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一直向我保证他们随时愿意帮助我,不在意抱起我,帮我穿衣服,或是做任何我需要他们做的事。但我连自己喝一口水都办不到,还有,每次上厕所都得有人把我抱上马桶座,这些事真的让我很困窘。渐渐长大之后,我自然想要更独立,也希望更能自己照顾自己,而我的恐惧让我下定决心采取行动。
现在,请选择进入第二个场景,然后把它锁进你的脑子里。此后,每当你准备开始演讲时,请跳过“嘘声”版,直接走进“起立鼓掌”版。这个方法对我管用,对你应该也是。
恐惧太多不是好事。我们常常因为害怕失败或失望、害怕被拒绝,就停住不敢行动。我们并未真正去面对这些恐惧,反而对它们举白旗,然后自我设限。
恐惧袭来,我陷入恐慌,大哭大叫,跟妈妈吵着说我不要打针,太痛了,我要回家。因为我是那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于是其他更小的小朋友就学我这英勇又醒目的模样,全都开始鬼哭狼嚎,哀求着要回家。
当他们把针头挤进我的屁股时,我还是不停地扭来扭去,而因为我一直乱动,所以已经插进去的针头又被挤了出来。结果,医生又得再打一次。我的尖叫声大到让停车场里的车子警报器都响了起来。
18 棒球术语。垒上跑者提前起跑,打者不论好坏球都必须配合挥棒,可达到推进效果,或是扰乱对方守备,是一种积极推进的战术。
另一个类似的方法是进入你真实生活经验的记忆档案区,这里保存了你曾经不屈不挠、克服挑战的记忆。例如,当我因为要见脱口秀天后欧普拉之类的大人物而觉得恐惧和紧张时,我会去我的记忆库找个勇气的镜头。
有些我们想到的解决方案不是那么高科技,例如我会用鼻子去按保全系统的按钮,还会把高尔夫球杆的杆头夹在下巴和脖子之间,然后用另一端去开灯、开窗户。
你我的恐惧都是一份礼物,但当时我不可能相信这件事。人类最基本的恐惧,例如怕火、怕跌倒、怕咆哮的野兽等,都反映到我们身上,成了生存手段。所以有这些恐惧还是值得高兴的,只是千万别让这些恐惧占了上风。
妈妈知道我怕死打针了,所以她事先不会跟我和弟弟、妹妹说我们去找医生是为了打预防针。大约在我12岁时,我们有过一次可怕的经验,后来成为我们家的传奇故事。那天,妈妈说要带我们去做学校要求的“身体检查”,坐在等候室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们看到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小女孩走进检查区,接着传来一阵惨叫,她挨了一针。
“你觉得这样好吗?”
单挑一个坐轮椅的,已经让恰吉被嘲笑了,因此他同意我的提议。于是,我这位强壮的对手双膝跪地,我也从轮椅上跳下来,准备迎战——如果我知道没有拳头该怎么打架的话。
“你不必那样做啊,我们会让你一直受到照顾的。”他们说。
他开始跪着向后退。我利用左脚推进,一个飞跃,把自己像人肉飞弹一样射向他。我飞起来的头部不偏不倚地撞上恰吉的鼻子,他倒了下去。接着我降落在他身上,然后开始打滚。
你也可以采取以毒攻毒的方式,来反击可能会让你陷入瘫痪的恐惧。想想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例如你最怕在一大群人面前演讲时,却忘了自己要讲什么——这种恐惧我颇能感同身受。好,现在就来想象最糟的状况:你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然后听众把你嘘下台。看到这个画面了吗?好,接下来想象一下,你的演讲十分精彩,听众全都起立鼓掌,为你喝彩。
不会吧?我心想。
一半的观众开始欢呼,另一半则觉得真丢人——为恰吉感到丢脸,毕竟他刚刚被一个没手没脚的家伙打败了。这件事肯定没人忘得掉,恰吉的霸王时代结束了。他用手捏住鼻子,冲向厕所。
你如果一直担心不知何时、何地会发生什么事,以至于瘫在那儿什么也不敢做,就不可能拥有快乐而满足的人生。假如因为担心被雷打到或被疟蚊叮咬,大家就整天躺在床上,那这个世界就太可悲了,不是吗?
