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身旁发生的问题是:用于在默东放映的银幕其性质如何?它涂上的那层深灰色物质是什么?它是怎样组成的?它又怎么重现形象的?这许多问题,我们的科学还不能解决。但它还没有理由宣布它们是无法解决的。我肯定科学有责任通过公众提供的各种方法来研究这些问题。有人说马西涅克已死了。希望人们能利用这机会!希望人们宣布默东的梯形实验室成为国有财产!让一个人损害全人类而占有巨大的秘密,任意地把这些秘密消灭,这是不能允许的。这种事不应发生。几天以后,我们会与金星的居民建立不断的联系。他们将对我们叙述我们过去的几千年历史,向我们显示他们弄清楚的谜,使我们得以利用另一种文明所获得的成果,比起这种文明,我们的文明似乎是凌乱不堪、一无所知、原始野蛮……
那么,是否应当看远一些,一跃穿过空间,假设这些放射的来源不止是在地球以外而且是在人类以外的地方?
三只手……三只眼睛!我是否敢于根据这些脆弱的资料,超越我们所看见的,说金星人具有三角形的对称,像人类具有二进制的对称——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和两只手臂——一样。我能否试着解释金星人的前进方式是用连续的伸缩,在那些有高大建筑的城市中沿着垂直的街道垂直地行走?我是否有勇气按照我的想法描述,金星人具有一些用三来安排的器官,这些器官保证其具有对磁性、空间和电的感觉。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当金星的科学家们高兴要和我们建立联系时,他们会告诉我们的。
邦雅曼-普雷沃泰勒重复上一句后又接着写下去:
这就是直到发生新的情况为止,我所能自行决定提供的证明。此外还有别的。例如幻象出现的时间:金星朝向天边落下时,地球上是一片阴暗,形象能在日光之外形成。我们还应提到,诺埃尔-多热鲁曾停下试验,打乱了围地的秩序,在去年冬季中把旧墙拆掉。这段时间正是金星在太阳之外的位置,它与地球无法发生联系。这一切证据将通过更深的研究和对向我们显示的形象的合理调查而得到加强。如果我坚持写这回忆录,不在阻碍前停下来,不在我写每一行时的困难前却步,如果我满足于阐明引导我到我的假设前的必然的合乎逻辑的推论而冒犯了学院,让它认为我并不感觉到这些阻障和困难的压力,是否我应当为此而放弃我的工作?我并不这样想。如果当科学学院宣布正式否决时,我应当服从,但当它承认它的无知时,我应当坚持工作下去。我是服从这两个原则的,当我研究放射活动的方式而不是放射的来源时,一切问题都在这里。肯定放射来自金星是容易的事,但很难解释放射是怎样通过无限的空间的,它们是怎样对五千万公里距离的地方的三四十平方米的看不见的银幕发生作用的。我碰到了一些我没有权利违背的物理定律。
这样,第一步已迈出:在现实的不可抗拒的命令下,我同意有地球以外的联系的假设,或是从云外来的联系。是否我应当假设这种联系产生于在这些云层之上的空气中的可以操纵的飞行物?但不仅这种可操纵的东西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人们还应注意到,一些强大到足够在几公里距离之外照亮默东的银幕的放射,在空气中必然会留下一道放射的光痕,人人都应当能看见。总之,在科学的现状下,应当公开承认这样的放射是完全不现实的。
我们甚至有证据证明火星人知道诺埃尔-多热鲁的初期的实验,他们了解其价值,他们关心他的工作,追踪着他的一生的事业,多年来他们搜集到了他的儿子多米尼克在战争中被杀的场面。我不想详细地重谈默东放映的每一部影片。现在所有的人在我提出的假设的前提下都可以进行研究了。我只要求人们注意考虑金星人想使这些影片具有一种统一性的方法。有人正确地说:三只眼睛的标志是制造的标记,类似我们的电影公司的商标。这制造商标同时以最令人惊讶的方式显出金星人的超人的才能,因为他们做到了使那和我们人类的眼睛毫无关系的三只眼睛具有我们的眼睛的表情,甚至是影片中主要人物的眼睛的表情。
