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不知道……或许,法庭上见?”我指着门,示意他走。
“你就行行好,大家同事一场,有点姐妹爱好吗?”
“什么?”我拉长脖子看着他。脖子突然转了方向,搞不好会扭伤。
“妈妈赛跑。她运……运动会那天……影片画面摇晃得厉害,但拍到很多片段……真的,我是说,她拍了半小时的赛跑过程,碧安卡真的推了你,我重复看了二十几次……对不起,当初没有相信你……”
“好哇!”我耸了耸肩,“那么我们就在董事会上见罗!到时你再来谈谈你的……呃……与刚拔擢同仁的极亲密共事关系,怎么样?”
“我真的知道错了,相信我,我要是我养的其中一条狗,一定会选择安乐死,只有这样才叫作人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那个女人抛下你。”
后来,我们是和我爸妈一起过圣诞节的。他们已经和好,还打算拿工作室火灾领到的保险金去地中海搭邮轮度假。
“哦,对了!”我在门口停了一下,“至于你那问题还不小的婚姻嘛……说不定婚姻谘商能再次撩拨你的好奇心与神秘感哟!史镐先生,介绍一个很棒的婚姻谘商师给你,我有她的电话。她叫碧安卡,我会写E-mail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她,OK?那就祝你们俩圣诞快乐罗!看来,好事接二连三找上门来啦!”
“要不然我要怎么证明我对你的爱?”
“我只是不常表达我的感情,并不代表我就没有感情。”
帕笛妲急急忙忙拉上她的内裤。“凯珊卓,我当初不是故意要借你的话来写教学报告的,我只是被可怕的自卑感缠身,还有……”
史镐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才又挤出几句话,语气木然,“我都六十四岁了,退休也不是不行……”
“啧!我不知道耶!”我使出杀手鐧,就是她在科博馆校外教学那天,抓到我溜回学校时所说的话,现在照本宣科奉还她,“公事优先,友情再说。”
“可是……可是……”史镐在道德辩驳的流沙上做最后的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我的婚姻早就没有性生活了,但这件事和帕笛……和潘德老师升迁的事无关,这是很困难的决定。”
“什么!?”帕笛妲倒抽了一口气,比她的假高潮还大声。
“然后?”我说。
待在那里,我简直就要抓狂。因为我一方面担心孩子一个人危险,一方面也不希望那位妈妈被列入黑名单。我决定回办公室签退,在电话中大声而坚定地向恶魔校长说我要走人了——然后蹑手蹑脚地穿越走廊,回去和小男孩一起等他妈妈来。
“我改了,凯西,我真的改了。”他再次把我拥进怀里。
一觉醒来,我感觉生龙活虎、精神饱满、所向无敌,就算快失业了,也扳不倒我的气势。
我很想给他一个同情的微笑,不过笑不太出来。“我很想同情你,真的,但现在的我实在悲情不起来,沮丧难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憋笑真的会内伤,不能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是一种虐待,但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直到让我眼睛大吃冰淇淋的一幕出现——我出动手机摄影功能,把这香艳刺激的春宫秀拍下来,以供后世子孙欣赏。
在他颤动的眉毛下,一双眼激动地往四周扫视。
怎么有种受到八爪章鱼恩宠的感觉?
“不是,我走路来的,我今天整天都在弄DV摄影机。”
信里还写说,学校去年在全国学校排名的名次有多好又多好。我很坏心地嘀咕道:他做得很好的地方,还不只那样而已咧!
隔天,他打了十几通电话,说要邀我和孩子去吃圣诞大餐,我看根本是鸿门宴。
“那碧安卡现在人呢?”希望她人在一架飞行高度过低、快要撞到电线的直升机里,但愿如此。
圣诞夜前夕,孩子们都安稳地进入梦乡,我在圣诞树下包着要送给他们的礼物,听到钥匙开门转动的声音,是他!
“哦,你会活下去的。你可以搭个营地、起个营火,没火就拿两根树枝来钻木取火,再去杀只麋鹿什么的也行。你们男人不都这么做的?”