“你那强壮的下巴几乎可以折断我的手臂呢。”他说,“不过当我长大、长高之后,只要用手推你的额头,你就没办法靠近我了。”
“我不晓得。”我回答。
现在到几千人、几万人的场合演讲,还是会让我害怕。我深入中国的偏远地区、南美洲、非洲,或是世界的其他角落,而我实在不知道那里的人会不会接受我。我怕我讲的笑话在人家的文化里有截然不同的含义,因而冒犯到当地人,但我利用这种恐惧提醒自己事前要跟翻译及主办单位顺过一遍演讲内容,以免到时在台上发窘。
你我都不可能像乔丹那样在一项运动中那么有主宰力,但你可以学他把恐惧化为动力,帮助自己追求梦想,创造想要的人生。
“椭圆”是一栋蛋形的水泥建筑,矗立在学校的草坪和操场中央,在那里打架,就好像在马戏团最中间那一圈打架一样引人注目。“椭圆”算是我们学校的主舞台,在那里发生的事肯定会传出去;如果我在那个地方两三下就被人家撂倒,所有人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件事。
我祈祷会有见义勇为的老师出现。为什么当你需要训导主任之类的人时,却永远找不到呢?
“哦,是我父母。”我不确定她究竟想问什么。
所有人——我们兄弟姊妹、妈妈跟医护人员那天到底是怎么撑过去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三个小孩是一路大哭着回家的。
“你们听到了吗?”我问亚伦和蜜雪儿,“他们也会给我们打针了!”
恐惧会拖住你,让你无法成为你想变成的那个人,但恐惧只是一种情绪、一种感觉,它不是真实的!你是不是常常害怕某件事——看牙医、面试、手术或考试,结果真正做了之后,却发现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准备好要打一架了吗?”恰吉问我。
那天我捍卫了自己,觉得很骄傲,但又深感罪恶。放学后一进家门,我就跟爸爸、妈妈作检讨。本来我怕会受到严厉的处罚,结果根本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完全不相信有这种事,他们就是不认为我有可能打败一个比我高大、年长又四肢健全的小伙子。不过,我也没那么想让他们相信就是了。
“我赌你没办法打架。”某天早上的下课时间,他向我挑衅。
让人害怕的时刻终于到了。午餐的钟声响起,我们这边的人推着我的轮椅,沉默地往“椭圆”前进。全校差不多一半的学生都在那里,有人带了午餐来,有人则是在打赌。
你可能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对生命的各种可能性怀着无穷希望,对未来充满信心,懂得欣赏自己的价值,甚至具备良好的态度,但恐惧却可能拉住你,让你无法实现梦想。有许多障碍比没手没脚更严重——恐惧尤其会削弱人的力量。如果恐惧遏制了你的每个决定,你就无法将感受到的祝福充分表现出来,过一个圆满的人生。
我了解这种想法。在成长过程中,我必须应付几种主要的恐惧——害怕被拒绝、害怕无法胜任、害怕要依赖他人。我的身体少了标准配备,这件事并不只是我的想象,然而父母常常提醒我,不要一直注意我所缺少的,而是要把焦点放在我所拥有,以及我能创造的事物上——只要我敢跟随我的想象力。
如果我不够好怎么办?
