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似乎撕裂了这白色的晨雾。那是S君妈妈的哭声。肝肠寸断的恸哭。她似乎是一边哭一边在拼命说着什么,可是由于场面混乱,所以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我悄悄地伸长脖子,向院子里望去。四五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围成个半圆,站在院子的正中间。S君的妈妈瘫坐在地上。竹梨警官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谷尾警官背对着他们俩,正对着对讲机快速地说着什么。
“现在这里不许进来。”
“S君,竹丛前面停着警车。”
我沿着墙壁打算走到院子里去的时候,突然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为什么在院子里——你说,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在院子里……”S君的声音顺抖着。
“妈妈在哭啊……”
美香迷迷糊糊地问道。我只说了一句“出去一下”,就马上离开了房间。爸爸妈妈似乎还在睡觉。
“那,那就是说……”S君似乎是开始了一些极端的猜想,所以我马上抢先否定了。“S君,你妈妈不会有什么事的。没事的。咱们还是去看看吧。”我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壁钟的指针显示现在还不到七点钟。“哥哥。你干嘛呢?”
“算了,就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S君的尸体。好啦,道夫君,你现在最好回家去。S君也不是应该让他的好朋友看到的样子。”
正要从通向我家的拐角向左拐进去,路边一个熟悉的面孔向我们走过来。
”我是被谷尾警官和竹梨警官叫来的。”
随着我的视线,谷尾警官长出了一口气。
一股难闻的臭气袭来。
“道夫君,你在这儿干什么?这里不允许进来,没有人告诉你吗?”
站在旁边的警察在我面前伸出手。
八月二日。
我是被尖锐的警车鸣笛声吵醒的。
我扬起脸看了看谷尾等官。然后又把视线转到S君的尸体上,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不一会儿,前方的白色雾霭之中就能看见有红色的警灯在闪烁。
“果然,我家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坐了起来。S君在床下回答说:“不是一辆,能有两三辆呢。说不定更多。”
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双腿软绵棉的,仿佛在水上行走一般。穿过竹丛的小路,那些还穿着睡衣的大人们不停地盯着我。那些人看上去好像要问我点儿什么,可是谁也没有上前跟我搭话。一路走过槻树大道的左边,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一共停着三辆警车。身着制服的警察在忙碌地穿梭着。也有警察在驾驶座上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警车周围聚集着许多还穿着睡衣的大人。(真可怜啊。)(为什么在院子里啊。) (太惨了……)我穿过人群来到通向S君家的小路入口,晨雾中传来大吉的吠叫声。胆怯而又充满愤怒的声音。
我感觉有一个身形在一点点靠近。那是耳朵仍旧贴着对讲机的谷尾警官。他一边急匆匆地说着什么,一边一直盯着我。通话结束后,谷尾警官把对讲机塞进西服的里怀,大踏步地向我这边走过来。
“你家出什么事了吗?”
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周遭宛如梦境一般,一切都是轮廓模糊,我们就在这样的景致之中向S君的家走去。时不时地,道路两旁就会出现一些黑色的人影,环顾四周,扭头看看,果然还是在看警笛的方向。
“不会吧!不会是我妈妈受伤了吧……”S君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我一时无法回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吸气的时候,那难闻的臭气深深流入我的肺叶里。左右两边似乎有针在不停地刺扎,让我开始耳鸣。
“是所婆婆……”S君说。可是所婆婆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们。她呆呆地迎面走过来,然后径直向S君家的方向走去。我本想叫住她,可此时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连出声都觉得疲惫。所以,我只是目送着所婆婆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发生什么了……”
我急匆匆地下了梯子,跑到窗边。可是当我拉开窗帘,向外张望时,却一辆警车也没看到。只有一片晨雾笼罩。“是我家——道夫君,警笛声是向我家那个方向的。”
“找到了啊……”S君似乎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似的自语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S君的妈妈就瘫坐在警察们围成的半圆中心。她的正面,被所有人围拢起来的杂草斑驳的地面上,是S君的尸体。
“院子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我灵机一动这么一说,那个警察先是一脸疑惑,接着扬起眉毛,放下了手臂。我飞快地跑向了S君的家门口。大吉的嘴角满是白沫,疯狂地吠叫着。
“喂,小朋友,别过来。”
灰色的 T 恤衫,深茶色的短裤。就是那天我所看见的S君的样子。尸体仰面朝天,呈一个“大”字形,手脚都已经变黑。脖子上依旧挂着绳子。S君的尸体就那么对着白色的晨雾瞪大双眼,大张着嘴。——不,不对。双眼和嘴一团漆黑并不是由于大大张开的缘故,而是因为已经变成了三个黑洞。S君的尸体已经开始慢慢变成一堆骸骨了。那已经不再是一张人的脸了。那张脸已经变得好像一个保龄球,或是一尊埴轮了。
“不会的。如果是受伤了,警车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