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那一个服务生？”
“我不知道是谁下手干掉那老家伙的——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喝了香槟，脸色发紫，然后就倒了下去。”
“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从没有像那样开心过。我跟我那个男朋友出去三个晚上，我对他厌倦透了！他老是要出去看看伦敦——尤其是他所谓的上流场所——其实他并不真想去。每次都是喝香槟。我们先去另外两家餐厅，然后再到卢森堡餐厅，我敢说他到了那里很开心。就某一方面来说，他也怪可怜的。但是他的谈吐实在叫人不敢领教，都是一些他在墨西哥做生意的经历，又臭又长，我都听过起码三次以上了。再来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谈他认识的女人，说她们是如何的为他疯狂。女孩子听这些听不了多久就会厌烦的，而且佩德鲁又长得没什么好看头的，这我想你也同意，所以我就专心吃东西，同时四处浏览。”
她很热情地接待他们，又是送饮料，又是递香烟的。她住的公寓狭小而且装潢俗气。
克莉丝蒂摇摇头，晃动一头金发。
从他口中再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他承认在余兴节目进行的时候，他已醉得差不多了。
她用尽了脑筋，也只能想出几个人来而已。
“他们全部一起去跳舞——没有人留在桌旁？”
她充满懊悔的语气。
“我明天得上船到纽约去，”莫诺斯说，“你不在意，”他担忧地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而且我想安东尼-布朗恩也同样不可能．如此一来，只剩下两个人一一挚爱的小姨——”
探长摇摇头。
克莉丝蒂据摇摇头。
“哦——呃——好，你真是宽宏大量，瑞斯。”
“哦，那就我们的观点来看实在是太好了，夏龙小姐。”探长说，“我只希望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的。”
“真是气坏我了，”派翠西亚说，“可能是我一辈子惟一有机会在凶杀案的现场——是凶杀案吧？报纸报道得很合蓄，但是我在电话中告诉盖瑞那一定是凶杀案。想想看，凶杀案就在我的眼前发生，而我竟然看都没看到！你说气不气人？”
“然后乐声又起，他们都起身跳舞，有说有笑的，气氛似乎再度热烈起来，香槟对呆板的宴会的作用实在太美妙了。”
“有可能。”
“宴会不太成功——这可以看得出来。呆板得很。我真替那老家伙感到难过，举办的那个。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让气氛好起来，而且紧张得像走在电线上的猪一样——但是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坐在他右边高高的女人一副扑克俭，而左边的小女孩因为没跟对面那英俊黝黑的男孩坐在一起，气得铁青着脸孔。至于她下一个长相还可以的家伙，看起来好像胃很不舒服，吃东西的样子有如随时会被呛死一样。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尽力在控制自己，但是看起来好住心事重重。”
瑞斯摇摇头。
派翠西亚摇摇头。
“但是当然也可能有人接近那张桌子，而你没有注意到吧？”
坎普问了一些例行的问题，关于中央那张桌子上的人的穿着、动作等等。
“我承认我不知道。”
然而坎普并不想中计。他跟瑞斯驱车上布鲁克街上，见到了派翠西-伍德渥斯的父亲，一个脾气暴躁的绅士。伍德渥斯将军满口怨语地接待他们。＿＿
“仙蒂拉-法雷地的样子帅极了，她一向都是如此。她很有意大利天文学家斯加巴赖里的风味。”
至此将军突然停了下来，一面瞪着瑞斯一面说：
显然坎普探长的猜测是对的。这对一周以前刚才订婚的年轻人，真的除了彼此对看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
“寻求外围线索的最后一个机会已经过去了，”离开夏龙小姐的公寓之后，坎普对瑞斯说。“要是有任何线索的话，这倒是个好机会。那女孩是个好见证人。看事情以及回忆起来都是这么准确。要是有什么可疑的，她应该会发现。所以，答案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真是难以相信，好像魔术一样！乔治-巴顿喝了香槟，然后起身去跳舞。跳完舞回来，抓起同样那只没有别人碰过的杯子再喝，结果酒里却掺满了氰化钾。太没道理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了。”
瑞斯问道：
“而且他们不在的时候没有人——完全没有任何人靠近过那张桌子？”
