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重要的是,魅力需要神秘感,让受众通过自己的渴望来填充魅力对象更为细节化的部分。魅力无法说服受众去接受一个领导者的愿景,而是激发受众将自己的愿望投射到领导者身上(或者电影明星、旅游度假或者新车上)。魅力的意义,换句话说,完全植根于受众的心中,存在一定距离感时,魅力是最有效的。相比之下,人格魅力则通过个人的接触而发挥作用。一幅静态的图像是魅力理想的介质,但却无法捕捉到人格魅力所在,人格魅力是需要通过现场的表演,或者最起码是通过视频记录而呈现的。人格魅力会吸引受众传播魅力人物的承诺,从中寻找个人的情感寄托与共鸣。人格魅力让人提升了领导力,而魅力则提升销售。
无论是一条延伸在地平线上的公路,还是一条绕在女人脖颈上的蕾丝花边,神秘感让受众们忍不住流连、探索,想象去跨越这条边境并发现隐藏在这背后的事物。“剪影可能会隐藏更多东西,”时装设计师彼得·逊表示,“但是同时,这种影子会让你更加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是什么。这是一种具有颠覆性的魅力。”
上海这个词本身就带着诱人的味道。它意味着“神秘的狂喜”,正如蓝瑟瑞克的“上海”香水广告上所呈现的一样。在1948年奥森·威尔斯执导的电影《上海小姐》中,主演丽塔·海华丝在剧中扮演了一个蛇蝎美人,光芒四射,将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成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之前,她也经历了两次身份的转换,这几者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关联。正如蛇蝎美人一样,上海是危险的、神秘的,也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窗,是一种常见的魅力形象,因为尽管窗是透明的,但却创造出了无尽的神秘感。它可以让阳光照进去,让空气飘进去,让声音和景象都走进去,但是它依然设置了边界,欲拒还迎。
很多关于窗的图像无疑让魅力值飙升。像霍莉·戈莱特利或者第1章提到的公寓里的居民,画面的主体透过窗户窥望,去感受另一端未知的魅力,而同样,这样的画面也让观众们觉得很美。当拍摄对象正对窗户时,视野就会变得模糊,这便正好增加了神秘感,也让观众们满足了自己的审美诉求。我们的一瞥,只看到了蒂凡尼的水晶吊灯和珠宝。而优雅时尚的摄影女王莉莉安·巴斯曼1956年拍摄的作品More Fashion Mileage Per Dress灵感源自我们对于时尚女性从车里起身看外面世界的兴奋之感——然而,我们可能只能想象,因为我们真正看到的只是玻璃上反射出来的模糊影像。
在夫妻间的亲密取代理想化夫妻关系之前,这幅画暗示并保留了最美好的时刻。魅力既是这种绘画的效果,同样也是其主题:告诉你倾慕与被倾慕、渴望与被渴望是什么样子——当然,还有想象与被想象,不了解与真正地了解。
其中一个原因是那些静止的图像在创造魅力方面非常有效,它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修复这种魅力时刻,让你无法从中找到更多的信息。试想,在西方艺术中,那么多女性裸体的造型里,哪个是最富于魅力的?毫无疑问是西班牙伟大画家迭戈·委拉斯开兹的《镜前的维纳斯》。年轻漂亮的女子侧卧着,右手托腮,丘比特举着一面镜子,维纳斯望着镜中的自己。我们从镜子里看到她模糊的身影,同时,这面镜子也如同一面后视镜一样,维纳斯也看着身后的旁观者。这幅画表现的不是维纳斯梳妆的时候遇到了入侵者或偷窥者。她并没有梳头发也没有在化妆,而是同其他画作一样,她在安睡。她安静、沉稳、优雅,甚至就连她裸露的肌肤都带着神秘感。这幅画创作于17世纪,委拉斯开兹可能并不知道魅力的概念,但是他知道如何产生吸引人的效果。
魅力的构建需要神秘感,但并不是每种情况都可以用简单的方式进行隐蔽就可以。这种神秘感的营造可以有很多方式。神秘感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每一种都会通过不同的方式对部分信息进行隐匿。这很容易让人想起与魅力相关的不同美学修辞。首先也是最显而易见的是,神秘感通过阴影、螺旋状的楼梯、剪影、烟、夕阳和流线型表现出来,蒙上面纱、划出距离以及藏之于物所带来的神秘之感,这称为阴影的神秘面纱。在阴影中,你会看到帽子、面纱和折扇的魅力;从远方(尤其是在晚上)眺望天际;还有雨中的巴黎,让这座光之城陷于阴霾和薄雾之中。“在雨中拍摄某些事物是很有必要的,”布拉塞在 《巴黎之夜》中写道:“因为雨会让这些事物更加‘上镜’。”
部分的曝光和暗示会带来更多诱惑和吸引力,会通过想象力让魅力值不断提升。“让人着迷的不仅是她那含蓄的一瞥,她迷人的双腿,更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意让人心醉。”传记作家唐纳德·斯波特在玛琳·黛德丽的传记中写道,“她就在那里——在大屏幕上,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完全意识到。毫不夸张地说,她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魅力四射,在顷刻间就轻易将我们俘获。”
无论是对公寓的一瞥还是商店里的装饰,窗户另一端所代表的都是不同的生活方式。19世纪的浪漫主义作家和艺术家都会以一种由内而外的方式进行描述,将引人深思的家庭生活与自然、冒险和运动相对比,表现一种舒适与宽敞。“窗户就像一个入口,而同时也带着无法避免的阻碍,”艺术批判家洛伦兹·艾特纳写道,“透过窗户,自然、世界,还有那些积极的生活都在冲你招手,然而,艺术家们却依然被关了起来,这倒不会让人不爽,在家里也可以很舒适。而窗户的形象完美彰显了沮丧的渴望对于远行的渴望、对于逃离渴望等主题,所以这种感觉就游离在浪漫主义的文学之中。”
舒尔曼作品的精髓既包括了室内的场景也包括了城市的缩影:既理想化又遥远。这张照片让我们既留恋家又渴慕都市,完美地集合了安宁与喧闹。建筑评论家保罗·戈德伯格恰如其分地将这张照片描述为“整合了城市在某一时刻奇异景象的图片之一”。这便是洛杉矶,我们渴望的样子,也是我们期盼的样子。
因此,模糊化、矛盾和变化所带来的火花很容易就迸发出魅力的光芒。凯特·布兰切特凭借其在1998年上映的电影《伊丽莎白》中的出色表现,一举成为享誉全球的明星,在电影开机前,她接受采访时也认为名人在社会中几乎就是透明人的事实。“你必须要尽自己所能地控制自己的形象,有时候真的会让人疯掉,”她说道,“在伊丽莎白时代,一位画家可能要花几个月的时间来帮你画一幅肖像。而如今,你可能穿着睡衣在路上走着就会被别人拍下来,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你只能无奈地笑笑然后忍下来。”
