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走近过。…我记不得了,……我当时主要在想,有没有人漂到水面上来……”
星期三晚上,同一个维尔布瓦,驱车来到离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淹死鬼客栈”,随他同来的是位非常年轻的姑娘,从这姑娘的外表,人们一眼就能看出——就象客栈老板所估计的那样——她出自有钱人家……
潜水员终于浮出水面,人们急忙拧下他的大铜帽子。
从蒙塔尔奇调来的起重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终于看到了小轿车的灰色顶部,然后是引擎盖,再就是车轮子……梅格雷的两只脚都湿了,裤脚也沾满了泥,他很想喝一杯热咖啡暖暧身子,但又不愿离开现场走那么远去客栈,而宪兵上尉也不愿再来打扰他。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知道这个漂亮、多情的年轻姑娘是谁呢?”
“我想你一定在司机们常去的哪家饭铺前停过吧?”
“和三个司机一起吃的。其它人在旁边的一张桌上。”
过路的汽车中有个长相呆头呆脑的医生。他就着公路的斜坡,对户体做了检查。必须不断地驱散拢上来观看的人们,尤其是孩子们。
“起!一,二,起!”
“让我想想,……当时天已经黑了,……大概是在四点半左右,……我琢磨咱们这对年轻人大概在屋里也呆腻了,想到蒙塔尔奇城里或其它什么地方兜兜风去他们的箱子一直放在这儿,因此我也不担心他们会赖我的帐。”
“觉察到了……”
“没有。”
“换句话说,这些事用去了一定的时间喽?”
“其它人我不清楚……我呢,因为要等巴黎的回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没有一点儿亮光吗?”
“国家安全部同意了。既然您在现场。就请继续非正式调查。日内即给您派去一位警官。”
梅格雷耸了耸肩。因为这老板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他是很了解这种客栈老板真正好奇心之所在他的。
公路上,汽车一辆跟着一辆,排成了长串。人们都探出头来张望,想看看这堆人在干什么。
“用什么东西做的案?”
“这件事不会搞错!”梅格雷长叹一声,这时电话铃响了,那是早晨六点,太阳还没有出来。
客栈老板也在场,正用一种行家的口气同别人讨论着这件事。
“给老板,为了让他门在莫栏准备些活塞环,我发现我的发动机不大好了,第三个汽缸……”
一个名叫莉莉的年轻女佣人,长着一副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精明面孔,一边送着开胃饮料,一边和所有的人逗笑,老板本人在柜台上也没有一刻闲着。
“要是人没给堵在车里的话,一时半会儿甭想能找到他们了。因为所有的河闸都提了上来,他们会一直顺水漂到塞纳河里的。除非他们挂上什么树根之类的玩意儿……”
总的说来,这是件相当离奇的案子。这客栈也够古怪的,偏偏位于公路的急转弯处。梅格雷不是刚刚打听到,在五年之内已经是第三次有汽车在此落水了吗?
“这我一下子说不上来,我当时正在脱鞋,我花了些功夫才穿上拖鞋。”
……“淹死鬼客栈”的奥秘……“淹死鬼客栈”的罪行……后备箱内的尸体…灰色轿车之谜……
“这一对有行李吗?”
话音未落,一辆由身穿制服的司机驾驶的大型轿车,风尘仆仆地停在了大门口。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看到一群随时做好了准备的摄影师,他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我后来想到了,但他已经开车走了。”
他们的破案工作所面临的情况也将十分恶劣……只等把那女人从淌水的包里拖出来就……
在报纸的印刷滚筒上,一些题目已经尽可能地用上了醒目的大号字,一位记者的报导耸人所闻地用了如下的标题:
“那老板呢?”
一眼看过去,到处是穿制服的宪兵以及叫来的夜勤救护车,这些救护车显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十条平底船沿罗安河用钩子搜索着。一部分人在泥泞的河岸上来往奔波,另一些人在水闸边忙碌着。
应该等待,等到在急流中的那辆小轿车被起重机的钢索挂住,然后从河里吊上来。
“当你在岸边东找西找的时候,没有人藏在你的车里吗?”