“原来你是这样判断的。”
“不，不是那一个，她太瘦了。我指的是穿着黑衣服，曲线很吊的那个。”
克莉丝蒂想了一两分钟，然后她说：“对了，是那小女孩的皮包－－绿色金边的。另外两个女的带的都是黑色皮包。”
瑞斯微笑地迅速回答：
“我想我要去见另一位——在办公室的那位。表示一下老朋友的慰吊之情。我可能带她出去吃中饭。”
“然后呢？”
“不认得，其他的我以前一个都没见过——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事实上，要不是仙蒂拉像斯加巴赖里，我也不会注意到她。”
“我很乐意帮助你，探长，你尽管问吧，任何问题都没有关系。”
将军急着想辩白什么，结果只迸出一句：“我的老朋友，瑞斯上校。”经过这么一介绍，派翠西亚对瑞斯失去了兴趣。转而对坎普探长嫣然一笑。
“那么是谁？我想不会是法雷地夫妇之一。”
“是的。”
“嗨，”她说，“你是从苏格兰警场来的，不是吗？关于昨晚的事对吗？我一直在等待你来。爸爸，您很厌烦是不是？不要这样。爸爸，你知道医生对你的血压是怎么说的。您为什么要对任何事都这样暴躁，我实在想不透。我带这两位警官或是什么的进我的房间，同时叫华特斯送杯威斯忌加苏打给您。”
“和钟爱的秘书。”
“哦——对了——就在余兴节目结束后。灯光复起时，他举起杯子，说了几句话．其他的人跟着举起杯子。在我看来，可能是敬某一个人之类的。”
“因为那里有个人很饶舌——像只小鸟一样讲起话来吱吱喳喳个不停……我小时候曾听过小鸟会告状的故事。真的，坎普——这些长舌妇能告诉你很多，要是你让她们－－吱吱喳喳个不停的话！”
“要是他把任何东西放进巴顿的杯子里，那个女孩一定会看到。她是个天生的观察家。因为她心里没有什么可思考的，所以她便应用她的双良。不，坎普，一定有个相当简单的解释，要是我们想得出来的话。”
“不错，是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下的毒。”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在——？”
“坎普探长要见令媛时，我正好在他那里。我建议他亲自来这里见令媛，省得她到苏格兰警场去尴尬。而且我想我也跟着来比较好。”
克莉丝蒂立即表现出她精明而不凡的观察力。
“你记不记得他在此之前最后一次喝香槟是在什么时候？”
“你还认不认得任何其他人？”
莫诺斯先生是个美国人，满口美国腔。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很乐意尽力奉告一切。但是他对昨晚的回想却非常含混不清。
他得意地捏捏鼻头。
“你认识她？”瑞斯问。
“不错，她可能暗恋着他。我现在得上基德敏斯特公馆。你呢？去看看玛尔小姐？”
“好了，”探长说，“让我们再到克莉丝蒂-夏龙那边碰碰运气，然后这方面就可以告个段落了。”
“你似乎注意到不少，夏龙小姐，”瑞斯上校说。
“你确定他没碰桌上任何杯子？”
“一个半生不熟的服务生，大约十六岁左右，并不是正式的服务主。他是个亲切矮小的家伙，长很有点猴子相——我猜大概是意大利人。”
“谁第一个先回桌旁？”
“我看着她跳舞－－那马子的舞跳得真他妈的棒透了！我送她几个飞吻，但是她有眼无珠，视而不见，道地的英国马子，难钓得很。”
探长点点头，他知道她指的是吉瑟普的侄儿。
她冷静而带将军风范地把他们带出去，引进她自己的起居室里，把她父亲独锁在他书房里。
“没有——当然，除了服务生。”
“我还没下任何判断。我只是在追踪。”
莫诺斯先生住里兹饭店。时近中午了，他还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胡子没刮，两眼充满了血丝。
“跟克莉丝蒂去——那个马子实在很带劲儿！她说那是个好去处。甜心，我说，你说上那儿我们就上那儿。那是个上流地方，我承认——而且他们真他妈的懂得怎么敲你竹杠！硬坑了我三十大圆。乐队乱菜一把的——连扭都不会扭，真没有味道。”
“你知道，我在这里玩得很爽——跟警方有关的事，公司拿我没办法。警方要你留下来候传，你就得留下来。说不定我能记起什么来，要是我再仔细想想的话。”
“那个服务生，那小男孩，吉瑟普没提过他。我该查查看。毕竟他是他们都在跳舞时，惟一接近那张桌子的人。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他们告辞出门之后，坎普探长冷笑着说：“看着吧，多灵顿的说法也一定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那时即使天塌下来他也无心去注意。”
他停了一会儿。
莫诺斯先生被迫放弃回想他自己的事，而回想在餐桌那边的情形。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天啊，”将军说，“这不是强尼-瑞斯吗！你怎么跟这件事情扯上的？”
