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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 作者:江户川乱步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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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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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梯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张奇怪的面孔,大声斥责道。那人瘦瘦的长脸,微微发黑的长胡须,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闪着凶光。

“我白天是不喝的。”

橱柜中醒目地摆放着~个很大的站立着的裸体女石膏像。石膏像缺耳少手,肩部和腰部也都有暇疵,像是参加美术展落选的。裸体女石膏像在这狭窄的屋子里出奇地屹立着,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日暮里一个很脏的区域,有一个破旧的将要倒塌的木造建筑的仓库。名义上叫做仓库,其实是一个小型的建筑物。这里是富士出版社的退书搁置处。在仓库的天棚处有一个很特别的小顶楼,与出版社有关系的,叫赞岐文吉的古怪的西洋画家兼仓库看守住在这里。蓑浦刑警在附近打听到了这些情况,就前去拜访这位西洋画家。

“那是不可能杀他的。老实说,警察署是要调查材越君的证据的。如果十一月三日村越君到你这来了,他也就有了证据,证明他不可能是凶手。可是,他那天没来吧?”

“不。”蓑浦摆手拒绝了。

他又岔开了话题。这个奇怪的男人如果在编织谎言,那真是无技巧的天衣无缝。了不起的家伙。连富有经验的老练刑警都感到他有些难以对付。

“是,你呢?”

“不好说呀。我是个流浪汉,每天都要外出的,流浪于东京街头。尤其喜欢卡住的那个旧物市场。我房间里的这些收集品,大部分是从那里弄来的。怎么样,这儿的景色不错吧。”

画架的另一侧,放着一个江户时代的破旧的城楼挂钟,还有一只稀奇古怪的断嘴大壶。一些废旧报纸和杂志难得很高。房间的两侧放着顶棚的橱柜,上面摆着些有些残缺的青铜制品,白色的石膏像和少男少女的胸像,还立着一个老式的小型钟表。看到这一切,使人感到一定还会有一盏明治时代的煤油灯。在这些物品当中,摆着一个像是从哪儿捡来的男模特的上身像。同一模特儿的手脚像废报纸似的被捆放在旁边。真让人怀疑这是正常人的房间。

石膏像的旁边有一很大的画架,上面贴着画布。画布上是一幅离奇的油画,画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像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乍一看使人吓一跳。那对面还排列着几张大小不等的画布。画面上画的东西都是同样风格,看起来像是随意涂抹的,色彩也很强烈。

他问道。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烤着火,眉毛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是个很暖和的晴天。”

没别的办法,他只好继续跟踪村越。他想再去找明智小五郎商量一下。然而,在五天的跟踪仍是一无所获之后,连这位老刑警也有些失望了。他决定停止两天跟踪战术。可谁知,就在这期间,第二个事件发生了。村越均被人杀害了。

“那我就失敬了。因为这不是警察署,是我自己的家。”

“十一月三日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发生了杀人事件吗?”

“啊,请这边坐吧。没有坐垫,不过有火。请坐在火盆旁边吧。”

“是警视厅要向我了解什么事吗?”

这之后,他们又随便地闲房了几句,他便告辞了。这次来访,结果是一无所获。在古怪的画家的房间里告辞出来,他不管是遇到附近商店的老板娘,还是在路上玩耍的孩子,都要寻问十一月三日有谁看见画家外出没有。他先说出村越的打扮与体态,然后问有没有像他的人从胡同里出来过,之后又说出穿灰色大衣戴灰色礼帽的外貌。然而,这个胡同是过往行人的通路,而见他说的装束与打扮又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人们不特别留意是发现不了的。

“你老家在哪儿?”

