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化了,只剩下刀把斜插在它肥肥的脖子上。起初,这头种公猪毫无察觉,它躺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会。噢!它突然明白过来了,有人要杀它,于是便震耳欲聋地叫起来,直到再也叫不出来。"
我不时地闪现灵感,这像一道闪电。我对自己说,我得去看埃德加。问题是铁栅用铁链
晚上,在医疗急救队里,人越聚越多,叫得很大声,他们问我能不能在我的床垫下藏些武器,说和我在一起谁都不会起疑心的。我觉得情况不妙。警察来了,态度坚决地查封了医疗急救队。他们没有发现武器,但在门前打人。我也被他们拉上汽车,说是有违道德。不过,我有合法的证件。
我和医疗急救队一起待了好多天,后来,警察们来给我做正式的身份证,条件是我要把我的伙伴--那些流浪汉的卫生状况告诉他们。当我回到铁路边,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展示自己时,我却再也找不到那些流浪汉了,那儿只剩下一些灰烬和烧剩的衣服。我到处寻找,但那些流浪汉也许沿铁路离开了,正如他们常说的那样。铁路尽头,让我浮想联翩。我坐在路边,试图思考自己的前途。我想,假如在埃德加这方面我一无所获,我就沿着铁路走,因为铁路尽头肯定有原野和森林。
铁路尽头(3)
看到死了人,我感到很难受,从腹中发出阵阵喊声,就像我的孩子死了一样。警察们想扇我耳光,但我看见他们瞪着大眼。我在汽车的反视镜中照见了自己,我明白了他们是害怕我。我身上又出现了一层滑稽的红色,大鼻子,大耳朵。警察们再也不愿碰我,我上了救护车。在收容所里,我的头发全掉了,但我可以拿自己的耳朵玩,就像以前炫耀地玩头发一样。谁也不愿管我,我再也无法站着走路,我睡在自己的大便里,感到很暖,我很喜欢那味道。
我们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面有人在跳舞,天花板上挂着分枝吊灯,帷幕是现在人们所常用的那种。我两眼只盯着壁橱和冒着热气的大汤碗。看见我,大家都叫起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跳舞,围在我身边。我闻到了"椰林"的香味,这些人很高雅,衣着光鲜。几个洒"路易艾居"香水的女士说,埃德加总有高明的办法搞晚会,然后仰身长叹。一位先生让一个年轻姑娘骑在我身上,我如此虚弱,应该驮着那个在我背上笑得要死的女孩横冲直撞,吃遍整个大厅。大家都在鼓掌,我第一次成了晚会的王后,但我真该好好吃点东西了。幸亏,那女孩醉得很厉害,在地板上吐了起来,摇摇晃晃。我可以吃点东西了,您终于明白了。这时,全场欢声雷动,笑声盖过了乐队的声音。
我开始阅读我所找到的任何书籍,这不但打发时光,而且使我忘记饥饿,因为死尸很快就被吃完了。现在,我整个白天都坐在阁楼里,晚上找个不太脏的床垫睡觉。我休息着,头发又长了出来。有时,我早上突然起床,脑袋会碰到天花板上,因为我又产生了生理反射,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
一位女士穿着一条很漂亮的"吉尔达"牌裙子,用双臂搂着我,吻我的双颊,她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应该都听懂了的。我们两人在地上打滚,她似乎很喜欢我。我非常感动,眼泪流得更凶了。人们很久没有对我表现出这么深的爱意了。那位女士结结巴巴地说:"瞧她哭了!瞧她哭了!"于是人们在我身边围成一圈,乐队演奏着走调的舞曲或是那种仿古的旧曲。可以说,这些极高雅的人懂得如何取乐。
,让人安排睡觉,让人疼爱。您还想怎么样?