魅力 | 人格魅力 |
---|---|
酷 | 温暖 |
有距离感的 | 个人的 |
钦佩 | 忠诚 |
受众决定意义 | 人格魅力对象决定意义 |
渴望 | 承诺 |
静态的照片 | 现场表演 |
销售 | 领导力 |
利于营销 | 利于管理 |
用黄金装饰的漆器并不该在强光下观赏,一眼望去就算欣赏过了;这样的作品应该放在暗处,用一盏微弱的灯照着,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光影外。那绚丽的图案回落到黑暗中,唤醒它们那种深层而神秘的无法形容的光环,带给我们的启示和暗示。漆的光泽,载于夜间,仿佛飘摇不定的烛光,宣告着自己找到了特有的方式,不时地进入安静的房间,让房间里的人遐想无限。
无论这幅画作是酝酿许久之后的刻意而为,还是仅仅是妙手偶得,委拉斯开兹的这幅裸体画作并不只是美的展示,让人很容易就看透、占有。画中的维纳斯是独特的存在,有着独立的意识,因此更耐人寻味——更何况,我们无法真正看清她的脸,因为这张脸很容易暴露出她对于看着她的人的真实态度,或者她的私人生活。而镜子的存在,同时起到了披露与掩盖的作用。这面镜子仅提供了一个间接的、诱人却又模糊不清的影像,让人产生更多想象与期待。
其他女人用欲望来满足男人,
这一特点让乔丹保持了一丝神秘感,同时也有了一定的威望。在当下的文化价值观中,体育名人是应该带来更多刺激的——例如丹尼斯·罗德曼和特雷尔·欧文斯,而乔丹是不同的,他依然保留着一点酷劲儿,即使是选择代言并不时髦的恒适牌内衣。这是因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觉得我们似乎对他一无所知,我们并不能完全看穿他。很多运动员拼命想要吸引我们关注,而乔丹却恰恰相反,让我们拼命想要去追踪他的新闻。
神秘感在区分魅力和其他诱惑力上起到了核心作用:人格魅力。虽然作家们有时会交替使用类似“魅力”或者“人格魅力”这样的词语,但是这两个概念却有很大的不同。从一种更为精确的意义上来说,人格魅力(原本是一个宗教用语)指的是一种领导力,激励那些信徒加入其中,在充满魅力的领导者带领下有纪律地追求伟大的事业。更通俗一点讲,人格魅力是一种个人散发的吸引力,可以激励忠诚度。
以巴黎为例,这个经久不衰的魅力之都,很多英语国家的游客认为魅力这个词应该是源自法语。巴黎因其民众和地点的优雅而闻名,同时,巴黎这个地方也包含了很多不同形式的逃离与改变:艺术家可以在这里不羁地生活,外交官可以在这个大都会里感受复杂的各国文化,巴黎人在这里尽情彰显自己的时尚品位,作家和知识分子可以在路边的咖啡馆建立起彼此的深厚情谊。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巴黎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不同于同一时期威尼斯画家所创作的侧卧裸女,艺术史学家安德烈亚斯·普拉特认为,这个形象“不是完全被动地展示在我们面前,而是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头部,借助镜子的反射让我们看到了她的脸,而画面整体是通过后背的曲线之美所呈现出来”,艺术家“将焦点放低了,所以受众的视觉感受并不是向下的,而是直接面对画面里的女主人公”。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视觉上平视的视图很容易让人产生投射的印象,甚至可能会产生认同感。艺术评论家爱德华·斯诺认为,即使是对于男性来说,“修长的线条,明显的肌肉曲线,对肉体和纺织物直观的视觉接触:比起那些中性的动觉本能来说,它更能带来视觉愉悦,让人们产生一种身份认同,一种感同身受之感。”
作为一种风格元素,神秘感的形式如果同时存在,那么将会尤其耐人寻味。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解释了一个常见的政治困境。如果你认为奥巴马是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总统,那么就很难解释为什么他花了那么多力气才说服民众投他一票,支持他的政策。而如果你将他的这种情况理解为魅力,这也是大众普遍认为的,那么就很容易理解了,奥巴马对于不同的人意味着不同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经常会遇到召集其支持者赞同某项方针政策的困境。魅力在一项选举中是一笔资产,而当你一旦当选,那么人格魅力会变得更加有用。一部分特别有天赋的领导者——罗纳德·里根、尼尔森·曼德拉,以及抛开政治领域来说,史蒂夫·乔布斯都是既有魅力又不乏人格魅力之人。
电视剧《欲望都市》的作者坎迪斯·布什内尔在描述她对内饰设计的品位时表示,用闪亮的东西与神秘性的第三种形式结合:“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古旧而闪闪发光的,”她说道,“这些东西身上带着魅力和过去的气息。”在这种层面上,过去并不是一种离散的、程式化的时刻——“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而是一种神秘的、不可预知的过程,为后来人留下了珍贵的财富。从这个层面涌现出了珍珠和漆器的质感魅力,还有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显露的香水的气息;天然石材美丽而不规则的图案:大理石、玛瑙、青金石等。
人格魅力无论在何种意义上看,都是一种个人的特征,如同聪慧一样。一个地方、一种想法,甚至是一个对象都可能是充满魅力的,但是只有人才会拥有人格魅力。此外,魅力取决于受众的接受想象力,然而就算是有些麻木的受众都可以感受到人格魅力的力量(如果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充满了人格魅力那将会是很可怕的)。
