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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4·万里烽烟 作者:关河五十州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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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铁甲奔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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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别怕,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把你的部队送入虎口了。

都等着今村均表态,对方一开口却让在场高官们大吃一惊:我绝不后撤!

可惜白崇禧一个都没选,时间就这样被一天天浪费过去。

把郑庭笈调出后,郑洞国自己的处境也变得异常困难。在西南高地上据守的部队,人越打越少,最后团缩成了营,营缩成了连,阵地危在旦夕。

郑庭笈回答:如果攻不下来,不用军长杀我的头,我自己杀头。

虽然取得昆仑关大捷,白崇禧却并不能立刻置对手于死地。

陈诚十分难过:广西数十万生灵将蹂躏于日本人铁蹄之下,我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

因为以现有兵力而言,他们根本就站不住脚。据说日军在进入广西时,沿途的老百姓都会跑个精光(“皆率相走避”),不光是避难,还为了留出空当给能打的。

妥当是妥当了,问题是对手不会给你时间了。

邱清泉极其冷静,他说,你们先走,我得暂时留下,再研究一下撤退的办法。

郑洞国沉默了几秒钟,一旁的参谋长舒适存急了,他生怕郑洞国因为心软而作出错误决策,因此一个劲儿敦促师长不能同意对方的撤退请求。

昆仑关一役,靠的是第五军,但是经过前期的激烈拼杀,这支精锐部队损失也接近一半,荣誉第一师所有士兵都负伤一次,事实上已无力再继续投入作战,只能撤下整补。

12月24日傍晚,第五军的旗帜终于插上西北高地。为此,荣誉第一师整整一个突击营打到仅剩数十人。

杜聿明决定聚拢全部力量,对中村旅团实施重击。

郑庭笈马上组织迫击炮齐射,这些军官们躲闪不及,死伤惨重,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也被弹片击中腹部而受重伤。

在抗战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军队基本都是以“守军”的面目出现的,这也就决定了他们所采用的战术大多为防御式,即使是口袋阵,也是要等对方攻过来,才能乘隙进行包围。

虽然旅团长中了招,但里外日军得以会合,联队也上升到旅团,甚至是加强旅团,这使得昆仑关的战局又变得复杂起来。

1月24日,第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利吉在南宁坐镇指挥,并下达了四天后进行反包围作战的命令。

第五军收复昆仑关,门口执勤的换成了中国士兵

没有粮食还可以吃树叶,但没有弹药就麻烦了。迫击炮弹打光了,迫击炮没了用处,只能埋入土中。子弹打光了,一些日本兵竟然土法上马,把竹子削成了梭镖。

至12月29日,不仅第九旅团回防南宁到位,台湾旅团还又增派了一个联队,使其最前沿部队从编制上增加到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兵员缺额。

聚齐兵马后,中村旅团重新反扑。12月27日,昆仑关部分高地再陷敌手。

反转一百八

第二十二师师长为邱清泉,昆仑关之役后,他被人称为“邱疯子”。

缺了第五军,白崇禧的矛就不那么锐利了,相反,今村均的盾却强了起来。

广岛师团的山地作战能力让杜聿明很是吃惊,如果战事再这么僵持下去,一旦昆仑关之敌得到增援,则所有努力将前功尽弃。

今村均自顾尚且不暇,牵制云云不过是想在高官们面前吹个牛,博个好印象而已。

疯子不是天生的,他所经历的一切,曾经非人所堪。

战后昆仑关的每个山头都是弹痕累累,没有一块完好之地。双方阵亡官兵交错倒卧在血泊之中,连脚都伸不进去。

成功的表演

假如要攻,可以绕过防线,或直趋南宁城下,或像今村均所顾虑过的那样,抽出兵力到钦州湾——既抄今村均后路,又阻第二十一军援兵上岸。

郑洞国在视察阵地时,看到有一个大个子士兵的遗体,左腿已断,全身遍布弹伤刀痕,但仍用双手紧紧扼住鬼子兵的喉咙。目睹此情此景,这位对惨烈场面已熟视无睹的军人也不由得热泪滚滚。

