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城里一共住了一个星期,每天从早到晚,法兰夏和巴罗特都十分忙碌。他们一大早就抱着一堆信件和公文出去,一一分送到每一个收信人的手中,回来的时候又带着一叠公文,和城里的人要寄给家人或亲戚朋友的信。除此以外,他们还要准备人和狗的食物,预备在回去的路上食用。
就在它们紧张地争斗的时候,那群跟上来的爱斯基摩犬早已把那只白兔瓜分完了。它们把两个决斗者团团围住,围成一个大圆圈,沉默地注视着布克和史皮兹,热切地等待。它们的眼睛一个个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种幽幽的死寂在清冷的夜空中漫延着。
实际上,布克的行为已经和霸道没什么两样了。它经常故意在史皮兹的面前,耀武扬威地昂首阔步,并且伺机挑起纷争。散乱的纪律使得狗和狗之间的吵架事件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时常把营地弄得一片混乱。
兔子遭到突袭,拼命地惨叫了一声。
在这里,布克看到了许多从南方来的狗。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布克领悟到,除了靠本能去应战外,同时还应该用点脑子。于是它冲过去,继续假装用肩膀撞史皮兹,但是,在最后一瞬间,它突然把身体降得低低的,几乎是紧贴着雪地,径直冲过去紧紧咬住史皮兹的左腿。
史皮兹的领导权,也因为布克的挑战而渐渐失去了威严。
打斗开始到现在,史皮兹始终毫发未损,而可怜的布克,却浑身都是血,而且气喘得很厉害。战斗仍然继续着,而且越来越激烈。那个由爱斯基摩犬围成的圆圈,仍然沉默地在一旁等待着其中一个倒下,然后把它吃掉。
要是不是因为狗队里出了些麻烦,他们还可以跑得更快、更远。
布克好奇地听了几次之后,感觉非常亲切,于是便开心地和它们一起高歌起来。
法兰夏和
而布克每次走近史皮兹身边时,更是神气得不得了,总是耸立起毛发,来一声威胁性的低嗥。
这个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使得布克身后的狗群中,立即扬起了魔鬼般的喜悦声。
这时,布克看见那个无声的圆圈慢慢缩小,它们一个个眼睛红得发光,长长的舌头早已伸到外面来了。
布克每次跟它们一起唱这首歌,就心神不宁起来。其实那是,潜藏在它内心深处的,原古时代的祖先给它留下来的野性呼应的表现。
舒服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到道生城的第八天一大早,他们又起程往回走了。
巴罗特常常被气得破口骂个不停,在雪地上直跺脚。法兰夏手上的皮鞭频繁地在狗队中挥来挥去,不过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只要一收起鞭子,纷争便层出不穷。
布克曾经见过这种情景,它知道这种静默说明什么,因此更加谨慎地应付着史皮兹。
那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飞似地跑下河道,然后再拐进一个小河,在冰冻的河面上拼命奔逃。
布克终于把史皮兹打倒在地上了。瞬间,在洒满月光的雪地上,那个自始至终就紧紧围在两个斗士四周的圆圈,立即变成一个黑点,等到它们散开时,史皮兹已经不存在了。
由布克所引起的暗中反叛情绪,已经严重地破坏了狗队中的团结。布克的坏榜样给那些一直温顺的狗增添了勇气,它们常常使性子或耍脾气,使整个雪橇队不得不时时停下来,重新摆弄一番后再继续往前跑。
“这里的狗好辛苦呀!”布克心里想。
那个包围它们俩的圆圈越靠越小。布克看见它们一个个半蹲着,做出跳跃的姿势,准备随时扑到自己的食物上去。它们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在史皮兹身上。
布克只一个劲儿地追赶,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布克这个胜利的斗士,充满统治欲望的残忍的野兽,站在一旁静静地凝望着,它已经杀死了它的敌人,它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得意。
第一天,他们跑了五十里路,赶到六十里湾。第二天,他们便飞驰在玉康雪道上,晚上就跑到贝里河。
这一失败,使布克又气愤又懊恼,又扑了上去,于是它们两个立即翻滚在雪地里。
那只兔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转身不及,就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咬碎了它的背脊。
不过,看到最多的还是属于野狼血统的爱斯基摩犬。它们很有规律,每天一到九点、十二点和凌晨三点钟,就唱一种很特别的歌——属于它们祖先的歌声。
一路上,布克还发现它们来时所开辟的雪道,已经被后来的人踩得非常结实了。
隐藏在布克体内的原始本能——对血的渴望、杀戮的迷恋,不断驱使着它,让它渴望用自己的利齿,去撕杀那只跑在前面的猎物,然后把自己的嘴巴浸浴在温乎乎的血里。
布克常常趴在旅馆的门旁,眯着眼睛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狗。它看到它们也和人们一样忙碌,整天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跑来跑去,来回地运送木材和柴薪到矿场去。挂在它们脖子上的铃铛,甚至在夜里也依然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它们除了运送木材和柴薪外,还要做其他额外的繁重工作。
史皮兹以前见过无数次这种景象,它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也会如此悲惨。
他们跟来时一样沿着巴勒司河的悬崖峭壁走上玉康雪道,直向代牙和盐海前进。
布克又一次采取同样的办法把史皮兹的右前腿也咬碎了。史皮兹极力忍受着巨痛,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
史皮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相比之下,布克就显得稚嫩多了。史皮兹曾跟各式各样的狗打斗过,而且总是胜利,保持了领袖地位,并且支配着它们。同时,不管它是多么怒气冲天,在它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是绝对不会先去攻击对方的,它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小心地对付着。因此,无论布克多么努力地想把史皮兹的脖子咬破,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史皮兹看到布克已经在大口喘气,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布克一路领先,领着这浩浩荡荡的猎捕队,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锲而不舍地追着它们的猎物——小白兔。追!赶!
