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包围他的住房,抓住他。托钵僧说:"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治疗好自己的。"他跑到公用井那儿,喝了井水,就好了。这下,全城的人都高兴:托钵僧现在好了,现在他不疯了。事实上,他已经疯了。现在他成了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在古代,要接受点化是不容易的,它是最困难的事。一个人必须等上几年才能被点化,甚至等了一生,一个人也可能会等。这种等待是一个考验的基础,它是一个磨练。
古时候有些人意识到那不死的,因为他们的意识,他们的不死,他们才创造了一个从容不迫的氛围。那时,点化是容易的,那时等待是容易的,那时臣服是容易的,那时,对一个大师来说,为弟子负责是容易的。现在这一切全都变得困难了,但是仍旧别无选择:点化是需要的。
人的存在就像是在睡眠中。人是沉睡的。即使是任何一种醒着,其实也是在睡觉。点化是指和一个开悟的人亲密地接触。除非你同一个开悟的人有亲密的接触,否则你就不可能走出你的睡眠,因为头脑甚至能够梦想自己是醒着的。头脑能够梦想现在已经不再是在沉睡中。
向神性臣服,向任何东西臣服,甚至向一棵树,因为真正的事情不在于向谁臣服,真正的事情是臣服。向一棵树臣服,树就成了你的师父;向一块石头臣服,石头就成了一个神。真正的事情是臣服。一旦有臣服,总会有一个对你负责的人出现。这就是点化的涵义。
我在你们每一个人眼里都显得不一样,你们每一个都投射一些不同的东西在我身上。只有对我自己来说,我才是一个模样。但如果我在做梦,连我也会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不一样,因为每一时刻我的解释都不一样。但如果我是开悟的,那么我就是同一个模样。佛陀说,考验一个人是否开悟,只需要看他是否始终如一,就像海水,不论在哪里,到处都是咸的。
整个现代头脑的奔跑是因为对死亡的害怕。人第一次如此怕死,因为他第一次完全没有觉知到那不死的,我们只意识到身体将会死亡,我们没有意识到内在的意识是不死的。
一天早晨,他们来抓他。要么把他当病人,要么把他关进监狱,反正不能给他自由;因为他已经完全疯了。他说的话没人听得懂,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如果别人都在沉睡,你决不会觉知到自己也在沉睡。如果别人都发了疯,你也疯了,你就永远不会觉知到这一点。
所以,从接受点化的人的角度来说,它是交出过去;对点化你的这一边来说,它是对将来的一种责任。他负起责任,而只有他能够担负起责任,你从不可能是负责的。一个沉睡的人怎么能够负责呢?负责是随着开悟而产生的。
每当有一个佛经过,处在睡眠边际上的人就能认出这个人有点不一样。他的行为不一样、说话不一样、生活不一样、走路不一样;某种东西发生在他身上。凡是在边际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它,但是他们是昏睡的,这种临界线上的觉知不是永久的。他们随时可能重新陷入睡眠。
那一整个晚上,这个人贮存了很多的水。果真如此,第二天人人都疯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全城的人都发了疯。只有那个托钵僧没有疯,然而,全城的人都说他是疯子。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人信他。所以他继续喝自己的水,保持单独一个人。
如果你能找到人来向他臣服,那很好。如果找不到人,你可以向宇宙臣服,这样,师父就会出现,他会来的。当有臣服他就会来。你变空了,你变无了,灵性的力量就会冲向你,把你填满。
当我爱你,做的梦就不同,所以你显得不同。当我不爱你,你还是同一个你,还是同一个屏幕,但是投影不同了,现在我是利用你这块屏幕来投射我的另一个梦。梦可以再次改变,我可以再次爱你,那时,你在我眼里又会显得不同。我们从来看不到真面目,我们看见的永远是投射在它上面的我们自己的梦。
所以,让它这样好了,这没有什么区别,过程将是一样的。因为你不能等,所以我改变,我将让你事后再等。我会创造许多方法、许多技巧只是要让你等待。因为你不能无所事事地等待,所以我就为你创造一些技巧,我会给你一点儿东西玩玩。你可以玩这些技巧,它将成为一种等待。然后,你将准备第二次点化,这在古代是第一次。第一次点化是正式的,第二次是非正式的,它像一个发生,你不会要求我,我也不会给你。它将会发生,在存在的最深处它将会发生,当它发生时你会知道。
