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想要离开,但比尔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的身边。“苏琪,谢谢你。”
“我也能移除你的记忆。”艾瑞克立刻提议说。
“他们救了安迪的命。”我告诉波西亚。
“嗯,12个小时前就洗好了。”
“那就证明它。”我露出浅浅的笑容,同时说道。
“你之前不喜欢贝尔弗勒家族,”我的直白发问让自己都大吃一惊,“是为什么?”
“哦,他人可真好。”
“哦,我能。”比尔的嗓音变得平和而冷酷,就像是流水击打在岩石上一般,“我能确信,而你也能。”
“嗯,”我说,“麦克、哈达威夫妇,我猜测简也知情。”
“是贝尔弗勒老太太的巧克力蛋糕。”我惊叹道。
“嗯,记得。”
“你洗完澡了?”我慵懒地问他。
“听上去像是开了次广播秀,”塔拉突然说道,还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不喜欢她的笑声。
“这么说来,贝尔弗勒老太太是你的曾孙女。”
“为什么比尔如此憎恨贝尔弗勒家族?”我问艾瑞克。
“我还没去查访他们的下落,”他惊奇地说,“我这么彻底与过去一刀两断,当然我从来没有回到这儿来,而与此同时我的子女们可能还活着。这十分的残忍。”他继续读下面的家谱。
“哦,我想证据有了。”艾瑞克叫道。他低头查看麦克•斯宾塞的那辆林肯车的行李箱。
“什么?”
“你人生中最美妙的一次性爱。”
安迪眨巴眼睛。他看着我,我估摸着他心中在疑惑我怎么没被他紧紧抓住。他看见比尔紧贴着他,就往后缩,以为吸血鬼要向他寻仇。他发现波西亚就在自己身旁,接着越过比尔望向木屋。
我绕过餐桌,越过比尔的肩头望向文字,同时心脏就快蹦到嗓子眼。我伸出手按住比尔的肩膀,让他别忘记了此时此境。
比尔走到安迪身边,用最安静的嗓音说了声“醒来”,声音细微得连一米外都听不见。
艾瑞克凝视了波西亚许久,打量着她,接着开始寻找起死去的性狂欢者的汽车。他取到了那些人的汽车钥匙,而我不愿意想象这一幕画面。
艾瑞克大笑起来。
“波西亚,”比尔说,“看着我。”
“我晓得了。”说完话,我向浴室走去。等我回来时,比尔早已躺在床上等着我,单个手肘撑住了身体。
比尔至少不必匆匆忙忙地赶回自己家去。上个月,他在我家过了几次夜,在这里为他自己建造了一个小窝。他把我的旧卧室里的那个衣柜切掉了底部。在奶奶去世前,我一直往住在那间旧卧室里,之后我搬到了奶奶的房间里。比尔把整个衣柜的底部木板都变成了一扇暗门,那样他就能打开暗门,爬进衣柜,再关上暗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能聪明得知晓这处机关。如果在比尔歇息的时候我有时外出,我会在衣柜里放上一个旧手提箱,再放上两双鞋子,让它看上去更自然些。比尔在小窝里放了一个箱子,当作睡眠场所,因为那小窝可能会很肮脏。他并不是经常住到那儿,不过有时派上了用场。
“我开白色雪佛兰。”她相当冷静地说,“我会开车回家。也许我最好不要这么做。山姆?”
