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之间的深厚感情持续了十四年,当他死去的时候,我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将他带回家的小男孩了。我成长为一个大男人了,离开了大学校园,并且在密西根州的西部拥有了自己第一份真正的工作。当我离开父母的家前往工作地的时候,圣肖恩留了下来。而我的父母那时候也已经退休了,他们通过电话将这个坏消息委婉地告诉了我。我的母亲后来告诉我说:“在我五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我只见过你父亲流过两次眼泪。第一次是当我们失去了玛丽?安的时候,”——安是我的姐姐,她生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死了——“第二次便是肖恩死去的那一天。”
我把他装进一个纸箱子里带回了家,并且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肖恩。肖恩对于一只小狗来说是一个挺不错的名字。他毫不费力地就掌握了我教给他的每一个命令动作,而且很自然地就能做得很好。我可以放一块面包皮在地上,而肖恩则不会去碰它,直到我说“Ok”。当我叫他的时候,他便会来到我的身旁。我们可以让他晚上独自外出,因为我们知道他巡视完之后便会回来的。我们还可以将他单独留在屋子里好几个钟头,虽然我们并不会经常这样做,因为我们相信他不会在房子里面大小便或者打碎什么东西。他跟汽车赛跑,但不会去追赶它们。他走在我旁边而颈脖无需拴上项圈。他能够潜入到湖底,等他露出湖面的时候,口里常常衔着石子,而这些石头因为太大,所以往往会弄伤他的下颚。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坐在飞驰的汽车里兜风,在家庭旅行的路途中,他会安静地和我一起待在后座,心满意足地用几个小时来凝视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世界。或许最好的事情便是,我训练他学会了用邻居家的狗拉小雪橇拖着我,而我则坐在我的自行车上。这无疑使我成为了朋友们羡慕的对象。他从来没有一次让我陷入到危险之中。
我抓住由链条联结起来的笼子门,然后猛拉一阵,使其发出了很大的金属碰撞声。大约有十二只小狗开始摇晃着往后退缩,纷纷跌倒下来,一只摞在另一只的上面,成了一堆扭动着的皮毛。只有一只小狗仍然站立着。这只狗是金黄色的,胸部有一块耀眼的白色,他用身体撞向笼门,毫不惧怕地狂吠着。他跳了起来,兴奋地透过栅栏舔着我的手指。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爱上了他。
当我抽第一支香烟(以及最后一支)的时候,当我亲吻我的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他都同我在一起。当我偷偷摸摸地驾驶着我哥哥的汽车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兜风的时候,他便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位置上。
圣肖恩便是我的整个童年。它是一只完美的狗。至少我始终都是这样纪念他的。肖恩为我确立了判断所有其他后来的狗的标准。
1967年的夏天,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父亲经不住我一再苦苦哀求,只好让步,同意送给我一只属于我自己的狗。父亲驾驶着那辆家庭旅行车,将我载到了密西根乡间的一个农场,这个农场是由一位性格大大咧咧的女人及其年迈的母亲一同经营的。该农场仅仅出产一种产品——狗,大小、形态、年龄以及脾性都各异的狗。这些狗仅仅只有两个共同点:每只狗都是血统不明的杂交品种;每只狗都可以免费送给一个和善的家庭。我们正身处这样一个杂种狗的大农场之中。
我很快决定年老的狗是其他慈善人士的选择,于是便立即跑向了装有小狗的笼子。“你需要挑选一只不太胆怯的狗,”父亲指导我说,“试着摇晃一下笼子,让笼子发出嘎嘎声,然后看看有哪些狗不会害怕。”
肖恩精神饱满,活泼勇敢,但却又懂得克制、听从主人的训令;情感充沛,但又镇静沉着。甚至当他蹲伏着方便之前,他也会将自己的身体藏进矮树丛里,仅仅只将头探出来。这种讲究礼貌的做法使他显得高贵起来。多亏他的这种爱整洁的习惯,才使得我们可以赤裸着双脚行走在草坪上。
“现在,慢慢挑选吧,儿子。”父亲说道,“你今天的决定,将在未来的许多年里一直陪伴着你。”
亲戚们周末会来拜访我们,当他们返回家里的时候,便决定也买一只属于自己的狗,因为肖恩给他们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或者是“圣肖恩”,我有时会这么叫他。由于不确定的血统这一与生俱来的诅咒,他成为了美国成千上万只被人遗弃的狗之一。然后,承蒙幸运之神的一次偶然眷顾,人们又想拥有他了。他进入了我的生活,而我也进入了他的生活——在这一过程中,他给予了我每一个孩子都渴望拥有的那种童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