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
现在留下来的明显的犯罪行迹,只是非法侵入无人在家的住宅而进行的搜査。这次被抄只是把室内搞乱了,损坏了地毯和一些家具,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被盗。
“妈妈!我不愿意听这样的话。太无情了!”
“怎么办?妈妈,您是指的什么呢?”久美子反问着妈妈,手在翻看影集。
“别说了,妈妈!”女儿实在听不下去,放下影集蹙起了眉头。
“雨村,你究竟到哪里去啦?回来吧,快回到我身边来!”她抑制着自己的激动感情,要不是妈妈在眼前,简直要喊出声来。
雨村怕自己的研究被用在军事上,他竭尽全力保守机密。物部妄加推测说是什么“抢功名”,也许是他把对上司都保密的这种人,看作是对自己的威胁。
“女人是不能总在思念丈夫中生活的哟!”
那么,除了女人而外和雨村个人有积怨的人有没有呢?雨村在物研是优秀工程师,由于他发明了提炼浓缩铀的最新方法,现在已经成了出类拔萃的工程师,是物研的王牌。就这点来说,可能使很多人嫉贤妒才。头几天,突然来访,问有没有雨村留下的“遗物”的物部,就实在有点嫉妒的样子。一个做上司的,有比自己能力还强、水平还高的部下,心情总是不大舒服的吧!
这时,她头脑中突然闪现出丈夫的一副表情,不觉陡然一惊。她想起了丈夫向她求婚和新婚旅行在阿尔卑斯山上时,好象在看她背后什么人的那个眼神。
“不管怎么说,雨村的消息不搞清,我就不想考虑这种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
把这个情况报告警察,警察也许能来,可是,把这种受害拉到杀人案件上去那就显得过于牵强附会了。光凭家属的猜测是不能使警察当局采取行动的。
久美子觉得冬子和雨村之间没有藕断丝连的关系,至多也不过是初恋时的情人而已。想到此,她觉得硬把冬子拉到她的推测中来似乎有些勉强。
那是一本雨村的旧影集,保留着结婚前的照片。那些生活情况久美子已经了解。在婚前不长的来往期间,雨村曾给她看过。但是,她现在重新看这个影集,是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相片里所没有反映出来的雨村的生活。她觉得照片反映的生活,归根结底只是雨村生活中的表面现象,并未反映出他的真实生活。那就象漂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她很想知道它那水下情况。
“咦,这是什么?”她说着,赶忙俯身拾起从影集里掉出来的东西。她看着那个东西,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现在还不能说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么,也许这和我所不了解的女人有关系?不过,她觉得虽然和雨村过夫妻生活时间不长,可是他不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他对自己的爱情是真挚的。直到去向不明,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埋头于科研,似乎没有另外的女人能挤进来的空隙。
“我,不想再婚!”久美子加强了语气。
现在,政府和各大私营公司都急于得到他的科研成果,而雨村却想按自己的心愿使它化为乌有,这自然要受到阻止。
“你虽那样说,我看要想再嫁还是早点好。你和雨村结婚还不到一年,不了解的人看来,还象是个大姑娘呀!象你这样品格和模样,还会找到个可心人的。现在没孩子,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照片引起了她的回忆。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和雨村在一起的往日欢乐幸福的情景又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多日来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安谧的笑容。她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重温着婚后美满的夫妻生活。她觉得丈夫正在拥抱着自己、爱抚着自己,好象真的感受到了丈夫的体贴和温暖。
“妈妈不是要使你受苦才说这些的,你和雨村在一起生活还不到一年,今后你还要生活几十年,不能总在回忆之中度过岁月吧?”
妈妈被女儿说得有点发窘,暂时闭上了嘴,可是旋即又以心疼女儿的口吻说:
久美子由于婚前在物研作过几年工作,曾见识过那里职员的嫉妒心理和那些极其无聊的保身哲学。雨村一成为物研的第一张王牌,顶头上司物部的位置便立即动摇了。但这就能导致杀人吗?那些职员虽然为了个人的发迹在暗地里勾心斗角,从保自己出发,在那个小天地里争高低,却不会干杀人犯法的勾当。他们清楚地懂得不能犯法,并且也没有那种勇气。不管从哪一点考虑,物部都不能干出那种事。久美子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不是个人,而是更大的集团干的。
强烈的悲哀和痛苦又占据了她的心房。心中的苦水化做了一滴滴的泪珠,从忧伤的面頰簌簌落下。
作为被杀案件,必须有尸体或者充分的材料足以证明是被杀。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报警才能予以调查。引起久美子产生被杀推想的依据,还不能成为被杀的真凭实据。
久美子的万千思绪纷至沓来。她想到那次雨村莫名其妙地喝得人事不省,到家后曾把自己当作别的女人口喊冬子的事。于是她又觉得雨村可能另有所欢。
久美子本想在今后的共同生活中逐步了解他的过去情况,没料到他竟突然失踪,现在只好依靠这本影集来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了。在这种情况下再来看雨村的照片,好象张张照片后面都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也许是做妻子的胡乱猜测。
可是,久美子坚信自己的推测,她把精神完全集中到这件突发的事件上来,急于搞清凶手会是什么样人。由于抄家,她推迟了预定第二天的外出,决定暂时回娘家,再弄清丈夫可能被杀的真相。
指纹鉴别员想取指纹,但没有找到,也没有发现作案人失落的东西。除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而外也没发现什么东西被盗,警察也感到束手无策。
警察走后,久美子在妈妈的帮助下开始收拾屋子。屋里乱得几乎不知从何处下手。母女二人耐着性子拾掇,好歹算是又象个人家了。
久美子愈加认为雨村是被杀了。不过,这毕竟是她的想象和推测而已,因为至今还没发现他的尸体。
久美子表示不愿再听下去,顺手又把影集拿起来。哪一张照片都有雨村的特征。有的怒气冲冲,有的笑眯咪的和蔼可亲,也有的装模作样一本正经。那都是久美子熟悉的面孔,那些表情她记忆犹新。
“可我是雨村的妻子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哪?”
