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牌来,两眼炯炯发光。这一副牌是德拉克斯发的。邦德这次的牌不错:
“喂,哈格尔,”他急切地说,“这可不关我的事。”他知道这是德拉克斯与邦德之间的争斗,但他想让德拉克斯知道他对整个事件十分不安。他发现自己捅了大漏子,这将使他的同伴丢一大笔钱。
邦德顿时感到浑身上下十二分不自在。德拉克斯走到桌子前说:“再见,先生们。”
邦德故意装出一副醉汉样子,心里想,你这老鲨鱼手中已有三对A和K了,还在一边冷嘲热讽,但他仍慢悠悠地清理他的牌。“我这手牌似乎也很有希望。”他说得含糊不清。“如果我的对家和我配合得好,我的右手方只有某些牌张,那我可要吃好几墩啊,你有什么要先声明吗?”“看来我们俩好象想到一块了。”德拉克斯故意说,“那么,一墩来一百,你的意见如何?
然而德拉克斯的举动是邦德始料不及的。
然后,他把牌胡乱地扔在桌上。突然,他高高地举起捏紧的拳头,“砰”
桌上一阵沉寂。大家都被他俩的赌注惊呆了。最后,还是梅耶激动地叫了起来。
局长出的牌帮了大忙,他们做成了五黑桃。邦德在记分表的下栏记上了一百五十分,上栏记上了大牌点的一百分。
邦德似乎用那手帕擦了一下脸。局长又看见邦德冷冷地盯了一下德拉克斯和梅耶,把手帕放回了衣袋。
他俯下身从桌上拿起打火机。
A,Q,10,8,4红桃:10,9,8,7,2方块:J,10,9德拉克斯上将黑桃:A,K,Q,J黑桃:10,9,8,7红桃:A,K,Q,J红桃:6,5,4,3方块:A,K,梅花:7,6,5,3,2梅花:K,J,9巴西尔顿突然恍然大悟。对邦德来说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满贯。不管梅耶用哪张牌打,邦德都能用他手上或桌上的将牌吃进。然后,从明手清将牌,飞德拉克斯。在清将过程中,他可以用明手将吃二轮方块,击落德拉克斯的方块A、K。五墩之后,邦德手上只有剩余的将牌和六张方块赢张。德拉克斯的那些A和K将变成一堆废牌。
“你刚才说的是梅花大满贯吗?”他看着满脸醉态的邦德不安地问道。
“不叫,”局长泰然自若地说。
德拉克斯用拇指把牌清开。突然他的身子一下挺得笔直。他简直不敢相信,于是再把牌清一遍。邦德清楚德拉克斯为何会有此种反应。他持有十个肯定的赢墩:
邦德幸灾乐祸想让德拉克斯来回答,他喜欢这种恶作剧。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时候。德拉克斯将一副蓝色的牌切成两迭递给了邦德。邦德合上这两迭牌然后把它放在了他面前靠桌边的地方。
德拉克斯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离开坐位,举起右手摸了摸自己汗涔涔的红头发,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并露出一丝狡诈的神情。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着邦德。
邦德胸有成竹,手突然不抖了。他点燃了一支香烟,衔在嘴里。他已经将一切都盘算好,甚至什么时候该出哪张牌他都盘得一丝不差。关键时刻来了,他感到很高兴。
他手上只有A、Q、10领头的五张梅花和Q带队的小方块两套牌。
