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您一下,请问,这股水流将要流向什么地方?”我礼貌地问道。
主人每晚回家,都会把这块抹布带回来,洗干净后就晾在我的笼子上。那块抹布上有一个小洞,还有一块补丁。我那会儿总喜欢用嘴巴啄那块补丁,那个小洞,就是我啄出来的。我的眼泪掉下来了,我太想主人了,太想和人类待在一起了,只有那样,我才会开心。
我之所以回那块陆地,都是因为我要离开彼得,我在海面上没命地飞行时,根本就没有顾及性命。但我如果想回去和主人团聚,就必须活着,小心翼翼的活着。那段时间,我一直在为自己再一次出海做准备。
理发店里的生意不错,尤其是早上,理发、剃胡子的人很多。理发师边理发边和客人聊天,从他们的口中,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情。还有那只金丝雀,它也喜欢跟我聊天。它虽然唱歌难听,但是文质彬彬的,很讲礼貌。
“这股水流要流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到达的地方是南极。你想去哪儿呢?”
第二天晚饭过后,大家又围着蓓蓓妮拉坐了一圈,听它讲故事。拱卜的话最多,它搬来小凳子,一直和周围的朋友交头接耳,满脸兴奋。“哈哈……蓓蓓妮拉终于要讲擦窗人了,我敢肯定,他没死。”
老水手带我走进了一个小房子,打开门之后,就是一道向下的铁梯子,他就一直往下走,来到一个低矮的小屋子,屋子里挂着几个小床,有几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就在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一只大手把我抓了起来。是一个老水手,他有着一张古铜色的脸。如果被抓住的是一只野生鸟,肯定会吓个半死,但我从小就跟人类打交道,并不害怕。况且这位水手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他笑起来很慈祥。
“噢,那你就不要顺着这草块子飞了,而是应该横跨这草块子飞。那是最近的一块陆地,叫艾伯尼岛,飞两个小时就可以了。”这位雀科朋友说。
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亲自下去看看,待在黑糊糊的高空,什么也看不见。我迅速往下降,感觉下面的温度高了很多,香气也越来越重。天啊!是陆地,那黑色的是群山,我到了艾伯尼岛了。我闭上眼睛,收起疼痛的双翅,就像一颗石头,从2500米的高空,向下降落。
太阳慢慢往下移去,我知道,黑夜马上就要来临。我不是猫头鹰,到了晚上,就不会再看见草块子了。我可怎么办呢?难道我真的要葬身大海了吗?
这儿的景色特别适合鸟类居住,我决定在此地筑巢,安家落户,终身不嫁,我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再也不会为那些用情不专的雄鸟们所累。天气一好,我喜欢到处遛遛弯。后来,我发现,这儿并不只有一个小岛,附近还有好多差不多大的小岛。每次出去遛弯,我都会有新的发现,什么山峰、峡谷、丘陵、茂密的森林、金色的沙滩。我闲来无事,就在附近的小岛上筑了巢,这样,我就有了好几个家。我没事就在岛上面盘旋,不用害怕天敌,也不用担心吃喝问题,天气不好就躲在鸟巢中,日子过得相当舒适安宁,为了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最佳状态,我每天清晨都要练唱,每天都要练习3个多小时。
我吃饱喝足,又睡了一大觉。过了一阵子,老水手把我挂到了外面晒太阳。许多乘客都在甲板上溜达,他们都喜欢围着我说话。我一高兴,就在这些人面前唱起了歌。我的歌喉立即引起了船员们的注意,他们对我美妙的歌声赞不绝口。一个理发师对我很感兴趣,从老水手那里把我买了回来。
一天中午,天气特别好,我闲来无事,就飞出去玩耍。我停在一个洞口,看到了一根大约1.8米长的棍子,棍子上面绑着一块布。当我看到那块布时,简直是又惊又喜,就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看了半天。这块布,其实是块抹布,是主人擦窗子用的,我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我很快就察觉到,舒适的日子并没有让自己开心起来,我的歌曲里总有悲伤。本来,待在这么美的好地方,不应该多愁善感呀。我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擦窗子的主人,心情就会好很多,同时,我也在担心主人,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终于弄明白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一只笼中鸟,我已经习惯与人类待在一起了。我本来就不应该离开主人,那场暴雨过后,我应该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天哪!想想与他在一起,自己有多快乐吧。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重新和主人在一起。