这个例子向我们显示,我的假设虽然很脆弱,人们还是越来越能使它经受住严格的检查。对其他的幻象,我也采用了这种方法。我复印了一份检验的单子附在这回忆录的一个特制的图表中,这单子我刚写好,有点过于匆忙。经过对各种情况的仔细分析,可以说形象的取得与发射是与金星——只是金星——相联系的。
诺埃尔-多热鲁在形成他对B光线的信念时,再也不提他过去想象的对银幕现象的解释的那种不知道的放射,这放射是我们自身形象的具体化,而且是在我们自身之外放射的。更为明智和由于实验而更清楚了的诺埃尔-多热鲁放弃把新的事实与太阳的热能联系起来,虽然他过去经常利用这种热能。他明确地提出地心引力的光线,这光线是他从我的小册子中知道其存在的,也许还通过他与金星人的通讯而得知。金星人已控制了这些光线,正如通过最平凡的照片认人那样认识了发亮的光线。
这样,无需任何的争论,我承认不能假设光线可以成为观察到的形象之传达播送的中介。衍射的定律绝对不承认光线能完全垂直的扩散,因此也不承认在目前认为是天外远距离的形象的接收及其形成。不但是几何光学的定律只能是相当粗糙的大概接近,而且必然在地球和金星的空气中产生的复杂的反射会干扰光学的形象:科学学院的关于光学传遮作用的可能性的否定是明确的。
BERGE这五个字母并不是贝尔热罗妮特的开始部分,这种致命的错误猜测使贝朗热尔-马西涅克身受其害。这是要写BERGER这个字①。在垂死时,头脑昏昏沉沉的诺埃尔-多热鲁找不到别的指示金星的名词,只想到牧羊人星。他的无力的手只能写下几个字母。这个知晓这一秘密的人还来得及说出他所知晓的主要东西:通过万有引力的光线,金星把一些激动的信息送到地球上。
可以记起我在那不方便的阅读中记住的那一点。邦雅曼-普雷沃泰勒从他的研究和实验中得出结论:首先,默东的形象实际是电影放映出来的;其次,这放映不是来自梯形实验室的任何地方,而可能是从更远的地点来的。但那最后的印象,一月二十一日发生革命的那一天的形象却被挡住看不见了。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处在邦雅曼-普雷沃泰勒当时的环境中,他怎么能不举目望天空?
天空晴朗无云。人们能否超越界限观察梯形实验室的上部阶梯座位呢?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登上屋顶,远望天边。
我坐着小艇转过小岛,朝着光亮处驶去,在某个岸口登陆。一辆电车驶过。有些商店已开门。我是处在布吉瓦勒和马尔利港口之问。
要是我们把这假设看做是可以接受的,我们认为放射是采取垂直方向的,那进行发射的陌生的星球应当满足两个条件:首先是它应当能够接受视线,其次是能够送回形象。让我们举一个可以确定地点和时间的例子:一七八三年六月五日下午四时在昂诺内附近发射的充满热空气的气球。查阅《时间知识》上的图表,很容易就能知道这时候在上空的什么高度上是什么星球。当时月亮、火星和木星已经落下,而大阳和金星分别处在昂诺内上空五十度和二十三度上,当然是在西面。只有这两颗星球是能看到蒙哥弗埃兄弟进行实验的地方。不过它们不是从同一方位角度看到的:从太阳上看,应是从上往下看到这些事物,而同一个时间,从金星上看,则是从有点倾向水平线的方向看到这些事物的。
如果人们接受在这初步报告里宣布的连续的推论——这报告,我希望有一天会被人看作是从诺埃尔-多热鲁那里偷去的报告的同一题材的作品——的话,剩下的还有许多我们不知其真相的论点。金星人所用来观察和放映的机器是怎样构成的?通过怎样的奇特的装置,他们完全固定了两个行星之间的放射,这两个行星在空间的移动是非常复杂的——仅是对地球,人们已知道有十七种移动方式。
这些形象中的两个,其一是让维克托里安-博格朗和他的叔叔看到了卡韦勒小姐的行刑,另一个是使我们看到兰斯大教堂的被轰炸。第一个形象似乎是在卡韦勒小姐行刑的那个早上拍摄的,第二个形象是从东面拍的,因为它向我们显示出一个炸弹威胁着竖立在大教堂东面的一个雕像。这向我们证明,形象可以在早上或晚间,由西面或东面同样地拍摄,这不就是有利于我的假设的一个重要的论据么?因为金星是晚间或早上的星球——在黎明时从东方看地球,晚间从西方看地球,也因为神奇的幻想者诺埃尔-多热鲁把他的墙壁两面建筑得同样地倾斜向天,一面向着日落,一面向着东方,两面轮流受晚间的金星和早上的金星的照射!