拥有两个联队的中村少将知道无论如何得拼老命了,遂向邱清泉发起完全不顾及伤亡的集团式冲锋,好歹打开缺口,进入了关内。

及川源七到达前线后,他所指挥的四个步兵联队大部分战斗力完好,因此得以在昆仑关以南的八塘重新组织起防守阵地。

一般人印象中的邱清泉,似乎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武夫形象。其实大谬不然,他从前也是小学老师出身,一儒雅书生耳。

通过空中侦察,安藤利吉发现,他只要击败第三十八集团军就能赢得全局。

后死之人当中,当然包括邱清泉。经历过这场劫难,他才真正“疯”了。

邱清泉的后期求学生涯,和张灵甫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北一南,张灵甫考上的是北京大学,邱清泉则毕业于上海大学,而且同样是校园里的热血青年,从军后一个泼墨挥毫,一个吟诗作赋,都称得上是十足的懦将。

今村均的所料是正确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哪里用得着他退。

就像台儿庄大捷时的那最后一个晚上,当突击队出现在日军侧背时,一下子就打乱了对手的阵脚,西南高地终于得以稳固。

强攻不成,郑庭笈改为智取,而且仍然是采用具有第五军特色的步炮协同战术。

在此之前,他放弃了已到手的宾阳,甚至连白崇禧原来一直啃不动的八塘,他也自动放弃了。

今村均毕业于陆大第二十七期首席。他与矶谷是陆大同学,后者的那次倒霉经历无疑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与其被搞到名誉扫地,灰溜溜退场,还不如硬着头皮继续挺下去,或许倒能迎来转机也说不定。

就像万家岭大捷时的第一〇六师团,在将随身携带的粮食吃光后,日军官兵们也开始生吞田间的稻谷,稻谷吃完了,再摘山果甚至啃树叶和草根。这些“皇军”衣衫破烂,有的甚至只穿一条短裤,浑身肮脏不堪。

那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但邱清泉坐在指挥部始终一动不动,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有时微闭双眼,若有所思。

郑洞国告诉郑庭笈:东北高地俯瞰昆仑关,极为重要,军部要求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它,倘若作战不力,将施以军法。

人受罚,部队也倒霉,计有两个集团军及三个军的番号被撤(后来又撤销了桂林行营)。其中第九师师长郑作民中炮阵亡,可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炸死的,大家都不知道,直到日军撤退后才找到尸首。

第五军作为中国最精锐的部队,让冈村的公式和今村均的定律都出现了偏差,所以今村均才不得不将大队提升成联队,而局面立刻就扳了过来。

广西寓兵于团,小伙子都经过军事训练,他们自发地组织民团,有枪的拿枪,没枪的拎上锄头钉耙,胆小一点的破路,胆大一点的就直接去骚扰鬼子,因此广西是颇不好待的,属于“抗战中最特殊之省份”,而日本人也视桂省民众为“最可恶”。

12月29日,正在指挥攻坚战的郑洞国忽然接到杜聿明的电话。后者极为焦虑地告诉他,第二〇〇师拿东北高地不下,损失惨重,已无力再攻,问他有什么好办法。

邱清泉,浙江温州人,毕业于黄埔第二期。

南京沦陷后,有两位出身教导总队的将军皆得以幸存,除邱清泉外,还有时任旅部参谋的廖耀湘,两人都是来不及渡江才被困金陵的,后来又因为曾出国学习过机械化战术,而被杜聿明双双召入第五军。

1月27日,就在日军开始反包围的前一天,时任政治部部长的陈诚以协助名义和张发奎一起从重庆抵达广西。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大局着想,我要用广岛师团来牵制中国军队,使他们不能去钦州湾。

我翻阅过很多当年参加南京保卫战老兵的回忆录,尽管后来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邱某已声名狼藉,但在涉及这一段时,他们笔下的邱清泉无疑是高大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英雄,他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若干年后,杜聿明对昆仑关大捷作出了如下评点:血花飞舞,苦战兼旬,攻克昆仑寒敌胆。他本人因此战而名扬中外,被称为“昆仑雄狮”。

