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神父——”
“但——但那是不可能的!”
一位是是梵蒂冈罗马教廷的秘书,他身材臃肿,脸色阴沉。
“阿林加洛沙主教,”秘书好像在做总结性陈词似的说道:“教皇陛下出于对贵组织与前任教皇关系的尊重,将给天主事工会六个月的时间,主动与罗马教廷断绝关系。我建议你利用你与圣座之间的分歧,创立属于你自己的基督教组织。”
还有两位意大利的高级红衣主教,洋洋得意,却假装非常的虔诚。
“对不起,”秘书的眼皮没眨一下。”上帝之所予,为上帝之所取。”
他抬起虚弱的胳膊,抹去脸上的雨水,终于看清了那人是塞拉斯。这位块头硕大的白化病患者,正沿着雨雾缭绕的人行道,踉踉跄跄地走着,他大声呼喊,希望有医院闻声前来搭救。声音撼人心魄,仿佛是痛苦的哀鸣。他通红的眼睛,坚定地望着远方;止不住的泪水,从他苍白的、血迹斑斑的脸上流了下来。
“那都是一些3世纪的陈规陋习了,”另外一位红衣主教说:“不适用于现代的基督徒。这些法规,在今天这个社会里已经行不通了。”
阿林加洛沙主教忽地站了起来:“你去问教皇陛下,1982年天主事工会协助梵蒂冈银行摆脱困境时,有没有使他难堪?”
“说白了,就是从今天起以后六个月,罗马教廷将不再将天主事工会视为它麾下的一员。你的教会是你自己的教会,圣座也将与你脱离干系。教皇业已同意,我们也已经在起草相关的法律文件。”
“只怕教皇陛下不想再见到你了。”
阿林加洛沙主教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内心一阵恐惧与茫然。他回到纽约,万念俱灰,整天望着天空发呆。一想到基督教的未来,他的内心就充满了悲哀。
“这不是真的。”阿林加洛沙主教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
五个月前,阿林加洛沙主教得到了颇令他气馁的消息。他终生的事业由此走到了危险的边缘。他至今还能想起那次在岗道尔夫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他的人生由于那次会面而彻底被改变了……那条引发这场灾难的消息,他至今依然记得。
塞拉斯低头看看,脸上的表情由于极度痛苦而扭曲。”神父,我真的很抱歉。”他似乎快要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懊悔与愤怒,如闪电般将塞拉斯淹没。”神父,我就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要找到那个欺骗我们的人,亲手宰了他。”
他是在几个星期之后,才接到那个改变了一切的电话的。打电话的人说话听起来很像是法国人,并自称是教主——这是高级教士之职中极为普通的头衔,他说他知道罗马教廷不打算再给予天主事工会任何的支持。
阿林加洛沙主教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阿林加洛沙主教呆住了:“使它难堪?”
“不管怎样,我们确实有这个打算。我们正在起草脱离彼此关系的条款,其中也包括对那笔钱的偿还。我们将分五次付清欠款。”
“你们想用钱打发我吗?”阿林加洛沙质问道:“你们给我钱,好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开?眼下,也就剩下天主事工会在发出理性的声音了!”
“不错,但却使我们陷入了困境。”
“恰恰相反,这很有可能,也是很有必要的。教皇陛下已对你咄咄逼人的招收教徒的政策以及肉体苦修的做法深感不安。”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他对你们的妇女政策也非常的不满。坦率地说,天主事工会已经成了罗马教廷的负担,也使它感到难堪!”
“对那件事,罗马教廷会永远感激你们的。”秘书语气平静地说:“不过还是有人相信,你之所以被优先封为主教,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1982年你的那次慷慨的馈赠。”
曼努阿尔-阿林加洛沙主教经受过各种各样肉体上的苦难,然而子弹射人胸膛冒出来的灼人热气,却使他产生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它深入肺腑,却又痛彻心扉。令人觉得这不是肉体上的伤痛,而是近乎于精神上的磨难了。
圣玛丽医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此时,阿林加洛沙主教已经失去了知觉。塞拉斯筋疲力尽,一下子扑倒在进门的通道上。他双膝跪地,大声地呼救。接待室里的所有人,看到这位半裸着身子的白化病患者怀抱着一位满身是血的牧师,都吓得目瞪口呆。
“那你就直说吧。”阿林加洛沙主教瞥了瞥两位红衣主教,他们似乎正在掂量着他,表情很是自持,却又满怀期待。
那名来帮塞拉斯将昏迷不醒的主教抬上轮床的大夫,在给阿林加洛沙把脉时,脸上的神情很是令人沮丧。”他失血过多,我看没有多少生还的希望。”
那名身材圆嘟嘟的罗马教廷法律事务负责人,握了握阿林加洛沙主教的手,然后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请坐,不要有什么拘谨。”
“我在各处都有耳目。”教主低声地说:“通过这些耳目我总能得到某些信息。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就能找到藏有神圣遗迹的地方,它将给你带来巨大的影响,你将获得足够的力量,使罗马教廷对你俯首称臣;你也将获得足够的力量,来拯救我们的信仰。”他略微停了停:“这不仅对天主事工会有利,也是为我们大家着想。”
我倒不希望有什么改变呢!阿林加洛沙主教心想。”那叫我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是吗?不过似乎对天主事工会还有用呢!”