“不,妈妈您还不理解。”
关注着雨村研究成果的厂商很多。不只是本国资本家和政府部门想弄到手,外国人士也很感兴趣。他那提炼浓缩铀的新方法,将使过去所有的方法进博物馆,各国自然不能漠不关心。参加今年会议的国家比历年都多就说明了这一点。
“已经没有指望了。出事这么多天,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如果他还活着;早就和你联系了。”妈妈的话触到了女儿的最痛处。
那些公司都有各自的巨大组织,他们采取阻止的手段要厉害得多。
“当然是指你的事呀,你该认真想想喽,孩子!”妈妈对着好象置若罔闻,只顾呆呆看着影集的女儿诧异地说。
“雨村!”她在朦胧的意识中,刚要喊出声来的时候清醒过来。
不管怎么说,雨村去向不明肯定是跟原子能这个妖怪有关系的!在这一点上她已经坚信不移了。
久美子想回娘家去,但觉得不能这样放下就走,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去警察署报了案。这种事警察已经司空见惯,但还是来仔细地査看了被搞得一塌糊涂的屋子。
雨村搞的研究太重要了,久美子想,也许是那个科研题目本身把他吃掉了。事到如今她还在替丈夫后悔,不该和原子能科学这个怪物打交道。她想起了丈夫为自己的科研所苦恼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我所做的工作是不是超越了人应该做的范围了呢?我是不是侵犯了神的领域了呢?”当时她曾为自己在帮助丈夫解脱苦恼上无能为力而生气。
她又重新拿起影集,从隔着泪花看到的照片里,她仿佛感到雨村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睛在闪动着。她多么想亲亲这个脸呀!要不是妈妈在眼前,她真想把自己的面颊紧贴到照片上。
雨村是否被那些大企业中的哪个组织杀了呢?久美子越想越毛骨悚然。
“难道说,你就这样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下去吗?”
“是呀!虽然雨村的遗体还没发现,我看,恐怕已经无望了吧?你还年轻呀!”
的确,新婚妻子失去丈夫那会痛断肝肠的。但是,不论多大的悲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慢慢变得淡薄的。婚后生活时间短,就会忘却得更快些。但久美子还在留恋着新婚的甜美的梦,妈妈那种实用主义的人生经验还说服不了女儿。
雨村是个老老实实搞学问的人。不能凭空认为由于女人而被杀,再说雨村跟自己结婚时也没有情敌。婚前虽有对自己表示好感的人,可那些人里没有为着想得到自己而把雨村除掉的那种痴情得发狂的人。即或有那种人,也不会在我们结婚后而应该在结婚前来干这种事。
久美子从遐想中回来,又去翻看影集。
“如果有了准信你就考虑吗?”
“妈妈您想得也太冷酷无情了,简直叫人吃惊!”久美子瞪圆了眼睛说。
雨村和久美子结婚,有把她作为替身的情况,也许在他狂热地爱着她的时候,冬子的面影也常常和久美子的面影重合着。作为妻子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久美子难以否定雨村对她所表示的爱是“代用”的爱。不过,即便这样,这和杀人也没关系。纵然过去他和冬子两人相爱,可他终于和久美子结了婚,这说明雨村已改变了态度。婚后也从来没和久美子翻过脸或者表示过不满。作为一个丈夫,他觉得妻子非常温柔,感到十分满意。只有那一次喝醉时呼唤了冬子的名字,那也许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在妻子面前失去了控制,思念初恋时的情人才脱口而出的。
的确,丈夫去向不明还没几天,妈妈竟想到了女儿再嫁的问题,这虽然是着眼于女儿的幸福,却不免使人感到过于心急而寡情了。
收拾得有了眉目之后,母女坐下来休息。久美子给妈妈泡了茶。妈妈一边喝着茶;一边没头没脑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丈夫不是死了吗?”
“妈妈!”久美子懂得妈妈说的意思以后大声说,“您劝我再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