“要做大梦,力克,而且永远不要让恐惧阻碍你朝着梦想前进。”他们说,“你不能让恐惧支配你的未来。选择你要的人生,然后全力以赴。”
果然,恰吉的鼻血正从他粗短的手指之间流出。他拿开手,顿时血流满面,鲜红色的血还沾到他的衬衫上。
我目瞪口呆!我从来不曾被这样击倒过,痛死我了!更惨的是,这实在太丢人了。同学在我身旁挤成一团,大家都吓坏了。女生更是大哭起来,紧闭双眼,不想看到这样可怜的景象。
整间诊所都听得到我们歇斯底里般的鬼哭狼嚎。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我们正被严刑拷打。不幸的是,增援部队一看到那幅景象,马上站到我们的敌方去。有两个人用力夹住我,然后给了我一针,我像个妖怪一样尖叫。
小学一年级跟恰吉打架那一次,我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打得惨兮兮,结果呢?大人经常回想孩提时代的恐惧,夜里会害怕,因为他们把在窗边摆动的树枝想象成要吃掉他们的怪兽。
小学时有一次,两个显然不知道我过去的纪录,也不太了解人体解剖学的校护一人一边地把我架在轮椅上,然后在我两个肩头各给了一针——我的肩膀可没有太多肌肉和脂肪呀。那两针简直把我痛死了,痛到我得请我的朋友杰瑞帮忙推轮椅,因为我快昏倒了。杰瑞推着推着,然后,我眼前一黑,果然在轮椅上昏了过去。可怜的杰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飞快地把我推到理科教室,请老师帮忙。
因为朋友都在,我就一脸勇敢的样子,不过我记得那时心里其实在想:我都已经坐在轮椅上了,他的身高还相当于我的两倍,情况真的很不妙。
不过,我们经常任由学习得来的恐惧泛滥,例如有些人担心会感冒,采取的预防措施竟然是把自己锁在家里,足不出户。如果恐惧让我们无法实现想做的事,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人,这样的恐惧就不合理了。 不要老想着“如果……怎么办”
当我和恰吉绕着对方移动时,周围已经挤了一大群人。到这时候,我心里还在想,恰吉不会来真的吧?谁会低级到去攻击一个没手没脚的小孩子呢?
“好,午餐时间‘椭圆’见。”我吼叫着。
我很确定,恰吉对于打败我一点都不会内疚。我要么攻击,要么逃跑,但眼前我不太可能溜之大吉。
那天上的是拼字、地理和数学课,但整个上午我都在烦恼和学校霸王的午餐约会。我单挑恰吉的消息已经无法控制地传出去了,每个人都想知道我的攻击计划是什么——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乔丹是篮球高手,不见得是人生导师,但他所言极是。请遵循乔丹守则,认清恐惧并不是真实的,然后超越它们,或是好好利用。要对付最深的恐惧——无论是害怕搭飞机、害怕失败,或是害怕跟人有深入的关系,关键是必须认知到恐惧并非真实,它是一种情绪,而你可以控制要如何回应你的情绪。
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
促使我采取行动的理由之一,是我想到有一天当爸爸、妈妈都不在时,我会成为弟弟亚伦的负担。我之所以常常会有这个念头,是因为我觉得可怜的亚伦应该有权利过正常的生活,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得帮我,跟我一起生活,然后看着我得到那么多关注。我觉得上帝真的亏欠他,亚伦有手有脚,但在某些方面他其实很吃亏,因为他总是觉得他一定得照顾我。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到二十多个国家演讲过,在体育馆、竞技场、学校、教会和监狱传播希望与信心的信息。如果不是父母鼓励我承认并超越自己的恐惧,我不可能做到这些。 把恐惧化为动力,让我自立自强
恰吉也不太知道。
“哦,那我们该怎么做?”他问道。
我点头,但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个打法。
许多恐惧成性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怎么办”,其实他们应该说的是“为什么不……”
比起乖乖让他们打针,我强烈的恐惧反而造成更大的痛苦。事实上,因为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恐惧,我的痛楚变成两倍——那次打完针后,我有两天不能走路,不止一天呢!
演说生涯早期,我就必须学会这门功课。那时我非常害怕、紧张,不知道听众对我所讲的内容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幸好,我第一场演讲的对象是同校的学生,他们本来就认识我,大家也相处得很好。慢慢地,我开始到人数比较多的青年团体和教会演讲,听众里面只有少数几个是熟人,而我也逐渐克服了紧张和恐惧。
我那样说并不表示我有很多打架的经验。我来自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家庭,从小就被教导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我不胆怯,我跟弟弟和堂兄弟们可是一起练过摔跤的,我弟弟亚伦到现在都还对我的摔跤绝招津津乐道。在亚伦长得比我高大之前,我可以摔得他满地打滚,然后光用下巴就可以把他的手臂压住。
这就是我面对恰吉时的问题所在。我并不是害怕跟他打上一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打。我看电视或电影里的人打架,通常都会拳打或脚踢,但这两个动作所需要的主要硬件我都没有。
如果我被拒绝了怎么办?
