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男人,只要身处地中海,就不会死。要让拿破仑彻底心灰意冷,最终只有将他隔绝于遥远的圣赫勒拿岛上。
首先,是他的作战风格。有关战争的细节,只有军事学家才能做出准确的分析和解释。不过,即使我们普通人也很清楚,拿破仑是一位罕见的军事奇才。众所周知,他建立起了新型的近代化军队。除此之外,他往往能让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发挥重要的作用。这种见微知著的才能,让他在战场上赢得了不少胜利。
去了法国的拿破仑,并不经常返回故乡。他在19岁加入欧史索纳连队以前,在科西嘉逗留的时间相对较长,之后或许是因为法国的事务繁忙,便很少返乡。对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而言,法国的广阔天地肯定比小小的科西嘉岛更能施展作为。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从布宛纳巴改姓波拿巴。成为皇帝之后,故乡科西嘉岛对拿破仑而言,仅仅是一个容易募集到士兵的便利之地而已。不过,因为厄尔巴岛的流放事件,他并没有完全与故乡绝缘。厄尔巴岛位于科西嘉岛与意大利半岛之间,将他囚禁于此,实在算不上流放。在风土人情如此相近的地方,像拿破仑这等人物,怎么可能不想着东山再起,何况那时他才45岁。
三弟是荷兰国王,被迫娶了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与前夫所生的女儿。这对夫妻所生的孩子,就是拿破仑三世。
许多移居殖民地的家族,子孙后代都留在了当地,布宛纳巴家族也不例外。历经3个世纪后,他们已成为科西嘉岛上为数不多的一大家族。拿破仑的父亲娶的妻子,同样来自科西嘉的望族。
拿破仑的大妹,嫁给了意大利的巴乔基大公,成为托斯卡纳大公夫人。
拿破仑还非常擅用语言来鼓舞士气。他既不发表长篇大论,也不做谆谆教诲,却总能直抵人心,哪怕一介小卒也会为之振奋不已。拿破仑的说话技巧,属于不折不扣的天才水平。
意大利语中有一个词语“sistemare”,意为“整理、归纳”,为人找工作或结婚对象,讲的就是这个事情,即“解决”问题。
因卡诺瓦的半身裸体雕塑而闻名遐迩的二妹,最初与拿破仑的手下将军结婚,后来嫁给了与罗马教廷有着深厚渊源的贵族博尔盖塞王子。她给丈夫带去的嫁妆是皮埃蒙特地方长官的头衔。
意大利人曾出版过一本题为《戴高乐语录》的小册子。小册子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然而,科西嘉人并不甘心向法王俯首称臣,他们在优秀的民族领袖帕奥里的带领下,掀起了独立运动的浪潮,不仅岛上的望族卷入其中,影响甚至波及英国。当时的科西嘉岛犹如一座不断爆发的火山,一直要到20年后的1789年,才被法国的武力征服。顺便提一句,科西嘉独立运动的火焰,至今尚未熄灭,暴动时不时仍有发生。
拿破仑究竟算法国人,还是意大利人,我始终无法判断。但他身上有两个特质,肯定属于意大利。
从读音上讲,“布宛纳巴”完全是一个意大利的姓氏,直译是“善良的一方”。这个姓氏在以佛罗伦萨为中心的托斯卡纳地区并不少见,从比萨到热那亚途中的那些小城镇,至今依然居住着姓“善良”的人家,而名字叫“拿坡莱奥”(Noapoleone,拿破仑的意大利发音)的,更是大有人在。
拿破仑有4个兄弟,3个妹妹,他本人排行第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现象,在布宛纳巴家族中似乎也很时兴。
小妹嫁给了拿破仑的手下将军乔希姆·缪拉。缪拉将军后来被封为那不勒斯国王,她顺理成章地成了王后。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弟弟则是威斯特伐利亚的国王。
拿破仑·波拿巴年轻时,用的是“布宛纳巴”(Buonaparte)的姓氏,改为法式的“波拿巴”(Bonaparte)是在和约瑟芬结婚之后。同样是因为约瑟芬的缘故,1796年,年仅27岁的拿破仑,被任命为法兰西共和国意大利远征军总司令。
除了一个弟弟之外,拿破仑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才华。为他们找到安身立命的场所,便成了拿破仑的责任。他出色地履行了职责。
