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个老谋深算的罪犯耍弄了。我看得此人曾煞费一番苦心,故意布置一些假象,诱使我把这些当作线索去得出把卡吉士看成凶手的结论。既然我们现在知道,在卡吉士死后的若干天内,脏茶杯只有一个,那末,一变而为三个,就必定是凶手所安下的‘钉子’。罪犯故意只用卡吉士斟满而未喝过的那只茶杯里的茶水,来弄脏那两只干净杯子,然后把水泼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滤壶里剩余的水,却原样不动的摆着,让我据以作出错误的推理。布莱特小姐一讲清楚她看到杯子原来状态的确切时间,就完会排除了卡吉士自行布置三只脏杯的这一假象;因为卡吉士早已死了,只有一个人具有制造假象的动机,那就是凶手本人——此人布置得井井有条,引导我错疑别处,以便他溜之大吉。
“我们找到过那只皮夹子,”侦探长严肃地插口说,“皮夹里什么也没有啊。”
“格林肖呢?”
“昨天晚上。我拿这画让我的私人专家鉴定一下。我准保此人靠得住——他绝不会讲出去的;他认为,这画是出自利奥纳多一位学生的手笔,也可能是与利奥纳多同时代的洛兰佐·迪·克里迪的作品。这幅倒霉的作品,充其量只值几千块钱。”
“诺克斯先生,你最后一次看见格林肖是什么时候?”侦探长问。
“格林肖拒绝接受,卡吉土机械地打开靠墙的保险箱,把遗嘱锁进了保险箱里的一个铁盒内,再关上保险箱。”
“诺克斯先生:关于那份遗嘱,上星期五的夜里,后来究竟怎样了呢?”艾勒里又问道。
格林肖的同党是唯一能够制造假线索的人,而那凶手又是唯一有必要去制造假线索的人——因此,格林肖的同党一定就是凶手。同时,根据格林肖自己的说法,格林肖的同党就是那个在他送命前夕跟着他一起到比乃第旅馆房间去的人——而这个人上星期五夜里,在你跟格林肖从卡吉士家出来之后,格林肖是碰到过他的,他碰头之后就可能全部知道了那些提交新遗嘱呀、期票呀,以及你们在卡吉士家作客期间所发生的种种情况。”
“这个唯一需要把罪名转嫁到死者卡吉士头上的人,当然就是凶手。因此,这个凶手必定具有两个特征:其一,凶手既然可以在茶杯上制造假线索,就必须是在葬礼之后,能够进出卡吉士家;其二,脏茶杯的整个骗局,制造出只有两个人在座的假象,绝对地有赖于诺克斯先生保持缄默,闭口不谈自己是第三个人这一事实,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凭什么肯定诺克斯先生不会站出来说话呢?唯有当他晓得那件利奥纳多作品的前后经过,唯有当他知道诺斯先生是私卖私买的情况下占有这幅画的。这样,他才可以确有把握,诺克斯先生为了保护自己而绝不会透露出自己是上星期五夜里卡吉士家的第三个人。”
“但我上当了,我花了七十五万美金吃进的那幅利奥纳多,根本就不是利奥纳多的作品。”
“这时,格林肖的要求很明确。他要由我来支付吉士欠他的五十万美金。我当然不肯。格林肖威胁说,如果不付给他这笔款子,他就要公开揭发我非法占有了偷出来的利奥纳多作品。我也火起来了,怒不可遏。我气的是上卡吉士的当,竟使我落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我打了个电话给卡吉士,约定时间让他与我跟格林肖会面。约的就是上个星期五的晚上。这种交易是见不得人的,我要求他给我保障。卡吉上在电话里答应把所有的人全都支使开,将由他的秘书布莱特小姐引领我和格林肖进去,布莱特小姐对于此事一无所知,那天晚上,格林肖和我就上了卡吉士家。布莱特小姐把我们领到里面。卡吉士独自一人在书房内等着。大家就开门见山谈判起来。”
“那些茶具呢?”
“凶手失算了:诺克斯先生并没有封住了嘴。现在我倒要问问看,诺克斯先生,你怎么会不保持沉默的呢?”
