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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 作者:沈约 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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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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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湛之、江湛、王僧绰

昔义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晨夕觐对,经逾旬日。逆图成谋,虽无显然,怼容异意,颇形言旨。遗臣利刃,期以际会,臣苦相谏譬,深加拒塞。以为怨愤所至,不足为虑,便以关启,惧成虚妄,思量反覆,实经愚心,非为纳受,曲相蔽匿。又令申情范晔,释中间之憾,致怀萧思话,恨婚意未申,谓此侥幸,亦不宣达。

元嘉二十五年,征为侍中,任以机密,领本州大中正,迁左卫将军。时改选学职,以太尉江夏王义恭领国子祭酒,湛及侍中何攸之领博士。二十七年,转吏部尚书。家甚贫约,不营财利,饷馈盈门,一无所受,无兼衣余食。尝为上所召,值浣衣,称疾经日,衣成然后赴。牛饿,驭人求草,湛良久曰:“可与饮。”在选职,颇有刻核之讥,而公平无私,不受请谒,论者以此称焉。

会稽公主身居长嫡,为太祖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西征谢晦,使公主留止台内,总摄六宫。忽有不得意,辄号哭,上甚惮之。初,高祖微时,贫陋过甚,尝自往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等衣,皆敬皇后手自作;高祖既贵,以此衣付公主,曰:“后世若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湛之为大将军彭城王义康所爱,与刘湛等颇相附协。及刘湛得罪,事连湛之,太祖大怒,将致大辟。湛之忧惧无计,以告公主。公主即日入宫,既见太祖,因号哭下床,不复施臣妾之礼。以锦囊盛高祖纳衣,掷地以示上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为汝父作此纳衣。今日有一顿饱食,便欲残害我兒子!”上亦号哭,湛之由此得全也。迁中护军,未拜,又迁太子詹事,寻加侍中。

江湛,字徽渊,济阳考城人,湘州刺史夷子也。居丧以孝闻。爱好文义,喜弹棋鼓琴,兼明算术。初为著作佐郎,迁彭城王义康司徒行参军,南谯王义宣左军功曹。复为义康司徒主簿,太子中舍人。司空檀道济为子求湛妹婚,不许。义康有命,又不从。时人重其立志。义康欲引与日夕,湛固求外出,乃以为武陵内史,还为司徒从事中郎,迁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随王诞为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以湛为长史、南东海太守,政事委之。

上优诏不许。二十四年,服阕,转中书令,领太子詹事。出为前军将军、南兗州刺史。善于为政,威惠并行。广陵城旧有高楼,湛之更加修整,南望钟山。城北有陂泽,水物丰盛。湛之更起风亭、月观,吹台、琴室,果竹繁茂,花药成行,招集文士,尽游玩之适,一时之盛也。时有沙门释惠休,善属文,辞采绮艳,湛之与之甚厚。世祖命使还俗。本姓汤,位至扬州从事史。二十六年,复入为丹阳尹,领太子詹事,将军如故。二十七年,索虏至瓜步,湛之领兵置佐,与皇太子分守石头。二十八年春,鲁爽兄弟率部曲归顺,爽等,鲁轨子也。湛之以为庙算远图,特所奖纳,不敢苟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许。

初,刘湛伏诛,殷景仁卒,太祖委任沈演之、庾炳之、范晔等,后又有江湛、何瑀之。晔诛,炳之免,演之、瑀之并卒,至是江湛为吏部尚书,与湛之并居权要,世谓之江、徐焉。

陛下敦惜天伦,彰于四海,籓禁优简,亲理咸通;又昔蒙眷顾,不容自绝,音翰信命,时相往来。或言少意多,旨深文浅,辞色之间,往往难测。臣每惧异闻,皆略而不答。惟心无邪悖,故不稍以自嫌。忄娄忄娄丹实,具如此启。至于法静所传,及熙先等谋,知实不早,见关之日,便即以闻。虽晨光幽烛,曲昭穷款,裁以正义,无所逃刑。束骸北阙,请罪司寇,乾施含宥,未加治考,中旨频降,制使还往,仰荷恩私,哀惶失守。

臣殃积罪深,丁罹酷罚,久应屏弃,永谢人理。况奸谋所染,忠孝顿阙,智防愚浅,暗于祸萌,士类未明其心,群庶谓之同恶,朝野侧目,众议沸腾,专信仇隙之辞,不复稍相申体。臣虽驽下,情非木石。岂不知丑点难婴,伏剑为易。而靦然视息,忍此余生,实非苟吝微命,假延漏刻。诚以负戾灰灭,贻恶方来,贪及视息,少自披诉;冀幽诚丹款,傥或昭然,虽复身膏草土,九泉无恨。显居官次,垢秽朝班,厚颜何地,可以自处。乞蒙隳放,伏待鈇钅质。