为伟大的人物寻找伟大的血统,似乎成了当下的风气。有人举证拿破仑身上流着拜占庭帝国皇帝的血液,更有甚者追溯至古罗马时代的尤里乌斯·恺撒。最接近事实的说法,应该是“布宛纳巴”姓氏来自10、11世纪的伦巴第族。如今以米兰为中心的伦巴第地区,就是衍生自伦巴第人。
有一天,戴高乐去教堂做礼拜,某人见状尾随其后,好奇地想知道戴高乐将军会向上帝祈祷什么。他躲在柱子后面,竖起耳朵,清楚地听见跪在祭坛前的戴高乐说:“万能的主啊,法国的事情,就请您放心地交给我吧。”
拿破仑身上第二个意大利的特质,是他的家庭博爱主义。
这里恕我再啰唆几句。在厄尔巴岛以南40公里的海上,有一个小小的无人岛,中世纪时,曾被萨拉森海盗作为中途停靠港,它就是克里斯托岛(即基督山岛)。在拿破仑死去的若干年之后,法国作家亚历山大·仲马创作了著名的小说《基督山伯爵》。从海上眺望克里斯托岛,让人不禁猜想大仲马大概来过当地取材,因为这座地中海上的孤岛,实在太符合小说荒凉的背景。
科西嘉语不算是法语中的一种方言,只要听发音,便知道意大利语对其的影响远胜于法语。据说拿破仑的母亲一生都不会说法语。在拿破仑初期的文章中,也混杂着大量意大利式的措辞。之后,他又进入了法国皇家陆军学校,在58名学生中,成绩名列第42位。排名落后的原因,说不定就是被“国语”成绩扯了后腿。
这里讲一段小插曲。有一位活跃于“二战”前后的意大利作家,名叫库齐奥·马拉帕特。他出生于佛罗伦萨近郊的普拉托,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拿破仑和托洛茨基的著作《政变术》。这位来自托斯卡纳地区的男人,是位十足的讽刺家,为自己取了一个与“布宛纳巴”意思正好相反的笔名,“马拉帕特”(Malaparte)代表“邪恶”。
不知从何时起,布宛纳巴一族分成两支,一支聚集于北意大利的特莱维索,另一支则生活在中部的佛罗伦萨周边。根据历史记录,佛罗伦萨的布宛纳巴家族属于教皇党一派。
就这样,意大利战役之后从科西嘉家乡来到法国的兄弟和妹妹们的终身大事,都被妥善解决了。
我之所以对拿破仑这个男人没多少兴趣,想来正是因为他的家庭博爱主义。也许他是一个希望家族兴旺团结,并甘心为此付出努力的男人,但这也注定了他丧失男人野性的命运。就像面对一位拿着家人的照片喜形于色的男人,女人也许能感受到他的责任心,却没有令她怦然心动的魅力。
想来拿破仑非常清楚,面对士兵们,应该说是对所有人,与其表现出亲和力,不如以居高临下绝对优势的姿态,更能征服人心。反倒是那些口口声声宣扬平等、公正的人,一旦被要求与他人平等,大多会表现得无所适从。
历史上,能像拿破仑那样,三言两语便能牢牢抓住下属之心的人,我想唯有尤里乌斯·恺撒。
拿破仑的长兄被封为西班牙国王。二弟是卡尼诺亲王。这位在雾月政变中帮哥哥取得政权的人物,是兄弟姐妹中最有意思的。但由于他强烈的权力欲,之后与哥哥冲突不断,一生大起大落,终究没能成为一国之君。
从中世纪到近代,科西嘉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是隶属比萨便是热那亚,与法国鲜有瓜葛。它从1768年起成为法国国王的领地,而拿破仑就出生于1年后的1769年。
意大利人写这种揶揄文章,可谓是天下一品。
尽管不是面对上帝,类似的话拿破仑也说过。学过欧洲史的欧洲人,都知道这句名言。
(Napoléon Bonaparte,1769—1821)
据详细的史料记载,萨尔扎纳的布宛纳巴家族在1512年移居科西嘉岛,原因是当时的一家之主受雇于圣乔治银行。超大型跨国企业的圣乔治银行也经营殖民地业务,它之所以没能像日后英国、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般发展壮大,是因为祖国热那亚的实力日渐式微。当年,圣乔治银行在科西嘉岛也设有分行,布宛纳巴家的家长被调往科西嘉岛任职。
大约在13世纪前后,布宛纳巴家族离开佛罗伦萨,再次分化成圣米尼亚托和萨尔扎纳两支。圣米尼亚托是介于佛罗伦萨与比萨之间的一个小镇,萨尔扎纳则位于比萨至热那亚的途中。
话说回来,布宛纳巴家族似乎很早便归顺于法国。拿破仑9岁时,与兄长一起被送往法国。不过,在进入布里埃纳陆军少年学校之前,他首先得学习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