诺克斯说,他立刻就对卡吉土讲清楚,希望这位古董商把格林肖摆摆平,至少应让诺克斯脱掉干系,这场纠葛全是卡吉士把他缠上的。卡吉士心烦意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称是不名一文;但是卡吉士又说,他前一夜,在格林肖条第一次上门之后,曾经思前想后,决定尽自己能力来满足格林肖。于是,卡吉士拿出了一份新遗嘱,这是他当天上午起草的,并且已经签了名;这份新遗嘱指定格林肖为卡吉士收藏品总库和一切设施的继承人,价值远远超过他欠格林肖的五十万美金之数。
艾勒里说,“我提议,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于这整个事情严守秘密。”
诺克斯讲了事情的始末。大致是这样:诺克斯原是卡吉士最好的主顾之一,三年前卡吉士找上了诺克斯,要做一笔奇怪的买卖。卡吉士声称拥有简直是无价之宝的一幅画,愿意出售给诺克斯,但有个条件,就是诺克斯必须答应永远不拿这幅画示人。这引起了诺克斯的警惕。卡吉士显然很坦率。他说,这幅画原属伦敦维多利亚博物馆所有。该博物馆估计它价值一百万美金。是达·芬奇的一幅画。此画名为《夺旗之战图》。
“格林肖可不是傻爪,”诺克斯冷冷说道。“他一口拒绝。他说,如果亲属出头反对的话,遗产就可能到不了他手——况且,即使能到他的手,那也要等卡吉士’翘辫子。’不行,他说,一定要用流通证券或者现钞来付清这笔款子——要当场就付。他说,在这笔交易中他并不是‘放单档’。还有一个同党呢,他说,那是世界上唯一的另外一个人,知道偷画的事,他知道卡吉士买下了那幅画;他还说,在他前一夜会见卡吉士之后,他又与同党碰过头,两人一起到比乃第旅馆的格林肖房间里去,他就告诉了那个同党,卡吉士已把利奥纳多作品卖给我了。他们不要遗嘱,如果卡吉士实在是当场付不出的话,那末,他们宁愿接受一张期票,抬头是:付给持票人——”
“卡吉士在亲笔信中讲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且他现在已死了。
“对。不过,他又把那茶袋取了出来没喝。茶也凉了,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他没有喝过。”
“我早告诉过你们了,”银行家说道,“我买进的利奥纳多,根本不是利奥纳多的真迹。实际上没什么价值。”
“就是那次呀。总算摆脱了他。我在街的转角上,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就回家了。”
“我当然要问问清楚,卡吉士是怎么把它搞到手的。卡吉士含糊其辞——言下之意仿佛他正提任该博物馆在美国的代理人。博物馆不愿把这事张扬出去。我舍不得放弃。终于按卡吉士的开价买了下来——七十五万美金,拍板成交。”
“卡吉士当即开好了‘付给持票人’的期票,签了字,交给格林肖,格林肖接了过去、就把它塞在随身带着的破破烂烂的旧夹子里。”
“就在卡吉士房子的前面吗?”
“现在,根据诺克斯先生的叙述,格林肖被谋杀显然是与那失窃的利奥纳多作品有关连的,”艾勒里接着说道。“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谋杀动机与偷画有关;当格林肖在棺材里被发现的时候,那张诺克斯先生所说的卡吉士开给他的期票,并不在他的皮夹里和衣服里——显然是凶手在勒死格林肖的时候拿走了。凶手原打算拿了这张期票去敲卡吉士的竹杠的,请记住,格林肖是在卡吉士去世之前被杀害的。然而,卡吉士突然死亡,凶手拿到的这张期票实际上就成了一张废纸;因为,卡吉士本人一死,再用这张期票去提取现钱的话,难免招人起疑,必然引起一番调查,凶手可就危险啦,凶手从格林肖身上扒去期票的当时,他只知道卡吉士还活着。
“是的。另外还有件事。第二天下午,在我已经获悉卡吉士死讯之后我收到卡吉上写给我的私人信。从邮戳上看,是当天早上卡吉士亡故之前寄出的。必定是星期五晚上,格林肖和我刚离他家后,他就写好了,次晨发出的。这信我带来了。”
“你,诺克斯先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你的专家,然而你只是昨晚才告诉他——他是来不及伪造线索的!伪造线索是在昨晚之前。”