“噢,那就怪了!”
“那辆车呢?”
利用轿车后备箱运载一具尸体
运气象是坏到了家,客栈的取暖设备十分糟糕,这最使梅格雷恼火。饭菜也做得极其平常,毫无特色。为了应付不同的口味,客栈只是预备了各种各样的调味汁,由顾客自己取用。
“您没有觉察出什么吗?”
“你当时没有想到可以上客栈去打电话吗?”
这本来是淡季。如果在夏天,客栈就可以在那些旅游者、情侣们以及来远郊垂钓的人们身上做一笔好买卖。秋天,来光顾这小客钱的只有几个可怜巴巴的从巴黎来打猎的,几个事先定好饭的客人。
这群人里,只有两个人使梅格雷感兴趣,“美丽的德莱斯”号货船驾驶员和卡车司机。
“上尉,您清出场地来,可以吗?有新情况,而且干得相当卑劣。”
“您不认为……”
“你给谁打电话?”
“您知道,我们的运货速度是关系着奖金的。……我本来应该今天早上出发,……您看,如果可能的话……”
那正是秋天里最糟糕的日子。两个星期以来,人们一直生活在雨雾之中,罗安河水猛涨,混浊的泥流里夹带着不少树枝桠杈。
一辆摩托……那个侦缉队员跳下车来……
另外两起事故没有这么神秘:开过来的汽车没有料到这里有个急转弯,未能及时刹住就掉进了河里。其中一辆,全家五口全葬身鱼腹。在第二起车祸里,只有一个牺牲品。然个客栈的绰号看来没有起错,尤其因为在圣灵降临节,一个年轻女人为了某种难言的隐衷在此投河自尽,而当时她的丈夫正在百米之外引杆垂钓呢!
“人声……当时雨点敲打着甲板,我听不太清楚,……那喊声似乎很远。”
“当然。”
维尔布瓦事先知道吗?
四周的景象一片阴郁。每个人都因寒冷而拱着肩膀,甚至连在那些投向混浊河水的目光里,也只有冷漠,而看不出着什么焦灼之感。
“您还在睡吗,警长?”
“谢谢你。不过,你还得留在这儿。我随时有可能麻烦你。”
“您有他们的姓名吗?”
“可以这么说吧!因为在这个地方,运河跟罗安河之间只隔不到二十米。我瞧见了卡车的灯光,然后又看见一个大块头男人在走动。”
宪兵中尉记下了车号,上尉在车内找到了写有车主姓名的牌照。牌照上写着:罗·多布瓦,戴尔纳大街一百三十五号,巴黎。
“四辆!其中两辆是毛令木器行运输家具的,还有一辆大轿车,一辆快速出租车……”
“在夜里十一点左右宪兵来这儿之前,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没有。”
这是个跑长途的司机,长得象个古代力士。他用电话通知了他的公司,说他因一起车祸被警察扣住了。他象没事人似的,静等着事态的发展。他喝着新闻记者们给他叫的饮料。作为交换,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这档子遭遇。
这时来了位长着一头褐发的人,他是蒙塔尔奇仅有的一家报纸的编辑,同时又是巴黎一家大日报的通讯记者。天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消息的,因为梅格雷和宪兵上尉把他轰走了,但这丝毫也不妨碍他一到了这儿,就占据了电话间,整整一刻钟才出来。
一辆十吨位的卡车停在公路转弯的地方。这是一辆日夜奔驰在国家公路上的那种庞然怪物。对于所发生的事情,人们心中还没有个准数,只知道在前一天晚上,八点稍过一会儿的时候,这辆在巴黎和里昂之间跑车的十吨卡年,驶经这条公路,将一辆早已停在转弯处的、灯火全熄的小轿车撞进了河里。
一小时后,就要由向宪兵出示过记者证的记者们出面来阻挡那些看热闹的人拥进客栈了。摄影师们也来了,争先恐后地抢占桌椅,闲扯着与本案毫无关系的那一套老生常谈。
