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罗平没有听清,那两人已开始摸索着下楼了。前厅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然后是花园的门。
他看到母亲和儿子紧紧拥抱在一起,母亲仍很担心,泪流满面地说着:
“怎么办?我可不愿意被他们抓住,所以我该撤退了。愿意跟我走吗,大力士?”
“嘿!又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平自言自语地说,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擒住的,原来是一个瑟瑟发抖、哀哀呻吟的小家伙!
“噢,上帝!”她呻吟着,“但愿他还没有发觉。快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那人开始向楼下移动。这一次罗平仍是凭着楼梯扶手的颤动才感觉到的。他每根神经都抽紧了,每个感官功能都调动起来了,竭力想辨认出这个向他走来的神秘人物。突然,罗平看到了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人影——而罗平在暗处,不会被对方发现——罗平隐约感觉到那人在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地往下挪,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
“有。昨天晚上德珀勒克出门之后,又有人来过。我看到花园树丛里面有灯光。”
罗平没等把这一切都想透再采取相应的行动:他在作这些思考的同时,就在沃得威尔剧院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就开始行动了。他把自己化妆成一个退休老人,围着围巾,穿上旧大衣,坐在维克多-雨果大街边的一条长凳上,离开拉马西街心公园有一段距离。照他的吩咐,维克朵娃每天早晨都要在同一时间从这条长凳前经过。
“难道你自己不愿意这样做吗?”
他走近窗口,掀开窗帘。两个男人正在楼下对面的人行道上来回巡视:他们正是格罗内尔和勒巴努。
“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
维克朵娃的心软了。
她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突然换了口气,立刻想制止住这个强使自己说话的人。
或者说,如果这个瓶塞同上次到手又丢失的那个完全相同,这只是因为他再难找一个与之不同的瓶塞。这的确是一只很普通的水晶瓶塞。仅此而已,上面没有任何符号和数字,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能使它跟别的瓶塞区别开来。此外,这个瓶塞是用一整块水晶玻璃雕成的,但没有什么引人之处。
他一直侧耳倾听,前厅外的敲门声这会儿比刚才更清楚了。德珀勒克居然未被这么大的喧闹声吵醒,罗平感到十分奇怪。
“快去告诉他们,孩子在我这儿……让他们到夏多布里安街我的住处去找。”
“是的,您无非是想利用它来达到您个人的目的,为了使您获得更多的私利。
“这下明白了,”罗平心里想道,“不过,真见鬼,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
“对,是他自己。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救得了他,所以,他几天前从黑牢里向我发出最后的呼救。这便是他的信。”
“看门女仆呢?”
然而,瓶塞真真确确,就在他的手上。从它的形状、大小,以及那颜色幽暗的金色多面体,罗平一下子就认出这正是他曾拿到过手的水晶瓶塞。上面还有一道不易令人察觉的划痕,因此他认定没有搞错。
她轻轻地吻着儿子,爱抚地把他搂到怀里。孩子由于疲劳和惊吓,已经筋疲力尽,所以很快就睡着了,她久久地低头望着儿子,本人也显得非常疲劳,很想安静地休息一下。
他跑向门口,打开了门。
“要是找不到,他会怎么着呢?”
“不会,”他肯定地答道,“我仔细留心过。说说看,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瓶塞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为了救吉尔贝和沃什勒出狱。”
“啊?吉尔贝!您是打哪儿知道这些的?”
“发生了什么事?”罗平贴近他的老乳母身边问道。
看门女仆已经走出门房,站在台阶旁,哀求那些人不要吵闹。
“说吧,”罗平催促道,“他要是找不到,会不会赖你偷了呢?”