在第五军缺席的情况下,白崇禧要想啃动这道防守线就不那么容易了。更为致命的是,他的视线完全被吸引在了昆仑关局部,而没有照顾到战场的整个面。

正面不行,那就走山路绕行吧。

此时在昆仑关内,由于荣誉第一师遭遇困难,杜聿明又把作为预备队的戴安澜第二〇〇师调上来,实行“正面攻击,两翼包抄”,但连续强攻两天都没能夺回关口。

郑洞国是老实人,他不会任用那些虚头巴脑的家伙,之所以器重郑庭笈,是因为后者不仅个人操守好,而且治军有方,勇猛善战。

进门一看,傻了眼,许多人已在忙碌地整理行装。整个房间里,只有邱清泉神色如常。

先取首。安藤利吉从日本海陆航空队调动约一百架飞机,对宾阳进行集中轰炸,第三十八集团军司令部被炸毁,作为集团军总司令的徐庭瑶与前线各部队联络中断,丧失了指挥能力。

今村均言罢,高官团面面相觑,认为师团长言之有理。

1月28日,除担任守备任务的部队外,第二十一军两师两旅团倾巢出动,绕过昆仑关,对中国军队实行短切迂回包围。

最后,所有人员都走了,连参谋也撤了,指挥部里只剩下邱清泉和两个卫士。

关门之势将成,眼见得要挨揍了,今村均紧张起来,他赶紧让第二十一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再率一个联队前去解围。

再等一等,等后面增援部队足够多了再抽的话,也许更妥当一些。

当邱清泉驾驶战车,率领部队赶到目标地点时,那个增援的联队已经进入了昆仑关,而他们对中国军队的迂回行动还毫无察觉,于是邱清泉立即发动奇袭,以闪电速度截断了昆仑关日军的后路。

今村均和中村正雄唯一没有计算到的,是不知道那个师长已经成了“疯子”。

很多时候,会不会打仗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会不会说话和做人。

必须改变打法,采取“要塞式攻击法”,集中优势兵力,先夺据点和高地,然后再逐步缩小包围圈。

炮击刚停,敢死队就呼啸一声杀出,在日军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将火力点一一摧毁。

2月1日,第二十一军发动了具有决战性质的总攻。

1940年1月22日,第十八师团和近卫旅团在登陆后已到达南宁附近,桂林行营仍未作出任何反应。

白崇禧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仓促之间,他唯一能够调用的部队,只有位于昆仑关后方宾阳的徐庭瑶第三十八集团军,后者急忙派全军南下阻敌。

第五军是徐庭瑶第三十八集团军的主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部队。征得白崇禧和徐庭瑶的同意,杜聿明走马换将,先将邱清泉新编第二十二师抽回,作为军预备队,再将第二〇〇师和荣誉第一师的部分防区也置换出来,使这两只拳头能全力以赴投入攻坚。

获得东北高地被攻占的捷报,杜聿明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呼:昆仑关大门打开了!

利用这段时间,舒适存已将师部特务连、勤杂兵、伙夫、轻伤员等拼凑起来,组成了一支突击队。

关键时刻,第五军常年演练的步炮协同战术发挥了作用。郑洞国以少量步兵佯攻,将日军诱入阵地后,再用重炮进行延伸轰击,通过这一方式,将进入阵地的日军杀伤近半。

当初郑洞国刚担任荣誉第一师师长时,就对郑庭笈这个团长予以格外信任和重用。起初有人不服,私底下猜测两人同姓“郑”,可能有亲属关系。实际上郑洞国是湖南人,郑庭笈却是海南文昌人,哪里扯得上半点关系。

12月23日,郑洞国对最重要的西北高地发动攻势,但从傍晚开始,整整打了大半夜都未取得进展。杜聿明很是着急,不停地在电话里催问战况。

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十一军几天之后就自动退走了。

既不能后撤,那你说说究竟该怎么办呢?