不管法兰夏用鞭子怎样给史皮兹撑腰,还是挡不住布克支持队里其他的同伴闹情绪。
小白兔轻盈的身子在雪地上奔跑起来飞快,那群追逐的狗因沉重的身躯,经常陷入积雪中,它们不得不全力以赴非常辛苦地追赶。
布克很精明,它知道法兰夏清楚它就是所有事端的幕后主使,所以从不当场让法兰夏抓到任何证据。表面上,它仍然是拼命地工作,忠实地拉着雪橇。拉雪橇已经成为布克的一种快乐。然而,暗中促成其他同伴间的争吵打架,搅乱雪橇队的缰绳,却是它更大的乐趣。
那是一种神秘的歌,像是对生命的挑战,又像生存的悲哀。这是一支古老的歌曲,记载着它们充满野性的代代祖先的奋斗经历。
这时,达布突然发现了一只白兔子,它望着那个白绒绒的小东西,愣了一下,就在达布发愣的片刻间,小白兔惊慌地逃跑了。
已经过了好一阵纠缠,可布克依然无法突破史皮兹严密的防线。于是它又一次做好准备,迅雷不及掩耳地试着去咬破史皮兹的喉咙,可是又一次扑了空,反而被史皮兹咬了一下,还让它得意地跳开了。
大家不再敬畏它,总使五花八门的小花招反抗史皮兹,以此报复曾经的蛮横和欺侮。
当布克紧紧盯住小兔子飞奔时,没想到转过一个大弯后,突然看见另外一个硕大的雪白影子,像冰雪中的幽灵般,从那凸起来的土块上跳出来,挡住了那个兔子的逃路。
好几次,史皮兹差一点被打倒,但是,它那敏捷的身躯,使它又镇定地站稳了脚跟。它总是趁着布克还没站稳就咬一口,然后再迅速跳开,等待下一次机会。
它们竖起全身的硬毛,左右来回绕来绕去,彼此都密切地窥伺着有利于自己的机会。布克和史皮兹都知道,它们之间那场你死我活的决战,终于爆发了。
一次,布克被扑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些爱斯基摩犬就迅速围拢起来,吓得布克赶紧纵身一跳,几乎跳到了半空中,它们才又退回去,再度继续等待。
夫和索洛克司虽然也十分生气,但是,它们两个还是不想多管闲事,既不参加布克怂恿的叛乱,也不帮助史皮兹。
可怜的史皮兹恐惧得毛发蓬起,哆嗦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全力挣扎。当史皮兹还想用它那可怕的嚎叫声驱赶死亡的恐惧时,只见布克像旋风似的迅速扑过来,然后又立刻闪开了。
布克是不会同情史皮兹的,对布克来说,仁慈早已消失在这冰天雪地中。不把史皮兹完全击倒在雪地上,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处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德
面对布克的凶狠和残忍,史皮兹知道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取胜了。
等到布克知道那个中途杀出来的程咬金就是史皮兹之后,它没有一起应和它的胜利。布克是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本应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让别人半途杀出来强走的,它愤怒向史皮兹猛扑过去。
还有一次,布克干脆正对着史皮兹的喉咙直扑过去,当它们俩快要靠近的时候,布克突然缩了一下自己的头,袭击侧面,试图用自己的肩膀撞史皮兹的肩膀,然后像翻车似的,把史皮兹整个翻倒在地上。结果还是布克自己的肩膀又被咬了一下,史皮兹却又迅速地跳开了。
布克听到骨头的破裂声,史皮兹的左前腿残废了。史皮兹这下子惨了,它只能用三条腿和布克对抗了。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一个凄冷的下午终于到达了道生城。道生城里住着许许多多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采矿工人,而且还有多得数不清的狗在城里来来回回送货物。
达布看到小白兔跑了,才慌忙地立即猛追过去。队里其他的狗见到了,也都狂吠着追逐起来。后来,远在一百码之外的西北警察局五十只爱斯基摩犬,也闻声加入了追猎的行列。
经过一星期的休养后,布克和它的伙伴已恢复了元气,一个个精神焕发。
在这个七天中,布克和它的伙伴留在旅馆旁休息。除了偶尔和法兰夏他们出去散散步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经过长途跋涉和辛苦工作之后,拖橇狗很是需要充分休息,以便恢复体力。
还有,沿路上警察局设立了好多处专门提供人和狗的食物贮存所。因此,它们赶起路来也便捷多了。
在回去的路上,巴罗特不断催促雪橇队的进程。这次他似乎带着比任何一次都紧急的公文,而且这个顽强而勇敢的人,打算创下这一年中最快的传送纪录。在这一点上,也有许多事情有利于他。
史皮兹一向是个老谋深算的狗,即使在情绪高亢的时候,它也能保持一贯的狡猾和高度的警戒心,盘算着处理的方法。
吃完晚饭,拖橇狗便各自散开去挖洞,准备睡觉。
一天晚上,他们到达塔基拿河。看到天色已经很暗了,他们就在河边安下营休息。
史皮兹看见布克向它扑过来,立刻丢下兔子,机警地往旁边一闪,和布克擦肩而过。
当布克沉浸在追逐猎物的乐趣中时,史皮兹悄悄地离开了狗群,独自横过一条狭窄的小河,抄近路跳到一块凸起来的土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