贼臣范晔、孔熙先等,连结谋逆,法静尼宣分往还,与大将军臣义康共相脣齿,备于鞠对。伏寻仲承祖始达熙先等意,便极言奸状。而臣兒女近情,不识大体,上闻之初,不务指斥,纸翰所载,尤复漫略者,实以凶计既表,逆事归露;又仰缘圣慈,不欲穷尽,故言势依违,未敢缕陈。情旨无隐,已昭天鉴。及群凶收禽,各有所列,晔等口辞,多见诬谤;承祖丑言,纷纭特甚。乃云臣与义康宿有密契,在省之言,期以为定,潜通奸意,报示天文。末云熙先县指必同,以诳于晔,或以智勇见称,或以愚懦为目。既美其信怀可履,复骇其动止必启。凡诸诡妄,还自违伐,多举事端,不究源统,赍传之信,无有主名,所征之人,又已死没,首尾乖互,自为矛楯。即臣诱引之辞,以为始谋之证,衔臣纠告,并见怨咎,纵肆狂言,必规祸陷。伏自探省,亦复有由。

上将废劭,使湛具诏草。劭之入弑也,湛直上省,闻叫噪之声,乃匿傍小屋中。劭遣收之,舍吏绐云:“不在此。”兵士即杀舍吏,乃得湛。湛据窗受害,意色不挠。时年四十六。湛五子恁、恕、憼、愻、法寿,皆见杀。初,湛家数见怪异,未败少日,所眠床忽有数升血。世祖即位,追赠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本官如故,谥曰忠简公。长子恁,尚太祖第九女淮阳长公主,为著作佐郎。

初,太社西空地一区,吴时丁奉宅,孙晧流徙其家。江左初为周顗、苏峻宅,其后为袁悦宅,又为章武王司马秀宅,皆以凶终。后给臧焘,亦颇遇丧祸,故世称为凶地。僧绰常以正达自居,谓宅无吉凶,请以为第。始就造筑,未及居而败。

及劭弑逆,江湛在尚书上省,闻变,叹曰:“不用僧绰言,以至于此。”劭既立,转为吏部尚书,委以事任,事在《二凶传》。顷之,劭料检太祖巾箱及江湛家书疏,得僧绰所启飨士并废诸王事,乃收害焉,时年三十一。因此陷北第诸王侯,以为与僧绰有异志,并杀僧绰门客太学博士贾匪之、奉朝请司马文颖、建平国常侍司马仲秀等。世祖即位,追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谥曰愍侯。

湛之幼孤,为高祖所爱,常与江夏王义恭寝食不离于侧。永初三年,诏曰:“永兴公主一门嫡长,早罹辛苦。外孙湛之,特所钟爱。且致节之胤,情实兼常。可封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年数岁,与弟淳之共车行,牛奔车坏,左右驰来赴之。湛之先令取弟,众咸叹其幼而有识。及长,颇涉大义,善自位待。事祖母及母,并以孝谨闻。

元嘉二年,除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六年,东宫始建,起家补太子洗马,转国子博士,迁奋威将军、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徙黄门侍郎。祖母年老,辞以朝直,不拜。复授二郡,加辅国将军,迁秘书监,领右军将军,转侍中,加骁骑将军。复为秘书监,加散骑常侍,骁骑如故。

湛之善于尺牍,音辞流暢。贵戚豪家,产业甚厚。室宇园池,贵游莫及。伎乐之妙,冠绝一时。门生千余人,皆三吴富人之子,姿质端妍,衣服鲜丽。每出入行游,途巷盈满,泥雨日,悉以后车载之。太祖嫌其侈纵,每以为言。时安成公何勖,无忌之子也,临汝公孟灵休,昶之子也,并各奢豪,与湛之共以肴膳、器服、车马相尚。京邑为之语曰:“安成食,临汝饰。”湛之二事之美,兼于何、孟。勖官至侍中,追谥荒公。灵休善弹棋,官至秘书监。

