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克兰茨我该说什么呢？
罗森克兰茨是你吗？
罗森克兰茨你怎么知道？
吉尔德斯特恩累了？
吉尔德斯特恩(爆发了)喔，看在上帝的份上！
吉尔德斯特恩这对他不挺好吗？罗森克兰茨什么挺好？
哈姆雷特长官，谢谢你。
(哈姆雷特转身面对后台。罗森克兰茨回到前台，吉尔德斯特恩看着前面，没有转身。)
罗森克兰茨你得到多少？
吉尔德斯特恩(生气地)那你还想要什么？(不开心地)我们的行动根据的是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一些模糊记得的指令，而我们很难把那些指令和本能分开。(罗森克兰茨把手伸进钱包，然后两手放到身后，然后双拳伸出。吉尔德斯特恩敲敲其中一只，罗森克兰茨打开，里面有一枚钱币。他把钱币给吉尔德斯特恩。他又把手伸进钱包，然后两手放身后，然后伸出双拳。吉尔德斯特恩敲敲其中一只。罗森克兰茨摊开拳头，手掌里又有一枚钱币，他把它交给吉尔德斯特恩。重复。重复。吉尔德斯特恩越来越紧张。迫切想输掉。重复。重复。吉尔德斯特恩敲敲一只手，改变主意，又敲敲另一只。罗森克兰茨无意中让人发现他两个拳头里都有钱币)你两只手里都有钱。
罗森克兰茨对不起。
①此处的"当然"原文为"ofcourse"，而罗森克兰茨却听成"offcourse"，意为"偏离航道"。下同--译注。罗森克兰茨偏离航道？
罗森克兰茨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他走向出口，吉尔德斯特恩跟着他)再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吉尔德斯特恩你还能说话。
(鼓点。)
哈姆雷特我就来，你们先走一步。
吉尔德斯特恩当然①,我们一定是在往北去。
［吉尔德斯特恩他给了你多少钱？
这么靠北。(忧伤地)我想我们该睡觉了。(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①原文Players在此有双关意，既指玩游戏的人，又可指戏子们--译注。罗森克兰茨非常有益身心。
(他们下。)
罗森克兰茨对他确实挺好。
士兵先生，上帝与你同在。(下)
(还可以听到水手们的号子)
吉尔德斯特恩没事儿，至少搞清楚了。
吉尔德斯特恩(舔舔一根手指，试验性地举起来)是另外一边，我想。(罗森克兰茨走到后台。最好是如上层甲板以短阶梯连着前台下层甲板。罗森克兰茨在后台哈姆雷特的椅子旁停住。与此同时，吉尔德斯特恩继续他刚才做的事情--看着观众席的后面)自由地行走，说话，想干什么干什么，可是我们并不是自由自在的。我们的逃避是由一个固定的星星来导航的。我们的飘荡，不过代表着与它角度的稍稍变化：我们也许能趁着现在，任意挥霍时间，这边跑跑，那边闯闯，但绕整整一个圈子后，我们最终又得面对一个不变的事实--即，我们，罗森克兰茨和吉尔德斯特恩，身负着由一个国王写给另一个国王的信，正带哈姆雷特前往英格兰。
(灯熄)
吉尔德斯特恩即使他能。
(他们听--传来悲剧戏子们的乐队微弱的声音。)
吉尔德斯特恩我想知道我在哪儿。即使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我也想知道那一点。如果我们走了，就没法知道了。
罗森克兰茨他永远不能。
吉尔德斯特恩还是别忙着说。你还有感觉，不是吗？
放三角帆喽！
吉尔德斯特恩国王。他给了我们一些钱。
吉尔德斯特恩波涛汹涌。
吉尔德斯特恩他分不清我俩谁是谁。
罗森克兰茨是的。
罗森克兰茨对那些在海上遇险的人来说……
罗森克兰茨唔，什么都没发生。
吉尔德斯特恩捏一下！(马上他就大叫起来)
罗森克兰茨哦，是的，太黑了。
罗森克兰茨在哪儿？
吉尔德斯特恩你还能思考，不是吗？
罗森克兰茨我知道。
是你吗，船长？
(停顿。)
罗森克兰茨是的。
喂！是你吗？
罗森克兰茨是什么感觉呢？
左满舵！
罗森克兰茨(回头看)说话。
吉尔德斯特恩虽然那点可能是真的，可我们想去吗？
在漆黑一片中拉幕。柔和的海水声。几秒钟后，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罗森克兰茨我说--他在那儿！
吉尔德斯特恩人在船上是自由的。一段时间，相对而言。
罗森克兰茨我想是的。
(罗森克兰茨和他站在一起。他们看着远处，观众席的后面。)
吉尔德斯特恩嗯，我们在这儿，不是吗？
下风舷稳住！
奇怪的科学现象爱情和修辞（3）
罗森克兰茨没法知道什么？
把上桅帆升上去，我的伙计们！
(罗森克兰茨很快站起来，朝哈姆雷特走去。)
