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专栏,虽说一个月交一篇,感觉上刚写完一篇,没多久又被催稿了,每到这时候总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不用靠写稿吃饭,一个字不到一块钱,我怎么养家活口啊。忧的是怕写不出来交不到稿,每到催稿的时候就唉声叹气,还好朋友和女儿都跟我打气,帮我出主意。文章写好要先过了金圣华这一关,还不惜工本打长途电话到上海、洛杉矶跟朋友研究,总是一改再改。
杨凡优哉游哉地在土耳其度假,天天接到我的电话,跟他诉苦说没有灵感写不出东西。最后他说:“你就写你写不出来的感觉嘛!好!现在马上挂了电话开始写,周围的小精灵会来帮你的,只要你开始动笔灵感就来了。”
在电话中和圣华慨叹时间过得快、世事变迁多,突然间我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咦……我们还有一个‘家’在《明报》的‘明艺’版,每个月在那经营一千字。”
记得第一次跟董桥见面,他赠我的金句,让我豁然开朗,文章大有进步。因为之前最让我苦恼的是文章写到最后不知道怎么收尾,总以为“起”、“承”、“转”、“合”,最后的“合”是要完美的总结。董桥说你爱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不用管那么多。并指点我即使只是看窗外的景色都可写六百字。从此文章写完,必定追着他讨教,有时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堂堂一位《苹果日报》社长,可能被我追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灵感这东西真奇怪,我靠在床上,拿起床头的iPad,从四五点一路写到早上九点,居然成了。
四月初澳洲度假回来,一进门就找礼拜六的《明报》“明艺”版和礼拜天的《苹果日报》“苹果树下”版,这两个版面有许多好文章,是我每个礼拜必看的,看完还舍不得丢。如果我不在香港,工人也会帮我留着。回来那天,房间里找不到近期的这两份报纸,却发现满屋子堆积着许多过去的“苹果树下”和“明艺”,霎时惊觉怎么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过得这么快。
其实我应该称呼他老师的,也应该称呼金圣华、龙应台教授的,但是他们都坚持我叫他们名字,直呼名字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我跟他们都成了朋友,常常暗自庆幸能有这么多亦师亦友的好朋友。
二零一四年四月十八日
估计九点董桥应该起床了,打电话跟他道早安,主要是问他介不介意我写他裸退的事,他说可以。回想在“苹果树下”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仙人》,现在董桥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优雅自在的仙人生活,愈想愈为他开心。
灵感空白
看完“苹果树下”董桥的文章,打个电话跟他问好,他跟我说他要退休了,想静心看书写书,给自己一个优雅的空间,“苹果树下”这个版面将会停掉,他的专栏也不写了,四月底就完全退出《苹果日报》,他称这是“裸退”,意思是完全退出,要我通知金圣华。我和圣华怅然若失,仿佛我们的文字都将变成流离失所的孤儿了。
二零零八年九月我正在写《重看东邪西毒》,圣华介绍我与董桥夫妇认识,转眼间五个多年头。五年多前我在海南岛度假,马家辉打电话给我,说他刚和董桥吃完晚饭正开车回家,他说席间董桥翻阅他的新书《爱恋无声》,夸赞我给他的序写得好。我这个初生之犊能够得到文学大师的青睐,高兴得惊叫,心想如果有机会跟他学写散文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