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日(3月2日),自即日起,时发脚麻之症,舌蹇,不能语。
他继续写日记,每天认认真真的记录:
他死了。
写下了这篇日记后,62岁的曾国藩入睡。
正月初二日(2月10日),至吴延栋宅,言及昔年故交零落殆尽,黯然而别。
正月十四日(2月22日),值道光皇帝忌辰,回首往事,泫然泪下。
他一生中,也没有学会长时期的憎恨某一个人。
二月初三日
但他很快又恢复过来了,精神状态大好。他很兴奋,认为自己已经逃过了一劫,就在这几天,他甚至还阅读了京师旧友庞作人的文章。在几年前的日记里,他曾经对庞作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大加贬斥。但是当庞作人将他写的文章拿过来时,曾国藩仍然是非常认真的看。
二月初四日(3月12日),发脚麻,舌蹇之症,死于两江总督衙门。
他再也没起来。
本章所涉曾国藩年谱纪事:
正月二十九日,汉余不能速归又苟活人间
(完)
留给这世界上的,是一行认认真真走过的足迹。从他意识到生命的宝贵那一天起,他一天也未曾虚渡过。
他只是非常认真,非常认真的活在这世上。他珍惜自己的生命,生命只有一次,无论你曾经如何的卑微,用心的珍爱,也仍然会让那卑微的生命,散射出无尽的光芒。
到时候了。
曾国藩的身体,已经进入了崩溃的倒计时阶段,出现了明显的死机现象。
他的身体状态,已经无法再支持他生命软件的运行。
早诊脉二次,开方良久。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围棋二局。阅《二程遗书》。张真人仁(日政)来见,一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核科房批稿簿。至上房一谈。傍夕小睡。夜核改信稿五件,约共改五百馀字。是日,肝风之病已全退,仍服药一贴。余病患不能用心。昔道光二十六、七年间,每思作诗文,则身上癣疾大作,彻夜不能成寐。近年或欲作文,亦觉心中恍惚不能自主,故眩晕、目疾、肝风等症,皆心肝血虚之所致也。不能溘先朝露,速归于尽,又不能振作精神,稍治应尽之职事,苟活人间,惭悚何极!二更五点睡。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黄昌歧、易笏山谈均久。阅《二程全书》。中饭后,刘仲良来久谈,阅本日文件,申刻出门,至城外迎接苏赓堂河帅。在途中已觉痰迷心中,若昏昧不明者,欲与轿旁之戈什哈说话,而久说不出。至水西门官厅,欲与梅小岩方伯说话,又许久说不出,如欲动风者。然等候良久,而苏赓翁不至。又欲说话而久说不出,众人因劝余先归。到署后,与纪泽说话,又许久说不出,似将动风抽掣者。小坐半时。二更三点,早睡。
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曾国藩62岁。
正月二十六日,至城外迎苏帅途中余痰迷心中
早起,蒋、萧两大令来诊脉,良久去。早饭后清理文件,阅《理学宗传》。围棋二局。至上房一坐。又阅《理学宗传》。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李绂生来一坐。屡次小睡。核科房批稿簿。傍夕久睡。又有手颤心摇之象,起吃点心后,又在洋床久睡。阅《理学宗传》中张子一卷。二更四点睡。
他在出门迎客的途中,忽然出现了意识迷散现象,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也能够听到别人的话,看到别人的形影,只是意识飘忽不定,思绪无法聚集。曾国藩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痰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