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练的刑警看着迷惑不解的杉木,点了点头。他一边不慌不忙地做着回去的准备,一边总结似地说道:
“这也不对。”杉木说道,“关于恋爱之事他即使不对我讲,如果真的恋爱了,恋爱对象也肯定是一个。姬田不是那种浪荡公子。”
“能这样做我非常感谢。我抄一个表放在你这儿,请多多关照。”
“是的,我认为也不会有这种事。我相信无论是友还是右,姬田没有那种过激的思想。”杉木很有把握地说道。
“的确,如此说来和这张表一致的情况不是没有。”
“噢,在这儿,记在这儿了。姬田的日记从今年五月初一直到最近,记着一些日期,有些地方还标有奇怪的暗号。把这些日期按先后顺序,我抄在了本子上。”
“是啊,其他的朋友也都这么认为。所以我当时也想如果不是女性的姓名缩写,也许是幽会的场所缩写,在八个不同的地方约会。我想大概是电车站的站名,于是就作了-一的调查。可结果还是不能令人满意,那也不是站名。如果是旅店或是宾馆的名称缩写,在表上一点二点三点这样的时间很多,无论午前还是午后,在这样的时间里约会都是奇怪的…顺便问一下,你们公司没有长时间的暑假吧?”
杉木请蓑浦刑警在桌边的坐垫上坐下,自己拉开了壁橱似的厨房门,取出咖啡壶放到煤气炉上。他穿着西服在桌前坐下。他们边吸烟边闲聊着的时候,咖啡开了。他很麻利地把咖啡分别倒入两个杯里,端到桌上。
“不到我宿舍坐坐吗?”
“跟你谈话我毫不隐瞒,关于这次案件的搜查有三个线索:第一,是热海的出事现场。现在热海警察署正在调查之中,不过今天像是还没有发现什么新的情况。第二,是姬田说过的那个白色羽毛的送主秘密结社。警视厅的另外一个科负责调查这方面的情况,现在也没有线索。第三,是婚田的家人、亲戚、朋友。我负责这一方面的调查工作。
“还是这张表上的日期之事,如果说这是约会的时间,最初的五月六日是第一次。之后的五月、六月各三次,七月有五次,八月、九月各有三次,十月减少到一次。最频繁的是七月。从九月十三日到十月十日,几乎中断了一个月,一直到姬田君死的十一月三日,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约会的次数表明了爱情的程度。如果这是他和情人的幽会日期,你是他的好朋友,我想应该从姬田的言行、神色中察觉到什么的。”
“明天我上班后委婉地问问大家吧。姬田君跑外的工作很多,经常外出的。我想在这个表上的时间里,他不在公司的情况会比较多。因此,是公事外出还是约会,现在看来很难查清。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了解了情况就通知你。”
“是的,我也有同感。我对这些记号还没有做出断定,所以先来听听你的意见。除了刚才谈的情况,你还有什么可提供的线索吗?”
蓑浦刑警显出给人家添麻烦后的歉意似的神情,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杉木说到这儿,如梦方醒似地说:
“噢,原来是这样,这张表和犯罪有牵连呼。姬田君突然而死和恋爱有关的,你一开始就想到这儿了吧。是三角关系吗?是情敌把他杀了吗?奇怪呼!失恋的他反而被杀,也许是他要杀那个情敌,却被情敌给杀了。这些好像也不太可能。认为由于失恋而自杀还是说得通的。这个案件肯定是地杀吗?”
蓑浦刑警从杉木的手中拿回日记,在上面记了些什么之后,又递给了杉木。并催促道:“再想想看,没有别的了吗?”
