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即消失无踪。天色已渐渐昏暗,广场四周的车潮也逐渐退去。现在,克连顿的民众对于盘据法院周围的士兵已经习惯了。经过1个小时烈日的烧烤以及潮湿的高温,驻扎于此的士兵个个面露倦意,而且已经开始想家了。他们坐在树底下的摺叠帆布椅上,低声咒骂着州长的不当措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之后,他们从法院里接上各种电线,然后在大帐篷四周挂上强光灯。这时候,邮局旁一辆满载黑人的车子驶进广场,一车子的黑人立刻拿着椅子和蜡烛开始他们的值夜工作。他们沿着杰克森街的人行道走,立刻引起了200位全副武装士兵的注视。带队的罗西·艾尔菲·盖特伍德女士是一位寡妇,身体重达200磅的她有着过人的毅力和勇气;在她丈夫过世之后,她独自抚育11个年幼的孩子,并且其中9个长大成人后都上了大学。她是第一位生饮广场上喷泉的水而为人所知的黑人,也是第一位活着把这件事告诉众人的杰出女性。她瞪视着那些士兵,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晚安,卢阿克。”
艾伦回到阳台时,手中拿着两个波士顿大学的啤酒杯,里面装上了浅绿色的液体,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
部队进驻的消息立刻在这个宁静的星期天早晨迅速传遍了整座小镇。民众们在上教堂之后纷纷涌进广场,以便证实部队的确驻扎在法院四周的传言。杰可坐在阳台上,一面吸饮着咖啡,一面背诵着卡片上的陪审员资料。
“晚安,老板。”她递给他一份厚达一英寸的报告,“这是你要我研究有关强暴事件的摘录。这个问题相当复杂,所以我就写得厚了点,请见谅。”
“我一定会喝的,可是我想先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星期日,离审判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杰可凌晨5点醒来时,胃部泛起一阵抽痛,他把原因归咎于审判所带来的无形压力。此外,脑壳里的痛楚也被他归因于昨晚在陆希恩家中和艾伦及陆希恩连夜开会的结果。由于艾伦临时决定夜宿陆希恩家里的客房,以致杰可只好回到办公室,在长沙发上凑合一夜。
“本威尔及哥伦布市。我算了一下大概有220个人左右。”
“柯瑞恩·海根,”她说道,同时吸饮了一口酒。
“是啊,”杰可微笑道,“很壮观,不是吗?想想看到了明天我们那些公正无私的陪审员到法院报到时的情景。我还会重新再提一次更换审判地点的提议,当然这还是会被否决的。然后我会抗议这场审判无效,而努斯一定会加以否认。我相信到时候在法院旁观的记者一定会承认这种审判已经演变成马戏团的杂耍表演了。”
“微波护旁边的架子上有一个。”
“我想我应该给她6分。”
“欧利警长和市长打电话给州长,强调此刻的福特郡唯有在国民警卫队的保护下才能维持和平,他们还说本郡的医院已经无法再容纳下任何伤患了。”
“国民警卫队为什么会到这里?”
杰可想了一会儿:“年纪大约55岁,是一名保险业者的秘书。目前已经离婚,育有二个小孩。教育程度在高中左右。是佛罗里达州人。”
“我真是受宠若惊!我竟然能让一个刑事法方面的天才感到佩服,这真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誉。等等,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哈利·瑞克斯才行。”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自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他摸着黑,踉踉跄跄地走到阳台前一探究竟。当他看到法院四周的景象时,他着实吃了一惊,整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二次大战期间盟军进攻西欧的盛况仿佛浮现眼前,巴顿将军率领大军攻击欧陆国家的情景又在这个小镇上重演!广场四周的街道上停了一辆辆的运输车和吉普车,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则忙碌地穿梭于街道上,准备整队。扩音机里传来大腹便便的指挥官命令士兵迅速整队的声音,大草坪上面的凉亭附近也设立了一个临时指挥所。大约有3班的士兵在草坪上钉着大型柱桩、拉着结实的绳子,然后扎起3个用帆布搭成的大帐篷。广场周围的4个转角处都分别设置了路障,并且派有哨兵站岗。他们抽着廉价的雪茄烟,同时靠在街道上,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痛啊,今天早上醒来到现在一直痛个不停。为了这份摘录我已经打了整整10小时的字,现在我需要喝一杯。你有没有搅拌器?”