小时候我有一种看起来很理所当然的恐惧——我怕打针。每次学校说要接种麻疹或流感疫苗时,我都会瞒着妈妈。有一部分理由是我身上能让医生下针的地方很有限,别的孩子可以打在手臂或屁股上,我这“短版”的身体只有一个选择。但我的屁股离地面很近,所以就算医护人员努力把针打在我屁股比较上面一点的地方,我还是觉得非常痛。打完针之后,我往往一整天都没法走路。
我一直想象着恰吉一拳就把我击倒的场面。我祈祷最好有老师发现这件事,然后在我们开打之前就来阻止。不过,我的运气没那么好。
恰吉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深切恐惧的人。我们一辈子都在处理恐惧这个问题,无论是真实的或想象出来的。曼德拉说过,勇敢的人不是去感受恐惧,而是去战胜恐惧。每当恰吉试图扁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受到恐惧,但战胜恐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多人因为害怕失败、犯错、作出承诺,甚至害怕成功,而失去行动能力。恐惧会隔三岔五地敲门拜访,你不必让它们进来:你请它们走自己的路,然后,你走你的。你有这个选择权利。
许多恐惧都可以这样运用。例如,因为害怕车祸受伤,你会系上安全带;因为害怕感冒,你就会勤于洗手、吃维生素。这些都是好的恐惧。
“爸爸、妈妈,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这么做。所以现在就让我们集思广益一下,看看可以怎么做吧!”我说道。
于是我们就开始想了。在某些方面,我们的创意成果让我想起一部老电影《海角一乐园》:罗宾逊一家人因为船难而漂流到一座荒岛,他们设计了一些很棒的小东西,供洗澡、煮饭和生活上使用。我知道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特别是像我这种没手没脚的人——我可能比较像半岛或海峡吧。
这句话却刺激到我了,谁要女生可怜啊?我的男性自尊进场了。我直接走向恰吉,想着可以踢他的屁股。
老实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一定是羞愧得休学了。恰吉,如果你看到本文,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也希望不再欺负别人的你,日子过得很好。
我最大的恐惧是我们三个人展开一项兼具挑战与乐趣的任务,这些各式各样的发明提升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而遥控器、手机、电脑键盘和车库大门遥控器都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因为我用小左脚就可以操作。
心理学家说大部分的恐惧是学习而来的。我们天生只有两种本能的恐惧:一个是害怕巨大声响,一个是害怕掉落。小学一年级时,我的恐惧是怕被恰吉扁,但我克服了。那时我决定不要等到觉得自己勇敢——我就是表现得勇敢,最终,我的确是勇敢的!
没手没脚不可怕
我顿时了解到,这家伙真的想伤害我。我翻过身来,额头压着地面,再用肩膀顶住轮椅,趁势让自己立起身来。这个技巧让我有个硬得起茧的额头和有力的脖子,这两样就足以迅速让恰吉落败吧。
我有个朋友,她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的父母一天到晚吵个不停,即使分手了还是一样。如今,我的朋友已经长大成人,但她很害怕婚姻。“我不想搞成像我父母那样。”她说。
尽管很多人喜欢听这个故事,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它还蛮有趣的,但我就连提到这段往事感受都很复杂,因为我向来不崇尚暴力,我相信柔弱是被保留的力量。我会永远记得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架,因为我发现当事态变得严重时,我能够克服恐惧,尤其在那个年纪,知道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感觉很好。我学到了我可以柔弱,因为我已经汲取了自己内在的力量。
你应该猜得到,一开始大家都是赌我输。
如果我的成功无法持续下去怎么办?
这种恐惧十分真实,有时光是想着自己必须依赖他人,我就快受不了了。然而,萝拉直率地提到尊严的问题,却让我从被这种恐惧折磨的状态,转变成从中得到动力。我之前会有意无意地想到依赖他人过活这件事,但那天之后,我决定正视问题,积极处理。
如果他们嘲笑我怎么办?
我班上的女生大叫:“力克不要,他会打伤你。”
不过这个理由好像无法让恰吉打消念头。
你同样也可以汲取因为害怕失败、害怕被拒绝而产生的能量,并运用这股能量为正面行动提供动力,让你更接近自己的梦想。 反击恐惧的以毒攻毒法
“如果你能打,就证明给我看。”他说道。
“你总得离开轮椅吧?”他要求着,“你坐在轮椅里对我不公平。”
我受够了。我要摆平这个家伙!