“你的皮包呢?”如果警方在一间有许多尸体的木屋里发现了塔拉的皮包,他们肯定会想查明原因的。
“她没报出自己的姓名。”
塔拉和“鸡蛋”由山姆(他借了条“鸡蛋”的短裤穿上)开车回良辰镇,比尔则开始张罗着制造一场像是自然起火的火灾,好把木屋焚毁殆尽。艾瑞克显然是在将骸骨收集到一块,放到木屋平台上,保证有完整的骸骨打掉警方调查时的疑虑。他穿过平地,又去检查安迪的情况。
她匆匆瞄了眼比尔,赶忙挪开了视线。“我很抱歉,我拖累到你了。”她快速地说。显然,波西亚为了要向吸血鬼道歉而感到羞愧。“我过去盘算着让来性爱派对的哪个人邀请我,那样我就能查出案件的真相。”
“是苏琪给我打电话,向我求助的。”艾瑞克对应着比尔的潜台词说,而不只是在回应他表面的陈述。
“那也是真的了。今夜很稀罕,我会和你有这么多共识。”
好吧。“他们需要钱,”我立刻说,“你不能帮助解决他们的个性问题,但他们家缺钱,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贝尔弗勒老太太不愿放弃老宅子,而那栋老宅吞食掉了他们挣下的每一毛钱。”
“但我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必须要烧掉木屋,”艾瑞克从几米开外说道,“我情愿卡利斯特已经处理好了她的一堆麻烦。”
塔拉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平台,来到我们身边。她伸出手臂环抱住我,开始抽泣起来。我无比疲惫地拥抱着她,任由她抒发心中的情绪。我身上还穿着那条热裤,而塔拉穿着鲜红色的内衣。我俩就像一个清冷的池塘里的两朵硕大无比的白色睡莲。我挺直腰板,抱住了塔拉。
“苏琪,我是一个吸血鬼,我做吸血鬼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做人的时间。我让你失望过许多回。说实话,有时候我就是无法理解你做某件事的原因,因为距离我做人的日子已经太遥远。回忆起做人时候的滋味,总是让人不适。有时候,我就是不想被人提醒自己曾是个人。”
“你坐什么车来的?”比尔再次问道,“假如你还有点儿理智的话,我现在就要听到答案。”
“苏琪,”比尔从浴室喊我,“过来,我有时间来为你擦洗身子。”
“那我就吃第二遍。”
“但他们都死了,除了我、‘鸡蛋’和安迪。你不害怕我们会多嘴饶舌么?你们会跟踪我们么?”
“失意?”
“哎,这儿还有一个活的。”艾瑞克大叫道。
【莎拉•伊莎贝尔•康普顿,1861年生】。沿用了她的姑姑和她妈妈的名字。她刚好在比尔去打仗的时候出生。【李•戴维斯•康普顿,1866年生】。比尔在战后回到家时生下的小孩。【遂于1867年。】另一个不同的笔迹补充写道。
我听到一辆汽车朝这里驶来,比尔和艾瑞克都立刻出现在平地上。我听见从木屋的远侧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我们只能安排一个起火点,否则警方也许就能查明火灾是人为纵火。”比尔对艾瑞克说。“我讨厌刑事科学里的这些进步。”
即使我有心,却也无力走过去察看平台上发生了什么。比尔和艾瑞克看起来心情压抑,当吸血鬼都露出心情压抑的模样,那就意味着你真的不会想去介入调查。
“只是恰好路过。她也许在这儿逗留了两个月,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路•••谁知道呢?也许是去佛罗里达南部的沼泽地,或是越过大河去北方的密苏里州。”
一番缠绵后,我躺在床上试图恢复精力,比尔躺在我身上,一只胳膊跨放在我的肚皮上,一条腿压住我的腿。我的嘴巴疲累的无力亲吻比尔的肩膀,比尔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我肩部的细小牙印。
“那时候,婴儿们死得就像虫蝇一般。”比尔细语道,“我们战后贫困潦倒,同时又缺医少药。”
我最不期望比尔说出这种感谢的话。“为什么?”
我点了点头。
“你能从外观分辨出这是谁做的?”
“啊呀,那事实上花不了斯坦一个子儿。正如他指出的,他也不捕猎,因此饲养的鹿不管怎样都需要剔除弱者。”
“就快要黎明了。”比尔脑袋钻出浴帘,说,“但明天晚上我俩就能尽情享受了。”
“我没用个把钟头就解决了那事,或者说是斯坦解决了那事。在接下去的四个月里,斯坦会在满月的晚上向变身人提供自己牧场的场地。”
当我俩回到我的家中,距离黎明到来还有些时间。我知道艾瑞克一定会径直回什里夫波特。趁比尔冲澡的当口。我吃了几勺花生酱和果酱,我可是好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紧接着,我就刷了下牙。
“我想艾瑞克和我能应付。你能带这个皮包骨头回去么?”