梅格雷只管吃着土豆、沙丁鱼和甜菜拌成的沙拉子,这是那些蹩脚客栈的传统冷菜。
一对年方二十的情侣
皮耶芒上尉一边审慎地微笑着,一边在比刚才变得更加郁闷不乐的梅格雷对面坐了下来。
“弄好了,”他说,“滑车挂紧了。”
车终于被拉上岸来。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车轮歪歪扭扭,车身两侧象揉皱了的纸一样,车座上满是污泥和残渣、碎片。
接着用斜体字写道:
住宿单用字迹尖细而且歪歪扭扭,让·维尔布瓦,二十岁,巴黎阿卡西亚街十八号。
片刻之后,上尉已在门外低声说道:
“美丽的德莱丝”号满载着建筑用的石板片向杜尔耐码头出发了。卡车司机呢,他对在眼前的喧嚣置若罔闻,象个哲人似地享用着这意外的假日。
“没有!我只想到蒙塔尔奇已经不远了,于是就直奔了那儿。”
“我可从来不干这种事。”
另外,法医还不十分有把握地说,尸体是在人死了仅仅几小时后就被装进了后备箱,而且是相当笨拙地塞在里面的。
至于这次事故的淹死鬼究竟是谁,人们尚不得而知。起重机嘎嘎地忙着,两个水手打扮的、穿着油布衣服的人正在那里摆弄一架潜水机的唧筒。有一些小轿车停在这儿,其中五、六辆靠在路边,来往的车辆都放慢车速,不时地停一下,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再继续赶路。
有人揪了揪梅格雷的袖子。这是“淹死鬼客栈”的老板茹斯丹·罗杰。
“随您的便吧!”
对于星期二一整天发生的事,人们尚一无所知。
“你没有想到提醒他,可以到离这里只有七百米的客栈去打电话吗?”
司机约瑟夫·勒管说他听见了呼救声,“美丽的德莱斯”号的货船驾驶员也声称听见了呼救声,当时他正在这条停泊在一百米外的运河中的货船上。
“他们填过住宿单的。”
梅格雷象其它人一样,也走向前。突然,他紧皱双眉,接着,他从清早以来第一次大声地,不再是叽哩咕噜地喊道:
“因为我们一直在这条河和这条运河上,每当听见有人叫救命的时候,一般说来总是这么回事。我用我的铁钩子已经救起不下五个人了。”
结论是:当这对情人到达客栈时,车内已经有了这具死尸!
“你在那对年轻人的话语中觉察团一些可疑的迹象吗?”
“是的,一刻钟以后就会有证据了。”
雨水仍旧不停地打着汽年、尸体和在烟雾蒙蒙中忙碌的人影。
这正是梅格雷又一次所面临的情况。前一天,他为了和宪兵上尉皮耶芒核实一件不大重要的案子,来到了尼姆尔。
他们两个人在岸边碰上了,借助车灯的光亮,对四周草草地寻查了一番。然后卡车司机又驾车上路,一直开到蒙塔尔奇,在那里向宪兵队报了案。
“您真的不愿意去避避雨吗?“宪兵上尉十分为难地又问了一遍。
“那会儿,我们刚吃完晚饭,我老婆已经躺下了。我正要去休息,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在船舱里听不太清楚,我把头伸出舱口,觉得好象听见了一声呼救声……”
“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间屋子,在哪儿落脚还不都一样?”
“我是不是要派人去给巴黎打个电话,警长?”
小轿车前部被撞的痕迹清晰可辨,正如卡车司机所讲的那样,这辆敞篷车的车头在被撞的那一刹那转向了巴黎方向。
“我比最后一个人晚走十分钟。最后一个是开大车的,我开得比较快,他大概在我面前四到五公里的样子。”
“在撞车的那一刹那,你没有看见那辆小轿车吗?”