假如要守,则可以利用广西多山地的特点,作出大纵深的部署。就算第二十一军上岸,遇到层层阻截线,要想成功反扑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当晚,军医在为中村进行腹部手术。在此期间,一颗炮弹再次击中手术室的房顶,手术台上落满灰尘,日本军医脸如死灰:就算治得好伤,也治不好命了。

在出发之前,大佬们想象中的今村均师团长肯定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没准正望眼欲穿地在等着他们送来撤退令,以便把自己的师团给救出来。

发现已进入穷途末路,联队长下令准备焚烧联队军旗,同时向师团司令部发出了最后的告急:如果黄昏前旅团还不能前来,第一线将难以确保。

“小诸葛”用不着在八塘与及川源七对耗,他能应对的选择太多了。

打惯硬仗苦仗的团长在电话里一再告急,甚至哀求:实在顶不住了,弟兄们快拼光了,您就让我撤下来吧。

一句话,绝不能辜负了那位智勇兼备的师团长。

没想到又是伏兵四起,好不容易冲过去,后面却还有第二道封锁线。中村无可奈何,怕再中埋伏,只能与邱清泉形成对峙。

避开“疯子”,中村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却再也没能上得来。

中村第二十一旅团已全部部署在昆仑关地区,只能急调及川源七第九旅团回援,但桂军已提前对道路进行破坏,并沿途进行阻击,不仅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还得今村均从南宁派兵去接应。

一到前线,陈诚就发现部署有问题。这么多天过去了,多达五个军的主力仍被全部用于包围八塘之敌,新增援的部队亦毫不例外地进入这一战场,但实际情况却是,包又包不成,打又打不动,而后方及侧面兵力薄弱,没有一点用于机动的可控之兵。

关门打狗

12月29日,由参谋本部、“中国派遣军”、第二十一军联合组成的高官团搭着飞机来到南宁。

在那一天,今村均的表演实在够出色。在驾临南宁的高官们心目中,这位师团长早已不是败军之将,而成了一个既有勇气又有头脑的陆军精英。

等到邱清泉抽身撤离,连江边都去不了,只能便衣避入难民所。

战术名称叫“关门打狗”,杜聿明派邱清泉从小路绕到昆仑关以南,以便在那里与郑洞国一起实现对守敌的迂回包围。

在让卫士把机要文件和地图全部予以烧毁的同时,邱清泉坐在电话机旁,尽可能联系每个团营单位,并部署撤退事宜。

放下电话,郑洞国仍不放心,又把得意爱将叫到跟前。

在了解击落日机的经过后,邱清泉大声称赞:打得好。

至此,广西战局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撤退不一定就完事。你想罢手,中国人未必肯让,他们会集中更多的兵力进行追踪包围,到时我们可能比现在还要惨——中国军队会抽出兵力到钦州湾附近堵击,这样后续援军别说一个月内无法登陆,就算再多给点时间也是白搭。

临走时他特地在八塘给蒋介石留下一张布告,说我得承认,你的军队曾经表现得空前英勇,可是很遗憾,我粉碎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现在“璧还八塘于蒋军”。

果然,郑庭笈不负所望,上场一炮就让中村正雄毙了命。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个师团被人家做掉,你要说还能沉得住气,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相信如果高官团不出现,没准今村均自己就会下令撤退,也没什么高明的,不过是逃生的本能反应而已。

在昆仑关之战进入高潮时,中国军队发动攻势之猛烈,战斗意志之旺盛,行动之积极顽强,都大大超出了对手的想象。日本战史后来承认,在“中国事变”发生以来的全部时期,这是日本陆军最为暗淡的年代。

白崇禧倒没说陈诚顾虑得不对,只是他想的不一样:用五个军尚且撬不动八塘,剩下三个军还能干成什么事?

疯子是怎样诞生的

在他们身后,许多同事和部属都把性命丢在了南京,教导总队得以过江的百不存一。一个幸存者在泅渡上岸后,曾眼睁睁地看着一船弟兄被日军汽艇上的机枪活活扫射而死。痛心愤恨之余,他对着大江发下誓言:我也是迟早要死的人,然而后死之人,若不能为烈士雪耻,光复河山,实难面对今日大江!

这帮人不知道的是,今村均的勇气却是他们给的。

昆仑雄狮

要救人,就要继续派人,可是现在今村均处于无兵可派的窘境。

可是高兴也就那么一会儿,很快今村均就得到报告,昆仑关以南被中国军队包抄,看门的和救命的都陷在了昆仑关!

