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德路和西贡路口一幢房子的楼下,有位妇女正伫立在一扇窗子的前面。阳光明媚。孩子们正在远处的人行道上玩着球,不断地传来他们的叫声:“彼得罗”。因为在这些孩子当中有一个名叫“彼得罗”,大家一边玩一边喊着他,孩子们呼喊“彼得罗”的清脆嗓音,奇特地在大街上回响着。
远处,闪着红色的信号灯。我们开头以为这些灯飘在空中,后来才弄明白它们是沿着海岸线安装的,我们猜想这是一座靛青色的山,水流绕过暗礁之后,显得很平静。
四十三
四十五
我们的船驶进了帕皮提港①的锚地。
从她的窗口,那个女人看不见孩子。彼得罗,多年以前,她所认识的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她竭力回忆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在这时,不断地传来孩子们的叫声、笑声以及球儿撞击墙壁的低沉的声音。啊,想起来了。那是她在阿列克斯·玛基的店里当模特儿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金黄色头发、面孔有点象亚洲人的叫德尼兹的女人,她也在那个女式服装店里工作。她们俩一见如故。
一天晚上,他们俩到西贡路她的家里去。她请了几位朋友去吃晚饭。客人有:住在附近夏尔格兰路上的日本演员以及他那个长满一头红珊瑚色头发的妻子;她在阿列克斯·玛基店里认识的一个叫做埃芙莉娜的棕发女人,她由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人陪着;还有一个人,她已经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再就是向她求爱的比利时人让-克洛德……晚饭吃得很愉快。她想德尼兹和彼得罗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我的前额贴着舷窗。有两个人在甲板上踱来踱去,他们在聊天,月光把他们的脸面上涂上了一层灰白色。后来,他们倚靠在舷墙上。
这个德尼兹同一个名叫彼得罗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他可能是南美人。她确实记得这个彼得罗在一个公使馆更供职。那是个棕色头发的高个几,她能很清楚地回忆起他的模样来。她今天还能把他认出来,当然他肯定要比过去老多了。
四十四
有一个人沿着纵向通道转来转去,手里摇着小铃,用象合唱团小孩子耶种尖细的嗓音重复地喊道:“我们已经过了赤道了。”
接着,我听见从纵向通道里传来人群嘈杂的说话声和大笑声。他们为着能够吹奏《在我金发女郎身旁》开头的几节音符,正在争夺一支小号。我隔壁船舱的门砰地关上了。那里有好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声、碰杯声、急促的呼吸声、细微而持续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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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接住空中飞来的球,抱在怀更,大步离开了其他的孩千。她看到孩子们从她窗前跑过去。那个抱着球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走上了格朗德·阿尔梅大道。他穿过大道,怀里—直抱着球。别的孩子不敢跟随地,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望着他向前跑去,他用脚盘带着球。沿大道有一连串的自行车商店,镀铬的自行车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尽管海浪巳平,但我仍然睡不着。我一张一张地翻着我们大家的照片,即德尼兹、弗雷迪和嘉·奥尔罗夫的照片。随着轮船向远方驶去,他们也慢慢地失去了真实性,他们存在过吗?我又想起了别人告诉我弗雷迪曾在美洲活动过。他曾经是“约翰·吉尔伯特的心腹侍者”。这句话又使我回忆起这样一个场面,在一座别墅的无人照管的花园里,两个人肩并肩地绕着铺满枯枝败叶的网球场走着,个儿较高的一个——弗雷迪——向另一个俯下身去,这个人大概在低声说着什么。他,就是约翰·吉尔伯特。
他把别的孩子统统给忘了,一个人带着球跑,他一面盘带着球,一面走上了阿纳托尔-德·拉福尔热大街右边的人行道。
①地处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的塔希提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