“你能看出这是谁的钱包?”安迪发问。
艾瑞克扶着“鸡蛋”上了塔拉的车。“他不会记得任何事情。”艾瑞克告诉塔拉,同时山姆打开雪佛兰的后车门,那样艾瑞克就能把“鸡蛋”放进车。
“你最好离开这儿。”我对安迪说,“你最好回到自己家里,和波西亚在一起,让你奶奶为你作证,说你整个晚上都在家中。”
比尔点了点头。
“好的,亲爱的。什么事?”
“那么安迪,”我继续未及思量就脱口而出,“是你的曾曾曾孙了,波西亚是•••”
“【威廉•托马斯•康普顿】”,也许是比尔的母亲或者父亲书写的,“【生于1840年4月9日】”。另一种笔迹继续写着“【遂于1868年11月5日】。”
“前提是艾瑞克不派我俩去别的地方。”当比尔的脑袋安全地伸在冲下的水流中,我在一边咕哝着。和往常一样,比尔总是勾起了我的欲望。我扭动腰肢,脱下牛仔热裤,决定明天就把裤子扔掉。我将T恤衫从头顶脱下,四肢张开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比尔。至少,我的新文胸完好无损。我侧过身,闭上眼睛,背对着浴室半开半闭的房门渗出的光线。
“好,我开车送你回家。比尔,你需要我帮忙么?”
“味道好闻极了。”比尔赞叹道,这让我大吃一惊。他俯下身,用力地嗅闻。吸血鬼不用呼吸,因此我还没琢磨明白比尔是如何闻到气味的。但他确实闻到了。“如果你抹上这种味道的香水,我能把你全吃光。”
“那么•••这些人杀死了拉法耶特?”
“他们依旧站在原地,和美娜德离去时一样。”山姆报告说,“还瞪着前方。”
“我仍然在瞪着。”塔拉用艾尔顿•约翰的那首《我仍然坚持》的旋律哼唱起来。
“山姆也许就是想要野性一点,”比尔说,“毕竟,山姆很难找到能接受他的本性的伴侣。”比尔意味深长地打住了我的话语。
“我理解不了山姆怎么和美娜德成为了朋友。”
“哦•••在木屋里面。”
“拉法耶特的。”艾瑞克说。
“我不是在帮助安迪,我是在帮拉法耶特。”我厉声说道。
“哦,我不清楚。”艾瑞克毫不在意地说。听上去他正在举起重物,响起了一声重重的砰砰声。“我见过几个人,他们无疑是疯到家了,同时还精于消灭踪迹。”
他和比尔刚刚开始要点火,此刻朝我们迈步走来,准备做最后一次检查。
“你怎么知道?”
“‘鸡蛋’?我明白了。”
我无法告诉山姆这是因为我刚刚看见他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因此说道:“‘鸡蛋’和安迪怎么样了?”
“那次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一个负伤的士兵在战场上不停地叫嚷求助?我的好友托里沃•哈姆弗里斯是如何想要救他?”
“那么,行吧。但你该记住我们的约定。”
“哦,吸血鬼,”塔拉说,“你是苏琪的伴侣,是吧?你前些日子为什么要和波西亚那样的母狗厮混?”
我此刻甚至都不敢望向比尔,转而看着窗外。天上开始下起雨来。奶奶很喜欢家里的马口铁屋顶,所以当我家换屋顶时候,又选择了马口铁材料。雨滴敲打在屋顶上的声音,是我知道的最让人放松的声响了。然而在今夜,这种声音不再让我感觉轻松。
“他是我的朋友。”我纠正了波西亚的说法。
“另外两个孩子呢?”我问。
“不用了,”她说,“我需要记得今夜的一些事,而这值得让我负担其余事情的压力。”塔拉听上去一下子长大了20岁。有时候,我们片刻之间就能长大;在我7岁时候,我的双亲过世,我仿佛一夜长大。塔拉今晚完成了她的成长。
我仰起头注视着比尔,他此刻站在窗边。我坐在餐桌上,手里拿着奶奶留下的花纹茶杯,啜饮着咖啡。
“托里沃死于那次救援,”比尔阴冷地说,“那个负伤的士兵在托里沃死后继续叫救命,我们在夜里成功救回了他。那人的名字就叫杰比戴亚•贝尔弗勒。他那年十七岁。”
“假如我日后出了什么事,”比尔说,“你应该去投奔艾瑞克。”
比尔伸出纤细的手指,打开《圣经》,翻到某一页。他注视着的是一张家谱,上面的条目分为好几种不同的字体,墨迹都已经褪色。
