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对著者是不愉快的。同样,对于读者,无论男女,尤其对男性,会带来不愉快的阅读体验吧。因为,书里论述的,是众人不愿正视的一个现实,而我,就这样一个现实,用了整整一本书,从头到尾,不厌其烦地谈。被迫阅读这样一本书,当然不会愉快。
上野千鹤子
一本著者写得不愉快、读者读着不愉快的书,我为什么还要写出来呢?因为,无论怎么不愉快,我们不能闭目不见的现实,就在那里存在着。而且,还因为,我们同时也懂得,无论多么艰难,只要我们知道了那个现实,就有改变它的可能性。
本书出版后,将会遭遇著者无法预期的读者吧。他们读后升起的困惑愤怒不快,浮现在我的眼前,不过,也会有理解懂得感觉痛快的读者吧。
我有时不禁会想,社会学学者的职业,是一种冤孽。因为我选择的研究课题,并不美好温暖,而是让人愤怒无法容忍的现象。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了探究现象背后的谜底,我着了魔似地投入其中。当然,在我陷入的过程里,自己也得品尝不愉快的滋味。
2010年盛夏
无论同感还是反感,我希望这本书能引起反响。我就是为这个目的而写的。
我本来没想写这么一本不愉快的书,但在纪伊国屋书店出版部的编辑有马由起子君的怂勇下,我开始在该出版社的宣传小册子《scripta》写连载,这份季刊,用骑马订方式装订,简易单薄,总是在人都忘了的时候送来。没料到,连载持续了三年半。我在这个不惹人注目的小杂志上,无需顾忌读者的感受,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动笔之后,才发现想说的话很多,在三年半的连载期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期待我的连载的读者。这份杂志的其他连载执笔者,有田中美津、伊藤比吕美、斋藤美奈子等人,为此,甚至被称为“全日本最女性主义的杂志”。
如果你读了这本书感觉不快,那无疑是因为你知道什么是厌女症。否则,这书便充满误解,与现实完全脱节。倘真若此,多么值得庆幸。如果读者惊呆,“真的吗?绝对不相信!还有那么愚蠢的时代!”那么,我所论述的,就全都成了过去的历史。(那该多么好!)
本书的最大功劳者,是策划人有马君。没有她的忍耐细致的工作,本书不会面世。装帧请了铃木成一君。铃木君是我的《裙子里的剧场》(スカートの下の劇場)(1989年)一书的装帧设计师。那本书让我招世人皱眉而“走红”,铃木君的封面设计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二十年过去了,可称回归原点的这本书,让我再次与铃木君相逢,实为幸事。同时,在这里一并感谢在连载期间寄来感想提供信息的各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