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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空港杀人案 作者:森村诚一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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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双重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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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后再调整握匕首姿势的做法,虽说奇怪,可不能误解为有什么疑点。从衬衫外表刺入自己胸膛的自杀方法,不能因为与一般自杀方法不同就一概否定。本案是自杀者紧握匕首而死,足以证明是自杀。”

三楼服务台,在走廊的端部,与电梯相邻。服务台前面,是走楼梯进入三楼的平台。平台的左右侧,都是楼梯。从楼梯到客房,或者乘电梯到客房,必须经过楼层服务台。

说到死亡推断的时间段里,三楼服务台曾先后由保安员江差君和女服务员大石常子小姐先后值班。根据他俩证词,314室房间不仅没有人进出,就连靠近门口的人也没有。

刚才还是神秘的室内,顷刻间出现在他俩眼前。大竹专务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斜靠在床边的沙发上。

酒宴结束时,离新婚夫妇出发还有一些时间。大竹专务便来到宾馆的长包的房间里,稍稍休息一会儿。

企图自杀的人,在自杀后重新调整握匕首的姿势,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也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

四、死因,左肺损伤以及左胸膛内出血;

尽管女儿总有一天要出嫁,离开自己,可大竹专务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仿佛自己亲手制作的精品遭到抢劫。从今往后留下的,是孤独和寂寞。

“除对被害人周围展开搜索外,没有其他可以搜索的地方。只要找到一丝线索,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就能解开。自杀的可能性,也必须彻底调查清楚。山路君与渡边君组成‘自杀调查小组’,寻找自杀证据。其他人以他杀为调查目标,分头调查取证。一,了解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二,了解被害人家庭;三,了解被害人在女人方面的关系。”

“当时,你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死后没有多长时间。据仔细观察和技术鉴定,确认该案系他杀。凶手,是探望大竹专务的人。也就是说,大竹专务右手上反握着的那把锐利匕首,其外侧与伤口吻合。而刀口的朝向,与左胸部的刺入口相反。

自AJA4301飞机坠落在东京湾羽田浅海区域后的六个月里,对于大竹专务来说,是一段苦不堪言、寝食不香的日子。作为全日航公司首脑人物,面对严峻的社会舆论和长期的搜索打捞工作。不仅如此,还要参与与遇难者家属之间的赔偿金交涉工作。

4

左胸部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一直淌到腰部,有相当一部分鲜血已经渗透到沙发布的纤维组织里面。

说到这里,那须警长停顿了一下。他那凹陷的眼窝里,射出锐利的目光扫视了整个会场,表情十分严肃。那须警长,由于年轻时切除了几根影响胸部的肋骨,以致右肩向下倾斜。他不喜欢到医院找医生看病。尽管当时,每天咯血,症状不轻,却坚持民间疗法,每天煎服蚯蚓和蟋蟀。后来,家人和朋友强行用担架把他送到医院医疗。可他拒绝入院,坚持在家中养病。

山路警官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仿佛鼻尖被狠狠地碰撞了一下。

二、损伤,死者生前有过生理反应;

打那以后,大竹专务又当爸爸又当妈妈,好不容易把美和拉扯大。从美和幼年到做新娘的今天,那往日的情景一幕幕展现在大竹专务眼前。

首先土井署长讲话,其次由那须警长介绍几天来的侦查情况。

大竹专务的声音,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这与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形成强烈的反差。在吉井君的印象中,大竹专务是精力旺盛且趾高气扬的人,听到这种语调,他心里感到难过,专务身体确实被工作拖垮了。

全日航公司专务的女儿,其身价远远超过社会上的一般姑娘。如果已经辞去现任职务,也许自己会取消今天的这门亲事。

大竹专务回忆起今天婚礼仪式上女儿的风采,独自式地喃喃自语。

大竹专务已经脱去西装外套,穿着衬衫的左胸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意想不到的惨景,刹那间飞入两人的眼帘。由于房间里灯火通明,白色的衬衫和殷红的鲜血格外分明。

山路警官的说话语气,充满了怀疑的口吻。他不愿意扔掉自杀的提法,但必须以自杀作为前提,对所有情况持怀疑态度。

美和,今晚她将乘坐飞机与新郎去夏威夷度蜜月。空港宾馆里的结婚仪式和酒宴一旦结束,就将踏上新婚旅行的路途。

渡边警官接着说。

推门进去,右手便是卫生间。房间与浴室之间,有一道隔墙。房间里放有一张标准的单人床,与沙发成直角。大竹义明就是躺在这张沙发上死去的。

“走廊上,有什么没有搜索过的地方吗?”