或者,我们可以以本章开头的照片为例:朱利叶斯·舒尔曼著名的照片“皮埃尔·柯尼希的案例住宅22号”,是一幢看起来如同一扇窗的楼。两位年轻的女子在客厅里交谈着,生活在一个光影交错的城市中是一件多么有吸引力的事情。而这种理想唤起的摩登、都市(或郊区)的家庭生活——与浪漫主义所追求的事物截然相反。只是,女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死亡,这个最神秘的话题,标志着魅力与人格魅力之间最清晰的区别。不仅魅力会超脱于死亡之外,“英年早逝”往往也会无限放大魅力值,永远保留着青春的优雅和神秘。相反,人格魅力则随着死亡而消逝。人格魅力对象只会被一部分被他们吸引的人或者在他们的行动中受到影响的人铭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人格魅力会变得越来越不被理解,尤其是没有视频资料记录时。历史学家可以告诉我们在美国政治史上很多关于杰克逊民主的意义,但是我们依然无法完全理解为何安德鲁·杰克逊这位魅力一般的第七任总统会成为这种民主的代表。
对于中国人和西方人来说,上海都同样代表了一个充满着吸引力的区域,中西合璧,既熟悉又陌生。一个亲法的中国知识分子可以走到法租界的街道上,想象自己漫步在巴黎。而事实上,这是一个绝对的中国城市。
在解释为什么希区柯克的女主角都是一些魅力的典范时,时装设计师卡罗琳娜·埃莱拉认为:“这些女性都有着无限的神秘感,而且看起来她们的神秘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而现任《纽约时报》剧评专栏作家本·布兰特利在1985年偶遇葛丽泰·嘉宝时,他发现这位年迈的大明星看起来既不潇洒也不美丽,她没有化妆,表情有点僵硬,衣服也没有什么特色。但是,他回忆道:“她的脸上是60多年沉淀下来的静默。而这就让她成为我所见过的最有魅力的人。”摇滚明星更加魅力十足,音乐评论家布莱恩·麦科勒姆认为,尤其是当粉丝们只能从五线谱音符和充满了噪点的照片上了解他们时。“神秘感是某些重要特征的生命线,例如魅力,例如酷,”他写道,然而“在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神秘感——这种无形的特质,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让人欲罢不能。
作为一部电视剧的广告,它吸引着受众去认识这个充满了神秘感的男人——去享受幻想中的唐所呈现的世界,分享他的秘密。“这是英雄电影或者男主角的形象,”《广告狂人》的创作者马修·维纳表示,“但是唐·德雷珀的内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对于受众来说,一位名人在保持自己的曝光与隐私之间的平衡是需要好好把控的——希望让未知的事情保持着未知的神秘,而不是打开电灯,看看帘子后面的东西,来揭开那些秘密。“一段时间之后,”斯波克先生表示,“你可能会发现,拥有并不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至少跟你渴望的感觉相比没有那么美好。这看似不符合逻辑,但却往往是真的。”魅力或许可以成为一种强大的鞭策之力,驱动你去行动和调查,而在这个过程中,信息和经验往往会摧毁魅力之谜,让那种曾一度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消散,你可能会发现,正如西蒙·多南那样,那些美丽无比的人会很无趣。
作为一位多才多艺的女演员,布兰切特可能是一个相对极端的例子。但就像巴黎一样,她也代表了一个普遍的现象。哀叹魅力的神秘感消亡的时候,其实人们是犯了一个错误的。仅仅通过隐藏可能会很难维系神秘感,而即使是在我们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很多信息的披露也要有选择性(你可以不穿着睡衣到大街上溜达)。更重要的是,让你闪耀的光芒融合阴影的神秘,或者带有多面性的立体感,会让你的魅力更加耐人寻味。
1961年上映的《蒂凡尼的早餐》,在片头中霍莉·戈莱特利(Holly Golightly,奥黛丽·赫本饰),身着黑色晚礼服,戴着精致的珍珠项链,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在清晨清冷的第五大道上慢慢地向蒂凡尼的店铺走去。霍莉从纸袋中拿出了一点糕点和一杯咖啡,一边轻轻地呷了一口咖啡,一边凝视着橱窗,橱窗里面满是珠宝和水晶吊灯。
神秘感对于魅力的作用并非完全不可预测。迷人的墨镜就会突出一些从而掩饰一些。墨镜可以吸引人们注意面部,大部分还是可以看到的,甚至是镜片颜色最深的部分也可以在光线合适的时候,让眼睛若隐若现(镜片的阴影,相比之下,也不会太过令人生畏)。魅力,正如我们在第1章里提到的,并不是透明的,也不是不透明的,它是半透明的,在吸引和拒绝之间达到一种平衡。魅力的存在,正如在一本法国的书中所表述的屏风一样:“显露与隐藏的边界。”“你可以用烛光来瞬间提升你的魅力,因为它掩盖一切。”时尚“操盘手”卡罗琳·罗姆建议道。,但是这种掩饰并不够完整。烛光不仅是掩饰的方式,同时也是发光体。它会产生一种让人心醉的光圈,吸引对方靠近。通过强调某些品质并掩盖其他,神秘感会创造出令人着迷的现实幻影,让优雅的方面放大,让欲望被触发。“我的作品中最重要的就是光影的处理,如何设计阴影来造就模特的面部线条非常重要。”好莱坞著名摄影师乔治·赫里尔认为。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所有的魅力都遵循一个公式:“让最好的一部分显露无遗,隐藏掉不好的部分,然后留下一部分想象的空间。”
英国艺术家马克·奎因曾经为凯特·摩丝做了很多雕像,以相同的手法表现了这位超模的神秘感。“她的形象真的是难以捉摸的,你永远没有办法抓住它,”马克·奎因说道,“即使你把她的雕像做成纯金的,但另外的一个形象又会出现。这是一种特殊的魅力,意味着凯特在持续前进,带来更多的神话。这就同狮身人面像所带来的神秘感一样。”
闪闪发光的珠宝和金属面料向来奢华抢眼,它们也许是财富和焦点的象征。或者,可能作家们只是喜欢用“魅力和浮华”来进行描写。正如上文提到的彩虹伞,事实上,其实存在一种审美联想模式——这可以算作第二种神秘感的类型——在起作用。耀眼、闪亮、光彩照人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夺人眼球而已。正如彩虹的色彩变化,它们也会让人迷乱。我们没有办法马上关注到那些闪光处,当我们试图去关注时,这份闪耀的光芒似乎已经迁往别处了。如同阴影一样,发光体也会改变我们的认知。在巨大的光晕下,它们带有一种压倒性的力量,让受众眼花缭乱从而产生一种奇幻的感官感受。而在适度的光晕下,它们就显得那么迷人,充满魅力。它们代表着变色龙、自相矛盾和模棱两可的魅力所在:闪光的神秘感。
为了分辨出多种不同类型的魅力之间的共同特征,在前面的章节中,刻意地选取了来自不同时间、地点和环境下的例子。然而,魅力,正如人类文化中的任何产出作品一样,存在于历史之中。其元素是保持不变的,而其形式和意义却在不断进化。例如艺术、文学或时尚,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展前行。旧的对象臣服于新的对象,同时,受众也随之在变化着。