我对任何人应该都没有威胁性。我不过是个小学一年级学生,体重不到十公斤,还坐在轮椅上。恰吉大了我好几岁,而且跟我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巨人。
然后,我和爸爸为电动牙刷设计了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塑胶座,这样我按一个钮就可以开关电动牙刷,然后用前后移动的方式刷牙(动的是我的头,而不是牙刷)。
“我赌我能打。”这是我当时所能想到的最好回应。
“啊,恰吉流血了!”一个女孩叫了起来。
我看过恐惧让一个人变得动弹不得——我指的不是对恐怖电影或夜半鬼怪的恐惧。
即使长大成人,我们还是会创造一些不合现实的可怕幻想,这就是为什么常有人说恐惧(fear)是“似乎为真的假证据”(false evidence appearing real)。我们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恐惧上,以至于认为它们都是真的。结果,我们就被恐惧控制住了。
当我抬头往上看时,发现恰吉整个人平躺在地上,手捂着鼻子,失控大哭。
我学会把恐惧当作能量来源,以及帮助自己进行准备工作的工具。如果我怕演讲时会忘了或搞错什么,这样的恐惧会让我专心地重新检查演讲内容,专心练习。
一开始,我的护士妈妈和巧手爸爸想到一个办法,让我可以自己洗澡和洗头。爸爸把莲蓬头的旋钮换成我可以用肩膀推动的控制杆,妈妈则买了一个不必用手挤压的给皂器,使用的是医院手术室的洗手台那种脚踏式泵。我们加以改良后,我可以踏在上面,挤出肥皂和洗发精。
我还跟爸爸、妈妈说我想要自己穿衣服,所以妈妈帮我做了加上魔鬼毡的短裤,这样我就可以自行滑进、滑出裤子。另外,衬衫的纽扣对我来说可是个大挑战,结果我们找到那种可以甩到头上,再扭动着套进去的衬衫。
眼看恐慌和哀求完全无济于事,我试着跟医生商量:“你可不可以让我换成用喝的?”边讲还边嚎哭。
很难想象迈克尔·乔丹这样高大又成功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但他在进入NBA名人堂的典礼上,公开谈到他如何利用恐惧驱动自己,成为更优秀的运动员。他在演讲结束时说道:“或许有一天你会看到50岁的我在场上打球。噢,不要笑,永远别说不可能,因为限制就像恐惧,常常只是幻觉。”
有一天我会组成一个家庭,我可不希望到时我老婆必须拎着我四处跑。我还想要小孩,想要当个好爸爸,好好养家,因此我想,我的生活不能全都在这张轮椅上。
恰吉赏了我胸部两记硬拳,我向后跌倒,头下脚上,像一袋马铃薯似的重重摔落在水泥地上。
“跟欧普拉见面吓着你了?她会怎样?切断你的手脚?拜托哦,二十七八年来你一直都没手没脚,还到处旅行呢。欧普拉,我准备好了,给我拥抱吧!” 无法控制恐惧,只会让屁股更痛
我重新攻向恰吉,这次还带着一股速度前进。连跳三次之后,我来到恰吉面前,不过在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之前,他一拳直接打了上来,就这样一只伸长的手臂“砰”的一声打在我胸口上。我猛然倒地,还弹起来一次——好吧,或许是两次。我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无情的地面上,眼前一片黑。一个女孩的尖叫声让我恢复意识。
如果我真的用心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我到底可以变得多独立?我非常害怕成为自己所爱的人的负担,这种恐惧给了我驱动的热情和推动自己的力量。我必须为自己多做一些,但是该怎么做?