刑事警官们满脸狐疑和急切破案的心情,对第一发现人的询问,往往像在审问犯罪嫌疑人似的。这令吉井君满肚子不高兴。

山路警官刚才提出的自杀,已经被尸体外表的观察和法医的解剖结论完全否定。如果自杀,死者不可能把自杀现场安排在那里,就是有,也很少见。如果自杀,警方就没有必要成立什么侦破专案组了。

“这个,我不能做主……”

“从晚上六时到九时的时间段,是保安员江森君值班。从晚上九时到十时二十分前后吉井君出现的时间段,是服务员大石常子小姐值班。听说这两个时间段里,两人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走廊。”

从房门的间隙,可以窥视室内,但视野有限。如果没有这种安全搭扣,也就不存在防范的意义了。

吉井君想,即便睡得再沉,这么大的喊声总该听见吧?隔壁房间的旅客也被我吵醒了,大竹专务应该能听见。

那天晚上,江森君偶然被派往三楼服务台值班。宾馆客房楼里,实行全天候24小时服务。女服务员们,被分成三班(早班,五点~十三点;中班,十三点~二十一点;夜班,二十一点~五点)。那天中班当班的女服务员,突然因病请假,六点离开宾馆回家。从六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保安员江森君被临时安排到三楼的楼层服务台。

吉井君从门缝向房间里大声喊叫,没有回音。吉井君拉大嗓门,不料惊动隔壁房间的旅客。他们纷纷打开房门,探出脑袋询问究竟。

“没有。从他的语气里,我只是感觉到他疲劳之极。最近一个时期,他常常熬夜工作。今天酒宴结束的时候,他对我说头昏脑胀,想回宾馆房间休息一会儿。”

发现大竹专务尸体的吉井弘和宾馆女服务员大石常子,是先使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锁,然后撞坏房门内侧的安全搭扣进入现场的。

女服务员感到困惑。可房间里静悄悄的,她也慌张起来。

面对两人的证词,尤其是女服务员的证词,使刑事警官们不得不把侦破密室列为主攻目标。

又是一阵沉默。会议结论,对现场不可能解开的情况再进行一次搜索,加以确认。此时,没有一个人希望发言。就是想发言,也举不出让人心服口服的引证材料。

次日下午,尸体解剖结果出来了。

“我没有那么想。那种场合,父亲不送行,也是常有的事。专务不去送行,我想他也许是心里不好受。他为了女儿至今还是独身,现在女儿出嫁了,我无法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状况。”

男方美中不足的,是个头较矮。但毕业于一流大学,被视为高层干部培养对象,据说不久的将来,便可坐上一流银行高层干部的交椅。新郎前途无量,比起美丽的新娘并不逊色。

空港宾馆里的楼层服务员,除值班外还要负责房间清扫和整理。故尔,保安员常常参加楼层服务台值班。遇女服务员病假和事假等,保安员常常被临时安排到楼层服务台值班。保安员江森君,经常参加这样的值班。

这一回,轮到草场警官发表意见。他的长相,酷似法国喜剧演员。他擅长通过无拘无束的闲聊,让犯罪嫌疑人不知不觉地供认犯罪事实。

那须警长说完,又扫视了大家一眼,示意大家踊跃发言。虽他的外表看上去并不怎么威武,且身材削瘦单薄,可他的名字曾令许多犯罪嫌疑人闻风丧胆。在东京侦探界里,颇有名气。

美和走了,她离开父亲的保护伞,投入一个更加具体化的男人怀抱。在那里,从此不可能再有衰老父亲插足的余地。

“但这两名不清楚案件已经发生的服务员和保安员,难道在那时间段里一直瞪大眼睛注视着走廊吗?”

“奇怪呀!”