此外,可以相信,虽然我们的初步科学阶段经过几世纪的努力以后仍忽略世界平衡的重要因素,但应该相信金星的科学家们已很早前就越过了认识的初级阶段,他们拥有可以用万有引力的光线来拍摄影片的摄影接收器,而且采用的方法十分完善。这些科学家俯身对着我们平庸的地球在等待着,他们知道地球上发生的一切,看到我们的无能,他们期待着能通过他们唯一的可能的手段与我们建立联系。他们耐心地、坚韧地、装备很好地在等待着。他们用他们的放射器和接收器收集的看不见的光束扫射我们的地面,搜查每个隐蔽的角落。
但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商标?为什么眼睛是三只?是否需要从我们现有的角度作出回答?这回答,金星人不是已作出了么?他们向我们提供表面上是荒唐的影片,在这些影片中,在我们面前出现的形象的活动是按照金星人生活的原则和线条的。这不是在他们那里拍摄的有关他们的影片?这影片使我们观看时感到目瞪口呆。它与路易十六之死的场景相反,拍摄的是一个大人物行刑的故事,刽子手用他们的三只触手撕裂了他,砍下他那有三只眼睛的萎靡不振的头。
晚上十点钟,我把自己关在巴黎旅馆的一个房间里,打开了报纸。我几乎已没有耐心等到这时候。在路上,在电车的暗淡光线下,我意外地看到了报纸文章的几行。有一句话给我提供了情况,我知道了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奇妙的假设,我不但知道了它而且相信它。
能用现有的科学资料对所发生的事物进行解释的可能性已尽。我很清楚地说,今天在这回忆录里,我不敢在假设的园地上冒险,不敢提出与我的工作掺杂在一起的一种解决方案,如果诺埃尔-多热鲁没有委托我的话。一年之前,我出版了一个小册子,题名为《万有引力》。当时没有人注意到它,但它大概引起了诺埃尔-多热鲁的特别注意,因为他的侄子维克托里安-博格朗发现我的名字写在他的文件上,而诺埃尔-多热鲁只能通过这小册子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不是我在这小册子中阐述的“吸力光线”的理论在他看来完全可应用于他的发明产生的话,他怎会费神写下我的名字呢?
云彩浮动着。由于天边有云彩浮动着,银幕的形象变得模糊甚至消失了!是偶合?有人这样说。在不同的三次,当影片失去光亮时,我转身向着天边:三次都有云彩浮过天空。这样的三次偶合会是偶然产生的么?不应以一种科学态度去看到因果关系么?不应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在观察目前的幻象时,由于一个不可知的原因而使其发生混乱……云彩的介入会像一个遮挡放映的幕布?我不能提出第四种证明。但这有什么关系!我的思索已深入到能够进行工作的程度,没有任何阻碍能使我停止下来。某些真理不会停在半途中。只要窥见了它们,它们就会完全对我们显露出来。
但科学没有阻止我们去想,金星的居民在这尝试失败前是否采用了别的通信方法。我们怎么不想想,例如X光,它的垂直的道路允许形象形成的清晰达到人们所希望的程度。的确,有可能把这X光用于默东银幕的接收上,虽然由分光镜分析出来的光线的质量使这种假设不可能。但怎样用X光来解释我们曾在银幕上看到其活动图形的地球的拍摄呢?要是我们重新采用我刚才提出的正确的例子,我们知道蒙哥弗埃兄弟也好,周围的景色也好都没有发出X光。因此金星人不是通过X光的中介才接收到他们后来传递给我们的形象的。
在人类以外的地方放射,这是什么意思?这种说法似乎模糊不清,我们的思想难以集中。让我们迫近事实。我们首先确立我们太阳系的界线,作为不可能逾越的限界,并在这巨大的圆圈中,集中我们的视线,向着尽可能达到的点,也就是最接近的点上。要是真有放射,不论是从人类以外或人类所在的地方发射出来,它们总得是从处于空间的固定点上发射。它们应当是从地球邻近的星星上发射出来的,我们有权利认为这些星星是放射的渊源。
普雷沃泰勒的发现对我来说是思考的中心,因此当我去营救马西涅克时,我没有忘记从椅子上拿起那张刊有我已看了前半部的回忆录的报纸。自由——在一切之前,在营救马西涅克和通过他挽救公式之前——意味着能够阅读回忆录,而且认识全世界已认识的事物。