格林肖化名格林汉,进了维多利亚博物馆当职员,五年前,想方设法把那幅作品偷到手,携画潜逃美国。私下把画卖给了卡吉士。柏林肖以五十万美金的价格卖给了他。但在交款之前,格林肖由于早先造假货的罪名在纽约被捕,送进新新监狱吃了五年官司。在这期间,格林肖关了两年之后,卡吉上大概由于投资失败,亏损了大部分手头可动用的财产;他资金周转不过来,只好把这画转让给诺克斯,以七十万美金成交,诺克斯是听信了卡吉士所编造的那套说法才吃进的,压根儿不晓得此画乃是贼赃。
我们不再有任何理由怀疑卡吉士杀害了格林肖。
“格林肖在一个礼拜前的星期二从新新监狱释放出来了,”诺克斯接着说,“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收取卡吉士欠他的五十万美金。据他告诉我,他在星期四晚上,找到卡吉士家,素取这笔款子。看来卡吉士的买卖依然没有起色,说是拿不出现款。格林肖就要讨还那幅画。卡吉士最后只得承认已经转售给我了。格林肖恐吓卡吉士,说如果不付钱,就要杀死他。说完了扬长而去,第二天就找到了我家。
“还剩下谁呢?只剩下格林肖了,他已死了。但是格林肖自称只告诉过一个人,就是他的同党。那个唯一的人,充分了解盗窃古画及古画落到你手的种种详情,于是一方面可以制造出三个茶杯都已使用过的假象,另一方面又不用担心你会站出来说话!”
“格林肖和我一同离开这房子:出去时没有碰见任何人,这对我还算是走运。到了外面阶沿上,我对格林肖说,只要他避免触犯我,我就一概不闻不问。要想算计我,那就试试看吧!那是自找苦吃。”
“用了一个茶袋和一片柠檬吗?”
“诺克斯先生,谁能掌握这幅失窃的利奥纳多作品以及你牵连在内的详情细节呢?”
诺克斯说道:“确实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经常有人来我家参观的私人收藏品,所以我一直把这幅利奥纳多作品秘藏起来。从不向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而到了星期五之后,我当然更加不会透露了。在我这方面,没有一个人知道利奥纳多这件作品,更没人知道我有这样一幅画了。”
艾勒里问;“诺克斯先生,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讲过吧?”
亲爱的詹·诺:今夜之事,已使我陷入狼狈不堪的绝境。但我无能为力。我赔蚀了钱,实逼处此,出于无奈。我原不要连累您,想不到格林肖这恶棍会找上您,也想不到他居然敲诈勒索到您的头上。我向您保证,从今以后,此事将与您毫无瓜葛。我将设法封住格林肖及其同党的嘴,即使这意味着我也许不得不变卖产业,把自己收藏品总库里的藏件来个大拍卖,而且如果必要的话,我不惜举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使您蒙受损失的,因为知道这画在您手中的人,只有您我和柏林肖——当然还有他那个同党,但我会依照他们的要求办,以封住他们的嘴。关于这笔利奥纳多的交易,我末向任何人吐露片言只字,甚至替我经营业务的史洛安也毫不知情。
“格林肖和我走进了书房。茶具都在靠近书桌的小架子上。卡吉士问我们喝不喝茶,我们两个都不喝。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卡吉士结他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是为了保护那个同党,”侦探长喃喃自语。
“对。另外两个杯子始终干干净净。没有倒进水过。”
“我最末一眼,是瞧见他站在人行道上望住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狞笑。”
“一个礼拜之是星期五,一个自称是亚尔培·格林肖的人来拜访我,照讲是根本不会放他进来见我的然而,他在一张便条上涂了几个字,‘夺旗之战’,要他们送进来给我,这就使我非见他不可了。他告诉了我一个惊人消息,我正正当当从卡吉士手里买进的那幅达·芬达作品,根本不是博物馆卖出来的,是五年前他从博物馆偷出来的。”
艾勒里说道:“坦率讲吧,我中了人家的好计啦。”
“茶盘里总共有三只茶杯和茶托,是吧?”
“对。付给持票人。票面是五十万美金,期限一月,哪怕卡吉士倾家荡产也得筹足这笔款子。格林肖嘻皮笑脸地扬言道,我们两个即使杀了他,也得不到一点好处,因为他的同党对全部底细都是一清二楚,只要他出了什么事,就决不会放过我们两个。至于这个同党是谁,他滴水不漏,只是意味深长的眨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