“我还记得,侦探推理电视剧里有过类似的情节。从门缝插入钢笔之类的东西,卸下房门内侧的安全搭扣。”

茶几上,堆放着上装和领带。室内的用具和电器之类的东西,没有死者与凶手搏斗的迹象。不用说,凶手行刺后,是可以将凌乱的现场复原。技术警官对室内及周边,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可是,能证明凶手到过现场的遗留物,什么也没有发现。技术警官又对匕首、门的把手、电话机以及凶手有可能接触的场所,寻找指纹和脚印。可发现的许多指纹和脚印,与死者重复在一起,根本无法复制取证。

坐在服务台,走廊及其两边十套客房的门可尽收眼底。企图避开服务员和保安员视线进入客房,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服务员眼睛没有直视走廊,可眼睛有余光,只要不是背朝走廊,稍有人影晃动,也不可能逃脱他们特有的职业眼睛。

现场,在空港宾馆三楼的314房间。二十五六平方米的空间,被称为两用套房,有单人床,有大沙发。这家宾馆的大部分旅客,喜欢借住像这样既能睡觉又能靠在大沙发上休息的房间。

山路警官仍坚持自己的意见。

警官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一问题,又刹那间被反驳了。

五、死亡时间,八月十一日晚上八时至十时之间;

“他们没有必要说谎。在那个时间段里,即便离开服务台,也不能说成失职。宾馆方面,也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

吉井君突然不安起来。专务会不会得急病,处在行动不能自如以及不能说话的糟糕状态。

“从外侧将门推开到十厘米间距,然后将细铁棍与铁丝之类的东西伸到门背后,将安全搭扣挂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总觉得情况不妙!这安全搭扣,如果弄坏要紧吗?”

2

“专务!大竹专务!”

“真没有想到,专务也那么儿女情长!”

山路警官与横渡警官之间,展开了无休止的争论。

在去大竹专务房间之前,女服务员给大堂总服务台挂了内线电话。经核实,没有收到旅客交来的钥匙,证明旅客在房间里休息。

漂亮的美和,系自己一手栽培。从今天晚上开始,她将依附于另一个男人。为了美和的将来幸福,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即便这样,在大竹专务看来,仿佛从他身上剜去一块血淋淋的肉。

假设他杀,凶手得手后又是如何从房间里逃走的呢?现场,如同一个封闭的密室。解不开这个谜,死者尚不能称为被害人。拘泥于这个谜,调查取证工作只能搁浅。姑且,只有把谜搁置一边,对现场展开彻底搜索。所谓密室,在现实生活中间不可能发生。只不过是漏看了其中的某个疑点,给人一刹那的密室感觉。刑事侦察警官们就这一点儿来说,对该案的侦破工作持非常乐观的态度。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也有可能神经过敏,担心被追究事故责任。”

“哦,是吉井君吗?我正想打电话呢!我是想送送他俩,可全身精疲力竭,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连步子也迈不开。真对不起!没有亲自去送,未免太失礼了。就请你代表我去送行,祝他们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对方尽管知道大竹专务今后的前景不妙,可还是急于举行婚礼。除某种政治上的因素以外,男方要求与美和结婚的态度非常执着。居然说什么,这一辈子不能与美和结成伉俪,宁可去死。

接到宾馆报警电话后,当地警署署长立即带领十几名刑事侦察警官、技术警官和法医警官赶到现场。经过现场勘察,判断为他杀。署长立即向东京警视厅重案刑事侦察一科报告。

询问结束后,警官到三楼服务台实地考察,证实常子小姐的回答是正确的。三楼中间是走廊,走廊两边是客房。一边排列五套客房,两边一共是十套房间。

再说,除女服务员手里有这把备用钥匙以外,其他几把备用钥匙都处在正确的保管状态。

吉井君这番话,让负责询问的刑事侦察警官觉得他还很年轻、幼稚。

“由于专务女儿与女婿的登机时间快要到了,我连忙给正在这房间里休息的专务挂了电话。当时,正值九点差二分的时候。他确实在房间里,还与我通了话。”

“那段时间里,你没有去过厕所吗?”

