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你要接受吗?”
“晚上好。”
克里斯-海德斯头昏死了,感觉自己像是公路上被轧瘪的野兽。
“什么怎么样?”
她摆了摆手,表明她从他那儿听到的这样的谈话已经太多了。他咧嘴大笑,朝前台方面走去,在通往波托马克会客室的过道上向右一拐,踏着铺着地毯的环绕楼梯到了上面一层——公用设施区。两名特务人员在楼梯下拦住了他。
“打扰了。”他说,继续沿着铺着地毯的通道走。这条通道连接着那些公用房间,包括有6500平方英尺的舞厅,从舞厅的大长窗可以俯视波托马克河。通道上每隔一段就有特工站岗,能被他们认出而不受阻挡对他来说还是件挺高兴的事。他衣领上黑色与金色相间的别针就是他的圣杯,带着它甚至可以接触到总统。那个小小的金属片就能让你感受到权力,感觉真是好极了。偶尔,他心里也会对守卫总统和副总统的特务人员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因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大可出于安全的考虑让他停下,扣留他甚至把他赶走,不管他有没有戴着这个小别针。当然,他们不会这样做,因为谁都知道他是总统的人,现在又为那个极有可能就入住白宫的人参加竞选而运筹帷幄。
“是的,一向如此。”
她绽开了迷人的笑容,“或是用一点温柔的劝导。我想说的是,克里斯,他这样偏离总统对墨西哥的态度早晚会弄得人人皆知,到时候,会使他跟这个国家的管理层起矛盾,而且我得说,跟我们南方的朋友,恐怕也会有冲突。我真不敢相信他对邀请曼纽尔今晚到会竟然也有意见。”
作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他在波士顿民主党中已经混到了个好位子,加上他哈佛的学历,天生的能力和好看的外表,以及他父亲至今保持着的与领导层的关系,也许有一天这些能让他也竞选个总统做做。
“晚上好,海德斯先生。”前台职员鲍勃说。
“噢。”海德斯答应着,丝毫没有掩饰他的裸体的意思。用得着吗?过去的三个小时他们都裸着在床上,而且其中的一个小时他故意清醒。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噢,是吗?我怎么样?”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戏剧化地说明了一切,“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有钱了,我才能高兴点。”
海德斯本可以乘电梯到地下室,从地下停车场再步行到饭店,不过,天气这么好,他宁愿先呼吸点新鲜空气,因为一会儿他就会被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人包围起来,要他把他们的话带给副总统。这是他担任帮助艾普赖尔竞选人住白宫的工作中最让他反感的一点,他得忍受那些有钱的傻子们。那些人以为除了钱,他们还有解决国内困境和国外危机的答案,而且对他们的看法毫不保守,非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他们的支票所能买到的:有些人的耳朵。对于克里斯-海德斯来说,那些旷日持久的关于改革竞选募捐方式的争论实在是浪费时间、精力,还有钱。政治就是政治,玩政治就需要钱,谁钱给的对就得有说话的份儿。被排除在外的人们会抱怨这种制度的不公正。而那些已经走进权利圈的人可不想改变这种让他们得志的制度。如果他的日程表上没有了伪善,那么,华盛顿会是他最不想工作的地方。
“你不认为我也性感吗?”
“海德斯先生,您今晚好吗?”
他整个晚上都在和艾普赖尔竞选总统委员会的战略策划者们一起讨论,上午也没停,又撑到了下午。最后,终于有机会能睡一会儿,虽然只几个钟头。
他在水门大门的环形车道那儿逗留了一会儿,跟在饭店干了20多年的老门房聊了聊,才进门走到大厅。
辛蒂是华盛顿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低级股东。她和克里斯一星期前才认识,没一星期他们就一起上床了。海德斯很喜欢像辛蒂这样的女人。她,和他一样,都被卷在国家首都的漩涡中。她没有奢求,只要有恰当的时间和需求,就愿意投入到一次两性关系中,根本也没有时间去把这种关系向前发展。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她就找个合适的伙伴快捷地亲密一下,就像在会议当中抽空打个盹一样。
“了不得的晚上。”她说。
“请留步,海德斯先生。”当班的一位特工说。
“好极了。一切都妥当了?”
“小心照顾自己,辛蒂。还有,告诉农业部那家伙别再缠着你了,要不我就踢他出去。离那些农民远点,他们总是要个没够。”
“嗨,鲍勃。有没有我的信?”
