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论文提出了一个名垂千古的思维实验,以论文的三位联合作者的首字母命名,称为“EPR实验”。正如这篇论文的标题所表达的意思那样,爱因斯坦想用这个思维实验告诉物理界,哥本哈根的量子力学解释是有问题的。这个实验简单说来是这样的(注意,我在这里把它通俗化了,略去了很多术语和数学公式,但是精髓大差不差):
1935年5月,爱因斯坦同美国两位年轻的物理学家波多尔斯基和罗森在美国第47期《物理评论》杂志上,发表了题为《能认为量子力学对物理实在的描述是完备的吗?》的论文,在物理学界、哲学界引起了巨大反响。
玻尔的这个回答没能让爱因斯坦信服。在爱因斯坦看来,波尔虽然没有反对相对论,没有承认超光速,但是他放弃了物理世界的客观实在性,这是唯心的,是形而上的哲学,是不能容忍的,玻尔把上帝当作什么了!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个基本粒子在空中飞着,突然,在某一时刻因为某种外力一分为二,分裂成了两个更小一点的A粒子和B粒子,于是A、B两个粒子就分开了,而且越飞分开得越远。当它们分开得足够远的时候,我们去观测A粒子的“自旋”(基本粒子都有自旋的特性),我们可以确定其自旋的方式。此时,根据大家都公认的某个守恒公式,我们可以知道,A粒子如果是“左旋”的,那么B粒子必定是“右旋”的,否则就会违反守恒,而违反守恒是不可想象的。那么我想请问玻尔先生,如果量子的运动按你们的所谓“不确定原理”讲的,在我们观测A粒子之前,是不确定的,那么A粒子的自旋方式一旦确定是“左旋”的时候,B粒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必须是“右旋”的呢?它们之间难道会有超光速的信号在通讯吗?还是说,你要用神秘主义的语气告诉我,说两个量子之间存在某种“心灵感应”呢?不能自圆其说了吧,傻眼了吧?让我来告诉你吧,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基本粒子在分裂的那一刹那,A、B粒子的自旋方向就是已经确定了的,不管我们观测到A粒子是左旋还是右旋,这个观测行为并不会影响到A、B粒子早就已经确定了的自旋方向。玻尔先生,如果你想证明你的不确定性原理是正确的,请先帮我把超光速这个事情解释清楚吧,请先推翻我的狭义相对论吧。
大家要知道,在讲出上面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狭义相对论发现20年后了,狭义相对论已经得到了无数严苛实验的验证,是久经考验的坚强战士,没有人再怀疑它的正确性。玻尔在听到这个EPR实验之后确实大吃一惊,据说茶饭不思好多天。隔了几个月后他终于出声了,居然以同样的标题写了一篇论文,来回应爱因斯坦们的挑战。简单说来(抱歉我只能“简单说来”,复杂了我也说不来),玻尔说狭义相对论我是不反对的,但是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在于,粒子A和粒子B在你爱因斯坦看来是不同的两个粒子,但是在我玻尔眼里,它们从未分开,它们仍然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不论它们相隔得有多远,它们都是一个整体,两个量子是难分难解地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种量子纠缠态,这种纠缠与空间距离无关,哪怕它们分别位于宇宙的两端,它们也是纠缠在一起的。因此,它们之间根本不需要什么超光速信号,就能确保达成一致,一个左旋另外一个必定右旋。在我们观测之前去讨论它们俩到底是左旋还是右旋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能认为它们俩同时处在左旋和右旋的两种状态中,观测行为本身就是结果的一部分,没有观测这个行为就不会有左右旋的结果。
爱因斯坦和玻尔都急切地盼望实验物理学的高手们能把这个EPR实验真的做出来,互相都想让对方心服口服。但是,这个实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如上青天啊。最难的倒不在于检测量子的自旋状态,因为很多基本粒子都带电,自旋的方向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但是最难的却在于如何确定“左”还是“右”。你可能一下子没想通,茫然地问我,这很难吗?是的,相当之难,而且几乎没可能。现在请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手里面有两个白色的球,注意是纯白色的,上面任何标记都没有,这两个球不论从什么方向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的,现在你把这两个球平放在手里面,让它们一个逆时针转动,一个顺时针转动,然后,你把这两个球随手往外扔出去,有人捡到了这两个球。你想一想,那个人能判断出这两个球当初在我手上的时候,是同方向转动的还是反方向转动的?很显然是不能的,原因是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三维的世界,两个球在扔出去的过程中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跟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翻跟头法的,等到了别人手里的时候,谁知道两个球到底怎么个翻滚过了呢?球上又没有任何的标记,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样的,所以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在那个人的眼里看来,这两个球的自旋方向有可能是朝着任何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