除死者上装口袋里有房门钥匙外,刑事警官们又核实了宾馆方面保管的另外几把备用钥匙。可这起案件的本身,由于房门内侧挂有安全搭扣,备用钥匙的保管情况显得并不重要。即便罪犯使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锁,也只能将门推开到安全搭扣允许的十厘米范围。

从伤口的外表观察,虽看不清楚,可伤口刺得非常深,似乎已经穿透左肺。从死者脸上,看不出有痛苦沉闷的表情。死者,已经脱去上装,解下领带,身着衬衫。然而,衬衫和裤子上并没有什么皱纹,也没有反抗的迹象。

当地警署之所以认定他杀,是有充分根据的。从外表看,大竹专务死在沙发上,可室内地上墙上到处是血。有的地方,血还在流淌。胸部的伤口,连同衬衫也有被刺的口子。

江森君一口咬定,从他的脸上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破绽。照这么说,大石常子上班的时间段里,才是凶手出入房间的时候。

“祝你们一路顺风!”

“也许睡着了?”

“从六点到九点与大石小姐交接班的那段时间里,我没有上过厕所,一直在岗位上。”

女服务员歪着脑袋站在314房间门口,端详了一会儿。在将钥匙插入锁孔之前,又敲了一次门,还是没有反应。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一圈,锁开了。可房门只能朝里推开十厘米左右,因为房门内侧挂上了安全搭扣。

吉井君说有急事,一再要求女服务员用钥匙打开房门。平时,宾馆服务员除非住宿本人要求,是不准随便开门的。吉井君出示身份证,表情十分认真。女服务员才勉强取出备用钥匙,与吉井君一起朝房间走去。

经由鹿儿岛飞往夏威夷的飞机,即将起飞。大竹专务听到广播后,慢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全日航74航班飞往夏威夷火奴鲁鲁的登机时间到了。播音员使用日语和英语,在广播里反复播送着:请登机旅客立即到海关、出入境管理站、安全检查站以及健康检查站接受检查。

“当然奇怪!飞机失事的责任,不应由大竹专务一人来承担吧?照你那么说,全日航总裁以及其他首脑层人物都得剖腹自杀。”

吉井君脸露愠色。

会议结束了,许多警官在离开会议室的时候,犹如船在大雾弥漫的海上航行,失去了前进的方向,白白耗费了许多时间,却没有丝毫进展。此时此刻,凶手一定在黑暗中发出得意的狞笑,讥讽在迷途上徘徊的警官们。复杂的凶杀案,预示着警官们将艰难地走过漫长的侦破道路。

电话通了。电话那一头,传来大竹专务的声音。

被那须警长这么一说,渡边警官不再吭声。

“如果像铁丝那么细的东西,怎么样?”

“我是在服务台与江森交接班的。在服务台我们闲谈十分钟左右以后就分手了。如果有人在服务台面前通过,绝对逃不过我们的视线。”

“哟,好奇怪呵!”

六、结论,根据刺伤深度、部位、方向以及其他状况判断,系他杀。

他使出全身力气用身体朝房门撞去。随着“嘭”的一声,螺丝断了,安全搭扣脱落了。

如果仅仅是汇报送行的情况,无疑是忙中添乱,将更加激起父亲失去女儿的伤感。但吉井君是为了汇报和请示工作,今天晚上必须当面见到大竹专务。

“新郎新娘马上就要出发了!”

“自杀的疑点,是否已经不存在了?”

“那……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

“说他已累得精疲力竭,让我代他送行,还要我向他们捎口信,祝他们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自从4301飞机失事以来,大竹专务经常熬夜工作。也许长时期的疲劳积累,再加上女儿的结婚准备,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根据法医解剖,死亡推断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至十点。可被害人秘书吉井君在九点前后与被害人通过电话,一再强调他当时还活着。因此,死亡的时间只能推到九点以后的一个小时里。根据吉井君和常子小姐证词的推断,314房间是密室现场。经过现场调查取证,吉井君他俩撞门进入而损坏的安全搭扣,确实系当时撞坏,非以前损坏。

“被害人是在听到凶手的敲门声以后,才上前开门的。”

连日来的工作疲劳和紧张,使得他在酒宴宣告结束时差点站不起来。

办案警官在现场取证的同时,对有关人员展开了调查。尤其是对第一发现被害人尸体的吉井君和女服务员大石小姐,进行详细的询问。

另一名刑事侦察警官脱口答道。

那须警长解释道。

出席会议的,有东京警视厅重案刑事侦察一科主管本案侦破工作的那须警长以及山路君、草场君、河西君和横渡君等刑事侦察警官;有空港警署的土井署长以及十君、渡边君等刑事侦察警官;还有东京警视厅技术鉴定科派来的技术警官。会议,由空港警署土井署长主持。

粗看就知道是工薪阶层的十君警官,也站在渡边警官一边。

“哇!”