这3种类型的神秘感——阴影、闪光和复杂性,并不是相互排斥的。相反,它们往往相辅相成,无论是在风格方面还是在隐喻上。艺术装饰、好莱坞工作室时代的服装和设计的魅力,就结合了阴影同闪光的美学。弗兰克·盖里的标志性建筑是闪光同复杂性的典型代表。同理,马克·纽森为宝诗龙设计的蓝宝石钻石茱莉亚项链,也是基于分形几何的原理,完美融合了闪光和复杂性。而动物图案则将异域风情的距离感(阴影)和生物形态的复杂性相交融,本身通过模拟光线和阴影的戏剧性创作进行包装。在谷崎润一郎最著名的《阴翳礼赞》中,对日本传统美学进行了剖析,他在书中写道,那些漆器上相互交织的阴影和光亮,与复杂的层次设计作用在一起,提醒着现代人,这样的作品(如欧洲教堂镀金的祭坛碎片)是不该在电灯光下把玩的:
虽然霍莉看起来像是位优雅的淑女,但是她彼时的向往透露了她其实没有购买蒂凡尼的经济实力。她的珠宝是人造的仿制品,她华丽的服装也都是错觉——那仅仅是一副迷人的假象而已。这家商店的橱窗并不代表她已有的生活,而是一种她渴望已久的生活。
现在,我们了解了什么是魅力,以及魅力是如何发挥作用的,那么我们就可以来讲讲魅力的故事了。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将会探讨魅力史上的重点事件,来探索魅力史的形成。
这种闪耀同样也暗示了魅力和中性风格之间的关联:身着燕尾服的玛琳·黛德丽,模仿齐格的大卫·鲍伊,赫尔穆特·牛顿为圣罗兰拍摄的吸烟照。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中性风混搭带着迷幻、吸引力和一点小心机。这种感觉会让我们忍不住看了又看,去思考这到底是谁,他/她为什么会穿成这样?黛德丽的燕尾服让人们联想起传记作家唐纳德·斯伯特,彰显了她的“神秘的不可预知性……她叛逆地抵抗着性别的分类。关于她未来的样子变得不可知了”。
在魅力的代表形象中,窗口的出现代表着很多不同的目的,因为魅力涵盖了一种更为宽泛的欲望——也包括了对于逃离的定义,这些要远比浪漫主义诗歌所展现的更为广泛。在1996年上映的影片《谈谈情,跳跳舞》中,杉山正平(役所广司饰)是名普通的上班族,他工作认真,事业有成,却发觉朝九晚五的生活空虚无味。一天下班,疲劳的衫山偶然透过车窗看到车站对面一家贴有“岸川舞蹈学校”字样的楼房窗旁,有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身影,看着那女子凝望远方,衫山被她那寂寞的表情所深深吸引。数日之后,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衫山走进了这家舞蹈学校,开始学习交谊舞,他所看到的那个女子正是这个舞蹈学校的老师,而在这个过程中,衫山渐渐真心喜欢上了跳舞,享受舞蹈带来的快乐。他并不是从他的角色设定中逃离,也没有从家庭或者他的工作中逃离,他逃离的是社会习俗和索然无味的日常生活。
正如她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一样,她的签名风格的目的在于掩饰。一种化学药剂让她天然卷曲的头发变得垂直柔顺,因为她讨厌卷发。在拉直了卷发之后,用蓬松处理掩盖过低的发际线。一副羊皮手套遮住了那双过大又强壮,还有些男性化的手……她的西装外套经过剪裁设计巧妙地掩盖了过宽的肩膀和她的麒麟臂。裙子也刚好掩饰了她认为过宽的臀部。鞋子是专门定制的,这样会让她的脚显得更加小巧,更具有女人味。一副墨镜遮住了她棕色的眼睛,因为鼻梁太宽,所以她的眼镜也不得不去眼镜店定制。深色的镜片还可以帮助她掩饰情绪,从小到大,掩饰情绪对她而言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后来,在动荡的岁月里,上海又有了一种新的神秘,它成了一个传奇,一种失落的文明。很多人流亡他乡,带走了上海令人回味的理想之态。“所有有中国人生活的亚洲城市都开始以某种方式模仿上海,”在新加坡出生、在上海生活的作家蒂娜表示,“所以,上海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这样的吸引力。”在有中国侨民生活的城市,她指出,你都会找到一个上海美发沙龙,其名字都带着时尚的标签。
魅力 | 人格魅力 |
贝拉克·奥巴马 | 比尔·克林顿 |
切·格瓦拉 | 卡斯特罗 |
托马斯·杰斐逊 | 安德鲁·杰克逊 |
杰金琳·肯尼迪 | 埃莉诺·罗斯福 |
迈克尔·乔丹 | “魔术师”埃尔文·约翰逊 |
约翰·列侬 | 詹尼斯·乔普林 |
达·芬奇 | 拉斐尔 |
斯波克 | 柯克 |
图派克·夏库尔 | 史努比·道格 |
去世后的圣女贞德 | 活着的圣女贞德 |
年轻的戴安娜王妃 | 暮年的戴安娜王妃 |
暗示——赫里尔在这里用了暗示这个词。神秘感让魅力对象变得更加深不可测。秘密往往会吸引我们的注意。秘密特工、暗恋、秘密社团、密会——都散发出浓烈的魅力气息。“最常见的事情就是人们隐藏起来的快乐。”王尔德的密友巴兹尔·霍尔沃德在对其作品《道林·格雷》提建议时说道。内衣诱惑也来自这种局部的暗示。一件女人的内衣,时尚历史学家瓦莱丽·斯蒂尔写道:构成了“一种秘密的、性感的着装”,这种服装比外出的着装更加暴露,但却依然有所掩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完善。“一个穿着文胸的女人就是一个谎言,一个假象,一种虚幻,但是对我们来说,这种幻象要远比现实美好。”19世纪作家尤金·坎普斯观察到。
亦不会被传统陈腐所羁绊。
相比之下,戴安娜王妃的演变则表明,在生活中,魅力有时会被个人魅力所取代——一个充满了童话气息的年轻新娘,伴随着时常出现的绯闻,变成了一个有着个人魅力的有缺陷“人民的王妃”。而当戴安娜王妃去世后,她的形象再度发生了转变。英国小报上的那些不雅、有损形象的照片已经被她的纪念书籍中官方认可的形象照所取代——那是一个羞涩的戴安娜,她微微歪着头,眼睛向上方看去。“她在这些出版物中,被定位为母亲、公主、妻子、人文主义、美丽,并且永远不会同‘不合礼数’或‘女汉子’有任何交集,”艺术史学家吉尔·臣西表示,“只有死亡会让她虚构的自传开始变得符合理想女性气质的标准。”在她去世后,戴安娜的人格魅力消失了,而随着距离感的增加和判断力的减弱,神秘感和魅力又重新回来了。
体育评论家菲尔·泰勒在迈克尔·乔丹50岁生日时,也用了类似的话来评价这位篮球明星。在公众看来,乔丹是和蔼可亲的,同时也有所保留。乔丹“拒绝向公众敞开心扉”,泰勒写道:
这份魅力,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埃及艳后,其多变而难以捉摸的特征让她成为男人心中永恒的魅力所在:
令人着迷的窗口景象并不带有任何亵渎之感,这种窥探也不是偷偷摸摸的。橱窗购物是一种公开行为,而对爱人唱小夜曲则是希望自己的爱人可以予以回应。神秘感所环绕的不是观察者而是被观望的人。而通过这种双方面的掩饰与信息的展示,窗,变成了另外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
最重要的是,在有着儒家传统和农业化的中国,上海所代表的就是现代化:一座商业化的城市,以贸易和工业为主,有着优质的电力和摩天大厦,还有电影院和百货公司。“没有什么比上海的现代化更迷人了。”文化历史学家潘翎如是说,1955年,潘翎一家离开上海,移居香港。“当整个国家的其他地区都还处于质朴的乡野风格时,上海年轻的女孩子都穿着意大利高跟鞋,在摄影工作室拍照,逛百货商店,享受着特供和季节性的降价优惠。”一张20世纪30年代的海报上是一个现代的上海女人,留着短发,烫着时髦的卷,穿着修身的旗袍和西式皮鞋。透过她身后的窗口,我们可以看到电气化的城市那明亮的办公建筑和霓虹灯闪耀的高塔。这张海报的主题宣告着上海是“一座繁华的不夜城”。一位艺术策展人指出,这张海报的潜台词就是:“来上海,寻一个现代的女人!”
人真实的一面,同样也是背景的真实:距离滋养了魅力。从一个你只能从经过选择的影像世界中了解的时间或空间里想象一种理想化的生活,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加州和巴黎,“东方”和纽约,当交通还没有便利到可以说到就到的时候,这些地方的魅力达到了最大值。彼时,它们可以留在想象的世界里。“我从来没有去过非洲,”拉尔夫·劳伦表示,“但是如果我去过那里,我可能设计不出这些衣服来。”他的Safari浏览器的收藏夹代表了那“一个消失了的神秘世界,或者这个世界根本从未存在过,但是却激发了关于衣着和渴望的情绪”。他想象中的非洲是魅力无限的。因为非洲的宣传照片简直就是一个魅力夏威夷的复刻版。
魅力为欲望的满足提供了一个清晰的窥探。它捕捉的是某一时刻而非故事,它看起来是没有时间局限的。
尽管如今去巴黎旅行已经变得非常容易,而巴黎却并未因此失去它的神秘性。然而艾玛·包法利(以及《欲望都市》里幻想破灭的凯莉)来到巴黎后却发现这个城市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有趣。旅行手册中称这座城市“空气里永远飘浮着浪漫、神秘而成熟的气息”,这其中,不仅带出了影子的味道,更赋予了更多的复杂性——在那里,你总能发现更多惊喜。这种神秘感是由传统的徘徊游街者、塞纳河右岸蜿蜒的马莱街道,以及跳蚤市场上出售的未知的珠宝构成的。寻找那些古董就仿佛在做情报工作一样,一位巴黎的古玩收藏家认为,买卖双方都在努力探索“揭露那些隐藏的,发现那些消失的,破译其中的秘密”。层次感和复杂性带来了这样的一种神秘感,即使经过了无数次的曝光,依然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故事。
窥视是一种带有侵入性和冒犯的行为,窥视者希望看到的越多越好。而相比之下,魅力,则需要更多的想象空间。为了保护这种感觉,受众必须要与魅力对象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看着外面数十位住在公寓里、别墅里,甚至是艺术家工作室里的邻居,但是我却无法用肉眼看清他们,”《午夜善恶花园》的作者约翰·伯兰特在描述他在纽约的居所时写道,“我很高兴关于他们究竟是谁、他们做什么这些问题留给我的想象。通过望远镜去窥视以此来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触犯这个城市的道德规范,可能他们的生活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美好而光鲜。”一座城市夜景的魅力在于对于生活的想象,而不是透过那些亮着灯的窗户来揭示的。
沉默、距离、神秘感,为现实蒙上面纱,模糊细节,会让受众将自己的渴望与那些魅力人群、地点或者事物混为一谈。我们对于魅力对象背后的人了解得越少,我们就越能用自己的憧憬来填补这份空白。“也许终生都保持这样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导演比利·怀尔德表示,“嘉宝的沉默其实是一个明星所应该具备的品质……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这让全世界都想写关于她的故事。”再来看一个这个时代的例子,英国Vogue评论说:“即使负面新闻满天飞,凯特·摩斯也拒绝向媒体开口,她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标志性人物——一个拥有一切我们所渴望的元素的形象。”这位超模的形象简直无处不在,但是她依然低调地沉默着。“成为一个形象随处可见的名人,却依然坚持沉默到底,”时尚记者安吉拉·巴托尔夫表示,“那简直是明智之极。”
这个神秘的空白让人想起了海蒂·拉玛著名的也可能是杜撰的一句话:“任何女孩都可以变得魅力四射。你需要做的就是站在原地,让自己看起来傻一点。”事实上,绝顶聪明的拉玛已经掌握了神秘吸引力的形式。赫里尔认为,拉玛是“一个可以完全面无表情却能向观众暗示无数信息的演员”。
那些迷人的影像往往都会被蒙上阴影,正如赫里尔的作品所表现的一样,或者说,在营造这种魅力时,可以构建一种带有隐喻的阴影,引导受众从魅力主体的身上移开目光,抑或将焦点对到其他事物上,这样也非常有效。无论是哪一种处理方式,结果便是带来了一种满满的神秘感,尤其是在与那些人像快照和美国时尚杂志封面上带有坦率、讨好式微笑的人物相比,魅力值便会大增。阴影处理作为一种魅力的介质,在经久不衰的黑白摄影中也同样重要。“我非常喜欢神秘感,”时尚摄影师帕特里克·德马舍利耶在解释他为何偏爱黑白摄影时解释道,“彩色的裸体摄影,看起来既低俗又廉价。而在黑白影像中,那种神秘的面纱会让这幅作品高雅大气。”
而现在,这座城市又回来了。“到目前为止,上海仍然是中国最迷人的城市。”米式餐饮集团的创始人米歇尔·加诺特表示。1999年,位于上海外滩的M餐厅和魅力酒吧先后开张,而此时,她的餐饮门店是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外滩唯一吸引游客的地方,因为外滩那些历史悠久的建筑都被用作外资银行、会所和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而如今的外滩每天都会迎来熙熙攘攘的游客。“外滩魅力重生”,上海半岛酒店主页上的宣传语如是说。