她撮起双唇,打了个响吻。
“这可不一样,克里斯。曼纽尔-赞格瑞达可是个有墨西哥血统的正派、成功的美国商人。而且作为一个公民,一个墨西哥细胞组成的美国公民,如果他想为总统竞选出资的话,他完全有权力这样做。这是合法的呀。”
“真希望我能唱得像他一样。”海德斯说。
艾尔菲-多伦斯正在房间的另一头以她典型的兴致在跟水门的销售服务经理交谈。她一眼瞧见了海德斯,马上就刹住了话头,以她特有的自信与女工般的气派款款走到他面前。艾尔菲-多伦斯的优雅与美丽相得益彰。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人就离开了月半酒吧。她回到了
“是。我就不必说你看起来也美极了,因为你总是这样光彩照人。”
“晚上好,海德斯先生。”公关经理在台子后招呼。
“等会儿。”他大声说。
海德斯朝他左面看去,特工组织的另一个分遣队已分散开来。这是通向饭店的第二个人口,专门留给权贵和名流用来避开拥挤的大厅。
“我知道,不过如果乔不改变他那种态度,那他明年11月的机会就难说了。克里斯,他有没有意识到16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是墨西哥血统的?”
“当然。你看,我们俩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不过,艾尔菲,你现在也逼他逼得太紧了。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是挺随和,可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像碰上墨西哥这桩事,他的立场就特别坚定,恨不能扎根到地里去,你得开坦克来才能把他弄走。”
“跟我来。”说着,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引着他离开舞厅,来到走廊边的月半酒吧。这个酒吧原先是公用的,现在专用于举办婚礼的鸡尾酒会和别的社交活动。
那是在他接受担任总统第二次竞选人主白宫的政府职位时,克里斯-海德斯这个名字,他的这张脸和潜能才被马萨诸塞州以外的人们所熟知。尽管没有人认为身为民主党人的总统会在自由的马萨诸塞栽跟头,可他大比分的胜利却让玩政治玩累了的专家们大跌眼镜。克里斯-海德斯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成了这位总统身边离不了的年轻人。
“你给我打电话?”
那场可笑的行动已过去了25年了,可还余音袅袅。723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潜入博物馆,挂着黄铜的铭牌,墙上的镜框镶着当年的新闻报道,还有特优价的图书为那些有窥淫癖的人提供当年那些守卫看到的情景。水门饭店已经庆祝了那次潜入活动的二十五周年纪念日,供应“潜入”小包裹,里面填满了《所有属于总统的人们》的拷贝及伍德沃德和伯恩斯但对那次事件的描述。旅游者们仍留连在六○○办公楼外,张大着嘴拍照,还问:“这就是潜入发生的地方吗?”
“就几分钟,”海德斯说,“我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员工副总管?白宫?”海德斯把来自华盛顿的召唤告诉了那时的女友,她兴奋得直叫。当时他们在赴朋友家的晚宴前,聚在白兰地彼特店里喝酒。
海德斯放低了声音,“这事不容易,艾尔菲。碰到像曼纽尔这号人物,他可就非常顽固了。”
在昨晚让人头疼的会议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募捐的事情。海德斯,35岁,最近被《华盛顿人杂志》誉为“总统内层人士中有争议的最英俊人物。”他站在浴室里,把脸凑近镜子。黑黑的眼圈看上去那么真实,好像有墨水从皮肤的深层渗上来。当初他接受总统的任命,担任员工副总管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四年会很累人,假使自己能活过这四年的话。
“你好,约翰。”海德斯说。
她是海德斯生命中众多年轻波士顿女人中的一个。一旦他奔向华盛顿,她就变成了模糊愉快的回忆,取而代之的是等在华盛顿的单身女子群。对于克里斯-海德斯来说,找一个合适的异性伴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尽管他当初答应来华盛顿时就知道自己得付出些什么,可做梦也想不到这份差事会这样的霸道无情。
她嘟囔了一声,带上了浴室的门。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他公寓的门开了,又“砰”地关上了。
“他对任何名字最后是元音的捐赠者都很敏感。现在山上都在说要调查总统上届选举时所谓的跟墨西哥的关系,这让他很紧张。有时候我想他可能会跟总统摆脱干系。”
“我忙了一整晚,刚补了几小时的觉。”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是尼克松总统和他的水门“铅管工们”把水门综合大厦搬上了地图。人们对此的兴趣如此浓烈,以至