然而,还是没有回音。

4301飞机失事,是世界航空史上最大的一次空难事故。作为全日航公司首脑之一,无疑逃脱不了责任的追究。就航空公司首脑的这几把交椅,谁也无法保证永远属于自己的。

1

男女结婚,从某种意义讲也是一种交易,即双方必须门当户对。

“你这话,是真的?”

横渡警官毫不示弱。顿时,会议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山路警官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大竹专务系自杀的这一主张。

本案,虽有他杀的怀疑,可如果不能解开凶手怎样避开服务员和保安员视线进出314房间之谜,专案组就不得不同时朝着自杀和他杀的方向展开调查。

“你的主张在现实中究竟有没有,姑且不去评论。可我总觉得,你的自杀主张里有很多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例如,握匕首的手势,死后趁身体还没有僵硬前调整握匕首的姿势,是根本不可能的!”

八月十二日,羽田空港警署成立“空港8-11凶杀案侦破专案组”。

“专务!”

“宾馆客房的门与我们家的房门不同,密封性好,门上不可能有铁丝穿越过去的间隙。”

为此,所有房间的门内侧一律装上安全搭扣。这种安全搭扣,必须站在房门内侧才能挂上。314房门内侧的安全搭扣,也挂上了。因此,门缝的最大限度只有十厘米。即便侧身,也无法进入房间,虽然手腕能伸入门缝,却无法打开安全搭扣。

渡边警官提出的疑问,是站在他杀这一立场上。

“这,怎么可能呢?”

女服务员货郎鼓似地连连摇头。安全搭扣不是锁,没有钥匙。

照这么说,凶手是挂上安全搭扣后逃走的。

试想,就是凶手玩弄什么超常的圈套,也不可能不经过走廊。要想经过走廊,势必进入服务员或保安员的视线。从外表看,314房间形同一个被全封闭的房间。可从死者的伤口看,完全是他杀。面对毫无破绽的现场,搜索和调查不得不就此搁浅。已是凌晨的二点,刑事侦察警官们的脸上,个个露出疲倦的神色。

“我不给你添麻烦。损坏了,我赔偿。如果再犹豫,也许更麻烦?!”

可吉井君无论怎么敲门,房间里就是没有回音。大竹专务累得连送女儿的力气也没有,也许现在已经睡着了。

担任询问江森他俩的河西警官说。翻开他的刑事侦察史,可谓成绩卓著,功劳显赫。

那须警长发出继续侦查的命令。会议虽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可为大家提供了相互交流各自获得的信息和看法的机会,从而对本案展开了综合的讨论和详细的分析。

他赶紧问女服务员。

伤心哭泣的美和,满脸笑容的美和,耍孩子气的美和,沉默寡言的美和……在她慢慢长大成人过程中,她的各种表情令大竹专务难以忘怀。

“与江森君交接班的时候,你离开过服务台吗?”

现在还没有离开这把交椅,也许还有事故善后和剩下的一些小事。

“不行。这种安全搭扣,只有房间里的人才能打开。”

刚才提问的刑事侦察警官,好像并不满意这种回答,但一时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有力证据,没有再说什么。

大竹专务终于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感到全身精疲力尽,希望立即上床好好地睡上一觉。坐在宾馆房间里的大沙发上,仿佛烂醉如泥一般,浑身软绵绵的。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江森君斩钉截铁地说。