其中一位红衣主教抬起头:“对不起,你是说理性?”
“我反对。”阿林加洛沙大声宣称:“我要亲自质问教皇陛下。”
阿林加洛沙主教站了起来:“谅他也不敢轻易罢免前任教皇赐封的主教职位吧。”
阿林加洛沙主教俯到桌子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果真不知道教徒们脱离天主教会的原因么?还是看看你周围吧,大主教。人们已经对它失去了敬重。过去恪守信仰的作风已不见了,教规也成了一纸空文。什么禁欲、忏悔、圣餐、洗礼,还有弥撒——你们挑来拣去——选择了其中的几样,然后就将其余的清规戒律抛在脑后。你说,在精神上,天主教会又能给人们指点什么样的迷津呢?”
这位秘书又开口了;”主教,我这人不太善于唠叨家常,所以,还是让我直接挑明叫你来的原因吧。”
阿林加洛沙主教摇了摇头,神情很是悲伤,这时医院的人过来准备把他推走。”塞拉斯……如果你没从我这里学到什么,那请你——请你看看这个吧。”他抓住塞拉斯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记住,宽恕是上帝此给我们的最好礼物。”
阿林加洛沙主教坐到椅子上,然而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位身材庞大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说:“主教,我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说得得体,所以我不妨直说了吧。两天前,我们秘书处进行无记名投票,否决了梵蒂冈颁布的针对天主事工会的法令。”
阿林加洛沙主教闭上眼睛,说:“塞拉斯,你应该做祷告了。”
“塞拉斯,你快别这么说,”阿林加洛沙主教赶忙回答:“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这都是我的错。”教主答应过我,说不会有人死的;而我也叫你完全听命于他。”我太急于求成,也太担惊受怕。结果我们两人都被人骗了。”教主根本就未曾打算把圣杯交给我们啊。
阿林加洛沙主教的眼睛忽然闪动了一下,他又清醒了片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塞拉斯:“孩子——”
阿林加洛沙主教躺在这位多年前他收留的男人的怀里,觉得自己纷飞的思绪立刻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西班牙,回到了当年他辛苦起家的地方——在奥维耶多市,他带着塞拉斯建造了一座很小的天主教堂;再后来,他的思绪又飞到了纽约,在那里,他与坐落在莱克星顿大街上的高耸入云的天主事工会中心一起演绎了上帝的辉煌。
他睁开双眼,努力想看看面前有些什么,然而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我在哪里呢?他觉得有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托住了他,那人抱住他虚弱的身体,就像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他的黑色长袍,被风”呼啦啦”地吹了起来。
“我向你保证,”那位秘书很快地补充了一句:“教皇陛下对你的管理方式,并没打算作任何的改变。”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肯定很奇怪吧?”
他怎么知道的?阿林加洛沙主教大惑不解。他原本希望只有一小撮罗马教廷的政治掮客知道天主事工会即将与罗马教廷断绝关系的消息,显然是有人走漏风声了。说到遏制流言蜚语,那么除了梵蒂冈城四周的围墙,世上还没有哪个地方的高墙能具有如此强的渗透力。
为上帝之所取……上帝之所予。阿林加洛沙主教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你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然而,使他失望的是,里面迎接他的只有三个人。
“孩子,”阿林加洛沙主教轻轻地说道:“你受伤了。”
“你应该非常清楚,”秘书说道:“最近教皇陛下以及罗马教廷的其他人,一直很关注天主事工会颇有争议的做法所带来的政治影响。”
阿林加洛沙主教顿时气得连毛发都竖了起来。这件事,他已经不知在多少次的场合里跟这位新任的教皇交代过了,然而,令他沮丧的是,他原来还以为这位新教皇是在教会中实行民主改革的热烈拥护者呢。
那天,阿林加洛沙主教高昂着头颅,走进了岗道尔夫堡的天文图书馆,他满以为会有无数人前来迎接他,急不可待地走上前来,拍拍他的后背,然后他在美国为基督教作出的杰出贡献倍加赞美。
“但天主事工会是唯一的教徒在不断增加的天主教组织。迄今为止我们已有1100多名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