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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名罪犯 作者:乔治·西姆农 比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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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阿尔诺德·舒特兰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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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曾多次对人说,您不准备以行医为职业。”

“有一次一个钟点工到得早了点,将你们二人当场捉了奸。”

“十三个处方共卖了九十六法郎二十五生叮其中两次出售的药品与您的处方有关。十个处方是一般常用药。还有第十三个处方。”

还是没有回答。弗罗日先生翻看着手中的材料。

“收进钱箱的第十三个处方的钱是五法郎七十五生叮据药剂师说,这恰好是一包脱水棉的货款。药房里哪种药品的价钱都与这个数目不相符。”

“因为只付给我正常薪水的一半就可以了。但是这样我可以利用值班的空闲时间学习,可以使用实验室,搞自己的研究。”

“没有。”

“因此,要么是她干的,要么她就是您的同谋。不管怎样,我有充分的理由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没有听说过,不知道。”

“五号那天,若利太太等着职员们到店之后才离开药店。我们暂且还把我所说的作为推理。她之所以等侯,是因为需要被别人看见。不,是您更需要让八点上班的人看到她。这佯您便为自己留下后路,从数学角度计算分析,您不可能成为被告。

但是他脸上的肌肉似乎不太强健,脸色十分苍白,虽然两颊呈现出的是粉红色,不过一看就知道那是化装的效果。

弗罗日先生平静中带着冷酷。在整个审问过程中,他一直一动不动,两个肩膀一高一低,一只像打过蜡一样惨白的手托着前额。

阿尔诺德撅起厚嘴唇,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又是况默不语。舒特兰热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皱起眉头,两个眼珠子更圆、更突出。显而易见,他想摸清法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毫无结果。

然而,像坚硬的冰雹一样砸下的回答使他失去了沉着,一下子慌了神。

她很快走开,在约好的地点等候情夫的到来。

“只有经过您的同意,尸体才能移入地窖。药房只有一个门,这您特地指出过。白天在必经之路的药店里总是有数人在常但是晚上只有您和从肉体到灵魂皆属于您的若利太太。

“若利太太曾向人夸口,说在您的带领下,她学会了吸可卡因。”

“若利太太通常都是赶在她丈夫睡醒之前七点回到家。在女帮工们到达之前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药店只有您一个人。五号那天,她因为要等侯白天上班的职员,所以八点才离开药店。您在办公室睡觉。当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时,您装作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样子。”

“还有几次若利太太发现她丈夫在街上转悠。若利对他的同事们说,总有一天你们之间的事会以您及他妻子的死告终。”

“人己经杀了。尸体弄到地下室,浸泡到硫酸里。果不其然,专家们判断被害人死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结论:死尸不是若利太太。

“医学院四分之一的人都受了牵连,当然有理由尽量把事件压下去。”

“我只问您的活动。四号到五号的夜里您接待了多少顾客?”

弗罗日光生的态度斩钉截铁,不容置辩,被告再也招架不住了。

“您知道尸体解剖结果。人死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残存的衣服碎片表明死者穿的衣服与若利太太头一天晚上的衣服完全相符。女尸与若利太太的身高一样,胖瘦相同。若利先生看过尸首后认为是他妻子无疑。他没有丝毫犹豫,认定您就是杀人凶手,如果没有警察的保护,他肯定会杀了您。”

“您到过药铺吗?”

“是个人爱好。”

“我十分欣赏您用的‘装作’二字!”舒特兰热用讽刺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您自以为说话用词都十分严谨。”

“卖的货是脱水棉。顾客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接过药棉,付了款,然后被骗到药店后边,被支解,埋藏在浸了酸的袋子下边。

“下午五点,药店收到一份新的订单,一名职员到地下室去取货。在那里没有找到,他便潜入‘后备贮存室’。贮存室很小,里边放的是危险品,特别是各种酸类。在一排短颈大腹瓶后面,他发现几个麻袋放的不是地方,便想把这些袋子放回原处,结果吓得惊叫起来。麻袋浸透了硫酸。报警之后警察很快赶到,在袋子下面发现了一具被截成三段的女尸,已经被硫酸烧烂了。

他三十岁,身高一米八,大概是由于吃得太好,营养过剩,肥胖的躯体中充斥着使用不尽的活力,就连嘴唇都显出营养丰富的特色,肥硕丰厚,犹如熟透了的水果,随时都会裂口。

“从晚八点到早八点,您和在药店值班的若利太太单独在一起。清晨一点她为您准备咖啡,送到您的办公室。您是她的情人。”

“您没有往收款箱里放过钱?钱都是若利太太放进去的?”

“这是您说的。”

“这说明了那五法郎七十五生丁是多出来的,仅此而已!收款机打出了五法郎七十五生丁,五法郎七十五生丁进了钱柜,但却没有相应的商品卖出。”

“柜台里一包脱水棉也没有缺少。这事很容易查清楚,盛药棉的箱子头一天就打开了,里边的脱水棉一包不少。

“但是,钱箱里多出了五法郎七十五生叮然而,无论是您本人还是您的情妇都不需要往里放钱,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

八点钟若利太太穿好大衣等着同事上班,以掩盖大衣下边穿的别人的衣服。

“药店只有一个入口,是不是?”阿尔诺德·舒特兰热缓缓地说,“另外我请您注意一点,那就是我没有任何理由杀害若利太太。还有一点您在调查中没有搞清,她每月从其销售额中分给我大约二百法郎。”

舒特兰热用一个很不雅观的动作抹了一下他那肥嘟嘟的粗脖子,然后说:“在您的事业上又将多一颗人头,您很自豪吧!”