这一次没让他等多久,“那些人”比头头提前1小时来到。他们想推开前厅的门,但未能成功。有那么一会儿异常安静,罗平本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这次行动。突然,他吓了一跳,因为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现已经有人走了进来。来人的脚步声完全被地毯消除,要不是罗平的手放在楼梯扶手上,因而感觉扶手在微微颤动,那他根本就不会察觉有人进来了。此人已上楼来了。
“果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他喃喃地说,似乎这个难题解决得如此顺利反倒使他不知所措了。
“你要静下心来,罗平!”他对自己说,“头发热就会失去理智,你要静下心来,首先,绝对不要急于作推理分析,因为在没有找到正确的出发点以前,急于从一件事推断出另一件书,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样做会使自己陷进泥塘。应当先重视自己的直觉,让本能和直觉为你引导方向。既然不是靠推理,也不是靠任何逻辑分析,而是本能地认定这件事是围绕着那个该死的瓶塞发展的,那么就应当大胆地继续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仍然以德珀勒克和他的水晶瓶塞为目标,锲而不舍!”
罗平已不为这些奇闻所动。他只是说:
“没有,妈妈……我发誓,什么也没有。”孩子答道。
“我了解您……我早就知道您是谁……我已经调查您好几个月了。您一直蒙在鼓里……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我还是不很相信您……”
“什么?您说什么?厄运?……就是说您认为……您真的认为……”
“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他就要被吵醒了!”
“好了,”罗平对孩子说,“你妈妈来接你了。躺在这儿不要动。”
“谁拿走的?……它长翅膀飞走的!……它在我的衣袋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要是有人跟踪我怎么办?”她说。
“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罗平才回答道:“瓶塞没有了。”
“她是那位灰发女人。”罗平自语道,“是德珀勒克的朋友和敌人。完全合乎我的所料。”
“睡觉去了。”
“嗨,”他问那孩子,“是不是晃得头晕?……想在一位先生的床上睡一觉吗?”
“外面那两个人在帮你,对吗?我认识他们,他们怎能算数。我请求您,接受我的帮助吧。还记得那天包厢里的事吗?您当时已经准备开口了,您今天就不该再犹豫了。”
“不要绕圈子了,”她果断地说,“有话直说吧,咱们之间需要互相了解,所以,我们彼此应当开诚布公,现在我把秘密告诉你:德珀勒克手里有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这件东西本身并不值钱,它的价值在于它所具有的意义。这件东西您已经知道了,因为它已经到过您手中两次,而我又两次从您手里把它给弄走了。因为我有理由认为,您之所以把这件东西据为己有,是打算利用它,让它赋于您神秘的力量,让它为您的私利服务……”
但是,法院似乎不会因此而拖延判决。不管他叫吉尔贝还是另外的什么名字,他们都会很快把沃什勒及其同伙提交刑事法庭进行审判,并做出极为严厉的判决。
那天又发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晚上老乳母告诉他,出于好奇,她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一眼,结果发现瓶塞又回到了抽屉里。
“您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我的事,您究竟知道多少?”
仆人阿西尔正在睡梦中。他便把孩子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亲切地安抚他。
没想到事情竟如此迅速地收场了。罗平小心弄出了响声,那人似乎听到了,立刻停住了脚步。罗平怕那人向后退或向前跑,便朝他扑过去。可令他惊奇的是,他竟扑了个空,未能抓住刚才看见的那个黑影,却撞在楼梯扶手上。他立即向下冲去,越过前厅,在那黑影跑到花园门口时,追上并抓住了他。
“可怜的孩子!”罗平第二天又把吉尔贝的信看了一遍,心酸地想道,“他心里不知有多么痛苦呢!”
“这神秘对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罗平想道,心里怦怦直跳。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同‘那些人’的正面交锋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就该我来控制局势了。”
维克朵娃吓得说不出话。
过了5天,罗平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第6天早上,德珀勒克又接待了一位叫勒巴科的议员。这位议员也和他的前几位同僚一样,先是绝望地跪在德珀勒克脚下,最后交给了他2万法郎。
“不光是我这样想,还包括吉尔贝。”
她没有理会,而是重复了罗平刚才的动作,在孩子的毛衣里摸索着,显然是想知道孩子在这次奇袭中会有什么收获。她低声向他询问。
“怎么!你还想……”
孩子表情木然,一张可爱的小脸蕴藏着哀伤,看得出他心中恐惧,又尽力克制着;想叫喊,又竭力控制自己不叫出声来。
她一下子冲到他身边,发疯似地抓住他的双肩,说:
“我的目的是什么?哦,老天!您从我的行动本身……”
“真是怪事!”罗平心里想道,“在这座房里,一方面德珀勒克诡计多端地干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严防别人对他采取间谍活动;另一方面,人们却又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如同进入一家公用磨房那样随便。维克朵娃把我放进来,看门女仆又把警察局的人放进来……这些尚可理解,可这些人呢?是谁背着德珀勒克把他们引进来的?难道他们是不请自来?那他们的胆子可是不小!不仅如此,他们对这座房子又那么了如指掌!”