埃德加摁响了一个对讲器,您猜我看到了谁?香水店老板。他戴着一顶漂亮的黑色军帽,比以前更胖了。不幸的是,他没有认出我来。这当中一定发生了天大的误会,因为他把我带进一间极冷的监狱,我在那儿天天晚上听见有人嚎叫,无法入睡。那里似乎很糟。我又站不起来了,从肚子里发出叫声,我实在没有办法。最糟的是,我整天不见阳光。
铁路尽头(2)
锁着,而且再也没有吃的东西。我们当中有人开始真的饿了。我呢,由于有储备,还过得去,可我发现他们盯着我,那目光就像阴沟里的食人鱼一模一样。我吓坏了,于是,带头去嗅院子里的死尸,我觉得味道很好闻,又暖又软,上面有又粗又白的虫子,溅出甜甜的液汁。所有的人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人都扑了上去。而我每天早上都把嘴伸进那些大大的肚子里,最好的东西都在那里。我的牙齿下面有东西乱钻乱动,然后,我去晒太阳。它们成了我的早餐。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为了一个更纯洁的世界。"埃德加见到我时嘀咕道。他叫来一个医生,医生问我是否在戈里雅特附近散步,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埃德加让人兴建的一个新核电中心。我只说我在一家香水店工作过。埃德加问,那些化学品也许……埃德加好像对此很感兴趣。医生说有可能,但量要很大,又说一切都不肯定,总之,极其昂贵。埃德加说,如果能把监狱变成猪圈,那还是很有意思的,至少能提供便宜的蛋白质。医生和埃德加开起玩笑来。我对政治从来就一窍不通。以现在的价格让一个似乎医术高明的医生来治疗,我感到很满意
那时,人们没有兴趣来打扰我,我们周围只有几个扫兴的瘦子,举臂跪下,说我们将被罚入地狱。在那儿,我认出了我流产那天遇到的那个有宗教幻象的人,他没有认出我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愿认我,我决定在还滴着水的最后那个盥洗室里不时地洗一洗,但我得扭扭腰咬咬牙才能走近盥洗室。但当我把大家都吓坏的时候,我可以享受某种清静。
我在盥洗室的破方砖后面发现了一些书,接着我发现到处都是书,像是传染病,甚至连我的床垫里都有书。起初,我想把它们吃掉,但真的太硬了,得嚼好几个小时。我扯下书页,想看看能用来干嘛。突然,我看见了埃德加的名字。由于在我所有的广告中都见过这个名字,我很容易就认出它来。这名字让我十分惊讶,也许书中也提到了我?起初,我还有些困难,但后来很快就回想起来了,其他字母迅速组成了语句。我只跟您说这一点,埃德加受到了严厉的谴责。
"我跟你说过,早一点来看我,"隐士在他的汽车后座上对我说,他带着司机,"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真的感到有点难为情。我们到了他家,他在商业区弄了一间阁楼,比以前的大。他把我安排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一人独住,并吩咐我不要随地大便。之后,隐士每天给我调制软膏,到处给我按摩,还让我喝些什么东西。为了我,他让人把最后那头非洲犀牛也杀了,为了要犀牛角的粉末。您想想,这东西现在是什么价。我变青了,变蓝了,但隐士还不满意。我卷曲的尾巴慢慢地萎缩了,但耳朵和嘴依然如故。我听之任之,任人喂养
第二天,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张报纸,赞扬埃德加采取的猛投凝固汽油弹、扫平收容所的决定。空气好像不对劲,灰烬在街区到处飞舞,就像肮脏的雪花。我买了一截面包,女商贩说,她很高兴,还说那种传染病病灶影响生意。马路尽头在进行大搜捕,幸亏我有证件,而且,我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正经。我说我是护士,然后就被放行了。我又可以说话了,也许是因为读了书中那些字的缘故,那就像是对我的一次培训。
"然后,刀子插进去了。仆人稍稍推了两下,让刀穿透皮肤,长长的刀刃似乎在插进去时
我又成了不少人的女伴,在那里面,谁也不说话,大家都在喊、唱、流口水,趴在地上吃东西及做类似的事情。大家都很开心,那儿根本就没有精神病科医生,因为有一天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有的尸体甚至就烂在院子里,人们听到过枪声。大家在那里面吃喝玩乐,我向您发誓,在那儿谁都不想打扰我们。