“苍天呀!总算讲到……”拱卜说了一句,吉卜伸出爪子,捂住了拱卜喋喋不休的嘴。
老水手把我放进一个鸟笼子,又抓了一把面包渣渣放在笼子的小罐罐里。“好了,我的小鸟,现在你先吃点东西,过会儿,我再给你点水喝。”
我道了谢,赶紧掉头就往前飞,横过潮流,向着艾伯尼岛的方向飞去。雀科首领说只要飞两个小时就可以找到艾伯尼岛,那是以它们的速度来说的,我飞了3个小时了,连陆地的影子都没看见。黑夜终于来临了,夜幕中出现了无数颗小星星。我疲惫不堪地顺着往前飞,又飞了两个小时。突然,一股热风刮了过来,空气中还带有一股香气,我确定,这不是大海的味道。
为了向理发师证明我不会逃跑,我每天都表现得特别温顺,他打开笼子,我就在房间飞一会儿,落在他肩膀上,等他一摆手,我就赶紧回到笼子里。我一直在等那一天,大船靠岸,他只要打开一次笼子,我就会冲出去。
对一只野生鸟来说,从它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开始学飞行。我相信,无论把它们放在什么地方,它们都能闭着眼睛回家。要不是我伤心欲绝,也绝不会干这种傻事。我奋不顾身地飞了两个小时后,才发现自己真是愚蠢至极。回头一望,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天空蓝得一丝云都没有。我回过头,已经不知道自己从哪个方向来的。向下一看,天啊,我这是在哪儿呢?周围全是茫茫的水,海天一色。我向下降了600多米,终于看清了水面。我发现海面上漂浮着不少绿油油的水藻,这些水藻被一股水流推着,向前漂浮。我随着水藻漂浮的方向向前飞,我呼哧呼哧地飞了3个小时,累得快没有力气了,在这茫茫大海上,连个歇脚的地都没有,我的左翅膀突然抽筋了,酸痛不已。我越飞越低,眼看我的脚马上就要沾到水面了。
我降落在一条淙淙作响的小溪里,我在里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喝足了甘甜的水,趴在干草堆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精神好了许多,翅膀也不疼了。可我饿得要命,梳理了一下羽毛,赶紧起来找吃的。我顺着这条小溪,穿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在一片长满草籽的草丛里吃了个饱。在这里,我没有发现人类,也没有看到什么天敌,倒是有不少猫头鹰。不过这儿的猫头鹰只喜欢吃老鼠,对我没有兴趣。
“嘘!”医生将食指竖在嘴唇上。
理发师把我带回一个小船舱,我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型的理发店,和陆地上的没什么两样。在这个理发店里,我看到了另外一只金丝雀。它是一只雄鸟,唱歌唱的特别难听,确切点说,那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胡乱叫唤。
这段时间,我谱了不少曲子,《剪刀快快快》《咯吱咯吱剪头发》《船上的理发店》《痛苦不再来》《笼中鸟》……在这条船上,确实激发起了我的创作灵感。但我更关心的,是这条船最终会去哪里。每到一个港口,我就会问金丝雀,这是什么地方。一天,它告诉我,下一个港口,就是擦窗工人住的那个城市。我已经计划好了,只要大船在下一个港口抛锚,我就立刻逃走,去旧磨坊找擦窗工人。
水藻结在一块,成了绿色的草块子。我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希望能歇一歇脚。没想到,这块草块子竟然没有沉,舒服极了。我用嘴巴啄着左翅膀,半小时后,我的左翅膀好多了。可是,脚底下的草块子竟然沉了下去,我赶紧又换了一个大一些的草块子。我在上面休息了两个小时后,草块子又沉底了。我只好再换一个“小筏子”。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更换着脚下的“小筏子”。
正着急的时候,一群鸟从远方飞了过来。等它们飞近,我才看清,它们是一拨雀科鸟种。它们精力旺盛,动作敏捷,相比之下,我就像一个慢吞吞的乌龟。我赶紧冲了上去,跟这拨鸟的首领打招呼。首领是个文明有礼的绅士,看到我打招呼,赶紧命令部队停止向前。
“我飞了一天了,又饿又累,想找一块最近的陆地。”
蓓蓓妮拉蹦到了椅子把上,开始讲了。
我进了洞,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找了整片岛屿,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看来,是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在小岛上找了一块平坦的岩石,从这个角度,整个海面都尽收眼底。这时已经到了秋天,海面上风力很大,依靠我一只小鸟的力量,根本不行。我在岩石等了几天几夜,终于看到一条大船驶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条船,就是我回家的方向。我纵身一跃,飞到了那条船上。停在船的桅杆上后,我才发现,我一天飞行的距离,这条船至少要走一个礼拜,太慢了。我刚要掉头离开,一阵暴雨袭来,我的羽毛就湿透了。下了半个小时,太阳出来了,我站在船舱前面,打算把羽毛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