B光线……BERGE……
我自愿相信,金星上的居民已经尝试通过光的信号和我们通信,要是他们已放弃这种尝试,那是因为我们人类的科学的缺陷使这种尝试没有用处。我们知道,洛韦勒和希阿帕雷利曾看到金星表面的光点和霎时的光芒,他们认为这是出于火山爆发或出于我刚才谈起的通信的尝试。
我能数到的这固定点共有五个:
在夕阳下,天边有轻薄的云彩浮动着……
让我们恢复冷静吧,您说好么?不论对现象的仔细检查使我们看到如何可怕的明确的结论,让我们以自由的精神来检查这结论,并尝试经受我们自行决定的考验。
月亮、太阳、木星、火星和金星。
现在,夸大的字眼已写下了。想法再也不是属于我的了。明天,当这回忆录向读者展示这种想法时,他们会不会接受呢?是否怀着使我激动的同样的热情和同样的不安呢?是否开始时怀着同样的怀疑,最后怀着同样的热情呢?
这是首先分析出的现象。我们能控制它么?可以的,通过寻找维克托里安-博格朗观察到景象的放射的日期,通过检查这一天能发射的星球是否可以照亮默东的银幕。这一天,如果我们按照维克托里安-博格朗为我们提供的指示检查了这一天的情况:火星和月亮已下沉,木星处在东边,太阳接近地平线,金星稍为在上面。从金星发出的光因此可能照亮银幕,我们知道这银幕是面向西方的。
有一天,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光束在银幕上遇到一层物质,这层物质只能产生于化学分解的自然结果和直接的复原。这一天,由于诺埃尔-多热鲁,我们还应承认是由于偶然的作用,因为这一天诺埃尔-多热鲁进行了完全不同的实验,金星人建立了我们两个行星之间的联系。地球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事件发生了。
①BERGER是牧羊人,而牧羊人星即指金星——译注
并不是今天在叙述这悲惨的场面时我才觉得它是我的叙述的附属的一段故事,就在它发生时,我已感到是这样。要是我没有着重谈我对某些事的恐惧和害怕,那是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插曲:马西涅克所受的折磨,他的消失,韦勒莫难以解释的行为——在几分钟内放弃一件他那么艰难地进行的事情,以及有关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发现中遗漏的许多细节。
当然,一开头,科学的逻辑不一定能给人类的科学资料中增添我急于寻求的解释,这使我几乎不由自主地陷于一个更神秘的领域。在第二次放映后,我回到家里,我想是否承认我的无知为好,而不要去追求一些假设,它们突然好像超出了科学的范围。但我怎能做到呢?我不由自主地工作和想象。推论乱七八糟地交错着。证明堆积起来。当我在犹豫走上了一条其方向使我不安的道路时,我已触到目标,我已坐到桌旁,手执着笔,撰写我的理智和想象要我写的报告。
希望人们想起我的小册子,在那里可以看到我从对这辐射的实验中所得出的结果,虽然它们不很清晰,但也是不可忽略的。人们可以看到这光线是完全垂直地扩散的,而且其速度三倍于一般光线——要达到金星只须四十六秒钟,因为金星是离地球最近的。人们可以看到,虽然这些光线的存在——由于这些光线,万有引力按照牛顿的定律运行——还没有被承认,虽然我没能做到用一些适当的接收器使它们明显可见,但我已为它们的存在提供了一些值得重视的证据。诺埃尔-多热鲁的赞同也是一种人们不应忽略的证明。
他们肯定会这样做的,我们可以相信。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对我们所作的努力就是朝向这一点。“让我们谈谈,”他们不久就会这样对我们说,正如他们大概对诺埃尔-多热鲁说过的,正如他们对他所做的。动人的谈话,那位伟大的幻想家从中得到很大的力量和肯定。在作结论之前,在投入争论之前,我援用他在临死前几秒钟写在银幕下面的两个证明——这两个证明可以肯定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