“洛伊,放开我!看吧!你根本没变,你还是以为性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回来了,脚步紊乱、跌跌撞撞朝着我来,在沙发旁转来转去,整个人东倒西歪,猛地往右扶手倒过去,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生危险。
根据我多年来婚外情女侦探的直觉,我偷偷拉开门,溜进史镐的密室。
“没错,这就是我要求升迁的最佳理由。”我故意学他之前对我说的台词,“其实,你早就看新任副校长不顺眼——假设我就是新任副校长。事实摆在眼前,不如自己找台阶下,把它当成休息一阵子的机会、顺势离职,对学校来说,显然是最好的作法,史镐先生。”我稍微改了一下他的话。
我不晓得“幸灾乐祸”是否足以形容当下的心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一股热血流遍了我全身。
真是个痛苦的问题!他的嘴僵在那儿,准备面对打击。
新年前后,我收到一封北玫瑰丘小学寄给全体家长的信,董事会主席写道:克劳德·史镐因不可抗力之私人因素,自即日起辞去北玫瑰丘小学校长一职,谨以此信告知,不便之处,敬请见谅。我们诚擎感谢他这段时间出类拔萃的表现……要是他们知道他的表现有多么的“出类拔萃”就更好了!
静谧的气氛让人不安,我强忍住离职的难过,抓着我的包包,踮着脚尖往回走,经过校长室,代教职员停车场去。差不多走到校长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很奇怪的声音,里头隐约传来的撞击声和呻吟声,让我联想到他一定还在里面,而且说不定正心脏病发。
“我只是不再需要你了。”此话一出,击溃了我心中残存的情感,但此时也是我生命中头一遭,我觉得自己独立了。我见证了自己靠着双脚站起来的踏实感,他再也不能把我踩在脚下。
我偷偷摸摸地在安静的保健室里等,学生从侧门被接走,奔向那烦人的母亲怀里之后,四周的气氛变得很诡异。平常还会有一位工友在地下室抽着烟留守,不过他这天也放圣诞假去了。学校的门全关了、锁了,像是暂时停止呼吸似的。
用恐吓手段得来的校长头衔是不是有点不应该?也许吧!不过,人生真的帮我上了一堂很棒的课,是在教育学院里学不到的——
然后,他满怀歉意地跪了下来,急切地挽回,想言归于好。“请原谅我,我不晓得我之前是怎么了,一定是中年危机害的。”
谁都听得出来我是一语双关,但是……哦!真是大快人心!
“拍了什么?”
帕笛妲爆出一串咒骂,也许她知道香草茶马克杯上的口号得换了,从原本的“最佳老师”改成“城府深、谎话连篇、不忠不义、为达目的不惜趁放学后和校长大做五十次的老师”!
矛头指向你的时候,就以牙还牙反击它!
我回传了封简讯给洛伊——不好意思,没办法去,谎言内容详见E-mail。
我往上看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男人真的会改吗?我自问。
“反正,”他打了个嗝,“我不知道,珍妮拍……拍了赛……赛跑。”
“洛伊,你是开车来的吗?你醉得一塌糊涂耶!”
“她需要做‘谦逊’移植手术。”他又打了个嗝。
“呵!我不确定这算不算遵守健康安全规则耶!你觉得呢?史镐先生。”我大剌剌地说,“你填过风险评估表了吗?嗯,让我想想,在办公桌上搞你的部属,风险属性为何?是属于中、低,还是高呢?我会选高耶!你说呢?我是说,咱们只要想像一下已知的风险和可能的后果就好了,是不是?你有戴保险套吗?没有?哇!这样风险就真的高了!而且还有一个风险,就是我有可能一状告到董事会!”
