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好另有一个案件要到阿拉斯加,便回信表示愿意顺道到伯灵去观光及培训刑警。这位警长便兴高采烈地安排我的行程。
亲爱的李博士和夫人:
有一次,阿拉斯加一个名叫伯灵的小城市的警察局长写信给我。声称该市接近北极圈,风景十分独特,尤其是永昼的北极风情,令人终身难忘,当地还有商场、博物馆,许多游客前往观光,但是该市的治安很差,经常有人在喝醉酒后打架闹事、强奸妇女,同时还有一些命案,然而由于当地警察对刑事案件的处理没有经验,现场处理不得当,许多案件都无法侦破;他听警察同行说李博士是刑事侦查的权威,于是冒昧邀请我和太太一起到该市参观,体验一下北极的风情,同时培训当地的刑警。
警察局长很好客,在我们离开时,特地将他家珍藏多年的一个麋鹿头送给我。这个麋鹿头很大,两边鹿角往外伸,比我双臂平伸还长。局长称,这头麋鹿是当地有史以来猎获的最大猎物。
我是不容易动感情的人,但是看完这封信,我的眼睛湿润,鼻子变酸。我将这封信交给旁边仍在生气的妙娟。她拿起这封信看了又看,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二天,来自数百里之外的十几位警长陆续开着小飞机赶到了警察局,局长怕妙娟闲在家里无事,便安排他的夫人带着妙娟到当地的商场和博物馆参观;既然已经来到此地,我也计划第三天有空也去参观博物馆,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到了第四天,发现无事可做,我便主动表示可以到当地的学校去演讲。没想到整个城市的居民都涌到学校来,我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听众都不肯离开,反正在这个小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没有事可做,我就一直演讲下去,这可能是我发表的最长的演讲。他们纷纷表示这是他们一生中最精彩的娱乐活动,比任何电影和电视节目还精彩。
我们要将这个麋鹿头托运回康州时费用是五百多美元,我和妙娟的飞机票才三百多美元,这个麋鹿头比我们两人的机票还贵不托运丢在机场又可惜,再加上又是局长的一番心意,我决定花五百美元的托运费原来就觉得上当受骗的妙娟,得知我花这么多钱托运这个死掉的麋鹿头回康州,更生气,掉头不理会我。
到了安克拉治机场而要转机到伯灵时,接机的联邦调查局专员听说我们要去伯灵,不解地问道:“伯灵?你们真的要去伯灵?”
有些朋友看着我到处奔波,终日为讲学及办案忙个不停,到世界各地去侦办案件,四处演讲,传授刑事科学新知识及教育下一代,他们会问讯我,“李博士,您一生这么忙碌,为的是什么?”
终于到达了伯灵。一下飞机,一股鱼腥味冲鼻而来,我们猜想可能机场附近就是鱼市场。小城市没有旅馆,警察局长安排我们住在他家,鱼腥味并没有减弱的迹象,我和妙娟都开始有恶心的感觉,局长带歉意到表示,整个小城市都是这种鱼腥气味,这里的居民都习惯了,并不觉得奇怪,过两天我们就会习惯这种气味。
尽管是晚上十一时,天空依然很亮,我们决定到小城走一走,发现这个小城离海洋很近,鱼群众多,到了桂鱼季节,居民只需要用铁叉往河里一丢,拿起来就是一大串鱼,道路两边经常可以看到堆成小山的鱼。这里的居民生活十分安逸,大家没有事做整天就喝酒,打架闹事。
二十多年前,我派驻伯灵这个小镇,二十多年来,没有人关心我们这个小镇,我知道天下没有人关心我们这个边远小镇,但是我也知道没有我们执法人员,这个小镇将会在地图上永远消失。多少年来,我为这个小镇操心,我变得很伤心,很绝望,直到你们的出现。
安克拉治病没有直飞到伯灵的飞机,于是我们先乘坐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到一个较大的城市,伯灵警察局局长开着他的四人座小飞机来接机,在这架颠簸不定的小飞机上,我们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上飞机坐定后,我叹息一下,心里想,总算完成这次“难忘”之旅。我突然想起局长的信,便打开看个究竟。
许多人都知道我并不是为了钱。我将大部份的额外收入如杂志编辑、写作、演讲、专家证人出庭费等捐给化验室或大学,为化验室增添仪器,为兴建化验室大楼筹集经费,替大学增设奖学金,同时还出钱出力资助一些中国学生到美国学习刑事科学。到目前为止,已有数百位台湾及大陆的鉴识科学及刑事侦查人员到我身边学习,为提升海峡两岸的刑事侦查能力,尽一份力量。此外,尚有数千百位其他国家的监识及侦查人员到康州培训。
我心里很不安,将你们骗到我们这个小地方,但是你们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您不仅给这些牺牲了宝贵青春的警员打气,也为我们这个自暴自弃的小镇注入了新的活力……
局长开着小飞机将我们送到安克拉治机场。到了安克拉治,呼吸到没有鱼腥味的空气,觉得格外清新。道别时局长递给我一封信,叫我上飞机后才看。
第三天,局长想请我参观当地的商场和博物馆时,妙娟连忙阻止。听了妙娟的经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对他们说,继续培训吧。
妙娟将一天的参观计划安排得满满的,没想到过了两小时就结束参观活动。一见到我,她就抱怨说:“我们这次受骗上当了,根本没有商场,只有一个小型超级市场,东西离奇地贵。博物馆是个大笑话,设在学校教室的后面,只有一个小房间大,里面的鱼腥味比外面还重,差一点要呕吐,城里的人看到我这个会说英语的东方人就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
伯灵的警察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侦查训练,也从来没有听过DNA鉴定这类的刑事侦查方法,我花了很长时间逐一解释刑事侦查工具和方法,这些警员很认真,不懂就立刻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