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乃语云:“劳弟相访。”
开成中,有江叟者,多读道书,广寻方术。善吹笛,往来多在永乐县灵仙阁。时沉饮酒,适阌乡,至盘豆馆东宫道大槐树下醉寝。及夜艾,稍醒,闻一巨物行声,举步甚重。望暗窥之,见一人,崔嵬,高数丈,至槐侧坐,而以毛手们叟曰:“我意是树畔锄儿,乃瓮边毕卓耳。”
槐曰:“老兄不足与语。”
仙师遂出玉笛与之。叟曰:“玉笛与竹笛何异?”
叟感谢之。明日,遂入荆山,缘岩循水,果访鲍仙师,即匍匐而礼之。师曰:“子何以知吾而来师也?须实言之。”
后三年,方得其音律。后因之岳阳,刺史李虞馆之。时大旱,叟因出笛,夜于圣善寺:经楼上吹;果洞庭之渚龙飞出,而降云绕其楼者不一。遂有老龙。果衔珠赠叟。叟得之,依其言而熬之二昼,果有尤化为人,持一小药台,有化水丹,匍匐请赎其珠;叟乃持合而与之珠。饵其药,遂变童颜,入水不濡。凡天下洞穴,无不历览。后居于衡阳,容发如旧耳。
叟受教,乃去。
遂谓叟曰:“子有何能。一一陈之。”
似闻槐树上有人下来与语。须臾,饮酌之声交作。荆山槐曰:“大兄何年抛却两京道上槐王耳。”
师曰:“竹者,青也,与龙色相类,能肖之吟,尤不为怪也。玉者,白也,与龙相克,忽听其吟,龙怪也,所以来观之,感召之有能变耳,义出于玄。”
叟曰:“某一生好道,但不逢其师。树神有灵,乞为指教,使学道有处,当必奉酬。”
告别而亡。及明,叟方起。数日,至阌乡荆山中,见庭槐森耸,枝干扶疏,近欲十围,如附神物。遂伺其夜,以酒脯奠之,云:“某昨夜闻槐神与盘豆官道大槐王论语云云,某卧其侧,并历历记其说。今请树神与我言语。”
遂敲大树数声,曰:“可报荆馆中二郎来省大兄。”
槐神曰:“子但入荆山,寻鲍仙师。脱得见之,或水陆之间,必获一处度世。盖感子之请,慎勿泄吾言也!君不忆华表告老狐,祸及余矣!”
槐曰:“感子厚意!当有何求?殊不知尔夜烂醉于道,夫乃子邪?”
叟曰:“好道,癖于吹笛。”
大槐曰:“雀鼠尚贪生,吾焉能办此事邪?”
大槐曰:“我三甲子当弃此位。”
叟拜乞免。仙师曰:“今不诛,后当继有来者。”
荆山槐曰:“大兄不知老之将至,犹顾此位,直须至火入空心。膏流节断,而方知退,大是无氏之士。何不如今因其震霆,自拔于道,必得为材用之木,构大厦之梁栋,尚得存重重碎锟,片片真花,岂他日作朽蠹之薪,同入爨,为煨烬耳。”
叟不敢隐,具陈:“荆山馆之树神言也。”
仙师曰:“小鬼焉敢专辄指人,未能大段诛之,且飞符残其一技。”
仙师因令取笛而吹之,一气清逸,五音激越,驱泉迸山,引雁行低,槁叶辞林,轻云出岫。仙师叹曰:“子之艺至矣,但所吹青,枯竹笛耳,吾今赠子玉笛,乃荆山之尤者,但如常笛吹之,三年,当召洞中龙矣,龙既出,必衔明月之珠而赠子,子得之,当用醍醐煎之三日,凡小龙已脑疼矣,盖相感使其然也。小龙必持化水丹而赎其珠也,子得,当吞之,便为水仙,亦不减万岁,无烦吾之药也,盖子有琴高之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