吉井君送走新郎新娘时,已过了晚上十点。为汇报情况,吉井君径直朝宾馆三楼的314房间走去。

山路警官提问。在那须警长的刑事侦察警组里,他的资格仅次于那须警长。虽也长得瘦小,但精力充沛、斗志旺盛。小而端正的脸庞,尽管年岁已经不小,可依旧是一副娃娃脸。鼻子下端经常冒汗,像警犬一样始终湿漉漉的。据说这种部位出汗,证明身体健康。

河西警官的发言,直接涉及到宾馆的两名工作人员。他非常自信,曾就两人的工作表现向宾馆方面打听过。宾馆方面对他俩的评价很高,说他俩人完全可以信赖。

试想,罪犯在行凶前必须先经过走廊,再打开314室房间的门。可这两道严密的防线,凶手又是怎样突破的呢?

“从门外侧挂上安全搭扣的方法,难道就没有吗?如果使用特制的铁丝、磁铁石之类的东西,是完全可以办得到的。”

一、伤口,系右手握的匕首刺入;

“从今往后,美和能获得幸福了!”

门锁,自动保险式。凶手一旦外出,门就会自动关闭,保险栓则自动锁上。凶手如果从门外侧挂上安全搭扣,是绝对不可能的。

负责询问女服务员大石常子的,是另一名刑事侦察警官。她的证词,与吉井说的内容基本一致。吉井君是死者的秘书,而女服务员与死者毫无关系。全日航公司,是空港宾馆的主要股东之一。大竹专务,也经常在这里用餐、住宿和休息。女服务员大石常子刚进宾馆工作不久,与大竹专务还没有见过面。

常子小姐自九点与江森君交接班后,一直到十点二十分前后看到吉井君在敲314房间的门。由于房间里没有回音,吉井君向她提出要求,希望使用备用钥匙开门。这一段时间里,除看到吉井君敲门外,没有看到第二个人敲门。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注视着客房外边的走廊。314房间根本没有人进出。”

女服务员惊叫一声,吓得紧紧抱住吉井君。吉井君直愣愣地望着,半晌没有说话。到底是男人,他没有叫喊,也没有慌张。当务之急的,应该争分夺秒,尽快向警方报案。

三、伤口,从左部胸膛的乳头顶端,朝身体的中间方向,呈水平状横向切入。伤口表面长度大约三点六厘米,宽度大约零点二厘米。从肋骨之间向纵深切入,其纵深长度约十点八厘米。肋膜以及左肺上叶,被匕首穿透;

“女儿新婚旅行,做父亲的却推说疲劳不去送行。这,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与下午六点因病假下班的女服务员交接班后,一直到九点钟大石常子接班,江森君一直在三楼服务台值班。

吉井君也不知道自己说的,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顾一切,用身体摁在房门上使劲。他还以为宾馆房间的门结构,与自己住的新村房间差不多。说是防范用的安全搭扣,也仅仅是达到使旅客感到安全的心理效果,决不会是非常牢固的东西。

一个全日航公司职员模样的年轻人,迅速朝电话亭跑去。

这段时间里,凶手在保安员或者女服务员注视下的走廊里,既没有显露身影,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犹如烟雾般飞入314房间。行凶后,又从挂有安全搭扣的房门间隙以及暴露在服务员视线下的走廊,烟雾般地消失。

大家簇拥着新郎新娘来到海关入口附近,争先恐后地向他俩祝福。新郎脸上,笑容可掬,神采飞扬。从今天起,自己的身边有漂亮太太陪伴了。站在一旁的新娘,也许身穿结婚盛装的缘故,表情有点紧张,脸色有点苍白。

敲门没有反应,吉井君只得去服务台,请女服务员给314房间打电话,可只有电话铃声,却没有人接电话。

常子回答得非常干脆。

空港宾馆的所有房门只要一关上,锁上的保险栓自动挂上。这种自动保险锁,站在外侧是无法打开房门的,而站在内侧转动锁把时保险自动打开。而许多住宿旅客都感到忐忑不安,担心保险栓是否已真正挂上。

警官继续询问,也许还有不知道的消防楼梯?

“上三楼客房,除电梯外,有几处楼梯?”

“什么奇怪?”

“快打电话给他!”