她不会伴随时间的流逝而枯萎,
旗袍体现了上海的魅力,融合着传统和新式的文化。带着西化的标杆,上海毫无疑问依然是中国城市——旗袍是由宽松而累赘的满族长袍经过上海的时尚化改造而来的。它完美地将神秘与裸露进行了平衡处理。凭借其侧开衩和贴身的设计,即使旗袍很好地遮盖了从脖子到脚踝的部分,却依然可以让穿旗袍的人彰显出性感的魅力。不同于西方的服装,旗袍的诱惑力不是来自皮肤的裸露。
在构建魅力的过程中,神秘感是一种工具,同时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作为一种工具,神秘感可以在两个方面起到作用:首先,它为受众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将自己的渴望投射到魅力对象身上;其次,它可以通过掩盖付出的努力和缺陷来增强吸引力。而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元素,神秘感捕捉并成功吸引了受众的目光。它带着让人着迷的魔力和心机。
这个城市依赖着这种看不到的魅力存在着。对于法国其他城市的人来说,那是遥远的首都,对于外国人来说,那是充满了异国气息的国外。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真切地写出了一个法国外省女人对巴黎的向往:“巴黎,要比海洋更让人难以捉摸,在提到巴黎的时候,艾玛的眼前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几个世纪以来,巴黎是音乐、故事和电影永恒的主题(更不用提那些诱人的奢侈品品牌了),它可能代表了一个梦想之都——或者说,一种梦想的生活——是人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时尚历史学家琼·德让思索这个问题时提出:“如果没有巴黎这座城市的背景,那些现代香水业如何能为自己的产品设计出充满神秘感的基调,从而在市场上大获成功呢?”
而这种对人的吸引力又是非常合适的,不像大多数时期的裸体作品,委拉斯开兹笔下的这位维纳斯,既不是神话中的女神也不是妓女,而是一位新娘,这种暗示源自丘比特手中的粉红色丝带,那象征着“婚姻的束缚代表了爱的彼此约束”。这幅画极有可能是一件结婚礼物,仅供新人挂在新房的卧室中作为装饰,而新娘多纳·玛利亚·安东尼亚·德拉塞尔达被称为当时“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因此这幅画作并未打算公开展示,它应该只是属于这一对新人的——就像新娘只属于新郎一样。
如果对于逃离和转型的向往是魅力的情感核心,优雅是魅力的幻象,那么神秘便是魅力的感知品质。“距离让一切都可以成为一首诗:远处的高山,远方的人,遥远的故事。”18世纪德国浪漫主义诗人及理论家诺瓦利斯写道。每一个魅力对象对于受众来说,总有一方面是陌生的——时间、空间、文化、社会环境、居住的生物环境、物理环境或者经济情况上存在一定的距离感。这种距离可以形成一种自我的理想化延伸,而神秘感又会激化这种延伸。如此一来,魅力就产生了。
事实上,很少会有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领导者能像里根或曼德拉一样自信十足,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很少会有人可以同时拥有魅力与人格魅力。然而,对于合适受众群体,距离可以带来魅力必需的神秘感。若干年之前的一次伦敦之旅,我恰好赶上了一次电视特别点映,内容主要是福音传教士比利·格雷厄姆关于1954年十字军东征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栏目。跟大多数成功的传道人一样,格雷厄姆拥有极强的人格魅力。然而,彼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可能就是魅力。我从小生活在“圣经地带”,对格雷厄姆非常熟悉。但是在这场英国访谈中,格雷厄姆是作为一个高大、英俊,代表着美国异域文化的对象——而不仅仅是一个有说服力的基督教福音传教士。他的身上带着值得回味的、神秘的又令人振奋的气息,与英国战后的萧索和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格雷厄姆是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陌生人,对于世纪中期的伦敦而言,他不仅仅充满了人格吸引力,还魅力四射。
第一夫人的神秘感隐藏了真实的自我,公众们所看到的只是结果而已。
在2011年上映的电影《午夜巴黎》中,伍迪·艾伦表达的理念便是,即使是那些最具魅力的时代,也只是后人脑海中的印象而已。影片的主角吉尔·彭德(Gil Pender,欧文·威尔逊饰),是好莱坞的签约作家,还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光鲜无比的成功人士。然而他未来的妻子却对他的兴趣不以为然,吉尔觉得自己的生活黑暗极了。一个午夜时分,吉尔独自徜徉在巴黎街头,机缘巧合他奇迹般地穿越回了他梦想的年代——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在那里,处处都是构架现代主义的代表人物,在那里,他还遇到了让自己怦然心动的阿德里亚娜(Adriana,玛丽昂·歌迪亚饰)。他们坠入了爱河。然而,阿德里亚娜却觉得20世纪20年代没有任何魅力可言,她梦想中的时代是19世纪90年代的巴黎,被称为“黄金时代”的日子。“我那么喜欢那个时候的巴黎,”她说道,“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当她和吉尔忽然穿越到她心中的黄金时代时,她决定留在19世纪90年代。那20世纪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那是现实,”阿德里亚娜对吉尔说,“那里的生活索然无味。”对吉尔来说,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作为一个从2010年穿越回来的人来说,他印象中的黄金时代是20世纪20年代。“但是我是生活在20世纪20年代的人,”阿德里亚娜坚持道,“我明确地告诉你黄金时代是‘la be l leé po que’。”那是艺术家们的黄金年代,同时也是文艺复兴之梦。