“你说该怎么办?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够滑稽的?咱们可不再演悲剧了……而是演了一出神话戏,像不像《魔鬼的药丸》或《羊脚》里面的情节?什么时候我能有几周的空闲,我一定把它写出来……管它叫《神奇的瓶塞》或《可怜亚森奇遇记》吧。”
然而孩子没有哭。他见这位先生态度温和善良,心情马上放松了。罗平细心地观察孩子,从他渐渐安静下来的神情和那不再紧张得发颤的嘴角上,发现了自己似曾相识的东西,发现某种与另一个
“到让松中学后墙外等我。”
“看,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她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哭吧,我的小宝贝,”罗平安慰道,“哭出来你就好受一些了。”
一个女人发疯一般冲了进来。
“决不能蛮干!”他心里想着,把瓶塞装入衣袋,“在这件重要的事情上,任何蛮干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罗平自从第一次遇到吉尔贝,就对这个高个子青年产生了好感。他天真无邪,生活自由快乐。吉尔贝对罗平忠诚可靠,只要他一个手势,一声令下,吉尔贝就会为他赴汤蹈火,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罗平尤其喜欢吉尔贝的直爽、乐观和天真,以及他那永远快活的微笑。
她在一条行人稀少的街上与他碰了头。
“可我们在那地方找过啊。”
那天下午,借德珀勒克外出,罗平观察了一下二楼房门。他一眼就看出下方的一块门板已被巧妙地锯开,只用几颗不易察觉的钉子固定着。可见,昨天在这儿做手脚的人,与那些在他的马蒂昂街住所和夏多布里安街住所做手脚的人,正是同一伙。
德珀勒克房间的灯光熄灭之后,罗平又耐心地等了1个钟头。然后,为防意外,他又把那软梯系好,这才来到三楼梯口边的-望地点。
“怎么?”维克朵娃伸手问道。
变!就这么转眼不见了。”
“你是打哪儿捡来的?”维克朵娃惊讶地问。
“什么?”
晚上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令他失望。德珀勒克吃晚饭时说他很累。不到10点钟,他便回来了,而且一改往常的习惯,把前厅通往花园的门划上了。这样一来,那些人还能照预想来实现他们的目的吗,他们将如何进入德珀勒克的房间呢?
“您真的并不了解我。您要是了解我,就会清楚,在我的两个同伴——至少吉尔贝,沃什勒不过是个恶棍——在吉尔贝彻底摆脱厄运之前,我是决不会有一天放松的。”
然后,他轻轻地推着老女仆,口气严肃地说:
“没什么可怕的!你住在四层,德珀勒克什么也不会察觉。”
“那是些什么人啊?”
“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小家伙。”罗平说道。
她十分痛苦。罗平怀着发自内心的同情走近她,对她说:
吉尔贝不言语了。每当有人问起他的童年生活,他总是闭口不谈,罗平只知道他从幼年起就开始流浪,东晃一日,西晃一日,今天叫这个名字,明天又换了另一个名字,尽干一些稀奇古怪的“职业”。他身上孕含着一种神秘的东西,谁也闹不清楚,看来法院也破解不了这个谜。
“那么他一定还要再从那里取走的。”罗平说。
门铃突然响了一下,接着又响了两下。
“怎么样,大力士,咱们玩一个游戏吧。看见过有谁在清早3点钟玩飞檐走壁吗?好了,咱们要飞一回了。你会头晕吗?”