“哦，没有。他只是很快地把皮包放下然后跑开了，因为一个正式的服务生在催他去拿东西，好像客人缺了什么都是他犯的错一样！”
夏龙小姐正如坎普探长所描述的，是个金发尤物。一头梳理整齐报贴的金发，衬着一张柔和空泛的娃娃脸。她可能像坎普探长所说的那样笨——但是长得很怡人，而且一对婴儿般的蓝色大眼睛，闪烁着一份狡黠，说明了她的笨可能只是在智力方面，然而却具有一般常识及金钱方面的知识。
“一九二三年，在贝德波。”
“我们会尽量避免干扰到令媛，”坎普探长插过来说。
她想了想。
“而且没有碰过巴顿先生的杯子？”
坎普向他致谢，准备离去。
“不错。”
这时，房门打开，派翠西亚-伍德渥斯小姐走进来，超然而冷静地扫视了整个场面。
“只是见过而已。她先生看起来很乏味，我总是这么认为那么浮夸，就像大部分的政客一样。”
“不，谢谢你，我不认为你需要上侦讯会作证。”
坎普注视着他。
“我想，”瑞斯说，“史提芬-法雷地一身出色的穿着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久便很和谐地进行着，但是收获却很少。
“不可能，我敢确定。你要知道，佩德鲁跑去接电话一直还没有回来，所以我除了到处看看外，没有其他的事做，觉得很无聊。我注意事物很有一套，而且从我那个角落，除了我们旁边的那张空着的大桌子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看。”
“那是谁的皮包？”
坎普温和地引开她这方面的话题，让她把她的所见所闻重述一篇。
“他把它放回桌上，就是这样而已。”
她摇摇头。
“那个服务生拾起皮包以后呢？”
“完全没有。”她回答很快，“我十分确定。”
“噢，不是。他没有碰桌上的任何东西。他只是捡起其中一个女孩站起时掉在地上的皮包。”
克莉丝蒂显得有点惊讶。
然而克莉丝蒂很自信地摇摇头。
瑞斯笑了笑。
“你是说某个人给了他？告诉他那是胃药或是防治高血压的药之类的？”
“那么这是惟一一次有人接近那张桌子喽？”
“可怜的爸爸，”她说，“他太小题大作了。但是他实在很容易对付。”
“我开始相信这就是唯一的解释——惟一可能的解释。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坎普，我相信他并不知道那是氰化钾。”
“那他接近桌子干什么，我是说这个年轻的服务生？倒酒吗？”
“你是说穿着绿绒线衣的那个女孩？”
“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女孩和那老头子。他们坐下来后，那个长得还可以的男人和穿黑色衣服的女孩回来，在他们之后是那扑克脸的女人和那英俊黝黑的男孩，他的舞跳得很好。他们都回座之后，服务生替他们温了一盘菜，那老头子倾身向前，说了一席话，然后他们再度全部举杯。然后就发生了。”克莉丝蒂停了一下，然后说：“很可怕，不是吗？当然啦，我那时以为是中风。我姑妈中风去世时既是那个样，那时正好佩德鲁回来，我说：‘你看，佩德鲁，哪个人中风了。’而佩德鲁所说的是：‘只是昏过去——只是昏过去——如此而已。’看起来的确是醉昏过去。我可得好好看住佩德鲁。像卢森堡这种地方可不喜欢顾客当场醉倒出丑。这也是我不喜欢南欧人的原因，他们几杯黄汤下肚以后便丑态百出——女孩子家要是在场可真不知窘得如何是好。”她沉思了一阵，然后珍惜地看着右腕上的漂亮手环，加上一句说：“不过，我不得不说，他们是够慷慨的了。”
让莫诺斯先生垂涎欲滴的是露丝-莱辛。
“那当然不可能。”
“那边当然有张大桌子，而且还有些人坐在那里，虽然我记不得他们长得怎么样。在那家伙翘掉之前，我并没怎么会注意他们。起初我还以为是他醉倒了。对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我记得其中的一个马子，黑头发，长得很正点。”
到底是打什么鬼主意，竟然怀疑他女儿——他女儿！——跟这种事牵扯在一起？要是一个女孩连跟她未婚夫一起上餐厅吃饭，都免不了受苏格兰警场探员的干扰，那英国成了怎么样的一个国家啦？她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那些人，叫什么东西——哈巴德——巴顿？一个小市民而已！由此可见你不管上哪里都得非常小心。卢森堡餐厅总是被认为很保险，但是显然这种事是第二次在那里发生。金诺德笨到这种地步，竟然带小派到那里去。这些年轻人自以为他们什么都懂。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让他女儿受到干扰、反复问话、恐吓威胁等等，至少在他的律师同意之前。他说他要打电话给下榻林肯饭店的老安德生问他－－
“你还是应该去见见艾瑞丝-玛尔。”，“我是要去见她，但是我想在她不在的时候去她家一趟。你知道为什么吗？坎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