元嘉末,太祖颇以后事为念,以其年少,方欲大相付托,朝政小大,皆与参焉。从兄徽,清介士也,惧其太盛,劝令损抑。僧绰乃求吴郡及广州,上并不许。会二凶巫蛊事泄,上独先召僧绰具言之。及将废立,使寻求前朝旧典。劭于东宫夜飨将士,僧绰密以启闻,上又令撰汉魏以来废诸王故事。撰毕,送与江湛、徐湛之。湛之欲立随王诞,江湛欲立南平王铄,太祖欲立建平王宏,议久不决。延妃即湛之女,铄妃即湛妹。太祖谓僧绰曰:“诸人各为身计,便无与国家同忧者。”僧绰曰:“建立之事,仰由圣怀。臣谓唯宜速断,不可稽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愿以义割恩,略小不忍。不尔,便应坦怀如初,无烦疑论。淮南云:‘以石投水,吴越之善没取之。’事机虽密,易致宣广,不可使难生虑表,取笑千载。”上曰:“卿可谓能断大事。此事重,不可不殷勤三思。且庶人始亡,人将谓我无复慈爱之道。”僧绰曰:“臣恐千载之后,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上默然。江湛同侍坐,出阁,谓僧绰曰:“卿向言,将不大伤切直。”僧绰曰:“弟亦恨君不直。”

史臣曰:甚矣,宋氏之家难也,仇衅所钟,亲地兼极,虽复倾天灭道,迹非嫌路,而灾隙内兆,邪蛊外兴,天性既离,爱敬同尽,探雀请熊,非无前衅,猜防之道,有未足乎。世祖弱年轻躁,夙无朝宠,累任边外,未尝居中。当璧之重,将由爱立,臣主回疑,事无蚤断。若使守器以长,命不待贤,则密祸自销,危机可免。圣哲之训,岂欺我哉!昔山涛举羊祜为太子太傅,盖欲以后事委之,而羊公短世。僧绰绸缪主心,将任以国重,而宫车晏驾。二臣并以道德谦冲,名高两代。胙未中年,功谢成日,惜矣哉!

王僧绰,琅邪临沂人,左光禄大夫昙首子也。幼有大成之度,弱年众以国器许之。好学有理思,练悉朝典。年十三,太祖引见,下拜便流涕哽咽,上亦悲不自胜。袭封豫章县侯,尚太祖长女东阳献公主。初为江夏王义恭司徒参军,转始兴王文学,秘书丞,司徒左长史,太子中庶子。元嘉二十六年,徙尚书吏部郎,参掌大选。究识流品,谙悉人物,拔才举能,咸得其分。二十八年,迁侍中,任以机密。僧绰沈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先是,父昙首与王华并为太祖所任,华子嗣人才既劣,位遇亦轻。僧绰尝谓中书侍郎蔡兴宗曰:“弟名位应与新建齐,超至今日,盖由姻戚所致也。”新建者,嗣之封也。及为侍中,时年二十九。始兴王浚尝问其年,僧绰自嫌蚤达,逡巡良久乃答,其谦虚自退若此。

上大举北代,举朝为不可,唯湛赞成之。索虏至瓜步,领军将军刘遵考率军出江上,以湛兼领军,军事处分,一以委焉。虏遣使求婚,上召太子劭以下集议,众并谓宜许,湛曰:“戎狄无信,许之无益。”劭怒,谓湛曰:“今三王在厄,讵宜苟执异议。”声色甚厉。坐散俱出,劭使班剑及左右推之,殆将侧倒。劭又谓上曰:“北伐败辱,数州沦破,独有斩江湛,可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江湛但不异耳。”劭后燕集,未尝命湛。常谓上曰:“江湛佞人,不宜亲也。”上乃为劭长子伟之娉湛第三女,欲以和之。

湛之迁冠军将军、丹阳尹,进号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以公主忧不拜。过葬,复授前职,湛之表启固辞,又诣廷尉受罪;上诏狱官勿得受,然后就命。固辞常侍,许之。二十二年,范晔等谋逆,湛之始与之同,后发其事,所陈多不尽,为晔等款辞所连,乃诣廷尉归罪,上慰遣令还郡。湛之上表曰:

子俭嗣,升明末,为齐国尚书右仆射。

三子:聿之、谦之,为元凶所杀。恆之嗣侯,尚太祖第十五女南阳公主,蚤卒,无子。聿之子孝嗣绍封,齐受禅,国除。

上每有疾,湛之辄入侍医药。二凶巫蛊事发,上欲废劭,赐浚死。而世祖不见宠,故累出外蕃,不得停京辇。南平王铄、建平王宏并为上所爱,而铄妃即湛妹,劝上立之。元嘉末,征铄自寿阳入朝,既至,又失旨,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议久不决。与湛之屏人共言论,或连日累夕。每夜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劭入弑之旦,其夕,上与湛之屏人语,至晓犹未灭烛。湛之惊起趣北户,未及开,见害。时年四十四。世祖即位,追赠司空,加散骑常侍,本官如故,谥曰忠烈公。又诏曰:“徐湛之、江湛、王僧绰门户荼酷,遗孤流寓,言念既往,感痛兼深。可令归居本宅,厚加恤赐。”于是三家长给廪。