杰可闭起眼睛,喝了一大口,随后又畅饮了另一口:“卢阿克。你是个有天份的女人。”
“我实在佩服你。”
艾伦喝完杯中的酒之后又去倒了一些。杰可不下百次地拿起这叠卡片,一一背诵着这些陪审员的名字、年龄、职业,家庭成员、种族及教育程度等等基本资料。这一整天,他除了观察法院周围的动静之外,全都在重复默记这些资料。艾伦回到阳台时,拿起这叠卡片。
她凝视着广场四周。
“他们是从郡来的?”
“去打电话给他啊!叫他跟我们一起看看这些部队准备发威的模样。”
这份报告和她先前9份摘录一样端正,前后都有目录、参考书目以及页数的标示。他随意翻了几下:“搞什么嘛,卢阿克,我不是要看教科书嘛。”
“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点点头,并且喝了口酒:“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他们好多年了。”
“鸡尾酒。”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一整天了?”
“给几分?”
奈斯比坐在车子的行李箱上,冷眼看着克连顿的市中心进入军事戒备的盛况,偶尔他还会和几名卫兵闲聊。杰可煮了咖啡,也给奈斯比倒上一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而且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杰可估计士兵的人数约有200名;他们在法院四周到处游荡,三三两两逛着广场附近的商店,等待阳光的绽现以及整座小镇的骚动。
努斯见状后一定会勃然大怒的。他们竟然敢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便把这些国民警卫队叫来!这可是他的审判啊!市长早就预料到努斯会有此反应的,但杰可解释说维护克连顿的安全是市长之责而非法官之责,一旁的欧利也赞成杰可的看法,因此他们便在未通知努斯法官的情况下决定了这件事。
“是的,大小姐。你的头痛不痛?”
“那只大象跑到哪去了?我倒是蛮想念他的,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我相信是给0分吧。”
“喝了就对了,它可以帮助你放松心情。”
‘你把这些人的资料全都背下来了?”
“给几分?”
艾伦·路克打开了办公室后门的锁,然后在厨房的桌上放了一个装食物的小袋子。她从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份档案,而后四处寻找她的老板。杰可待在阳台上,眼睛不时凝视着卡片以及法院四周的动静。
“他在梅斯社区有一座山核桃果园,今年大约70多岁。几年前他的侄子在小石城被两个黑人抢匪击中脑部,所以他非常痛恨黑人。我不会让他出现在陪审席的。”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这里看起来就像战区一样。”
“今天早上5点钟他们就把我给吵醒了,一整天里我都在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刚开始他们忙着搭帐篷等等安顿事宜,后来增援部队就全部抵达了。几分钟前,盖特伍德和一群黑人拿着蜡烛在街道上值夜时,曾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现在他们都玩起牌来了。”
“你听着,这可是一份具有过人天斌的法学院学生精心研究的成品,这种天才杰作的东西既然免费送给你了,你就别再挑剔了。”
“好极了。那米拉德·希尔斯呢?”
他打了个电话给卡拉,向她解释说国民警卫队已经部署在克连顿了,不过他仍然非常安全。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觉得如此安全过。他还告诉她,华盛顿街对面有数百名的国民警卫队正等着保护他呢。没错,他现在还是有保镖,房子也依旧安好如初。他不确定巴德·瑞堤的死亡消息是否已经有人报道过了,所以他打算还是先不提为妙。或许她根本就未曾听说过这件事。她们正要上她父亲的船去钓鱼,而菡娜吵着要她的爸爸一起去。他道声再见后挂下了电话,心里强烈地思念着他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