“我不知道警长对这个东西了解不了解,这可是菱川师宣的版画呀。非常珍贵的。是从已死的画主人的朋友那里买来的贵重品。本来是五幅一套的,可我只有这一幅,有些卖不上价,但卖二万两还是没问题的。不同的买者,卖上五万两也是可能的。怎么样?多么迷人的肉体呀!这是第一次印刷。”

“是文化日吗,没意思。我很讨厌什么文化日,我喜欢野蛮人的健康,憧憬原始的东西。我的画就是野兽派,专门描绘原始人的梦。原始人的创造力是很伟大的呀。”

他语气也变得谦恭起来。

“剧?不讨厌。尤其是元禄歌舞伎我很喜欢。”

“嗯,我们是同乡,从小学时就认识了。他可是个不错的家伙,我很喜欢他。”

蓑浦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但没看出他有丝毫的变化。

蓑浦警长听完,觉得他说的也许是真的。如果是说谎未免太精彩了。再假设这是他预先准备好的借口,那村越和这个赞技实在是可怕的对手。蓑浦一时还搞不清究竟是哪~种情况。对方那满是胡须的面孔,减亮亮的眼睛,以及那红红的双唇,使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压迫感。他心里很不痛快。

古怪的画家赞岐文吉的红唇异样地弯曲着,嘿嘿地笑了。他突然问道:

蓑浦突然改变了话题。

蓑铺直截了当地说出村越,对方也坦率地回答说:

“记不清了呀。也许来了,也许没来。村超每月只来一次,我到他那儿去也只是二三次左右。你是说上月的三号吗,他没有来。他月初一般是不来的。没有给他提供出证据,对村越来说是很遗憾的。不过我不能说谎啊,我是个诚实的人哪。”

他眯着双眼,红红的嘴唇显出垂涎欲滴的样子。

“歌舞使茶座嘛,我好久没去光顾了。没钱哪!我又不是个连站席也不在乎的剧迷。与此相比,浅草很好。浅草的女剑剧好啊,使人不由得产生一种乡愁,和对少年时代无限怀念的忧伤之感。”

“知道的。他刚才还到我这儿来过。我们是好朋友呀。”

“警长,你不饮酒喝?”

然而,对方没有半点的惊慌与不安。他的红唇微微地笑了,用手搔着因头皮过多而使乱蓬蓬的头发都有花白的头,说道:

“哎呀,你不知道村越的老家是哪儿吗?警长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可思议呀。是静岗,是离静岗市很近的农村哪。那家伙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用说,他是班上的班长。我比他大一岁,在同一个班级里,那家伙倒像个哥哥似的。就是现在也是这样啊。”

“你去过歌舞伎茶座吧,在上月的三日你没有去歌舞伎茶座吗?”

“十一月三日下午五点多一点,村越的朋友姬田在热海鱼见崎悬崖上,被人推下去死了。”

他穿着鞋上了台阶,在中间的平台上脱掉,进入了铺着褪色发红的芯已露在外面的坐垫的房间。约可铺四张半铺席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坐的地方。到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破烂东西,简直像个偏僻地方的古旧家具店。这是个顶着仓库篷须搭起来的像个棚子似的不稳定的房间,房屋上边也没有天花板,仓库顶篷上的模子都露在外边,走廊的一边有一扇窗户,在外面射进来的光线照耀下,窄小的房间里并不显得暗淡。但是,四周的墙壁、坐垫和那些破旧物品都很脏,给人的感觉很不舒畅。

奇怪的画家有些醉了。

“提谁呀?不打招呼就进来的家伙。”

附近的人应该能看见,化装成村越的画家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穿灰色大衣,戴灰色礼帽的人出去的。对,去调查一下,准会有人发现的。

怪画家能说会道,他把话题岔开了。满是胡须的脏脸上,一对贼亮的眼睛和那大嘴上的红唇十分突出。那红红的双唇象螃蟹似的冒出了白沫,说得唾沫星子飞溅。蓑浦刑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睑,眼前浮现出了村越的面孔。

“一定是有很急的事啦。如此着急的事到底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不能讲吧。”

“那天晚上的五点左右,你去哪儿了。又回这里了吗?”