他们给我吃烤鹿肉、长颈鹿片、整碗的鱼子酱、槭树浆点心、非洲水果,还有块菰,块菰很好吃。多么盛大的节日啊!我得用两只后腿站起来,伸长脖子,费不少劲才够得着我的食物,但这是游戏的规则。大家玩得很开心,人们让我喝香槟,我喝了以后头有点晕,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我哭了,感激这些给我东西吃的人。
一天晚上,我正在读书,他们试图抓我。在收容所里,再也没有吃的东西了,而我相对来说还比较诱人。他们发现我坐在阁楼看书时,似乎犹豫了片刻,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我了,应该说,我也瘦了。走在前面的是那个有宗教幻象的人,当他在半明半暗中辨认出我时,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滚开,你这魔鬼!滚开,你这魔鬼!"也许他最后终于认出了我。我知道,我已不像什么可吃的东西,他们在那儿无法立即把我吃掉。最好利用这个机会,在被转送到井井有条的屠宰场之前披上外衣。
铁路尽头(1)
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的场合,埃德加在凯旋门广场建造的大教堂响亮地敲了十二下钟,接着,香槟酒的瓶塞又"嘭嘭"地往上飞。我再也不能喝香槟了,在监狱里饿了这么长时间后,我开始病了。我在满是淤泥的打蜡地板上滑动,碰疼了嘴,刮痛了乳房。大家笑着,但我不再是晚会的中心,他们好像厌烦了。埃德加又带来了一个精彩的节目,我对自己说这次别落到我头上。我很高兴自己此刻已不那么性感,我已经累得成了废物。
我坐在一家咖啡馆里,读完了我随身所带的那本书。那是克努特·哈姆生或什么人的一本书,讲灭绝的动物、鲸鱼、鲱鱼以及巨大的森林、相爱的人们和把他们的钱都偷光的坏人。作为一本书,我觉得写得不错,但有个句子使我感到很奇怪,书中写道,我现在还背得出来:
现在,地上满是鱼子酱和压碎的小鸡蛋。人们一边跳着华尔兹一边走动,埃德加让人脱光了一个姑娘的衣服,一定要我嗅她的屁股,埃德加从来就是个寻欢作乐的能手。后来,乐队突然停止了演奏,一个保镖碰了碰埃德加的胳膊。埃德加努力站起来,突然变得十分威严,说:"我亲爱的朋友们,半夜了。"于是大家都叫起来。我在想这是不是世界末日或什么的,但大家都搂起来,拥抱着。我也发现自己身上到处是口红,置身于"椰林"、"吉尔达"和"路易艾居"当中。
我冲到院子里,发现自己站着跑又比趴着跑更快,乳房也不再晃荡。我用嘴叼着一本书,不过我可以用手抓着,这样呼吸可以更畅顺一些。我藏在精神科医生的旧食堂里。在那儿,我找了一件白大褂穿上,并想起了往事,回忆差点使我落泪。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有一张面值二十欧元的钞票和几把钥匙。夜幕降临之后我可以悄悄地打开铁栅。我发现那个具有宗教幻象的人一动不动,身体挂在铁栅上,他饿昏了。我同情他,把他拖到外面,让他显眼地躺在教堂的广场上。我想,只要稍有一点运气,人们就能认出他来。他后来混得挺不错,您待会儿就能看到,可他从来没有感谢过我,虽然我救了他的命。
我在想这个仆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我背上出了厚厚的一层冷汗。我宁可笑,否则的话就要吐出来。在咖啡馆里,人们斜睨着我,因为我笑得很怪,人们盯着我的书。我明白最好还是抽身离去,而且我觉得这个句子有点破坏性,正如我读到过的一份报纸所说的那样。这时,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我只需把这本书带给埃德加,参加他的公共卫生大运动,我就能出头露面,得到工作。
过了很久以后,我其实不该说,有人来找我,是埃德加本人,带着他所有的保镖。他们好像有点醉了,还有"水世界"的几只看门狗。他们对我很热情,这使我心里重新感到了一点温暖。保镖们用笼头套住我的嘴,把我带向王宫高处。埃德加唱着可笑的下流歌曲,该死的埃德加。而我呢,我根本无法行走,也许是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