“跟你还能清闲?你上次清闲的时候可是他们把你弄出去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时候。而且,也很短。等你回来,我们再找点时间聚吧。对了,总统今天下午公开表示了,副总统会代表美国参加墨西哥的总统就职典礼。”
水门大厦西幢
“一位员工副总管而已,”海德斯纠正道,“又不是副总统。至少现在还不是。”
舞厅,而他则教给珍妮怎样应付活动的高xdx潮。
海德斯检阅着他橱子里的衣服。西服,或者运动夹克加领带?还是西服,他想。如果从饭店的募捐晚会出来,要走几分钟去肯尼迪中心参加8点半的普拉西多-多明哥演唱会,就得整齐些。为艾普赖尔举行的晚会如此安排,正是为了不抵触于那位伟大的男高音的演出。
“应该是吧。”
这时,普拉西多-多明哥被簇拥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进来,他们停止了谈话。两辆豪华加长汽车等在门外,发动机咕噜着,车门大开。
他把手高举过头,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他并不需要很多觉,可两个小时显然不够。“宝贝儿,你需要你的养颜睡眠。”他对镜中的自己说,又仔细地审视着因长期缺乏睡眠给他方正、平展的面孔造成的影响。他满头黑色卷发乱蓬蓬、硬戳戳像个头盔。给任何一位总统当差都是年轻人的事,包括年轻女人。除非你是个年老资深的顾问型人物,这样就可以满世界旅行,去给那些领导人提供不受欢迎的建议。在飞机上美美地大睡特睡,然后再按照工作和国家的需要抚慰那些你原本无暇顾及的人。
墨西哥,也许在艾普赖尔的正式访问之前他得去那儿一趟。在艾尔菲山边的别墅里享受几天阳光对身心都会大有益处。一阵头疼又袭来,他决定今晚要早点睡,而且要一个人睡。他向电梯走去。
“好,不过不会很快。后面两个星期都要忙疯了。我会在办公室打给你。”
门开了,一只秀美的鼻子引出一张漂亮的面孔从门缝里露出来。
“好。你看起来帅极了,克里斯。新西装吗?”
她笑了,不过她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以他所受的教育、优越的教养,他这种拉伯雷式的粗俗幽默让她有时很吃不消。不过,那晚没有。后来回到他的剑桥寓所,他所施展的性侵略不仅受到了欢迎,还得到了她的鼓励。
海德斯从她身边走过,朝舞厅入口走去,一群饭店人员正在进行餐桌的收尾工作。尽管这次宴会并没有安排晚餐,但饭店人员还是准备了许多餐桌以方便那些想休息休息腿脚,或是想舒服地坐下来交谈的客人们。
鲍勃转身查看了一下为大楼房客分好的邮件箱,“没有,先生。”
那特工后退了一步,放他们俩进去。艾尔菲领海德斯走到房间里一个偏僻角落,毫无必要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就他们两人后,说:“真谢谢你把曼纽尔的事办妥了。”
“当然。要是你对我好,我会邀请你到林肯卧室住上一晚。我一直想在那样的地方干。你知道,比方说大中央车站的中央、飞机上的头等舱,或是白宫。”
半小时后,他站在起居室的窗前,俯视着弗吉尼亚大道。街对面就是霍华德-詹姆斯的普来美饭店。当年提防着水门大厦夜贼的守卫在723房间蹲着,窥视着六○○办公大楼。这幢办公大楼毗邻着海德斯的公寓楼,曾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所在地,也是丽蒂-亨特-麦考德-伙人潜入破坏的目标。后来那次潜人活动被发现了,成了尼克松总统掩饰之后仍免不了要辞职的原因。
“你知道对于乔来说就没这么简单了,”他说,“重要的是赞格瑞达拿到了邀请,今晚也会来。你能在城里住上一阵吗?”
“克里斯,亲爱的,我正在想你到哪儿去了呢!你总是来得很早的呀。”
“克里斯。”一个年轻女人叫他。她是竞选活动会议部署委员会的一员,过去的24小时内她和饭店的服务人员一直忙于准备这个活动。
“不行。明天一早就飞伦敦,然后去圣米格尔。选举那段时间我会一直在那儿。”她抚弄了一下他的领带,“你不过来跟我一起清闲几天?”
海德斯选了一件带暗色条纹的藏蓝色西装、本白衬衫、一条蓝色有红色小鸟图案的领带和一双程亮的黑色敞口鞋。他离开公寓,坐电梯到大厅。
于有段时间饭店经理们下令在所有没敲钉子的地方撤下“水门”这个名字及其标志。就像一位老员工常爱说的,“我们每天都得感谢尼克松总统!”
他把他的蓝色棉绒浴袍往凳子上一扔,正要踏进浴缸,就听到浴室门上的敲门声。
她笑了,“他刚在这儿买了一套公寓。他是华盛顿歌剧院新来的艺术导演。他真是性感。”
还好它不是。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他操心呢。
“你好,珍妮。一切还好吗?”
尽管乔-艾普赖尔还没有正式宣布自己为候选人,在华盛顿只有最天真的人才不知道他想要那个提名。竞选活动什么时候启动都不算早,即使对于一个尚未公布的候选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