现在,邦德也象莫菲那样,慢慢地抬起了头,逼视着德拉克斯,然后缓缓地抽出了方块Q放在牌桌上。没等梅耶出牌,他又不慌不忙地把方块8、7、6、5、4,和两个梅花赢张摊在了牌桌上。
“这位老兄想赌个痛快,所以我有意成全他。不过现在他走运,把好牌都拿了……”
“加倍,”德拉克斯恶狠狠地说。他放下牌,刻毒并嘲讽地盯着这个醉酗酗的酒鬼,心想,大难临头了还稀里糊涂。
梅耶吓得缩成一团:“我只有这张牌是最好的了,哈格尔。”他愁眉苦脸,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去脸上的虚汗。
地一下狠狠地砸在他面前那堆毫无用处和A、K、Q上,嘴角拍动着,缓缓地说出:“你这个骗……”
巴西尔顿几乎是神经质地又绕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局长和梅耶之间,以便看清楚德拉克斯和邦德的面部表情。他的脸上一片木然,手紧紧地塞在裤袋里,以免失去控制。他极度恐惧地等待着德拉克斯将要接受的可怕的惩罚。他想象不出到时候德拉克斯会是何种惨相。“快出牌,出牌,”德拉克斯早已急不可待了,“马克斯,该你先出了,总不能在这儿呆一夜吧。”
德拉克斯做梦也没想到,邦德饭前在秘书室里就把这些牌发给了他。
“十五比十五,同我的左手分赌。”德拉克斯答道。
“四黑桃,”邦德叫。
他把手中的牌一张一张地重新看了一遍后说:“好吧,算数,老实说,我是被你入赌的。你占上风,这是明摆着的事。而我呢,也就舍命冒这个险。”
“嗬,”邦德的肘旁传来一声喝彩。他抬头看是巴西尔顿。他已经赌完,东游西荡地走过来观战。
“再加倍,在定约和超级赌注上,此外,每墩再加四百倍。”这时候,德拉克斯的心里也有些打鼓。他有点疑虑。但看看手中的牌那么好,又觉得没什么了不起,最坏的结局他也可以稳当地吃二墩牌。
他决没有想到,不论他首攻什么,都不会给邦德造成威胁。但当局长把牌摊开表明他方块缺门时,德拉克斯忍不住向他的对家咆哮起来:“你其它什么牌不能出,非要出这一张?真是个笨蛋。你这不是主动给他送上门吗?
随后是一阵死一般的静寂。巴西尔顿刚看过德拉克斯牌,此时惊愕不已地站在那里,连手中加了苏打的威士忌酒杯掉在地上也没顾得上去理会。
方块A和K,黑桃的四个顶张大牌,红桃的四个顶张大牌,以及梅花K,J和9。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古怪而又嘲讽似地说道:“我输了一万五千英镑,还将承担梅耶那部分。”
“不错,”德拉克斯贪婪地说。“不错,正是我想的。”
从你的口气来看,你不会太痛苦的。”邦德迷述糊糊地看着他,显得不知所措。
“真是了不起啊,”他赞叹说。“看来你要赢了。赌注是多少?”
只见他两手交叉漫不经心地将牌放在了桌上,沉着冷静地从衣袋里取出烟盒,挑了一支烟点上。他没有看邦德,却抬头瞟了巴西尔顿一眼说:“你也太闭塞了。
这无异于是一次大谋杀。
也正是这时,德拉克斯意识到自己遇到麻烦了。
局长切牌,赌局继续进行。
七张黑桃里有四个顶张大牌,一张红桃A,还有方块A和K。他看着德拉克斯。德拉克斯和梅耶会叫梅花进行干扰吗?即便如此邦德也能盖叫。德拉克斯会迫使他叫得过高从而使赌注再加倍吗?邦德镇定自若地等待着。
“你的意思是不是对你的超级赌注也同样加倍?”