第三十八集团军除撤下整补的第五军外,其他部队都是临时编入,互相之间也不熟悉,一旦失去指挥核心,便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状况,加上由于是临时应战,防守阵地都没筑好,所以很快就被第二十一军逐个击破。

第一印象,这位师团长是不是给吓傻了?

可是高官团来了就不一样了。这些平时都抬着眼眉说话的大佬们能够组团光临,就说明上面对前线的境况很重视,绝不会看着广岛师团坐以待毙而置之不理。

郑洞国咬了咬牙,厉声发出命令:决战已至最后关头,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要给我顶住,丢了阵地,我砍你的头!

第二天一早,中村就不治而亡。临死前,他在日记本上写道:在日俄战争中,我的顽强战胜了俄国人的顽强。但是,在昆仑关,我应该承认,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国更强的军队。

郑洞国自己还在为西南高地苦苦搏杀,但他仍然以大局为重,将保存相对完整的郑庭笈团调给戴安澜指挥。

杜聿明拥有特种部队的机动优势,终于也可以在局部感受一下快速迂回带给人的那种晕眩般的快感了。

中国军队缴获了一面日军军旗

从参谋本部到刚刚成立的日本在华最高军事指挥机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再到驻广州的第二十一军司令部,一时之间都慌了神儿,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第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利吉来了一句——别硬挺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东北高地确实难攻,由于日军火力网密集,导致部队伤亡很大,郑庭笈手下九个步兵连长,有七个阵亡。

仅仅一天工夫就丢掉了昆仑关,今村均终于发现对手不同凡响,不能等闲视之。

2月2日,近卫旅团攻占宾阳,中国军队后路被截,被迫采取全军大撤退,对此负有责任的徐庭瑶也因此在战后遭到撤职查办的严厉处分。

在“邱疯子”面前,“联队定律”也失灵了。

比如有一个高炮连,当天正好击落了一架日机,连长还喜滋滋地跑到指挥部来领取奖金,根本就不知道要撤退的事情。

广西的剽悍民风让日本人也为之头疼

鉴于中村第二十一旅团已被打残,不能正常使用,今村均不得不将其调回南宁,转而由第九旅团接任,并由旅团长及川源七负责指挥。

在南京即将失守的倒计时阶段,太多的人都惊慌失措,桂永清也一直催促邱清泉同自己一道先行撤到江边去。

所有高地里面,只剩下了郑洞国负责的西南高地未拿下。

中国人也敢于迂回包抄了,而更让人惊讶的还在于,这次迂回过来的完全是一支新兵部队——新编第二十二师。

第二十一军副参谋长在传达完撤退决定后,又告诉今村均:由于船只来不及输送部队,大概需要一个月后才能重新组织对昆仑关的反攻。

眼见失败已不可避免,自己又无法挽救,陈诚焦灼万分,模样一下子变了形,乃至于眼球凸出,奇瘦骇人。李济深来广西时,还以为他精神失常,一个劲儿问他要不要紧。

可是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本不是这么回事,今村均很镇定,镇定得甚至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2月8日,安藤利吉下令各军退回南宁,第十八师团返回广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多简单多直接的办法,可是到最紧张的时刻,大家的脑子却都冻住了,没人想得起来,被安藤利吉一说,又都做恍然大悟状:对啊,还等什么,赶快撤吧!

对这种抛弃长官自顾逃命的“无廉耻”做法,蒋介石尤其震怒,立即下令取消了第九师番号,改称“无名师”,官兵所佩戴的符号和臂章上均印有“进就不退,守就不走”的警语,此类处分在中国军队中也是史无前例的。

高地失守后,日军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由于补给完全断绝,今村均被迫向被围的第二十一联队实施空投,可是因为第五军有高炮进行拦截,很多物资都到不了日军手里,反而成了第五军的战利品。

昆仑关之战,是广岛师团在板垣离开后吃到的第一个败仗。按照日方统计,中村第二十一旅团的伤亡及失踪人数超过一半,旅团长和随后指定的代旅团长均被击毙,联队长及以下军官更是死伤殆尽。