小学时期让我十分痛苦的恰吉教会我如何克服恐惧,然后向前走,不过这是在我小时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架之后才有的感悟。我在学校人缘很好,就算最难搞的孩子都是我的朋友,不过恰吉显然是直接从霸王工厂出来的。他是个危险的家伙,整天在找下手的对象;他的个子比我高——不过,学校的其他人也都比我高大就是了。
而我决定更自立自强,也是基于自我保护。萝拉提醒了我,我的生活起居一直仰赖别人的好心与耐心,但我知道不能老是靠别人,我也有自尊心。
“一言为定。”恰吉说,“你最好给我出现。”
恰吉显然是怕我打带跑[18],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协商的切入点。打架我不在行,不过,谈判我可是挺厉害的。
别让恐惧阻止你追求梦想。你应该把恐惧当作烟雾警报器,当它发出声响时,要注意观察四周有什么状况,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危险,或者只是发出警告。如果没有出现真正的威胁,就把恐惧放下,继续过你的人生。
我翻转过来,腹部着地,然后用额头抵着,再一次起身,准备进行最后一击。我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这一次,我使尽吃奶的力气快速冲向恰吉,快得出乎他意料。
无法拥有一段长久的关系,只是因为担心没有好结果?居然有这种事!这就是病态的恐惧了。你不能一想到婚姻就想到离婚,请记住丁尼生的诗句:“爱过而失去,胜于从未爱过。”
“如果我离开轮椅,那你得跪着才行。”我说。
萝拉是我在学校的朋友,她很聪明,总是能说出心中所想的,不会浪费时间。一年级的某一天,萝拉问我:“你在学校有助教帮你,那在家里呢?谁负责照料你的生活?”
“我说的是穿衣服、洗澡和上厕所这类事情。”她说,“你的尊严何在?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情不自己来有点奇怪吗?”
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架的对象叫“恰吉”,他是我们小学头号的恶霸。他其实并不叫恰吉,只是那一头橘色乱发、脸上的雀斑和大耳朵,就跟恐怖电影里的鬼娃恰吉一个样。为了保护他,我就叫他恰吉吧。
我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罪恶感。我这个牧师之子立刻恳求原谅:“很抱歉,你还好吗?”
最后,我的视线终于清楚了些,看见邪恶的恰吉在我身边来回走动。这个肥脸的浑球儿正跳着胜利之舞。
因为身体状况的关系,我从小就像医生们的靶子,我对打针产生很深的恐惧。我因为光看到针筒就昏倒而出名。
我的意思是,这个总不会叫作“肩膀战”[19],对吧?
我们的护士妈妈当然不为所动,对付这种打针大战,她可是老手了。她把我们这三个又哭又叫、拳打脚踢的家伙拽进检查室,就像宪兵把喝醉的大兵抓进禁闭室一样。
萝拉并非有意伤我,她喜欢追根究底,所以真的很想知道我对生活各个层面的想法,但是她触及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在成长过程中,我最大的恐惧之一就是成为我所爱的人的包袱。担心自己过于依赖父母和弟弟妹妹的想法从没离开过我,有时我会在夜里冷汗直流地醒来,害怕爸爸、妈妈走了,而我只能依靠亚伦和蜜雪儿。
我很感激萝拉问了我关于尊严的问题,也感谢年少的我因为害怕依赖别人、成为家人的负担,而有了要更加独立的动机。把这些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的动作做得很好,对我的自信心产生了奇迹般的影响。但如果不是把某些原本可能是负面的情绪转变成正面能量,我想我永远不可能逼自己去做那些事。
于是我决定采行B计划,也就是弟弟(Brother)计划,要老弟亚伦协助我脱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亚伦先假装从检验台上跌下去,分散医生的注意力,同一时间,我奋力蠕动着跳下轮椅逃走。但是我被妈妈从中拦截,而小妹蜜雪儿那个机会主义者则趁乱飞快逃出。一位路过的护士在走廊逮到她,但蜜雪儿用力伸长手脚卡住门口,所以他们没办法把她塞进检查室。她是我的英雄。
“恐怕不行哦,小朋友。”
“你指的是我父母照顾我这件事吗?当然啊,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我们还设计了一些巧妙的方法,让我可以自己上厕所,细节我就不多说了,理由大家应该猜得到。你们可以在You Tube看到我们设计的一些方法和装置的影片——别担心,里面没有上厕所的镜头。
恐惧可能是你的敌人,但在这里,我把它变成朋友。我向爸爸、妈妈宣布,我要想办法照顾自己,而一开始他们当然很担心。
19 原文是shoulder fight,也就是骑马打仗这个游戏,不过力克在此是拿自己没有手臂,只能用肩膀打架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