随后,他又朝邦德看了一眼。他那八字形的红胡须抖动着,声音却异常冷静:
最后,他推测:自己手上持有黑桃和红桃长套,因此邦德可能这两门都缺。于是,他首攻方块J。
邦德又迷迷糊糊地看着对面的局长。“对家,这手牌你可要赔点钱。”
邦德从桌上将吃,捉下了德拉克斯的方块K,又迅速引梅花。德拉克斯出梅花9,邦德以梅花10盖住,又引出方块,桌上将吃,击落了德拉克斯的方块A。然后,再从桌上引梅花。德拉克斯的梅花J被捉住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局长看见邦德的右手拿出一条白手帕。局长眯缝着眼。
然后邦德引梅花A。
他靠椅而坐,忽然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心里很有些喜欢这赌厅里的嘈杂气氛。他环顾着大厅,心里不禁想到,这一百五十多年来,几乎每天晚上,这有名的赌厅里呈现的都是这种场面。同样胜利的欢呼声和失败的哭喊声,同样的献身者的面孔,同样的烟叶味,和戏剧般的气氛。对邦德这个嗜赌如命的人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富有刺激性的场面。他扫了最后一眼,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牌桌上来。
“很好,”邦德说道。他迟疑着,没看他手上的牌而是看着德拉克斯。
“你这下总算有钱花了,趁早把钱花掉吧,邦德先生。”说完,他转身离开牌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梅耶不叫,局长也不叫,德拉克斯犹豫不决。
“不叫牌,”德拉克斯说话的声音有几丝痛苦不安,显然是由于他私下知道邦德的牌而致。
一副蓝牌在邦德手上,他已开始发牌了。
“你们的兴头也太大了,”巴西尔顿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一盘桥牌所下的最大赌注也不过一千镑,但愿谁也别受伤害。”巴西尔顿指的是,私人之间的下赌博这样大的赌注通常都会引起麻烦。他又走过来站在局长和德拉克斯之间。
你究竟是在帮哪一方打牌?”
“别发傻,马克斯,”德拉克斯厉声说道,“你只管出你的牌。这事跟你无关。
邦德听见巴西尔顿倒抽了一口凉气。
德拉克斯直抱怨。
他说,“现在,开始!呃,七梅花。”
他拿起邦德的记分表看着。
我只不过跟这位莽撞的老兄打一个小小的赌取乐。来,来,我发牌,上将。”
二切就绪,陷阱已布好。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喂,你看怎么样,马克斯?”“不叫,”梅那无可奈何地说。
德拉克斯问,“你叫的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慌张,急忙再清了一遍他的牌。
“不叫,”梅耶不无抱怨地咕哝道,更加小心地说了句:“不叫。”德拉克斯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巴西尔顿面色苍白地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桌子那边的邦德。
这个可怜的傻爪,巴西尔顿暗想,十分钟后,你将恨不得梅耶出第一张牌前就死在椅子上。
“得了,德拉克斯,”巴西尔顿站在桌子对面毫不留情地说,“这儿说那种话可不是地方。我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副牌,一点没错。如果你不服气,可以去上诉。”
在开罗,我都是两千英镑起码的。”然后,他从桌上拿起牌来,狡黠地看了邦德一眼。“我承认这次我有几墩好牌,但据我估计,你也可能拿到了好牌。让我再看看,我这手牌真是这么好吗?”
邦德发完牌,略带不安地拿起了自己的牌。
当德拉克斯的梅花K被提下之时,他才越来越清楚所发生的一切。他忧虑地看着邦德,极度恐惧地等着他的下一张牌。邦德有方块吗?梅耶能看住他们吗?毕竟他的第一张大牌就是方块啊!德拉克斯等待着,手上的牌都被汗水弄滑了。
邦德等待着。他很想知道德拉克斯对这样的好牌究竟还有什么更深反应。他幸灾乐祸地等待着这条贪婪的鱼来上钩。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该收场了,德拉克斯。”说完,他把身体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德拉克斯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纵身一跳,一把抢过梅耶手上的牌,神经质地翻动着,想找到一个可能的嬴墩。
随后他绕着桌慢慢踱了一圈,仔细地看了看每人手中的牌。他所看到的是:邦德梅耶方块:Q,8,7,6,5,4,3,2黑桃:6,5,4,3,2梅花:
莫菲,那位棋坛高手,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习惯。那就是,当他确信对手必输无疑时,不再看棋盘,而是慢慢地抬起他那个硕大无比的脑袋,眼睛滑稽地死死盯着他的对手,逼得他的对手不得不卑怯地抬起头来忍受他的奚落。此时,对手立即明白这盘棋只能下到此了,再走下去毫无意义了。据说只要看见莫菲的这种目光,就只能俯首认输了。
梅耶看上去好象随时都可能中风。他的面孔象纸一样,苍白极了。他低垂着头,汗水不停地从他下巴流下来滴在衬衣的前襟上。他知道,他的第一牌将是一个最大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