如果你匆匆忙忙,我只能在你奔跑的状态下点化你,因为其他情况不可能给你点化。我不能把要求你等待作为一个先决条件。我必须先点化你,然后用许多方式来延长你的等待;通过许多的手段,我将劝你等待。如果我先告诉你:"等上5年,然后我将点化你。"你不可能等待。但是如果我点化了你,这之后,我将有可能创造种种方式让你等待。
所以,一个在形而上学的睡眠边际上的人会要求得到点化。他能听到某些东西,他能理解某些东西,他能看到某些东西。一切都好像是在雾中,但是他能感觉到某些东西,所以他能走近一个开悟的人,并且臣服于他。一个睡意朦胧的人最多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个臣服是指他明白正在发生着完全不同于他的睡眠的事情。在某些地方,他感觉到它了。他无法确切地知道它,但他能感觉到它。
当我说人是沉睡的,这句话必须被好好理解。我们不断地做梦,一天24个小时都在做梦。在晚上,我们对外部世界紧闭大门,关在里面做梦。在白天,感官向外部世界开放,但是里面仍然在做梦。闭上你的眼睛一会儿,你又能在梦中了;这是内部的一个连续。你觉知到外部世界,但那种觉知少不了那个在做梦的头脑。外部世界是强加给那做梦的头脑的,但里面的梦继续在做。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即使说是醒着的也看不见那真实的东西。我们把梦强加于真实的存在,我们从来看不见事物的真相,我们看见的永远只是自己的投影。
如果我看着你,而我心中有一个梦,那么你就成了一个投影的对象。我会把自己的梦投射在你身上,任何我所了解的你都将永远同我的梦、同我的投影混杂在一起。当我爱你时,你在我眼里显得不同。当我不爱你时,你在我眼里显得完全不同。你不是同一个模样,因为我不过是把你当作一块屏幕,把我做梦的头脑投射在你上面。
现在,整个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了,没有人准备去等待,我们已经变得非常有时间意识,我们一刻也不能等待。正因为这种时间意识,点化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被点化。你跑过佛陀的身旁,你问:"你将点化我吗?"你在奔跑,当你是在街上奔跑时你遇见了佛陀。甚至在你说那句四五个词的提问时,你还在不停地跑。
这些都是比喻。每一天都是审判的日子,每一刻都是审判的时刻,不会有什么最后的日子。这只是一些能够被那些听耶稣讲话的人所了解的措辞。他在说:"我将对你负责,当神发问的时候,我将替你回答。我将作为见证人在场。臣服我吧,我将是你的见证。"
这是一个很大的责任。没有一个睡着的人能够承担它,因为在睡觉中即使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困难的。只有当你不再需要对你自己负责,当你完全没有负担,当你是空无的,你才能对别人负责。所以,只有一个空无的人才能点化你,否则,没有人能点化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能点化别人。如果那种事发生——它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它每天都在发生——那些自己在沉睡的人来点化其他在沉睡的人,瞎子引导瞎子,两个人都掉在沟里。
比如苏非只有当你等了特定的一段时间后,才会点化你。你不能发问,只能等待,直到导师自己说时候已到。导师可能是个鞋匠,如果你想要被点化,就必须帮他制鞋好几年。你甚至不可以问他制鞋跟点化有什么关系。所以,5年以来你可能只是等待,只是帮助导师制鞋。他可能从不谈论祈祷、或静心,他除了制鞋,从不谈论任何事。你已经等了5年……但这是一种静心,一种不寻常的静心,你将通过它而得到净化。
这种单纯的等待,这种不准提问的等待,将为准备完全的臣服打下基础。只有经过长期等待,点化才会发生,但是那以后,臣服是容易的,大师才能够对他的弟子负责。
所以,一直要记住,只要你感觉到想臣服,不要错过这个时机。时机或许不会再来,或许要过上几百年再来,这就不必要地浪费了许多世的人生。当那个片刻来临,只要臣服。
所谓接受点化,是指你已经臣服(surrender)于某一个开悟的人。你说:"我不懂,我无法懂。我是这个疯狂、沉睡的世界的一份子,我一直在做梦。"这种感觉连一个昏睡中的人也会有的,因为睡眠并不是一直很深沉的。睡眠不稳定,它不是一直很深,而是时深时浅的。正如寻常的睡眠有许多层次、许多层面的波动,我讲的形而上学的(metaphysical)睡眠也会波动。有时你正好处在边界线上,很接近佛陀,这时你能多少听懂一点佛陀在讲的话、在谈论的东西。当然决不会完全听懂他所说的,但是你至少对真理有所瞥见了。