“我情愿自己能说出同样的话。”塔拉在知晓了今晚经历的重压下,脸蛋仿佛都身陷进骨架。“我情愿自己永远没有看到那个东西,无论她到底是什么。我情愿自己永远都没有来到此处,开启这段悲剧。我讨厌做这种事,只是错以为‘鸡蛋’值得我牺牲。”她看了坐在汽车后座椅里、身形呆滞的“鸡蛋”一眼。“他不值得我这么做,没有一个人值得。”
我俯下身读者那行字,【卡萝琳•伊莎贝尔•豪礼戴】。顷刻间,整个房间仿佛都倒向了一侧,直到我最终明白那难以置信的真相。
“我认为自己会承受不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满心好奇地望着咖啡,“我甚至都不知道贝尔弗勒老太太知道我的住址。”
“瞧,苏琪,”比尔指着家谱说,“瞧!我的莎拉的女儿名叫卡萝琳,为的是纪念她的外婆,嫁给了自己的堂兄弟马修•菲利普•豪礼戴。她的第二个孩子就是卡萝琳•豪礼戴。”比尔脸庞容光焕发。
我爬下床,我俩仿佛是自动反应般地走进了厨房。我穿上自己的那条粉红色浴袍,啪嗒啪嗒地跟在比尔后头。比尔仍然是举止自然,而我用钦羡的目光打量他的身材。
我想要说出一些具有深意的话,一些关于因果报应的话。譬如真心行善,不望报答。天知道何时因果循环?
“要不是我们决定公开自身,警察肯定会将罪责怪在一个人类身上。”艾瑞克说,“但是像现在这样,吸血鬼成了绝佳的替罪羊•••一想到我们有多么强大,就让人类恼怒。”
“那么,假如我们把车子像这样子抛下,一走了之,警方会发现行李箱的东西,一切就会结束。我也能洗脱罪名。”
“因为我会感觉很失意。”
不知怎么的,比尔既然知道他能为自己的子嗣帮一些忙,似乎心情好多了。我知道今后的数日内,他会追忆过去,但我也不会为此而埋怨他。但是假如比尔要毕生照顾波西亚和安迪,那也许就变成了问题。
我差一点分辨不出那几行字迹。
“卡利斯特在这儿出现是因为•••?”
“他们活了下来。”比尔紧张的脸庞略微松弛下来,“我那时自然已经离世。我去世的时候,托马斯只有九岁,莎拉七岁。她像她母亲一样,都是淡黄色的头发。”比尔微微一笑,我从未见他浮现出这种笑容。他看上去相当像名人类,我仿佛是见到一个陌生人坐在我的厨房里,而不是我刚刚与之肆意做爱的那个吸血鬼。我从烤炉架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比尔也在落泪,于是我递给他一张面巾纸。他惊奇地看着它,仿佛原本期待我递上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是一张绣着花押字的棉质手绢。他用纸巾擦拭脸颊,然后纸巾变成了粉红色。
我回忆起比尔的哥哥罗伯特在12岁左右就去世了,另外有两个男婴都幼年夭折。他们的出生和死亡的日期都记录在家谱上,就在比尔手指指向的同一页上。
“我想你能从她的电话留言里听出来。要不是我早已知道她的中名是‘豪礼戴’,否则我肯定认为是‘自尊’二字。”我看了比尔一眼,“我估摸着她天性就是如此。”
我身上盖着一条毛毯,仍然穿着那条钢蓝色的文胸和短裤。我感觉自己像块霉臭的面包。我望了比尔一眼,他身上依然一丝不挂。
我从来不知道比尔有这种内心秘密。“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错,但我确实知道如何改变人生。”我说,“要不是有了你,我的人生会是悲惨的。”
波西亚挺起了腰板。“你的朋友。”她念叨着。
“我记录了这份家谱,”比尔轻声低语道,“这就是我。”他指向几行文字。
艾瑞克和比尔交换了眼神。他稍稍靠近塔拉。“瞧,塔拉。”他开始用非常通情达理的声音说道,塔拉却错误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她的眼神被锁定,艾瑞克开始抹去今夜的记忆。我刚好是疲劳得无力抗议,另外觉得那也能改善局势似的。如果塔拉能提出疑问,她就不该承受心理负担。我希望她在抹去今夜的记忆后,不会重复自身的错误;但她将不再能泄露秘密了。
“是的。”比尔的欣喜减退了一分。
此刻距离黎明只有一会儿工夫了。我一生中最为漫长的一个夜晚终于就要结束。我躺在汽车座椅里,疲乏得不想动脑。