他翻过窗台,把脚搭在软梯上,不消一会儿,就下到花园里了,
她从篮子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罗平。罗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手里的正是一只水晶瓶塞!
罗平没去干扰她的沉思默想。他心情不安地注视着她,又尽量不让她发觉。他注意到她那发黑的眼圈和额角上明显的皱纹;同时他也发现她比他原来想象的更漂亮,展露出一种比一般人更善良、更富感情的人在经历过痛苦磨难之后具有的感人至深的美。
罗平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领子说:
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德珀勒克在床上翻了个身,但很快又传来他那震耳的鼾声。罗平分明听见有人在翻动德珀勒克的衣眼,看来,那人正在里面翻找衣袋里的什么东西。
“是这位小大力士的保缥,是这位不可战胜的首领的士兵。”
“楼底下,他正从德琅勒克的房间里钻出来。”罗平回答道,两手在孩子的衣服里摸索着,希望能从这孩子身上弄出点什么战利品。
“我一点不了解您的意图。可是,不管您的意图是什么,您都需要帮助;您一人单枪匹马是不会成功的。”
这会儿,罗平也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这时连楼梯扶手也没有颤动的感觉了,他不由地认为确实没有什么人在上楼,刚才自己的感觉不过是幻觉而已。
“是的,我昨天早晨还在那里翻过。他一定是昨天夜里才放进去的。”
我看这也恰好符合您的……”
罗平思前想后,心里清楚这件事的前景是无法预料的,所以他应当再从不同方向去努力。可究竟该走什么途径?水晶瓶塞这条线索是否应当放弃呢?
“要不是我事先有所准备,现在一切都会搞糟。”罗平心里很安逸。
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罗平开始犹豫不定。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分析,如何行动。就在这时,又出现了令他十分惊异的插曲,挂钟当当地敲了两下。听钟的声音,他分辨出那是德珀勒克房间里的挂钟,但钟声十分清晰,不像是隔着一道门传出来的。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哪,”罗平对惊醒的维克朵娃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位不可战胜的首领,一位大力士。你有奶瓶吗?”
他是不是拉开划销,把门打开后才进去的呢?但他为什么又粗心大意地把门关上了呢?”
“强盗和骗子的本性。”罗平接过话茬替她说完。
她并没有表示否认。他努力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的思想:她到底要他做些什么呢?她如此担心的是什么呢?既然她对他没有信任感,那她本人是否怀疑呢?因为她已经两次将瓶塞从他手里弄走,并交给了德珀勒克。她虽然是德珀勒克的不共戴天之敌,可她还在多大程度上屈从于那个人的意志呢?我若是同她合作,是否意味着要向德珀勒克投降?——不,像她那样庄重的目光和诚恳的表情,罗平真是从来不曾遇见过呢!
“住口!……住口!……”她猛地抓住他,大叫大喊起来,“住口!……我不允许您这样说……您说的没这回事……这完全是您的臆想……”
罗平一下子脑袋空空的。他六神无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样处置这个俘虏。但那些人仍然在门外骚动、低声呼唤。罗平
“这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呢?”
“真的,”罗平说道,他感到这个威胁使她多么惊慌,“真的,如果我的救助不能及时成功的话,吉尔贝就凶多吉少了。”
“在我的卧室里。”罗平回答。
维克朵娃挎着篮子走来。他立刻发现她激动,面色苍白。
“我不是单枪匹马。”
“不,老板。一个正派的人要去工作,要苦干才行;而我呢,小时候曾经是那样的,但后来别人让我失去了这种品德。”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即将真相大白的这件怪事,它的结论实际会出人意料地简单。对罗平来说,这也是百年难有的遭遇,或许是由于这件事令他过于困惑而造成的。罗平接着下了楼,然后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这个位置正好在德珀勒克房门与前厅之间,是那个德珀勒克的敌人过一会儿去与自己同伙汇合时的必经之路。
“很可能。”
“我跟着您,您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老板。”吉尔贝通常这样笑着回答。
罗平焦躁地在黑暗中等候,这个既是德珀勒克的敌人,又是自己对手的人,马上就要露出真面目了!他将挫败这个人的计划!当德珀勒克还在睡梦中,当这个人的同伙们正躲在前厅门口或花园外翘首期盼自己的战友凯旋而归时,罗平将要把他从德珀勒克手里窃取的战利品攫为己有!