对于20世纪的西方人来说,上海的魅力被玛琳·黛德丽和黄柳霜(Anna May Wong)在1932年主演的电影《上海快车》人格化了。这两位影片中的漂亮妓女,穿戴着美丽的羽毛、面纱、毛皮、丝绸和珠宝,成为这片遥远的土地上某种被禁的代表。上海,这个充满了异国情调之地,由于殖民的特殊性,对这些西方人来说,也并不完全陌生。上海的魅力,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伤心之地也是一片乐土——这些都在黛德丽的名句中被诠释了出来,“把我的名字变成上海莉莉,是很多个男人的心血”。然而,这种黑暗面却只会增加上海的吸引力。
墨镜与魅力之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要远比墨镜和标志性人物及地点的关系更密切。这其实也是一种审美。墨镜通过巧妙地放大眼睛部分的吸引力,模糊了布满血丝的虹膜或者难看的包包,从而为佩戴者的外表加分。墨镜毫无疑问增加了优雅的魅力。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创造了神秘感——这是魅力的第三个要素。有人戴着墨镜增加了很多耐人寻味的神秘性:“那些戴着Foster Grants品牌墨镜的人是谁呢?”有时虽然我们可以猜到墨镜后面的人是谁,但是我们却很难确定。墨镜掩饰了人的情绪。它们造就了更多冷酷和超然的感觉。而有的人戴着墨镜是想要更显眼而不是隐藏自己。
从中世纪的浪漫主义到1989年的电影《情到深处》,年轻的小伙子们透过窗,向女子唱小夜曲示爱。而女人,则躲在窗后等爱。如果男人的小夜曲成功了,那么她就会出现在窗口——让男人看到她,但却依然高高在上,依然避而不见。此时,窗口就如同一个诱人的欲望之象征,那么近又那么远。后来,在《蒂凡尼的早餐》中,电影颠倒了这种经典的“小夜曲”场景,影片中,霍莉坐在窗边的炉火旁唱着“月亮河”,而被其吸引的保罗(乔治·佩帕德饰)则从楼上的窗口凝望楼下的霍莉。
虽然她的墨镜照很出名,但是在她的两张最出名的照片上,她的脸是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遮挡的:一张是由安迪·沃霍尔拍摄的脸被黑纱遮掩的参加葬礼的照片,另外一张则是由罗恩·克拉拉拍摄的她的头发遮住脸的“风中的杰姬”。就像嘉宝一样,她同样也是沉默寡言的人。年轻的肯尼迪夫人曾接受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专访活动,并录制了部分她在白宫的生活,但当她的丈夫被刺杀之后,我们几乎就再没有在公共场合听到过她的声音。“沉默会滋生幻想,如果杰奎琳主持一档脱口秀栏目,那么毫无疑问她将会威望全无。”韦恩·柯斯坦堡在他的《标志性的杰奎琳》中写道。这一个虚幻的人物,只有一部分事实是源自真实的故事。正如很多魅力人物一样,从奥巴马和凯特·摩斯到詹姆斯·邦德和斯波克,公众视野中的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有着自己的风格。她的风度和低调保持着她的隐私,同样也让她成为空白屏幕上公众幻想和渴望的典型。
这座城市也拥有一种不同的中国式魅力:对于美好生活的承诺。这源自当时社会的问题,人们期望逃离饥荒和内战,就像有很多移民疯狂地涌入纽约的老房子,来宣告他们坚持的共同梦想。上海作家穆时英在1935年的短篇小说里塑造了一个农民的角色,其中一句台词就是:“上海是一个闪耀着金光的城市,是一座超乎人们想象的城市。”而著名的漫画大师丰子恺则抓住了这个特点,在1932年创作的一部作品中,描述了一个农民父亲和孩子望着远处的火车,“那是开往上海的火车”,标题上这样写道,而这对父子的脸上写满了渴望,多么希望自己也在那辆火车上。
私密(Intrigue)并不像“神秘”(Mystery)一样是一个中性的词。它不仅仅有未知或者不常见的意味,还带上了更多的深思熟虑和同谋的意味。秘密是一种带有目的性的神秘感。赫里尔的表述就暗示了魅力的主动构建形式,其意图就是诱惑或者游说。以《广告狂人》标志性的宣传海报为例,上面所呈现的就是主角唐·德雷珀的背影,所有的优雅和神秘感都从他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手臂和在指尖晃来晃去的香烟中散发出来。这样的剪影既冷艳又迷人。作为一种单纯的形象,它暗示了成功与自信:这是一个值得效仿的人物。
这种形式的神秘,并不是让信息隐藏起来,而是通过混淆和深化来彰显。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历史或自然会带来什么,因为它们拥有太多的变量和太多的细节让人无法一目了然,也无法轻易地深入了解。因而,那崎岖的海岸线、生满铜锈的铜器、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都充满了神秘感。作为一种设计元素,例如出现在2009年亚历山大·麦昆的柏拉图的亚特兰蒂斯系列的设计,磷光亮片、乳白色的珠子、水母和爬行动物的皮肤印记都充满了神秘感。这种神秘是有层次的、流动的和不规则的:具有复杂性的神秘感。
在艾伦的悲观概括里,这个故事的寓意也非常明了:“你生活的地方总会让你觉得很糟糕,而当你到了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是时光倒流,或者你到了不同的国度,不久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的乌托邦也变得很糟糕。”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没有神秘感,就没有魅力的存在。
透过有限的视界,一扇窗框就可以创造神秘与秘密。但当窗本身就是一幅图像时,这种局限就变得尤其带有暗示性:一层又一层的边框。当窗户出现在风景中时,观众可以拉近现实中的距离,改变角度或者拿起被禁用的望远镜时,这种效果会格外明显。而在图片中,这个视图却是被固定的,只有你的想象力可以填补窗户的另一端里有什么样的景象。
而她,却拥有历久弥新的魅力,
然而,阴影、闪亮和复杂性都远远不止于文学上的审美修辞;魅力也不是,毕竟,这是一种风格。而它们同样作为隐喻激发了神秘感的不同来源,因此,人们就可以借由这些来源创造出魅力。了解神秘性的不同形式,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思考,例如,在作家大卫·布林称为“一个透明的社会”中,如何去维持一个人、一个旅游目的地或者一个品牌持久的吸引力,保持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如何在这样的一个过度曝光的高清真人秀时代,让神秘感长存呢?