驾驶员谦恭的走过来找到他。
“我不知道……我当时已经糊涂了。……我担心我的卡车也滑进罗安河里。”
星期四,这对情人驾车离开客栈,象是要在附近兜兜风似的。几小时以后,这辆车在灯火全熄的情况下,在距离客栈七百米的地方,被一辆卡车撞进了河里,一个货船驾驶员自信在黑夜里听见了呼救声。
梅格雷好象在说,你想干什么就干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马上就想到这是你的顾客出了事吗?”
“在这段时间里,司机干了些什么呢?”
罗杰向梅格雷宣称:
“巴黎的杜尔耐码头……先要在运河里走一个白天,然后在塞纳河里再走一天一夜,恐怕要在后天晚上才能到那儿……”
“再问你一个问题:刚才,在你的座位底下的工具箱里,我发现了一个完全没毛病的电棒,……你为什么当时不把它取出来用呢?”
“后来你又干了些什么?”
“我想他可能是一个人……如果还有人在车里的话,就会出来帮助我们。”
“怎么?”
“注意,小伙子们!……左边松一点!…”
“他们肯定不在车里了”,卡车司机反驳道,“因为这是辆敞篷车!”
梅格雷让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证词。
“没有,我想他没有说。”
这时,医生又插进来说:
“瞧!梅格雷低语道,“我敢肯定这是她父亲来了!”
不能说梅格雷听信这些闲扯,但他听见了,就随手记了下来。
“我这样担心过,……我注意到年轻人把车子开出车房时,干得很不利索,显然是个新手,并且我们很了解河边那个拐弯的地方。”
这本是宪兵分内的活儿,并非司法警察该操心的事。说话间,一个侦缉队员已经跳上摩托,给巴黎打电话去了。所有的人,包括从过路汽车上下来的十来个看热闹的,都围着打捞上来的敞篷车,有的人还摸摸它,或者探身向车内张望。
宪兵上尉是个很懂事的人,在梅格雷进行调查时,他非但避免干扰他,而且与他自己手下人一起尽其可能地搜寻着线索。
“你也没看见任何人吗?”
“不。”
“要是有的话,那人非得解开车蓬的绳子不可。”
“当你们发现没有什么事可做之后,司机对你讲了些什么没有?”
“警长,请您原谅我向您汇报一点儿事……”
是不是出了故障而技术不熟练的驾驶者没能将它修好呢?
上尉是索米尔人颇有教养,爱好运动,很讨人喜欢。他不顾梅格雷西推辞,拿出好酒,殷勤款待了他一番;只因大雨倾盆,他就将梅格雷安顿在他平日招待朋友的房间里睡了。
“是的,……他对我讲他撞了一辆车,这辆车子滚进河里去了,……于是我就去取我的电棒……”
新闻记者们把客栈当做占领了的阵地,象主人一样地安顿下来,他们的喧哗声充斥了所有的房间。
梅格雷把他叫出来,两个人走进一个单间餐室,那里的沙发颇能说明这个名字虽不吉利的客栈,为什么会很受情侣们的欢迎。
“多半是男人的。”
“我知道您正埋怨我。不过我倒很庆幸能把您挽留住,我开始觉得这只是一起平平常常的公路车祸。没想到却变成。一件能使人大大发挥想象力的神秘案件了。”
“那是司机喽……就是那一位吧?”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了车祸吗?”
箱子里只装有男人的外衣和衬衣,这使人猜想到年轻姑娘是神秘的外出,事先一定毫无准备。
“不管怎么说,这一对本来该回到你这儿来睡觉的吧?”
“您知道这是件罪行吗?”
事件的经过现在可以概述如下:
“他们没有对你讲为什么他们要去尼斯;却在离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就停下来了呢?”
“他俩显得神色慌张吗?”
在厨房操持烹调的是店老板的妻子,一个又瘦又黄的女人。由于突然来了这么多顾客,她有些应接不暇,甚至都腾不出功夫来乘记者们打电话的空隙,向城里订货了。
“两点。我走的货是经常变换的,并且因为公路很滑,我不能开快车。”
“你走近他的卡车了吗?”