史镐决定让我留到圣诞节,但他要我对这份“恩典”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每天都要留下来加班做课后照顾。
我一直以为洛伊是那种,除非当地足球场遭全球暖化浪潮之类的反常现象冲毁,否则他是不会哭的人,而现在却听到他啜泣的声音。
这天是学期的最后一天,多雨的星期四下午,我陪一位小朋友留在组合屋搭建的“课后教室”里等家长来接,湿冷得都快冻僵了。小朋友的妈妈是职业妇女,一个半小时前打电话来说人还塞在路上,边讲边哭,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信的最后,则是:至于代理校长人选,今后将由凯珊卓·欧康诺接任,而我们也由衷希望她能持续担任此要职。
他一度看起来很错愕的样子,不过很快就回神,“我猜,你心里还没完全释怀,还在意着我和别的女人上过床这事。要是你没带我去上那该死的谘商课就好了,凯西!”
洛伊笑了。“知道你有多聪明了吧?”他的笑容如拥抱般温暖,我的心不能自制地狂跳。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真的变回我曾经深爱过的那个男人。
接着,他强势地包覆着我,双手在我身上游走。“原谅我。”
“你到底要什么?”史镐干脆直问。
“是哦!影片里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啊!”
“可是……可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的表情铁定比参加麦可·杰克森婚宴的人还要惊讶,因为我看到校长大人的西装裤褪到膝盖处,往光着屁屁的帕笛妲下体猛撞,而帕笛妲则躺在他的办公桌上,裙子往上撩起,内裤被褪了下来。直尺在她白皙滑嫩的屁屁上鞭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唉唉叫着:“我不会再让别的底迪碰我了!只有你,先生!”
“所以你说这风险等级是低、中,还是高呢?我说这风险很高,而且是非常高,你这个混帐东西!要是不让我回来复职的话,后果会怎么样呢?群众的舆论、羞辱、没脸见人……哦,当然还少不了离婚!要不要评估一下,要是我现在打电话叫你老婆来,给她看我刚用手机拍下的影片,这样的风险有多高?嗯,很高!他妈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高!”
一切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下一件排队等着我的好事,就和洛伊有关!
“你唯一改变的地方,就是你鼻毛变长了。”我老实地说。
“你这个小贱人!”史镐恼羞成怒,“给我滚出学校!”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我在抗拒,害怕他即将说出口的事实。我想到碧安卡说过,要邀他拍她的性爱录影带。
“嘿,洛伊,我没有耍你,那些事都是你自己做的。我们去上课,是因为婚姻生活不幸福,然后你离开我。你知道我终于领悟了什么吗?就是我根本不需要你,反正全部事情一向都是我自己来的,没有你,我还咐以少做很多事。女人不再需要老公了。如果珍·奥斯汀活在现代,《傲慢与偏见》的故事应该会变成班奈特先生努力把家里四个旷男‘销’出去的故事。”
我现在突然意识到,说不定我根本就不是自己原本所想的那种滥好人。“我要升迁。”
他粗莽地把我拥在怀里,我有种被秘密呵护着的感觉。窝在他蜷着的深深怀抱里,我隐约听到他求我原谅他。
“你那不叫自卑感,你根本是低级!帕笛妲。”
拜那超大的撞击声和唉叫声之赐,我顺利捕捉到一整段精彩片段。后来史镐赫然瞥见我站在那儿摄影,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看起来像一头癫痫症发作的河马,喉结像只吸食了安非他命的老鼠,在他的食道上上下下、滚来滚去。
“我知道碧安卡她……唉……她只爱她自己。”
“嗯……你这个永远脱离不了青春期的孩子,哪来的中年危机?”
“我对……对不起你。”他含糊地说着,呵出来的气都能拿来清我的炉子了。
这么做是不是很坏?我不晓得,我只知道,历经老公被谘商师拐跑和被老公抛弃这两件事,对导正一个人的人生观以及待人处世的态度,有很大的帮助。
世上大多数的婚外情,一旦除去了那层朦胧迷离的外衣,就像人剥光了内衣裤一样可笑,就连我老公也不例外。
“哟?不过你没资格捐给她,洛伊,我才够格。”
不可能,他根本没有心!
“难道……难道你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