“那儿,还是在于住方面。过了卡住大桥,就是荒川放水路那长长的桥。我很喜欢那一带呀。当然也去逛旧物市场的。买了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

他愚弄人似地说道。但并不像是有意挖苦。

“这东西本不想让警察先生看的,但您似乎怀疑什么,所以只好这样了。为了让您相信我和村越与杀人案件没关系,只好如此了。”

他随心所欲地侃侃而谈,老练的刑警反而感到,这家伙是难对付的。他从衣兜里掏出日记本,在手指上吐了点唾沫,认真地翻了起来。

“十一月三日。”

那是个又脏又黑的火盆,里边的火燃得很旺。凹凸不平的铝壶在那上面的火撑子上烧着水。水开了,他取下水壶放到破坐垫上,火盆里的火忽地一下子窜出很高。他用已烤焦的食用筷子代替火筷子扒着里边的灰。

他如果不说实话,只好去调查附近的人了。十一月三日他如果去歌舞伎茶座当替身,一定刮了胡子。发型也该梳得很整齐。衣服是在什么地方换的呢?肯定是村越预先到这儿来了,把自己的衣服让他穿上。那村越又是穿的什么呢?噢,是的。鱼见崎茶店的女招待和那个乡下青年见到过的,穿灰色大衣,戴灰色礼帽,戴眼镜,留小胡子的男人就是村超。他换成了这身装束。

画家说着向房间的一角走去。那里放着一个熏黑的茶橱大概也是从旧物市场买来的。他打开橱柜的拉门,拿来一瓶威士忌和酒杯。

“嗯,一个多月以前的十一月三日你在什么地方了?你到哪儿去了吗?”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把纸卷打开,放到了铺席上。这是一幅全黑色的男女秘技版画图。是使用普通的版画纸两张大小的厚厚的日本纸,用本版印刷的古拙图画。

他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嗯,姬田。听说过,听说过,村越说过的。是十一月三日吗。你是来调查我在那一天的情况吗?哈哈哈,也就是来调查我是否可能杀人?”

“你知道城北制药公司的村越这个人吧?”

“是的,也就是我。”

“是十一月三日,你想想看。是和你有关系的文化日,这下你该想起来了吧。”

他走进仓库旁边的狭窄胡同,打开了仓库的小便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很脏的楼梯。

“你见过姬田吗?”

对方听后迟疑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马上显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

怪画家说着来到房间角落的橱柜前,从旧杂志的后边取出一卷细长的纸。

“你刚才说村越来过,是上午吧。今天他应该上班哪。”

像,的确像。把胡子干干净净地剃光,再梳着和村越一样的发型,穿上村越的衣服,这样一打扮蒙混过一个眼睛不好的老太太是没问题的。他俩的音质也很相似,如果再能模仿一下声调,和村越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与村越是同乡,方言也相同。

“是午前,坐出租车来的。只待十分钟就回去了。尽管是公司的上班时间,但不过是像上了一次时间稍长一点的厕所。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噢,是吗。失敬了,请进。”

蓑浦刑警在火盆边坐下,古怪画家也靠火盆坐下。他穿着已经磨破的黑色条绒裤,茶褐色的毛线衣也有了窟窿。他瘦长的脸颊上长满了浓重的胡须,年龄约在三十岁左右。

蓑浦又换了一个话题。这回再没有收获就没别的办法了。

“我是警视厅的,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晤,十一月三日呀。不过这很使我为难哪。我不写日记,记忆力又不好,怎么也想不起来呀。那天天气怎么样?晴天吗?”

“怎么样,只喝一杯。”

蓑浦说着把名片递过去。

“你喜欢看剧吧?”

“不记得了。不过五点天还很亮吧,不到天黑我是很少回家的。有时深夜还没回来呢,从千住经过吉原到浅草是顺路呀。”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是在故意演戏还是本来面目呢?蓑浦一时还难以判断清楚。

“一个月前,我拿它到村越的公寓给他看,就放在那儿了。可是,我最近钱很紧,需要用这幅画。明天早晨就没有吃的东西了。还要交房租,很可惜但没办法。因此我昨天给村越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把图给我送来。怎么样,这不是急事吗?于是,他叫了出租车送来了。”

“你就是赞岐文吉吗?”

“很为难哪,是对警长有些不好说的事。不过,并不是买卖,我想是定不上什么罪的。其实是这样的。”

“没有。”

“畸,是警长啊。警长很了不起吧。”

“很早就认识了吗?”

嘿,抓到尾巴了,看他如何解释。利用上班时间,还要非乘出租车赶来不可的事,是不多见的。那是什么呢。

他把威士忌倒进杯里,津津有味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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