敦煌是西域与中原两种佛教艺术的交汇点。在十六国和北魏中期的敦煌壁画中,这两种艺术风格共存,而以前者为主。北魏晚期的敦煌壁画,则明显受到始于大同云冈石窟、成于洛阳龙门石窟的中原佛教艺术影响,在大量的佛教故事画中,出现了众多中原汉装或南朝名士的形象。而敦煌北周时期的壁画,人物形象肌肉丰腴,广额圆面,则是受了张僧繇画风的影响。中原佛教艺术在敦煌石窟所引起的变化,标志着它已突破西域佛教艺术的规范,逐步形成中国佛教艺术体系。
敦煌的唐代壁画,多以大幅“经变”(根据佛经故事绘制的画)为主,以经变的形式来讴歌佛国的欢乐和美好。如在净土变中,描绘出七宝楼台、香花伎乐、莲池树鸟等景物,着意将西方极乐世界装饰得分外庄严美丽。这种画面曲折地反映了当时的宫廷生活和人民愿望。大量的壁画还点缀有人间社会的生活小景,表现出盛唐的社会风习,基调乐观、明朗,富有情趣。
中唐以后,禅宗渐盛,诗人王维无心世事,耽于禅悦,其诗画的内容和风格深受禅宗思想影响,着力于意境的表现。
此后,南北朝名家辈出,其中以刘宋陆探微、梁代张僧繇〔yao 摇〕、北齐曹仲达尤为突出。陆探微的人物画笔画细密,笔势连绵不断,达到了“令人懔懔若对神明”的境地,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他的突出贡献,在于使始于顾恺之、戴逵的“秀骨清相”一派南朝画风臻于成熟。这种画风,是在东晋南朝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思想和审美理想的基础上形成的。张僧繇“善图塔庙,超越群工”,一生绘制了大量佛寺壁画,深得梁武帝欢心。他吸取西域绘画技巧,创造出没骨画法,即采用浅深渲染的手法,突出形象的立体感。《历代名画记》评论顾、陆、张三人的作品说:“张得其肉,陆得其骨,顾得其神。”张僧繇在江陵天皇寺画的卢舍那佛像,唐人阎立本初见时不以为然,再看则叹,三看则惊,一连看了10多天,甚至躺在画壁前观摩领会。北齐曹仲达来自西域,他的佛画特色,是在服饰方面直接师法印度艺术,所画人物衣服紧贴身体,如被水打湿似的,显示出人体线条之美,被时人称为“曹衣出水”。
自宋代起,寺观的壁画开始衰退,“文人画”和“院体画”逐渐兴起。当时画家大多以创作卷轴、扇面等为赏心乐事,壁画绘制转入民间画匠之手。受儒、释、道三教合流思想的影响,宋以后佛教的水陆画比较发达。水陆画是悬挂在水陆法会殿堂上的宗教画,一般分上堂和下堂两部分,上堂画有佛像、菩萨像等,下堂画有诸天神像、儒士、神仙像,以及城隍、土地像等。
可惜,这一时期专业画家的作品多已佚失,幸赖民间画工创作的大量石窟壁画,使我们得以直接了解当时佛画的基本面貌。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是现存国内最早的石窟,该石窟的壁画主要反映小乘佛教内容,包括佛本生(释迦前生)故事、佛传(释迦一生教化事迹)故事、因缘譬喻故事和佛涅槃故事等。壁画色彩绚丽,菱形构图(即在每一菱形范围中,表现一个故事情节)是其显著特点。壁画中各种人物如菩萨、伎乐、飞天,个个面相丰圆,身躯壮实,富有立体感,并具有西域佛教艺术造型和传神的特点。它反映了印度佛教艺术进入新疆地区以后形成的独特民族风格。而在克孜尔石窟以东的新疆各石窟中,中原佛教艺术的影响逐渐增强,壁画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发生了变化。
藏传佛教的绘画艺术可分壁画、唐卡两类。壁画题材包括佛、菩萨画,佛本生经变画,历代高僧、大师、教派祖师传记画,历史故事画以及民俗画等。佛像画多为单线平涂,成像庄严肃穆,体态匀称。历史故事画、风俗画多用俯瞰式透视法,笔法古朴而细腻。壁画色彩鲜艳,富于装饰效果,所用颜料都是传统的不透明的矿物质,使用时还须调入动物胶和牛胆汁,以使色泽经久不褪。唐卡,原意是写在布上的文告,后来指一种卷轴画,也可称做布画,是藏传佛教特有的绘画艺术。唐卡题材大多为佛像画和高僧、大师的传记画,也有部分反映民间生活和风俗的画。
据载,东汉明帝(公元58—75年在位)时代就已有个别中国画家制作佛画,但并不普遍。六朝时期,佛画成为绘画的重要题材。凡能作画的,几乎都能作佛画。东吴画家曹不兴,接受西域佛画艺术影响,所画佛教人物传神逼真,被称为中国佛像画的始祖。他的大弟子卫协改变传统民间绘画粗犷豪放的风格,向工巧细腻的方向发展,传说他有作七佛图而不敢点睛的逸闻,赢得“画圣”的美称。继曹、卫之后,东晋顾恺之在佛画理论和技巧方面取得划时代的成就。他的特点是注意艺术作品的完整性,强调形神兼备。所作维摩诘壁画,曾轰动一时,与戴逵所塑佛像、师子国王像,被时人称为建康瓦棺寺三绝。顾恺之作画,也有不轻易点睛的记载,他说:“传神写照,正在阿堵(这个,指眼睛)之中。”
佛教绘画是引导民众坚定佛教信仰的一种重要手段。佛画既可形象地传播佛教教义,又可供佛教徒顶礼膜拜,还可使寺院殿堂神圣庄严,造成一种特殊的宗教气氛。中国佛教绘画艺术,具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遗存,是中国艺术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佛教的鼎盛,唐代佛画进入空前繁荣时期。初唐画家于阗(今新疆和田)人尉迟乙僧在长安期间,绘制了许多寺院壁画。他长于以色彩晕染的西域艺术手法,着力表现西域风情和人物形象,同时又吸收中原传统的线型勾勒,使他的人物画有“身若出壁”之感。他曾多次作过以《西方净土变》为题材的壁画,以气象万千、歌舞升平的画面,反映出初唐政治稳定、经济繁荣的面貌。生活于盛唐时代的“百代画圣”吴道子,在集诸家画师大成的同时,尤其推崇张僧繇。他一生创作了400多幅壁画,所画人物天衣飞扬,满壁风动,成为开元(公元713—741年)、天宝(公元742—756年)以后佛教和道教壁画的楷模。这时期寺观壁画中的菩萨、天神、力士等造型,以人间体态为模特,更加体现出现实性的美感要求,绚丽多彩,仪态万千。这表明,中国佛教壁画已进一步世俗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