没有一个在沉睡的人能够点化别人,但是自我想要去点化。这种自我主义者的态度是致命的、非常危险的。整个点化、整个它的奥秘、整个它的美,因那些没有资格去点化的人而变得丑陋了。只有内在没有自我的人,内在没有沉睡的人,内在没有梦的人能够点化,否则,点化是最大的罪恶。
对被点化的人来说,点化是一个完全放手(letting go)、一个完全的信赖、一个完全的臣服。它决不可能是部分的,如果你只是部分地臣服,那就等于没有臣服,你是在欺骗自己。不可能有部分的臣服,因为这样你还有所保留,而这个有所保留就会把你重新推入沉睡之中。那个不臣服的部分到头来会是毁灭性的,你可能随时重新陷入在沉睡中。
托钵僧无法理解。他企图帮助他们回忆他们的过去,但是他们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对过去一无所知,对令人发疯的那个早晨以前存在过的事一无所知。他们无法理解,托钵僧已变得无法让他们理解了。
这是生活的一个根本规律:沉睡的人甚至对自己也不能负责,开悟的人甚至对别人也能负责。如你去找开悟的人,臣服于他,他会特别对你负责。所以克利希纳①可以这样对阿遮那②说:"丢下一切,到我这里来,臣服于我的脚下。"而耶稣可以说:"我是真理,我是门,我是大门,到我这里来,从我这里穿过去,在最后审判你的日子里,我会为你作见证,我会替你回答的。"
在你的四周有一层朦胧的由种种投影、思想、意念、观念和诠释构成的围墙。你是投影机,一直开动着,投射出其他地方都不会有、只存在于你里面的东西,而那整个的就成了屏幕,所以靠你自己,永远不可能觉知你在沉睡中。有一个苏非教圣人名叫希杰拉(Hijira)。一个天使出现在他梦中,告诉他尽量多贮存些井水,因为第二天早上,世界上所有的水都要被魔鬼下毒,人喝了都会发狂。
点化就是一个沉睡的人请求达到醒悟的帮助,他臣服于一个已开悟的人。这很简单,这事情并不复杂。当你去找一个佛陀、一个耶稣,把自己交付给他,你交出的是你的沉睡、你的睡梦。其它没有什么可以交出去的,因为你没有什么了。你交出这些东西:你的沉睡、你的梦想和你的毫无意义的过去。
所以,在陷入深一层的无意识之前,他们可以臣服于一个开悟的人。从被点化的人的角度来说,这就是点化。他说:"我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我是无助的。而我知道如果此刻我不臣服,那么我可能又会沉睡过去,那时再要臣服就不可能了。"所以有些时刻是不能错过的,一个人一旦错失了,可能几百年、几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因为什么时候再走到临界线上,你自己也作不了主。导致它发生的原因错综复杂,它不是你所能掌握的。
①克利希纳(Krishna):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毗湿奴的第八个化身。——译注
但是他总不能老是如此下去,全城的人生活在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里。没有人听他的,最后,有一个谣言说他该被抓起来投进监狱。他们说他是疯子。
弟子臣服,师父负责,这就是沟通的桥梁。一旦你能够臣服,师父就会来到。师父就在那里。世界上一直有师父存在。这个世界从来也不缺少。师父,它总是缺少弟子。但是,除非有某个人臣服了,否则那个师父也不能着手任何事。所以,每当你有臣服的时刻,千万不要错过。甚至如果你找不到人来向他臣服,那就向存在臣服。所以只要有臣服的时刻,不要错过它,因为那时候你是在临界线上,你正处于睡与醒之间,只要臣服!
②阿遮那(Arjuna):印度叙事诗《摩诃婆罗多》中的主人公般度族五兄弟之一。阿遮那临阵犹豫,他的友人和驭手大神黑天晓以大义,戒以责任乃做人之道。——译注
臣服永远是全然的。那就是为什么在点化中始终需要信赖。信赖是绝对的必要条件,它要求完全的信赖。你一旦完全臣服,情况就开始变化;现在你再也无法回到你那睡梦的生活中了。这个臣服粉碎了整个投影,整个在投射的头脑,因为这个投射的头脑是连结在自我上的,没有了自我,它无法生存。自我是它的中心、它的根基。如果你臣服了,你就是把根基都交付出来了,你就是完全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