“职员们进店时,若利太太已把大衣穿好。她步行到克利希广场,从那儿乘有轨电车回家。您等老板到了之后与他寒喧了几句便回到您在亲王先生街的住处,然后去解剖实验室上班。”

“因为波恩大学太多,难以找份工作挣钱来维持生活和学习。”

“什么原因使您改学医了呢?”

“我父亲十年前就过世了,母亲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当家庭教师,赚的钱仅够她自己用。”

“但是若利太太犯了一个错误,她把售出的脱水棉又放回原处,因此脱水棉没有出药店,因为脱水棉的买主没有走出药店。

阿尔诺德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

舒特兰热开始坐立不安,但仍然不说话。

“您不必来什么声明,回答我的问题!”

舒特兰热的脸微微泛红了,本想试着笑一笑,可是使了半天劲,只勉强挤出了一丝矫饰的怪笑。

“请您只用是或不是回答我下边的问题。您在波恩的时候曾牵涉进一件至今也未查清的风流案,此案中死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这是不是真的?”

此后五分钟的沉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当双方的对话再度开始的时候,阿尔诺德·舒特兰热的自信开始打折扣了。

弗罗日先生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几句话似的,又开口说道:“不错,药店确实只有一个入口。从上午八点开始,店里总有一个人当班。另外,把您五号白天一天的活动时间表模拟一遍之后证明,您没有去布朗什广常”“这表明……”被告以挑衅的口气接茬说。

“巴黎有三四万人吸……”

“您在几个月前对药店一个新来的女职员说,您不是个普通、一般的情人,哪个女人一旦和您相识,便再也离不开您。”

“人们是这样认为。”

“您说完了吗?就这些?”

“这什么也表明不了!”

只沉默了五分钟,他一下子站起身,口气却不坚定:“那又怎么样?”

“您非要提起此事,我也不反对。”

杀死她,给她换装,然后用硫酸处理。

“若利太太三十五岁。她丈夫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位建筑师的测量员。他脾气暴躁,嫉妒心很重。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他对你们二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这几周他经常在夜间搞突然袭击,出现在你们面前。是不是这样?”

“您用过脱水棉吗?”

“您父母不寄钱给您?”

弗罗日先生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声调开始变高,话语变得更加尖刻。他将手中的象牙裁纸刀使劲撅弯,以致被告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等着看裁纸刀弯断的一刻。

后来,我在记录中看到用红笔写的批注:获无罪释放一年后,由于全身瘫痪死于硝石厂。

“四号晚到五号清晨,您和若利太太同往常一样当班,从晚上到早晨共有十三位顾客到药房买药,收款处有记录可以证明。您两次被招呼准备处方。十一点半,刚走出电影院的若利来看他妻子,当时您办公室的门开着,他看到了您。他没有和您打招呼。凌晨两点在皮加尔街一家酒吧上班的一名舞女来到药铺,她等了好几分钟才终于看到头发蓬乱、脸颊绯红的若利太太出来。”

“上午九点,若利先生来药店诉苦,说没有见到妻子回家,他向药店老板要您的地址。老板觉得他言过其实,没有告诉他。测量员十分失望,整整一个上午找遍医学院的各个角落,没有发现您的踪影。实验室的一个小伙子及时通知了您,您便从一个小门溜了,您一再叮嘱不要把您的住址告诉他。我说的这些您承认吧?”

“不管怎样,法官先生,我声明……”

他说这些话时十分平静,没有显出丝毫的不安,且富有人情味。

“您在布朗什广场的中心药店当职员已经两年。您是夜班,晚上八点上班,早晨八点下班。药店一天二十四小时开门营业。您极少在药店露面。您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边放着一张床供您休息时用。如果有紧急药方需要处理,女售货员便叫醒您,您到实验室去做。药店老板为什么不选择一名大学毕业的法国药剂师,而偏偏选中了您?”

舒特兰热不回答,法官的问题使他惊讶、不安,他的戒心越来越强。

弗罗日先生不再理他,拿出自己的记事本写道:若利由于嫉妒变得十分危险。将他消灭又会冒风险。可是一对情人都需要对方,相互需要的理由尚不清楚。

弗罗日先生只是画龙点睛地指出问题的要害,他知道他面前的对手十分聪明,不会忽皓他瞰判断的每一个字。

这是一场平淡无奇、单调乏昧的对话,没有一点儿哀婉动人之处。一方是冷若冰霜的弗罗日先生,另一方是一刻也没有将那双疑虑重重的圆眼睛离开法官的舒特兰热。

“您毛遂自荐到了解剖实验室当助手。换句话说,是支解分剖尸体,以作解剖研究之用。”

“有人买过东西,只是买的货没有带走。

于是做出让若利太太死了的假相。他们在夜间等着一个女顾客的到来,她的外观须和若利太太大致相仿。

“我没有进过药店。”

“可以将此称之为意外的证据吧。”

“您说得不错。实验室的工作更适合我。”

“是这样。”

弗罗日先生低头看着面前的材料,然后开始说话,说话的佯子像是在念一篇经过仔细润色的文稿:“您出生在苏黎世,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奥地利人,对不对?我说得不对的时候您再打断我。您先在纽伦堡大学学习化学,二十三岁时改变主意,到波恩学医。但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波恩,来到巴黎继续学医?”

他的头发为金黄色,剪得非常短。眼眉稀稀拉拉。一套过于紧瘦的灰色西服把全身上下的肥肉挤压得一块一块地突出来。

阿尔诺德·舒特兰热几乎一直用他那双凸出的圆眼睛盯着法官,那眼神使人反感,甚至令人厌恶。

“我搞了两个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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