“可怜!你瞧他……他真能克制,不喊也不叫……圣母玛丽亚!他的一双小手冷得像冰一样!别急,我的宝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这位先生可不是坏人。”
但是他们的确是在那儿干着什么,因为罗平听到传来轻轻的摩擦声,接着又听到一阵低低的耳语:
“好啊!原来如此!”罗平心想,“这女人同他们也是一伙的。不错呀,身兼数任啊!”
“那可怎么办呢?”维克朵娃嘀咕着。她已经吓得心里发毛。
他用毛毯把孩子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把嘴也小心地堵上,接着,在维克朵娃帮助下,把孩子捆在自己背上。
罗平虽然还不指望立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但他无法不仔细琢磨事情的来龙去脉。最终他还是对这件事隐约理出一点头绪,仿佛一个人即将走到隧道尽头,看到了外面的亮光一样。
那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他同伙的回应声。
她疯狂地抓住那封信,一字一顿地念道:
他们呆在那儿干什么呢?德珀勒克每天晚上都把房门锁上,所以他们是无法进去的。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回去吧,维克朵娃,别再想它了。事情很清楚,你把瓶塞交给我时,一定有人看到了,这人借着商店里拥挤,就从我衣袋里把它掏走了。这一切都说明咱们受到了别人的严密监视,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并且,这个监视我们的人手段更高明。不过,听我的,你就放心好了,正直的人最终一定会胜利的。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人无可怀疑的相似之处。
“好了吗?”
罗平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快。他不久就要揭穿谜底了。他不仅将搞清他的对手怎样来使用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无法使用的小洞口,因为从这个洞口伸进手也够不着门上方的插销;他还将知道这些精明能干、自己又无法回避的对手究竟是些什么人。
“究竟是谁拿走的呢?”
“我不是坏人,”罗平说,“我们不会为了两分钱去害人。可是,这座房子里有位先生很坏,要是前厅门口再这样吵吵下去,他就会醒了。听见他们在叫喊吗,维克朵娃?”
“那么,你还是赶快把它放回去吧,马上!”
“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吧!”她大叫道,“无论如何,您知道些什么无关紧要,甚至毫无意义,但是您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您主动来帮我……是为了什么?您既然不顾一切地卷入这件事,而且您干扰我的每一次行动,就说明您总有一个目的……
“我的儿子!”她喊道,“我儿子在哪儿?”
她把目光转向他,盯了片刻,可能还怀着对他的敌对情绪,说:
“不错,”罗平心想道,“就是这个水晶瓶塞,谜底就在它身上……看我怎样把它搞到手,……”
又过了两天。这天凌晨2点左右,罗平守在三楼的楼梯口,听到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听得出,被打开的是前厅通往花园的那道门。他看到,更确切地说是猜测到黑暗中有两个人上了楼梯,在二层德珀勒克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他以更加坚定的语气说:
信从她手中掉到地上。她的手在空中抖动,她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曾多次令罗平胆战心惊的可怕场景,她恐怖地大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却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维克朵娃,她在一个店员的伴随下穿过簇拥的顾客,走过一个柜台,又走到另一个柜台。而后她在交款处停留了好一阵,最后又走过罗平身边。
担心德珀勒克会被嘈杂声吵醒,干脆把那个小家伙塞进胸前的衣襟里,用手帕堵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喊。然后急忙爬上了四楼。
“我确实了解不多,我甚至没有问过您的姓名。可我却知道……”
“真的,没有了……被人拿走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她突然叫了起来,并且用疑惑的目光探察着。
“吉尔贝,”罗平经常这样对他说,“你是一个正派的人。我要是你,就一定脱离这一行,义无反顾地去做一个好人。”
他同时注意到,跟他住所的情况一样,这一行动是早已开始了的。事先将门上开洞备用,等待时机一到或有紧急情况,随时都可使用。
这愈发证实了他某些疑点的正确,从而使这些疑点在他的头脑中连接到一起。
他在大衣口袋里翻着。
他在寓所楼房的拐弯处停下脚步。因为他在暗处,别人是看不见他的。他估摸着自己与栅栏门之间还有多远。门打开着。他的右边是通向前厅的台阶,上面有几个人在拼命地敲门。左边是门房。
她走进一家嘈杂的大食品店,转过身来对他说:
“您如果了解我,就……”
她没有再问下去,便直奔罗平的卧室。这说明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事情的发展果然证明了他没有错,局面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他很快就可以驾驭一切了。到那时……
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可怜的孩子!”罗平反复思考,“他陷于这样的苦境都是因为我。他们担心久拖有变,便会匆忙了结此案,抓紧判决……然后把他处死……他才是个20岁的孩子!而他并没有杀人,他同这次凶杀事件毫无关系……”
看样子他们并不想隐藏起来,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们已意识到早晚要归顺自己。这位漂亮的灰发妇人的问题可能会困难一些。但咱们先好好谈谈,孩子的母亲。
“他自己?”