［鼓点，停。坐下。长时间停顿］
罗森克兰茨啊！我身上还有生命！
吉尔德斯特恩就白天而言就太黑了。
吉尔德斯特恩和你一样。
罗森克兰茨一条腿。对，感觉像是我的腿。
罗森克兰茨这么靠北。
罗森克兰茨我得到的和你一样。
(停顿。)
(长时间停顿：声音更响了一点，可以辨别得出是海水的声音。船的肋骨，风刮着帆索，水手的叫喊声，听不大清楚，但肯定是给各个方向、各个部位的航行指示，简列如下：)
吉尔德斯特恩他万事大吉了。
(情形越来越清楚。这样的叫喊声更多。)
改变航向了，伙伴们！
罗森克兰茨我们会得到自由的。
吉尔德斯特恩(生气地)你为什么这样做？
罗森克兰茨(在改变位置后，环顾四周)现在怎样？
吉尔德斯特恩你刚刚告诉我的--你怎么知道？
吉尔德斯特恩现在他手上有我们①。
罗森克兰茨谁？
吉尔德斯特恩就晚上而言不是。
吉尔德斯特恩感觉怎样？
收帆，伙计们！
吉尔德斯特恩我们在船上。
(罗森克兰茨充满期待地吸气，烦闷地呼气，吉尔德斯特恩站起来，看着观众席的后面。)
罗森克兰茨他分不清我俩谁是谁。
吉尔德斯特恩他能睡呀。
吉尔德斯特恩对的，我也很喜欢船。我喜欢乘船的感觉--人被装在船里。你不必操心怎么走，或到底走不走--这个问题根本就不会有，因为你是在一艘船上，不是吗？在玩捉迷藏游戏时，船是安全的地方--玩家们①会待在他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直到音乐响起--我想我大半辈子都会在船上。
(这时，罗森克兰茨已回来了，蹑手蹑脚，神色严肃，咬紧牙关，好像有什么重大秘密。他走到吉尔德斯特恩身旁，偷偷地往他身后指--非常小声地说。)
吉尔德斯特恩你感觉到什么？
吉尔德斯特恩你在吗？
吉尔德斯特恩我不知道。哪里都是一样的天空。
放帆索！
罗森克兰茨(短暂停顿)当然了。(更亮的光线--灯光？月光？……观众能看到甲板上，别的不说，有三个真人大小的桶，倒放着，桶盖间隔放着，排成一行。后台灯光还是有点暗。罗森克兰茨和吉尔德斯特恩仍然面向前方)是的，现在比刚才亮些了，很快就是晚上了。
吉尔德斯特恩我们是否还会回来。
吉尔德斯特恩死了？
罗森克兰茨睡觉。
吉尔德斯特恩除非我们偏离了航道。
罗森克兰茨我们在一艘船上。(停顿)很黑，不是吗？
罗森克兰茨是的。(停顿。罗森克兰茨准备离开)他说我们可以走了。是真的，我发誓。
罗森克兰茨当然。(一些水手的声音。后台点了一盏灯--也许是哈姆雷特点的。舞台灯光有点不太均衡--足可以看清楚罗森克兰茨和吉尔德斯特恩坐在前台，身后是帆索等隐约的影子)我想开始有点光亮了。
罗森克兰茨死了。
罗森克兰茨不，我想我不太习惯。整晚都睡觉，整个白天什么都看不到--那些爱斯基摩人生活一定很安静。
罗森克兰茨他有我们。
罗森克兰茨我们不想回来。
罗森克兰茨什么？
奇怪的科学现象爱情和修辞（1）
吉尔德斯特恩他在那儿？
罗森克兰茨殿下，我们可以走了吗？
罗森克兰茨(可怜地)我想让你开心。］
罗森克兰茨(恐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罗森克兰茨你怎么知道？
悠着点！
罗森克兰茨也就是说我们还没玩儿完了？
(停顿。)
罗森克兰茨对，不算黑。
吉尔德斯特恩(苦涩地)飞一般的开始……
罗森克兰茨(尴尬地)是的。
吉尔德斯特恩哪里？
罗森克兰茨我想我要病了。
吉尔德斯特恩每次都是？
吉尔德斯特恩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叫喊)我只要求我们应得的份儿！
吉尔德斯特恩(毫不奇怪)他在干嘛？
吉尔德斯特恩就晚上而言这还不算黑。
吉尔德斯特恩让我们天天这么奔。］
罗森克兰茨是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吉尔德斯特恩我先问你的。
吉尔德斯特恩什么意思？
奇怪的科学现象爱情和修辞（2）
吉尔德斯特恩他在干什么？
吉尔德斯特恩也就是说，去往极昼之地。
吉尔德斯特恩他甚至不敢肯定是不是把我们搞混了。
①原文是"Hesgotusnow"，有双关之意，字面为"他现在有我们了"，暗含"他现在拿定我们了"，"他现在抓住我们了"。吉尔德斯特恩无意中预言了他们的命运--译注。罗森克兰茨他能睡觉。
吉尔德斯特恩跟自己说话？
罗森克兰茨(打量着地板，拍拍)这可是很不错的板子。
左满舵！
罗森克兰茨他给了你多少钱？
吉尔德斯特恩是。
吉尔德斯特恩我以为你--(放弃)我已经失去怀疑的能力了。我都不确定我是否还能产生一点点温和的怀疑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