郑洞国实际上已经攻取了这块高地,但因为这是中村旅团在昆仑关据守的最后一处制高点,所以对方仍在以死命相夺。

何处是青山,定多杜鹃血。——邱清泉《征途过郓城》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被今村均打动了,他们撤销了原先的决定,并且当天就飞回广州部署新的救援行动。

梭镖毕竟不能当真枪使。开场时表现极其凶悍的第二十一联队此时士气低落,有人在日记中写着:当面之敌的战斗力为对华作战以来从未遭遇者,因此伤亡极重,实足寒心。

此时,今村均完全是在硬撑着。他的八塘防线固然坚固,可是在援军未到达之前,其他地方却是虚弱得要命,在南宁,就靠一个残废的旅团驻守,也几乎是在冒险。

万一日军迂回包抄怎么办,陈诚吓得一头冷汗,极力建议白崇禧从昆仑关正面抽出两个军作为预备队,同时注意侧面日军动向。

对着高官们,今村均在秀完“勇气”之后,又拿出陆大首席的理论功底,从兵法上分析了为什么不能退。

按照冈村宁次的兵力换算公式,日军一个大队可抵中国军队一个师,但这个公式还有些模糊之处,今村均将它精确起来,“大队定律”具体表述为,如果是攻势作战,一个大队可顶一个师,如果是守势作战,则一个大队对付三个师都没问题。

广西人不好惹,广东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粤北的余汉谋在广州附近接连发动牵制性进攻。

蒋介石看到布告后气得七窍生烟,在事后的军事总结会议上逐字逐句读了一遍,然后当场宣布将白崇禧、陈诚以下十名高级将领分别予以降级、撤职查办、军法审判等不同程度的处分,这是“七七事变”后高层指挥官受到处分最多的一次。

当年为了发展教导总队,南京军委会曾先后派出几批人到德国留学镀金。桂永清是首批留德学生,出任教导总队总队长,邱清泉则是直到南京保卫战打响前七个月,才学成归国并被授以参谋长一职。

纵然如此,补救机会还是有。

12月31日,邱清泉以凌厉攻势突入昆仑关,完成了最后的收官任务。

见连长有些舍不得,邱清泉沉默了一会儿,说舍不得你就带走吧,但千万要记住,带不走时一定要破坏,绝不能留给敌人。

先让你过桥,再将桥炸掉,然后出伏兵,使得中村旅团断为两截,但哪一截都去不了想去的地方。

12月19日,他派出增援部队,在飞机的掩护下驰援昆仑关。昆仑关日军迅速由大队升至联队,并重新夺回主阵地,其他阵地也处于激烈争夺之中。

今村均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答案他早就准备好了——

杜聿明意识到自己还是急了一点,没有拔除两侧高地上的据点,就先攻击关口,反而欲速则不达。

兵力不是不够吗?那就临时改变一下程序,把准备回国复员的第一〇六师团调到广州,将第二十一军所属的第十八师团和近卫旅团抽到南宁去。

按照他的计算,纵然是与中国最精锐的部队对阵,一个联队击溃一个师也是绝对没问题的,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新编师。

郑洞国是以少量步兵佯攻,郑庭笈却是利用夜色掩护,在日军阵地前沿埋伏敢死队,但两人有一点是一致的,即都要用炮——第二天拂晓,郑庭笈调动重炮对日军阵地进行轰击,打得鬼子不敢露头。

随后他便把撤退令交给这个连长,并告诉他,撤退之前,必须将火炮就地掩埋或索性毁掉。

众人心里暗暗称赞,太有勇气了。

在昆仑关吃了败仗已是确凿无疑,再也无法更改,假如再撤退,无疑就意味着彻底失败,自己可能从此再也爬不起来了,台儿庄大捷时的矶谷廉介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的留守是必要的,虽然参谋长其实职权有限,然而在身为总队长的桂永清已经缺席的情况下,如果他再早早脱离,教导总队的情况将更加不堪设想。

郑洞国的一个团奉命赶到,团长郑庭笈从望远镜里观察到,日军军官正在公路边的大草坪上进行集合训话,并没有察觉到周围中国军队的出现。

就在广岛师团走投无路之时,担任后方警戒的台湾旅团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主动提出派主力联队前去增援,并交由中村旅团进行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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