在灯光晦暗的厨房里,伴随着咖啡的浓香和巧克力蛋糕的芬芳,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屋顶上,我和吸血鬼男友享受了一段美妙的时光,你或许能将之称为温暖的人性时刻。
“你睡着了。”
我一边与比尔耳鬓厮磨,一边在心中细想,或许我不该这么称呼。今夜,比尔展现出不少的人情味儿。而我——啊,当我俩在一尘不染的床单上颠鸾倒凤时,我早已就注意到比尔的肌肤在黑暗中闪烁出美丽的异彩。
“你已经吃定我了。”
他们的名字也写在家谱上。【托马斯•查尔斯•康普顿,1859年生】,那么看来比尔的妻子婚后就立即怀孕了。
“对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让我认为自己像是个人,仿佛我依旧还活着。”
“你认为木屋里会有毯子么?”我问山姆。他小跑地奔向平台,我注意到从后面观之,山姆给人的印象有意思极了。不一会儿后,他又小跑着回来了——哇,眼下的这一幕更加引人入胜——给我和塔拉裹上了一条毛毯。
比尔的眼眸躲在暗处,但当他回我以一个笑容时,我见到他唇角弯起的曲线。“乐意效劳。”他回应说。
“卡萝琳•豪礼戴•贝尔弗勒认为人人都认识她。”
“我不知道。她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只有屈指可数的美娜德能在酒神缺位的情况下幸免于难,有些找到了树林,游荡其间。她们不断迁移,直到自身的存在被人发现。他们十分的狡诈多端,喜欢战争和它带来的疯狂。你永远会发现她们距离战场近在咫尺。我想,如果中东有更多树林,美娜德肯定都会搬家到中东地区。”
“眼下是什么时候?”
比尔眼睛望着马路,笑了起来,那双尖牙微微露出。
过了许久,比尔才慢吞吞地从我身上爬起来,迈步走向前门。给我送报纸的那个女工会将车停在我家的车道上,把报纸扔进门廊,只因为我为此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小费。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因而我也就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如果自己退避一下或许好些,于是我试图蹑手蹑脚地从比尔身边穿过,走出狭窄的厨房。
我们都移步到车边查看。比尔和艾瑞克长得人高马大,他俩轻而易举地就看见行李箱里有血迹,还有几件血迹斑斑的衣服和一个钱包。艾瑞克伸出手,小心地打开了钱包。
“去我家,把放在门厅的玻璃面板书柜里的那本《圣经》给我取来。”
“着火了。”他慢条斯理地评论说。
我伸出了手,戳了下比尔的胳膊,感觉就像按在木头上一样。“你!”我喝道。
“嗯。”比尔难以置信地说。
“比尔,我无法让你做任何事。”
“瞧啊。”比尔喊道,我随之睁开双眼。他手里端着一个包裹着铝箔的盘子,报纸则夹在他的胳膊下。
“塔拉。”山姆喊出了声。
这对兄妹一声不吭地挤进了波西亚的那辆奥迪车,离开了这儿。艾瑞克坐进自己的那辆“巡洋舰”,驶回什里夫波特市。比尔和我则穿过树林,找到比尔隐藏在马路对面的林子里的汽车。比尔载着我回家,这是他很乐意干的事情。我必须说,我有时也很享受这件事。眼下无疑就属于那种时候。
“朋友?你是这么称呼它的?是不是像我俩这样的厮混?”
“你做善事全是因为你自己,而不是我。”
“你坐什么车来的?”比尔问塔拉。
“他们需要些什么?”比尔抓住我的手腕,脱口问道。
“我一定还活着。”我咕哝说。
“真的是恐惧。”我刚说完,波西亚就向后畏缩。“但事情都结束了。”
“这对我来说,毫无问题。”艾瑞克说完话,笑出了声。我凝望着夜空,略带好奇地琢磨他俩在谈些什么。山姆在我身边歇息,复原到了他的人类身形,全身光溜溜的。此时此刻,我的烦恼升到了极限。寒冷的天气并没有让山姆烦忧,因为他是一位变身人。
“你还记得么,我上次在你奶奶组织的‘战争英烈之后裔’俱乐部里演讲?”