他也看到了:一个象人形样的东西奇怪地蜷缩着,被塞在后备箱的底部,为了关上后备箱的盖子,看来颇费了一番气力。在这人形的上头露出几缕灰黄色的头发,使人可以断定包里是个女人。
“我想,根据习惯,跑公路的,尤其是跑长途的司机,一般总是两个人一辆车?”
“……一个挺俊俏的姑娘,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客栈老板回答梅格雷的问题说,“这是咱们之间讲话,她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哪!’她穿着一条不大合时令的、过于单薄的裙子和一件运动式的大衣。”
梅格雷默不做声,冷静地抽着烟斗,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吞咽着火腿三明治,象是根本没有看见面前这一片历来难免的纷扰杂乱,而这种杂乱往往会给警察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
法医确认了那位过路医生的说法,即这个女人是在星期一被人用刮睑刀谋杀的!
“回来吃晚饭和睡觉。我们一直等到晚上七点才收拾……”
“您当时就没有好奇地想打开后备箱看看吗?”
罗安河的浊浪吞噬了罪犯和他们的牺牲品。
“您怎么想到是有人落水了?”
“因为昨天,我那儿有两个小客人就是开敞篷车来的。他们睡了觉,还在店里吃了午饭。他们本该还在那里睡的,但我后来就没再看见他们。”
“你和其他那几个司机一起吃的饭吗?”
“你们是按什么顺序离开饭铺的?”
“为什么?”
“所以你没弄清汽车里是否只有司机一个人?”
“每礼拜两次。”
这时候,梅格雷两手插在大衣兜里,圆帽上洼存的雨水,只要轻轻一晃便会流下来。连日来的坏天气使他有些怏怏不快,好象连反应也有些迟钝了,他身子动也不动,从咬着烟斗的牙缝里咕噜道:
那时有谁在车里呢?
“不特别……照实对您说吧,他们满脑子里想的全是爱情。白天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房间里消磨掉的。他们让把饭送到楼上,莉莉发现伺候象他们这样不大注意掩饰感情的人,实在叫人头疼……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能穿着拖鞋就出来啊。我又下到舱里,穿了件皮衣服和一双木底鞋。我还对没睡着的老婆说,可能有入落水了。”
“恩。你估计你离那些伙伴们有多远?”
“他说他要去通知宪兵队。”
情况已经通过电话告知巴黎,派人去阿卡西亚街做了调查,这条街在十三区,离卖那辆车的车行不远。
“门外停了几辆车?”
对住宿单上提出的问题的回答是:从巴黎来,去尼斯。最后,当老板让他的同伴也照填一份时,年轻人在他的单子上斜着添上了“及夫人”几个字。
“通常是这样。但我的同伴手受了伤,吃社会保险去了,所以这个礼拜就我一个人开车。”
“他没有具体讲去哪个宪兵队吗?”
而梅格雷呢,他正在接听巴黎回的电话。
有个不知姓名的人好奇地拧了拧后备箱的把手,出乎人们的意料,后备箱尽管已经变了形,可还是毫不费力地被打开了。那人突然惊叫一声,倒退了几步,其它人则蜂拥而上,想看个究竟。
又是谁在车里呼救的呢?
“送女人至少是在三天前死的……”
“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我打电话查明了,那辆车子已经不再属于多布瓦先生。他在上周将车卖给了马幽门的车行老板。”
“前天晚上,我这儿来了一对年轻人,开着一辆灰色小轿车,就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那辆。我当时想,这是对新婚夫妇吧。您瞧,这就是我让他们填写的住宿单。”
不必说,梅格雷当然是去了。在罗多河畔。连接尼姆尔和蒙塔尔奇的国家公路沿河而筑……因为大清早就爬了起来。这里的环境更显得令人厌恶。天空低沉沉的,空气潮湿阴冷,雨脚如注。肮脏的河水泛着褐色。在河的对面,一行白杨倚岸而立。四周望不见一个村庄,。而仅有的那家客找——“渔夫客栈”,位于七百米之外,梅格雷早就知道本地人叫它“淹死鬼客栈”。
有一点应当提一下,凡是那些叫人头痛的案子,总要历经艰辛才能解决。其结局又多多少少不那么令人愉快。对这类案子,人们往往会因为偶然的因素,或仅仅因为在还来得及的时候缺乏抛弃错误判断的勇气,而愚蠢地误入歧途。
“我不清楚。我猜想,他恐怕想在黑暗中发现什么吧。”
晚上八点,他们的汽车灯火全熄地停在河边,又是在干什么呢?