转尚书仆射,领护军将军。时尚书令何尚之以湛之国戚,任遇隆重,欲以朝政推之。凡诸辞诉,一不料省。湛之亦以《职官记》及令文,尚书令敷奏出内,事无不总,令缺则仆射总任。又以事归尚之,互相推委。御史中丞袁淑并奏免官,诏曰:“令仆治务所寄,不共求体当,而互相推委,纠之是也。然故事残舛,所以致兹疑执,特无所问,时详正之。”乃使湛之与尚之并受辞诉。尚之虽为令,而朝事悉归湛之。

徐湛之,字孝源,东海郯人。司徒羡之兄孙,吴郡太守佩之弟子也。祖钦之,秘书监。父逵之,尚高祖长女会稽公主,为振威将军、彭城、沛二郡太守。高祖诸子并幼,以逵之姻戚,将大任之,欲先令立功。及讨司马休之,使统军为前锋,配以精兵利器,事克,当即授荆州。休之遣鲁宗之子轨击破之,于阵见害。追赠中书侍郎。


翻译

徐湛之,字孝源,东海郯人。司徒徐羡之哥哥的孙子,吴郡太守徐佩之弟弟的儿子。祖父徐钦之,秘书监;父亲徐达之,娶的是高祖的长女永兴公主,任振武将军、彭城、沛两郡太守。高祖儿子们还年幼,因与达之有姻亲关系,要重用他,就想让他先立功。高祖讨伐司马休之时,让他统领军队作前锋,给他配备了强兵利器;胜利了的话,就将荆州封给他。司马休之派鲁宗之的儿子鲁轨打败了徐达之,达之自己也在战斗中被杀。高祖追赠他为中书侍郎。

湛之幼年时便成了孤儿,深得高祖宠爱,常和江夏王刘义恭呆在高祖身边,寝食不离。永初三年(422),高祖下诏:“永兴公主是我的嫡亲长女,早年遭遇不幸。外孙湛之,尤为我宠爱,可封他为枝江县侯,食邑五百户。”几年后,一次他和弟弟徐淳之一起坐车,牛受惊,车子遇险,下人飞奔前来救他们,湛之让人们先救弟弟下车,众人都惊叹他年纪虽小却有识见。湛之长大后,十分喜欢钻研文义。侍奉祖母、母亲以孝敬闻名。

元嘉二年(425),他被任命为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他未接受。元嘉六年(429),开始修建东宫,他始任补太子洗马,转任国子博士,后任奋威将军,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又调黄门侍郎。因祖母年老,辞去官职。又被授予二郡太守,加辅国将军,调秘书监,领右军将军,转任侍中,加骁骑将军。又任秘书监,加散骑常侍,骁骑将军职位不变。

会稽公主是高祖的嫡长女儿,被太祖敬重礼遇,家事无论大小,一定先征求她的意见再实行。太祖西征谢晦时,让公主留守京城,统管六宫之事。公主稍有不如意就号哭,太祖十分惧怕她。当初高祖没有富贵时非常贫穷,曾亲自在新洲砍荻草,有打补丁的衣裳都是敬皇后亲手缝制的。高祖显贵后将一件补丁衣裳交给公主说:“后代子孙如果骄纵奢侈而无节制,可将它拿给他们看。”湛之被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宠幸,并和刘湛等人十分投合。到刘湛犯罪时,事情牵连到湛之,太祖大怒,要处之以极刑。湛之既担忧又害怕没有法子,只有去求母亲。公主当日就进宫,见了太祖后,也不对太祖行礼,只大声哭闹。她用一锦袋装着高祖的补丁衣裳,将衣裳掷在地上给太祖看,并说:“你们家本来贫穷低贱,这是我母亲为你父亲缝的衣裳。如今有一顿饱饭就要杀我的儿子啊!”太祖也哭起来,湛之因之得以保全性命。调任中护军未接受,又调任太子詹事,不久又加侍中。