然而,当代上海的魅力并不真正在于它充满艺术气息的过去,从半岛酒店的窗户或魅力酒吧的屋顶平台望出去,你可以看到美丽的黄浦江,看到浦东新区的塔楼,而这些全部都在过去的20年间建成。夜空中闪耀着璀璨的灯光,浦东的天际线充满了现代化的元素。“这里是为了引人瞩目而建的,并不是为了舒适。”浦东处处是广阔的广场和宽阔的林荫大道,并不适合行人穿行,建筑评论家丹尼尔·布鲁克(Daniel Brook)写道:“浦东是为了从外滩观望而建的,或者适合从外滩来拍照或者拍电影,而不适合从街道上观望;浦东与其说是一个城区,倒不如说是为上海做广告的。”浦东现在更像是一个影像,象征张贴着跑车广告和时尚大片的上海:一个“未来”式的背景,象征着复兴的中国在国内外的魅力。
然而,布兰切特依然要保持她神秘的面纱。“她一直没有呈现出自己的方式,让我们对她依然一无所知,”记者米兰达·索耶在 《魅力英国》中评价布兰切特时写道,“她让人难以捉摸,又带着模糊之感,这意味着女性都喜欢她,但是我们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复制这样一种难以捉摸的魅力也是她选择角色的一大因素。作为一名演员,布兰切特就像变色龙一样,以全然不同的方式在各种不同的角色中表现自我。我们不能假设她所出演的角色就可以代表真实的她。从这个人本身来说,评论家约翰·拉尔认为,她同样是让人捉摸不定的:“既有坦然又有隐私,合群又孤僻,自我怀疑却大胆,时而机智时而怅惘。”据他观察,她最喜欢的词语是“变化”。布兰切特其实并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形象,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的形象定性。“模糊化是存在的,”在探讨如何演一场戏时,布兰切特说道,“这是一系列表现、情感和意愿的矛盾体现。”在影片中身着婚纱时,布兰切特并不只让人们看到了虚构人物对婚姻的坚定与深邃的感情,也保留了自己的一份神秘感。
我们可以在20世纪最具魅力的人物身上看到神秘感起到的重要作用:杰奎琳·肯尼迪。在她的传记《肯尼迪夫人》中,作者芭芭拉描绘了第一夫人故意破坏自己形象,来拉近与读者的距离,同时,也依赖含蓄化处理和距离感来保持第一夫人的魅力值:
那么,承诺“即时性魅力”的《华尔街日报》的头条又该如何以一种夺人眼球的形式呈现呢?或者Lucky杂志上的珠宝专题又该如何表现呢?为何《纽约时报》的报道认为,一柄五彩斑斓的雨伞“让即时魅力瞬间绽放”?闪闪发光似乎已经成了神秘的对立面——正如“廉价低俗”已经成为裸模彩色摄影的代名词一样。然而,事实上,闪亮常常也会成为魅力所在。
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的最立竿见影的方式便是戴上墨镜。戴上一款适合自己的墨镜,即使一张最普通的脸也会瞬间露出电影明星的气场、爵士乐大师的风采,或者是滑雪场、海滩上的风情。Vogue主编安娜·温图尔在时装秀上戴着墨镜坐在最前排。Jay-Z更是戴着一副帅气的太阳镜在NBA赛场上出现。奥黛丽·赫本在扮演霍莉·戈莱特利时也戴着墨镜出镜。史蒂夫·麦奎因在1968年上映的《偷天游戏》中扮演了一个因为百无聊赖而策划了一场完美劫案的富翁,在塑造这个形象时,墨镜也是必不可少的道具。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在菲律宾战役中大获全胜,凯旋时也戴了一副墨镜。还有,杰奎琳·肯尼迪无论走到哪里一副墨镜总是不离身。墨镜已然成为魅力不可或缺的配件。
人去世之后,人格魅力有时也会蜕变为魅力。人格魅力的对象在受众的神秘假想欲望之中丢掉了自己的个性。圣女贞德可能是这种现象的典型案例。“不再是大胆而富有魅力的领导者,也不是有才华的军人,贞德只是一个反应敏捷的女孩,她是上帝挑选的代言者,一个谦卑的农家女孩,被上帝选中承担重任。”历史学家拉里萨·朱丽叶·泰勒在《圣女战士:圣女贞德的生与死》中写道,这本书希望可以将贞德从神话中区分开来。泰勒指出,数世纪以来,贞德“变成了每个人心中的一切——天主教徒、新教徒的原型、左右翼党派、反犹太主义、民族主义、反殖民主义,甚至在芝士、巧克力、烘豆和化妆品上都可以看到她的头像”。另外一位历史学家指出,她的故事被复制成了很多个版本,贞德变成了“一件美丽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