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儿都很俭朴,从来不爱穿名牌,有时穿着随意在街边买的衣服也很开心。她们三个小时候最喜欢逛我的衣帽间,衣服、鞋子、包包、围巾、皮带、太阳眼镜、首饰样样都拿出来试,两个小的最爱换上我的衣服,踩着我的高跟鞋,戴上太阳眼镜对着镜子又唱又跳的,兴起时跑到走廊学模特儿走台步,我则充当摄影师要她们向我飞奔,捕捉动感的画面,那是我们母女最温馨的时光。
我们一家四个女的,我和三个女儿,四个人鞋子号码一样大,我的鞋子、包包她们有时都用得着,有的衣服我们四人轮着穿,我嫌小了就给大女儿嘉倩,大女儿穿腻了给二女儿爱林,小女儿言爱贪舒服,最喜欢穿旧衣服,也不介意接四手货,所以现在还可以在小的身上重温我二十年前的衣裳。最好笑的是,有一次二女儿背着一个很小的黑色Hermès凯利包,她爸爸最不喜欢女儿奢侈,问她哪儿来的?大女儿嘉倩回答:“是爸爸以前送给妈妈(张天爱),妈妈送给我(邢嘉倩),我送给姨姨(林青霞),姨姨送给爱林的。”现在这个包变成了古董,有一次在连卡佛百货公司看到一模一样的包,价格竟然升了十几倍。
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衣裳当然是结婚礼服,九三年到法国巴黎旅行,在Chanel欣赏服装秀,发现一件米白色长礼服,礼服料子是由棉线织成的一朵朵山茶花,腰部是一条条透明塑料组成像腰封一样的设计,自然而优雅。虽然当时还没有结婚打算,但我心中暗许,将来结婚一定要穿这一件。以为那是当季的服装,还想打听一下有没有我的尺寸,原来它就是结婚礼服,需要特别量身订制的。
二零一四年八月三十日
九四年我和未婚夫专程飞到巴黎订制婚纱,量身后,裁缝师要求我再飞两次去试穿,我只试了一次,就直接请他们寄到旧金山,婚前三天才收到包裹,打开来穿上,居然松松的,好像大了两个码,我伤心得倒在床上痛哭,婚礼没有婚纱怎么成?一般裁缝也不会改。正哭着,巴黎的女朋友来电话,讲了几句,她挂了电话,两分钟后又打来,叫我第二天一早带着婚纱飞巴黎,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只一个背包和一袋婚纱。一下飞机直奔Chanel,当天改好就抱着婚纱回旧金山,我一身轻便装,扎着马尾一甩一甩地经过机场大厅,在机场行李领取处还见到许多从香港、台湾赶来采访我婚礼新闻的记者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快做新娘的我这个时候会在机场出现。
七十年代拍的时装文艺爱情片,戏里的服装都得自己准备,一年拍十几部戏,服装需求量很大,一有空就得逛街买衣服。导演说明天准备十套衣服,晚上就在家把一套套衣服、鞋子、包包配好。尴尬的是,有一次电影公司招待记者看我的电影,看到一半他们都笑了,说我戏里的衣服跟另一部戏一样。说的也是,两部戏都出现过一条白底黑线条长裤。
八十年代拍港产片《爱杀》、《我爱夜来香》,才开始有美术指导张叔平设计戏服,从此我戏里戏外的服装品位大大地提升。
小时候喝喜酒穿的裙子都是妈妈亲手做的,到了初高中,会自己买布请裁缝师照着服装杂志做。高中毕业签第一部戏拿到的定金两千元台币,第一件事就是逛委托行。那时候在台湾还没有什么名牌,要买漂亮衣服就得到委托行,那儿的服装都是舶来品。
婚纱照
一九七五年到意大利罗马拍《异乡梦》,演员一休息就上街血拼,个个大包小包地搬回酒店,所以那部戏的服装特别时髦。
我这一生中许多时间是花在衣柜里。女孩子都喜欢穿漂亮衣服,我从小就爱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东配西配,配出一套满意的服装就对着镜子扭着腰地跳起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