湛之擅长写公文,文辞顺达,音节流畅。作为皇亲国戚富豪之家,其家业非常庞大厚实。楼台园林,贵族中无人赶得上他。他府里歌伎美妙,冠绝当时。有门生一千多人,都是三吴富家子弟,个个气质端庄美丽,服饰华美。每当他出行,门生随从挤满了道路。碰到雨天,道路泥泞,则全乘车子。太祖嫌他太奢侈放纵,常常劝说他。当时无忌的儿子安成公何勖、孟昶的儿子临汝公孟灵休,两个都奢侈豪华,与徐湛之一同以肴膳、器服、车马的享乐著名。京城百姓称:“安成的饮食,临汝的服饰。”湛之则兼有何孟两家的豪奢,何勖官至侍中,死后谥荒公,灵休擅长弹琴下棋,官至秘书监。

湛之任冠军将军、丹阳尹,又封为征虏将军,加散骑常侍,因为服公主丧,未接受。葬礼过后,又被授予前面的官职,他上表坚决辞谢,又到廷尉那里去请罪,皇上诏令狱官不得接受,这之后他接受了任命。他坚决辞谢常侍,皇上允许了。元嘉二十二年(445),范晔等人谋反,湛之开始与他一伙,后来揭发了他们的事,但说的事都不彻底,被范晔等人牵连,他就到廷尉那里认罪,皇上抚慰他并让他回去了。

元嘉二十四年(447),湛之服完公主丧后,转任中书令,领太子詹事。出朝任前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湛之非常善于治理,恩威并用。广陵城后有一高楼,湛之将之修缮一新,向南远眺钟山,城北有河流,物产丰富,风光迷人,湛之又在河畔修起风亭、月观、吹台、琴室,其间果竹繁茂,花草成行。他在那儿招集文士,极尽游赏之乐,成为当时的盛事。当时有一和尚叫作惠休,很会写文章,辞采绮艳,湛之和他交情深厚。世祖命惠休还俗,他本姓汤,官扬州从事史。元嘉二十六年(449),湛之又任丹阳尹,领太子詹事,将军不变。元嘉二十七年(450),索虏南侵至瓜步,湛之率军保护京城,与皇太子一道守卫石头城。二十八年(451)春,鲁爽兄弟率部下归顺宋,鲁爽是鲁轨的儿子。湛之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特加奖励接纳鲁爽等人,没有任性申明自己的私怨。他乞求退居乡村,没被批准。

转任尚书仆射,领护军将军。当时尚书令何尚之认为湛之是国戚,深得皇上恩宠,就想把朝政都推给他,一切上书上诉全不处理,湛之也根据《职官记》以及有关法令认为:尚书令掌管朝廷内外事务,总揽全局,如果尚书令空缺,政事才归仆射负责。因而他也将政务推给尚之,两相互相推委。御史中丞袁淑上奏要求将二人一起免去官职。皇帝下诏:“尚书令、仆射是具体处理朝政的,两人不共同努力各司其职却相互推委,应该纠正。但是因为前朝的朝政比较混乱错谬才导致如今的问题,破例不予追究,应详加匡正。”于是就让湛之和尚之共同受理下面的上书。尚之虽然是尚书令,但朝政仍全归湛之处理。先前,刘湛被诛杀,殷景仁死去,太祖委任沈演之、庾炳之、范晔等人,后来又有江湛、何禹之,范晔被杀后,炳之免官,演之、禹之皆去世。到这时江湛任吏部尚书和湛之共处权要之位,世称“江徐”。

皇上有病,湛之就入宫侍候医药。二凶巫蛊的事情暴露后,皇上想废弃劭,赐浚死。而世祖不为皇上宠爱,所以屡次出使外藩,不能住在京城。南平王铄、建平王宏同被皇上宠爱,铄的妃子就是江湛的妹妹,就劝皇上立铄为太子。元嘉末年,皇帝将铄从寿阳召回京城,来了后又改变主意,想立宏为太子,但又嫌宏不够次序,所以议论许久却难以定下来。皇上和湛之除去旁人共同议事,有时通宵达旦。皇上常在夜里让湛之拿着蜡烛,绕着房外墙壁的护卫,担心有人窃听。劭入宫杀君之日,皇上和湛之两人头天晚上就在房内单独谈话,直到早上还未熄灯。湛之听到响声惊起走到北门,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就被杀害,时年四十四岁。世祖即皇位后追赠他为司空,加封散骑常侍,原官职不变,谥号为忠烈公。又下诏:“徐羡之、江湛、王僧绰三家遭祸害荼炭,遗孤流落在外,思念他们的过去,心情异常沉痛。可以让他们的子孙回到他们原先的住处,厚加抚恤。”从此这三家长期接受国家的供给。

湛之有三个儿子:聿之、谦之被元凶杀害,恒之继承父亲的封侯,娶了太祖第十五女南阳公主,早亡,无子。聿之的儿子孝嗣继承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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