“时至今日我已经调查过二十余人,寻问了各种情况。和姬田君的父母也谈了多次,再就是他的亲戚,朋友们。刚才我已经说过,我有姬田的日记,所以了解他的朋友情况,我以此为出发点进行了-一的调查。除此以外,我走访了大河原和他的夫人。我与有名的业余侦探明智小五郎有着多年的交往。也去听取了他的意见。小五郎先生聪明过人,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很多。安井科长和小五郎先生也很熟悉。
“没有,除了星期日和节假日以外,全年只可以请十天的假。没有暑假制度。”
“从五月开始,我的确感到姬田有些心神不安。在这几个月里他像被什么迷住了似的。我想他可能在谈恋爱,就经常开他的玩笑,逗他讲出来,可他闭口不谈。我想他这是真的在恋爱了。看到这张表也使我想起来,他从九月末开始像是很焦躁、烦闷,经常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想心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表情很沮丧。我想大概是恋爱问题受到了挫折,就想办法安慰他。可他不接受我的劝尉,独自烦恼。”
两人一起上了电车,在到公寓的这段时间里,蓑浦只字未提有关案件的事。他恰到好处地谈了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
杉木住在距中野站不远的外型是西洋式建筑,里边是日本式风格的公寓里。打开十二号房间的门,还有一个窄板似的拉门,里面是个约可铺六张铺席的房间。房间里十分干净,收拾得井井有条。
杉木想了想,没能回答出什么。只说道:
“新桥站附近。因为是在那一带吃的饭。”
“从日记中得知,杉木君是姬田的好朋友,所以今天来是想和你坦诚地谈谈,听一听你的意见。我先把我的工作情况作一下说明,…现在的犯罪调查是合议制。对于每一事件都要召开调查会议,根据会上决定的方针,大家分别进行各自所分担的工作。不允许像小说中的侦探那样,抢个人的功名。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到了日记上记着日期表的那一页。
“就算是外出,二三点这样的时间也是难以理解的。如果说利用难得的休息日早一点出发的话,也未免太早了。”
“那么我跟你一起走到车站,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蓑浦刑警又取出一支烟,插到烟斗上,慢悠悠地划着了火。
蓑浦刑警充分表现出了他那耐性很强的性格,说起话滔滔不绝。但杉木并没有感到厌烦。他平日里很少知道与己无关的侦探的情况,所以他对蓑浦刑警的这些话听得津津有味。
“名片上警视厅的电话号码旁边,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拜托了……事件的情况就这些了。我还想提另外一个问题。”
“我认为这一定是他杀,犯人大概就是茶店女招待和叫依田的乡下青年看见的那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可后来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我想那个男人一定是化装溜掉了。眼镜和小胡子很值得怀疑。如果他拿掉这些,样子肯定变了,茶店女招待是认不出来的。何况,在那么多的热海温泉旅游者当中,找出那样的人也如大海捞针一样。
“是这样。那么把姬田表上的日期和今年的日历作一下对照,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情况……从最初的五月六日到七月十三日,和从九月五日到最后的十月十日,这中间的所记日期都是工作日,节假日或星期天一个也没有。而从中间的七月十七日到八月二十一日的这段日期,全部星期日。这里边似乎有点文章。因为是很热的时节,大概是到东京都外的什么地方去了。外出必须在星期日才行啊。”
十一月下旬的一个傍晚,姬田吾郎的生前好友,日东制纸公司的同事杉木正一下了班。他刚走出圆形大楼的出口,见西装外套了件大衣的蓑浦刑警站在那里。他们早就已认识了,蓑浦见他出来,便招呼道:
蓑浦说着,好容易站起了身。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杉木劝他留下一起吃,他执意不肯,便告辞了。
杉木看着那简单的日期表,浮想联翩,他自己简直都有些吃惊。
“晤,这天他确实不在公司,就是最后的十月十日呀。这天因公事我俩一起从公司出来的。在外面吃过饭以后,大约一点半左右。姬田君说他还有事,就和我告别了。他回社的时间大约是四点左右,也就是说,有二个小时不知他到哪儿去了。也许另有我不知道的公事。”
蓑浦刑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日记本,在手上吐了点唾沫,一页页地翻起来。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分手的?”
“今天我就不再打扰了。也许以后还会请你帮忙的。关于表上所记日期的那些时间里,姬田君是否在公司,如果不在,到什么地方去了等情况,还请你尽力帮助查清啊。我高兴地等着你的电话。打电话时如果我不在,希望你能把名字告诉交换台,然后我跟你联系。”
蓑浦刑警一边很有味地喝着热咖啡,一边进入了正题。
“如果不是这方面,那就是情场关系了。外面有很多情场方面的秘密俱乐部。可是,假定字头是那种俱乐部的名称缩写,时间上又有些不大对头。白天的两点或三点进行那样的会面是不可能的。若看做是深夜的二点或三点,仍是不可思议的。
“有一种叫‘脚功夫侦探’这样对刑警的挖苦话,我就是这样的靠脚功夫的侦探哪,像保险公司的外勤员。我常年接触犯罪者,对于调查、探访还有一定的经验和判断力。小五郎先生经常说:‘你这样的侦探是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的。’其实这是因为他的作法和我完全相反,才反而产生这种感觉。”
“直接回家吗?”