“你留意到你送给我的衣服了么?”我原地转了个身,想让比尔好好享受下他的慷慨带来的益处。
“变身人需要捕猎。”
“何出此言?”山姆好奇心起。他对今晚的事情没有太过震惊。
我留意到艾瑞克和比尔都没有主动抹去安迪的记忆的意思。
他看上去失了魂儿,我抓起钥匙,穿着浴袍,开车去比尔家,心里希望路上不会碰着熟人。没有太多人住在教区的公路附近,并且没有哪个人会在早上四点出门。
“这是你的?”
“你有没有摆平达拉斯的那些变身人?”我在片刻后问他。
我永远无法为比尔生个小孩。
“你该知道苏琪听得见我俩说话。”
“你也有生日。”我说了一句蠢话。我从没想过比尔也有出生日。
“此话不假,”比尔说,“我们不该留两个那种人在门廊上?”
“谢谢你帮助了安迪。”波西亚勇敢地说。
“什么?”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望向窗外。天色算不上一片漆黑,但已然是昏黑极了。
“卡萝琳•豪礼戴•贝尔弗勒。”
“可如果你为我擦身子,我就会很难入眠了。”
当然,我也是一样。
“因为我将会浑身干干净净,但却•••未受爱怜。”
“苏琪代你完成了那项任务。”比尔温和地说。
“谁?”
“哦,感谢上帝!”波西亚一边说,一边抽泣地直喘气。一缕月光穿过树林,打在她那朴实无华的脸庞和粗粗的栗色头发上。“哦,安迪,让我们回家去。”
“她从来不会,”比尔说,“我听到别人说的。这就是疯狂。真正的疯狂怎么会介意被人发现什么?”
比尔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但他无疑是吃了一惊,然后遽然跌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苏琪,请帮我做件事。”
“哦,这个蛋糕名气可大了。它简直就是传奇。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贝尔弗勒老大大烤制的蛋糕。假如她把蛋糕送到县里的游园会上展览,肯定能赢得荣誉缎带。当某个居民过世,她会送来一个蛋糕。詹森曾经说过,为了吃到一块贝尔弗勒老太太做的蛋糕,让一个人归西都是值得的。”
“为什么?”
比尔按下电话应答机上的留言按钮。“斯塔克豪斯小姐,”一个极其沧桑、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和贵族气息的嗓音响起,“我敲了你家的门,但你肯定有事出门了。我留下一个巧克力蛋糕给你,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式来感谢你的帮助,波西亚告诉了我你为我的孙子安迪所做的一切事情。有些好心的人告诉了我,我烤制的蛋糕味道不错。我希望你也能喜欢。假如我还能为你效劳,请尽管给我打电话。”
“在今后的几年里,我俩会遇上更多兄弟会惹出的麻烦。”比尔说,“我们要采取的行动,也许会让作为人类的你感到厌恶。你的任务也将有越来越多的危险。”比尔所指的任务当然不是在酒吧里招呼顾客。
“亲爱的?”
波西亚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她体面地说,“他是你的同事。”
“哦,那是个老故事了。”艾瑞克说,“还是在比尔变成吸血鬼之前。”他似乎对安迪的状况很满意,又继续回去忙活。
“我怎么会忘记?”
“嗯。”比尔说,“他们都死了,除了两个已经回到镇子的。他们对谋杀一无所知。”
“卡利斯特去了哪里?”我问比尔。
“去取报纸啊。”
“哎呀,做那种伴侣很困难。”我说。我回忆起比尔在达拉斯的那栋宅子时的情况,面色随之一红,接着强压住了情绪。“但是坠入爱河的男女很难探明真相。”我回想起自己听说比尔在和波西亚拍拖时的感受,接着想起我在橄榄球赛场见到比尔后的反应,然后伸出手,搁在比尔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他一下。
我感觉下身涌起了一股汹涌的爱欲浪潮,进而痉挛起来。但我努力保持不露声色。“你能确信这将是最美妙的一次?”
