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又前进。日已昏夜,韦生疑之。素善弹,乃密于靴中取张卸弹,怀铜丸十余,方责僧曰:“弟子有程期,适偶贪上人清论,勉副相邀。今已行二十里,不至,何也?”
复曰:“郎君且自慰安之,即就此也。”
韦骇之,无可奈何,亦不复弹。良久,至一庄墅,数十人列火炬出迎。僧延韦生坐一厅中,笑曰:“郎君勿忧。”
韦生见妻女别在一处,供帐甚盛,相顾涕泣。即就僧,僧前执韦生手曰:“贫道盗也,本无好意,不知郎君艺若此,非贫道亦不支也。今日固已无他,幸不疑耳。适来贫道所中郎君弹悉在。”乃举手搦怀脑后,五丸坠焉。有顷布筵,具蒸犊,犊上劄刀子十余,以齑饼环之。揖韦生就座,复曰:“贫道有义弟数人,欲令谒见。”言已,朱衣巨带者五六辈,列于阶下。僧叱曰:“拜郎君!汝等向遇郎君,则成齑粉矣!”食毕,僧曰:“贫道久为此业,今向迟暮,欲改前非。不幸有一子,技过老僧,欲请郎君为老僧断之。”乃呼飞飞出参郎君。飞飞年才十六七,碧衣长袖,皮肉如脂。僧曰:“向后堂侍郎君。”僧乃授韦一剑,及五丸,且曰:“乞郎君尽艺杀之,无为老僧累也。”引韦入一堂中,乃反锁之。堂中四隅,明灯而俟。飞飞当堂执一短鞭,韦引弹,意必中。丸已敲落,不觉跃在梁上,循壁虚蹑,捷若猱玃弹丸尽,不复中。韦乃运剑逐之,飞飞倏忽逗闪,去韦身不尺。韦断其鞭数节,竟不能伤,僧久乃开门,问韦:“与老僧除得害乎?”韦具言之。僧怅然,顾飞飞曰:“郎君证成汝为贼也,知复如何!”僧终夜与韦论剑,及弧矢之事。天将晓,僧送韦路口,赠绢百疋,垂泣而别。
唐建中初,士人韦生,移家汝州。中路逢一僧,因与连镰,言论颇洽。
日将夕,僧指路歧曰:“此数里是贫道兰若,郎君能垂顾乎?”
僧但言且行。是僧前行百余步,韦生知其盗也,乃弹之,正中其脑。僧初若不觉,凡五发中之。僧始扪中处,徐曰:“郎君莫恶作剧。”
士人许之,因令家口先行。僧即处分从者;供帐具食。行十余里不至,韦生问之,即指一处林烟曰:“此是矣。”
因问左右:“夫人下处如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