“我要把表上的英文字母作为旅店或宾馆的名称缩写,开始靠脚功夫侦探的调查。天才的侦探瞄准空想的要害,而脚功夫侦探凭实地的调查和走访。发现此路不通,就选择另外的路。走完所有迷途,也就抵达了深宅内院。对我来说,这样的行动方法是很快乐的。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找人似的,专门找那些可怕而奇怪的地方,心里有一种恐慌的快乐感。和表上英文字母相吻合的旅店和宾馆,在东京不知有多少家,但我都要-一调查。由于多年从事侦探工作,也积累了许多经验和方法,做这项工作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
“我从姬田君父亲那里借来了姬田的日记,抄下一些要点。”
蓑浦是警视厅一科的老警长。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副经过风吹日晒的黑红面孔。讲话总是十分认真,谨慎,很像一个老练的刑警。在事件发生后,他曾到公司来过一次,杉木在那时认识了蓑浦。
“若把数字看做是幽会的时间,字头是幽会女方的名字来考虑,可表上出现了八个不同的字头,姬田能操纵如此之多的女性,他是那条道上的老手吗?”
“这是基本的原则。然而,现在搜查一科科长安井另有一个想法。这段时间,不断发生重大案件,大多数人对某一案件的调查次数都十分有限。像这样自杀还是他杀不明的案件,尤其是发生在外地而要在东京搞调查的,在调查期间总要受到其它重大案件的干扰,所以很容易产生疏忽。因此,对于这类案件,第一次决定专门指派一个刑警来干。一切都听任这个刑警的自由裁决,无论是二个月还是三个月,可以进行耐心、细致的调查。其实工这种办法并不只局限于那些小的案件,对于陷入迷宫的重大案件也是可以远见的手段。在实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专指派一个或两个人进行认真、深入调查的这种办法,就不是合议制了。这完全是依靠个人的才智与能力,有个人自由行动的特点。我接受了三个这样的案件,其中姬田事件最使我感兴趣。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你还住在中野吧。”
“这些日期后面的数字不像是金额,很可能是时间。在两位数以后基本都是零,有的是30,把它认定为是表示的三十分钟是贴切的。这样的话,表上有一点到七点的时间,这个时间大概不会是午前的。看作午后是妥当的。如果表上的数字表示的是时间,那么表上的英文字头很可能是人名或场所的缩写。记载的是何时何地与什么人秘密会合的情况。对方也许就是秘密结社的人。但是,有关这些疑问让另外的人作了调查,根据从姬田的家人和朋友那儿了解的情况看,姬田似乎又不是与危险的秘密结社有关联的那种人。”
“噢!”
“很报歉,没有什么了。不过,如果认为那是约会时间,又是在午后,可以核实一下那些日期的那一时间,姬田是否在公司。”
刑警说着在本上撕下一张纸,借来杉木的笔,认真地把表抄了下来。又从衣兜的名片夹中取出一张名片,和抄好的表一起交给了杉木,并说道:
杉木看着日记上的表,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说道:
蓑浦刑警从兜里的香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一本正经地按到烟斗上,点着了火。他一边慢慢地吐着烟圈,一边眯起眼睛瞧着杉木的脸。
“对的,我就是要拜托你这件事。你看看这张表,在你的记忆中这些日期的所记时间里,姬田是否在公司呢?”
“我倾向于他杀的说法。但动机还没有搞清,犯人究竟在哪儿也一无所知。从现在开始就一步一步地向那儿逼近。你还不晓得,侦探工作是很有意思的。世上有犯罪,肯定有犯人,这是不容怀疑的。把犯人作为中心一点一点地缩小范围,着急则有害无益。也不能凭直感。在缩小的过程中还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稍不谨慎就可能出现疏漏,影响整个案件的调查。
“至今为止我调查过的人都有不可能成为凶手的证据。也就是说,在十一月三日的午后到傍晚,他们都没有离开过东京。在热海作案后再返回东京,至少也需要五六个小时。离开东京这么长时间的人一个也没有。对于这方面我还有今后的行动方针,在此放且不提。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那就是有关姬田的日记。”
杉木比姬田进公司晚,是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青年,去年刚从大学毕业。他长得很清秀、和蔼,戴着一副很时髦的金丝边眼镜。不知什么地方长得像女孩子。住在公寓他似乎很新鲜,就连给客人倒茶都感到很有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