他的年轻伴侣知道吗?
“你到哪里卸货?”
调查工作现在处于令八十分头痛的阶段。梅格雷这时的情绪很不好,很容易发火,跟谁也不讲话,嘴里嘟嘟囔囔,大杯大杯地喝着啤酒。那样子很象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熊,不停地在转圈子。现在他好似处在十字路口。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材料本身就有许多自相矛盾之处,在这堆材料里不但理不出一条主导线索来,相反,却很可能被一条错误线索引入歧途,最终毫无所获。
让·维尔布瓦和年轻的姑娘踪影全无。本城的宪兵队倾巢出动,从早到晚地在这一地区进行搜索。他们找遍所有的火车站,但毫无所获!走遍所有的村庄,查访了所有的旅店,跑遍各条公路,没有一个人对他们说见过两个这样的年轻人。相反,却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装束打扮十分讲究、妖艳的、年龄在四十或五十之间的女尸。
“你是几点离开巴黎的?”
“可我这里有他的姓名啊!”客栈老板觉得别人不大理会他,有点着急起来,“请到我店里去吧。”
他现在唯一想的是吃饱喝足。梅格雷看着他走进厨房去吩咐预备晚饭。
星期一,下午近五点,某个叫让·维尔布瓦的人(二十岁,广告员,一位巴黎阿卡西亚街十八号),在他住所附近的一家车行买了一辆豪华但已过时的汽车,用五张一千法郎的票子付了款。(刚才有人打电话告诉梅格雷说,车行老板当时有个印象:在他的顾客的钱夹里还有相当大的一叠钞票。维尔布没有讨价还价,并声称第二天就去换牌照。他是一个人来车行的。)
“停在车房里……您看见过了……这是辆豪华的车子,但已经老早过时了,那些钱不多的人就爱买这样的东西,既显用阔气,又比买一辆最新式的车便宜得多。”
“你经常跑公路?”
“车子是几点离开车房的?”
“那么你去河那边了?”
出事地段属尼姆尔管辖范围,这个城镇的宪兵队随后也获悉了情况,但因天亮前什么也办不了,所以中尉在清晨六点才将事情报告给上尉。
“和第一阵响声隔有多长时间?”
“有一只箱子,还在上面呢。”
“刮脸刀。这个女的喉咙被割断了……”
“如果您现在随我到离此地十五公里的地方去一趟,不会对您有什么不方便吧?那个地方昨天夜里发生了一起奇怪的车祸……”
“可能有灯光吧!”
“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入的声音?”
“我说不请楚,……天正下着雨,我的雨刷也不好使,……我只知道,当小车掉进水里时,我好象觉得有人在挣扎着游水。然后,我听见了有人喊救命。”
“我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您说对了!各人有各人爱去的地方。我们这帮人差不多老是在同一个钟点聚在一处的。我一到尼姆尔,就停了车,走进卡德琳娜大妈的饭铺。那儿的饭菜有点小名气。”
“一点儿没有!”
“闪开!大家都往后退!什么也不准碰!”
梅格雷强调了一下:
“在只高几米远的地方才看见,但已来不及躲开了。”
“你经过这家客栈的时候,里边没有亮光吗?”
“我认出来了”他故作神秘地说道,“这就是我那两个小顾客的车子。”
“淹死鬼客栈”现在不挤是不能靠近电话间的。记者们一个接一个地鱼贯钻到里面,每个人都想在天黑之前,叫这家客栈在他们的报上出出风头。
“我也打电话问了。三天前,车行老板又将车转卖给了一个年轻人,因为是付的现款,所以没有记下他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