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位于中美洲尼加拉瓜的东部,是滨墨西哥湾的低洼的海岸地带,长满了灌木林。为印第安人中的莫斯基托族居住的地方,故名。
“订一张。这要两块半。我们向谁去借这笔钱呢?”
①这支纽约市的棒球队是美国职业棒球界的强队。
“我现在去捞沙丁鱼,”孩子说。
“黑豆饭、油炸香蕉,还有些纯菜。”
实在并没有鱼网,孩子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把它卖掉的。然而他们每天要扯一套这种谎话。也没有什么鱼煮黄米饭,这一点孩子也知道。
孩子撇下老人走了,等他回来时,老人还是熟睡着。
“正是大鱼露面的月份,”老人说,“在五月里,人人都能当个好渔夫的。”
“当然好。”
“你拿来了什么?”他问。
在用纤维结实的“海鸟粪”展平了叠盖而成的褐色墙壁上,有一幅彩色的耶稣圣心图①和另一幅科布莱圣母图。这是他②妻子的遗物。墙上一度挂着幅他妻子的着色照,但他把它取下了,因为看了觉得自己太孤单了,它如今在屋角搁板上,在他的一件干净衬衫下面。
“我这样干过。”老人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报纸,把它折好。跟着他动手折叠毯子。
“穿得暖和点,老大爷,”孩子说。“别忘了,我们这是在九月里。”
“佩里科在杂货铺里给我的,”他解释说。
“你看我们该去买张末尾是八五的彩票吗?明儿是第八十五天。”
“我担心底特律老虎队,也担心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
“这种事儿不会再发生。你看能弄到一张末尾是八五的吗?”
“八十五是个吉利的数目,”老人说。“你可想看到我逮住一条去掉了下脚有一千多磅重的鱼?”
“有锅鱼煮黄米饭。要吃点吗?”
“你好好儿看报,等我回来了给我讲讲。”
①法国修女玛格丽特·玛丽·阿拉科克(—)于世纪倡议崇拜耶稣基督的圣心,在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中传播甚广。
“晚饭,”孩子说。”我们就来吃吧。”
“这么说,祝你长寿,多保重自己吧,”老人说。“我们吃什么?”
“不过你现在还有力气对付一条真正大的鱼吗?”
“我把鱼网拿去好吗?”
“相信扬基队吧,好孩子。别忘了那了不起的迪马吉奥。”②
“得了,吃吧。你不能只打鱼,不吃饭。”
“我们把家什拿回家去吧,”孩子说。“这样我可以拿了鱼网去逮沙丁鱼。”
②乔·迪马吉奥(—)于年起进扬基队,以善于击球得分著称。年棒球季后告别球坛。
“我肚子不大饿。”
②科布莱为古巴东南部一小镇,镇南小山上有科布莱圣母祠,每年月日为朝圣日。
“我拿鱼网捞沙丁鱼去。你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可好?”
“我想还有。再说有不少窍门可用呢。”
“这样做行啊,”孩子说。“不过你上次创纪录的是八十七天,这怎么说?”
“把毯子披在身上吧,”孩子说。“只要我活着,你就决不会不吃饭就去打鱼。”
他们从船上拿起打鱼的家什。老人把桅杆扛上肩头,孩子拿着内放编得很紧密的褐色钓索卷儿的木箱、鱼钩和带杆子的鱼叉。盛鱼饵的匣子给藏在小船的船梢下面,那儿还有那根在大鱼被拖到船边时用来收服它们的棍子,谁也不会来偷老人的东西,不过还是把桅杆和那些粗钓索带回家去的好,因为露水对这些东西不利,再说,尽管老人深信当地不会有人来偷他的东西,但他认为,把一把鱼钩和一支鱼叉留在船上实在是不必要的引诱。
“我弄到了沙丁鱼就回来。我要把你的鱼跟我的一起用冰镇着,明儿早上就可以分着用了。等我回来了,你告诉我棒球消息。”
“不用。过一会儿我自己来生。也许就吃冷饭算了。”
“扬基队①不会输。”
“我是个不同寻常的老头儿。”
“我看没准儿我也借得到。不过我不想借钱。第一步是借钱。下一步就要讨饭啰。”
“不。我回家去吃。要我给你生火吗?”
“这个容易。我总能借到两块半的。”
“我可以去订一张。”
他们顺着大路一起走到老人的窝棚,从敞开的门走进去。老人把绕着帆的桅杆靠在墙上,孩子把木箱和其他家什搁在它的旁边。桅杆跟这窝棚内的单间屋子差不多一般长。窝棚用大椰子树的叫做“海鸟粪”的坚韧的苞壳做成,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处用木炭烧饭的地方。
等孩子回来的时候,老人在椅子上熟睡着,太阳已经下去了。孩子从床上捡起一条旧军毯,铺在椅背上,盖住了老人的双肩。这两个肩膀挺怪,人非常老迈了,肩膀却依然很强健,脖子也依然很壮实,而且当老人睡着了,脑袋向前耷拉着的时候,皱纹也不大明显了。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老人的头非常苍老,眼睛闭上了,脸上就一点生气也没有。报纸摊在他膝盖上,在晚风中,靠他一条胳臂压着才没被吹走。他光着脚。
“好吧。我有张昨天的报纸,我来看看棒球消息。”孩子不知道昨天的报纸是不是也是乌有的。但是老人把它从床下取出来了。
“当心点,要不然连辛辛那提红队和芝加哥白短袜队,你都要担心啦。”
“可是我怕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会赢。”
“醒来吧,老大爷,”孩子说,一手搭上老人的膝盖。老人张开眼睛,他的神志一时仿佛正在从老远的地方回来。随后他微笑了。
“有什么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