我刚要眼泪汪汪地冲出厨房,却又意识到如果比尔忍受得了这一切,我也必须要坚强地忍受。
“你以前就说过了,”我告诉他,“假如你出了事,我不必投奔哪个人。我的人生由自己掌控。我会自个儿决定自己想做的事。你只需确保自己平平安安的。”
“莎拉,我的妹妹,她去世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比尔继续回忆着,“她的未婚夫死于南北战争。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死在了战争里。但我幸存了下来,但没料想到会在战争后去世。这就是我的死亡日期,当然是我的家人知道的那个日子。这行字是莎拉写的。”
木屋此刻燃气了熊熊大火,很快警方和消防队员都将到来。是时候离开了。
我走进比尔家,顺利地找到了比尔指出的那本《圣经》,轻手轻脚地将它拿出书柜。书显然是相当古旧了。我拿着它踏上我家的台阶时,心情紧张得差点就要失足绊倒。比尔还坐在我离开时的位置上。当我把《圣经》放在他的面前,他凝视了良久。我开始纳闷起来,比尔到底会不会碰《圣经》。然而他没有让我帮忙,因而我也就耐心等待着。他伸出手,用苍白的手指抚摩陈旧的皮革封面。这本书十分厚重,封面上的金色文字字体华丽。
“电话应答机上有条留言。”当我端起咖啡时,开口说道。喝完了咖啡,我掀开盘子上的铝箔,看见一个有巧克力糖霜的双层蛋糕,最上面还用山核桃摆出了星星的图案。
“我俩有孩子。”比尔说,“我们生了三个孩子。”
“她也很善良的。”艾瑞克说。他低头用一种仁慈却失望的笑容望着塔拉,像是一位养狗人在望着一只可爱但却体弱的小狗崽。
“嗯,谢谢你。”塔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比尔手中接过包,仿佛害怕他的手指会碰触到自己。我心想,今晚早些时候她可不是这幅小心谨慎的模样。
“哦,”我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哦哦。”
“我是次子。”比尔说,“惟一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
“在时机需要时,我们必须要勇敢前行。”坐在比尔的膝头真是一份真正的款待,特别是在他赤身裸体的时候。在我邂逅到比尔之前,我的人生可不是这样充满了欢乐,并非每天都有一两次这样盛情的款待。
我紧抿着嘴唇,这样才没发出声音。比尔的嗓音里浸透了一股悲伤,就像他抚摩《圣经》时候的模样,让人无法忍受。我感觉自己的眼眶里填满了泪水。
“哦,我的天啊。这么说来,你直到今日对贝尔弗勒家族的了解就仅此而已。”
“我从自己的子孙杰西•康普顿手中接收了房子,她是我的最后一位直系子嗣。”比尔告诉我,“我妈妈那边的子孙也渐渐衰败,还在世的劳德弥尔克家族是我仅有的远亲。杰西是我的儿子托马斯的子嗣,同时很显然,我的女儿莎拉在1881年结婚了,她生下了一个小孩,在——莎拉有了小孩!她总共生下了四个小孩!但有一个生下就夭折了。”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需要干啥?”我说道,同时全身懒得都不想动弹。
我默默地看着比尔,他进去取皮包,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大肩包,这个包不仅能装下化妆品和日常物什,还能放下替换的衣物。
“非常漂亮,但眼下你似乎是稍稍打扮过头了。”
“这是我妻子的名字。”比尔的嗓音愈来愈低。
波西亚的视线挪到了我身上。“我希望这个任务不是太可怕,苏琪。”她的话让我大为吃惊。
塔拉亲吻了下我的脸颊,开始穿过平地,向她的汽车走去。“我把钥匙留在木屋里面了。”她叫道。
“嘿,伙计们,我们不是火星人,我是人类,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你们说话。”我说完话,怒目瞪着他俩,他俩的脸上或许只是浮现了一丁点的困窘,恰在这时,波西亚•贝尔弗勒迈出了车,向她的哥哥跑来。“你们对安迪干了什么?”她用刺耳粗哑的嗓音叫嚷,“你们这些该死的吸血鬼。”她反复拉起安迪的衬衫衣领,想要寻找被尖牙咬过的印痕。
“老太太自尊心很强?”
“你让我在不知最终回报的情况下做了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