他实在不愿去猜测其他那些不解之谜,不愿去想格罗内尔和勒巴努背叛自己的行为,不愿去想他们两人与那位灰发女子的纠葛,也不愿意想自己被人监视的事。
“别人是谁?”
“好了,足够了。不过,最好是明天再来,因为……”
“给你,在这里。”罗平说。
罗平突然领悟到自己犯了错误。既然自己不了解这个瓶塞的价值,把它弄来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这块玻璃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所包含的某种意义。在把它弄到手之前,应该先弄清它的意义。他把这个瓶塞从德珀勒克手中偷来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这谁能说得清?
他越往上走,罗平就越紧张,因为他依然听不到那人的一点声响,只是凭着扶手的颤动来判断那人已上了几级楼梯。除此以外,再无任何迹象表明那人的存在,这却反而能促使人去辨别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动作,倾听那些极微弱的声音。照说,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总能出现一个比夜幕更黑一些的影子,或某种能够打破这死一般的些微声响吧?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让人觉得本来就没有人在上楼。
“他自己告诉我的。”
他低声命令道:
“没伤着吗?我的宝贝?噢?一定把你吓死了,我的小亚克!”
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做了惟一的一次与此无关的事,到昂吉安去一趟。格罗内尔和勒巴努原来住在那里,经过一番调查,发现他俩在玛丽一特列斯别墅凶杀事件发生之后就再未露过面。此外,他的精力都放在对付德珀勒克一个人身上。
“可是那些人呢?”
“这表明有人又把它送回去了。那位把瓶塞送回原处、并且用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出入公馆的人,可能也和我们的想法一样,认为不应把瓶塞拿走。可是德珀勒克呢,他明知有人在监视他的房间,却仍然把瓶塞放在抽屉里,好像完全不把它当回事,咳,随他怎么想吧……”
他突然大笑起来,这一次可不是苦笑。
罗平匆匆摸下楼去,挨近那个房门。门紧闭着,但门板下方靠左边有一个洞口——那块门板已被摘掉了。
他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撂在一扶手椅里。这孩子又瘦又小,穿一件紧身毛衣,头戴一顶无边的绒线软帽,一张可爱的小脸异常苍白,一双惊恐的眼睛浸满了泪水。
“那些人吗?如果他们想对我下手,早就会这样做了。我不过是对他们有些碍事而已。他们也并不怕我。一会儿见,维克朵娃,记住,5点整。”
他摆脱了犹豫,干脆地说道:
“这么说,来人肯定是警察局的。他们又来找那东西,再见,维克朵娃……待会儿你放我进去……”
在离寓所不远的街上,正好有一辆出租汽车,罗平揣测可能是那伙人事先叫来的。他便佯装是他们一伙的上了车,吩咐司机把车开往自己的寓所。
这个问题一时是难以搞清的,但却非常棘手地摆在面前。
“你居然还笑得出!……出了这么大的事!……”
“说不定……”
救救我啊,老板!……我快完了……,我真怕啊……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