不过,有一点不能忽视,大竹专务在晚上九时左右还活着。这一事实,是吉井君通过电话确认无疑的。因此,死亡时间应定在晚上九点以后的一个小时里。

渡边警官则以现场外部为前提,向会议提出疑问。渡边警官的外表,长得英俊潇洒,身材魁梧。

刑事警官们又重新对314房间的门、窗、天花板以及地板之类的地方,进行详细的检查。窗不能开关,系固定窗。天花板角落,只有一个连老鼠也无法通过的空调用换气孔。墙壁,采用完全隔音材料。铺有长毛毯的地板上,连一条小虫通过的间隙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建筑设计,似乎在对旅客们夸耀,我们空港宾馆绝对保护旅客的隐私。

有一位刑事侦察警官提出这样的想法。于是,迅速展开实验。结果证明,无论使用什么器具,都不可能卸下门背后的安全搭扣。

3

约两个月前,失事飞机的残骸基本打捞完毕。政府组织的事故原因调查组,正式开始工作。由于事故单位是全日航公司,必须回答调查组的所有提问。大竹义明专务多次出现在调查组的会议室里,回答调查组的各种质讯。加上公司里还有一大堆公务,忙得他简直无法脱身。让他无奈的是,家里也在忙。女儿要出嫁了,他无暇顾及。把女儿的结婚日定在今天,是希望趁自己还在全日航公司专务这把交椅上,风光一回。

根据死者握的匕首方向与伤口不吻合这一事实以及其他室内状况,凶手是客观存在的。可现场,却丝毫找不到凶手逃脱的线索。这,标准的密室,酷似第一现场。也就是说,是一个自杀现场。

正因如此,她的证词可靠,值得信赖。可按照她的证词,现场可以不必继续搜索和调查。

“祝新郎新娘互敬互爱,白头到老!”

调查到这里,警官们越发感到困惑。也就是说,除314房间本身是全封闭密室以外,其外围走廊却也是完全暴露在楼层服务员视线下的全封闭密室。

办案警官不由得拉大嗓门。如果证词确实,法医警官推定的死亡时刻,则可缩短推断时间上的距离。

他和妻子没有生孩子,便收养了美和。不久,妻子子宫内患了不治之症,死了。

服务台,面对走廊的尽头。走廊尽头,与消防楼梯相连。

大竹专务看了一眼手表,起飞时间已经临近。

面对眼前发生的密室凶杀案,警官们一时无法找到切入点。

他从外勤巡查警官转战到刑事侦察警官,尔后升任警长。从此,一直停留在警长的职位上。可他不在乎当什么官,只要每天能在侦破凶案、抓捕罪犯的岗位上就行。

房间里的灯亮着,也许大竹专务太累了,来不及熄灯就上床睡着了?由于角度的关系,无法瞥见卧室床上的情况。

“这安全搭扣,怎样才能打开?”

新郎新娘就要登机了,却不见大竹专务的影子。年轻职员一边按电话号码,一边看手表,时针就要指向九点。他记得酒宴结束后,大竹专务说过有点累,打算到宾馆房间里稍稍休息一会儿。房间号码,年轻人记得很清楚,在三楼。由于登机时间紧迫,最好的办法只有打电话。

“——通过现场搜查取证以及尸体解剖结果,充分证明这是一起他杀案。尽管确定为他杀,可现场又存在许多令人费解的谜。为解开这些谜,我提议该案的侦破工作从头开始。”

“哎呀呀!真没有想到女儿竟长得这么漂亮,简直像仙女下凡!”

如果自杀,不可能刀刺入胸膛后在室内到处乱走,如果疼痛引起乱走,与死者稳稳坐在沙发里的姿势完全两码事。再说自杀者,无论使用如何锐利的刃物,自杀时不可能从衬衫外面向胸膛直刺。纵然身穿薄薄的汗衫,自杀前或者卷起或者脱掉,露出肌肤后再用刃物直接刺入。可死者虽然脱去外装,但刃物是从身着衬衫的外边朝胸膛刺入。根据自杀者的心理,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山路警官的主张,有一定道理。但无疑还有一个尚未浮出水面的有力证据。作为专案组的整体意见,以他杀案论处。这也是绝大多数刑事侦察警官的意见。再说根据解剖的结论,死者伤口的深度和角度都足以证明他杀。经过权威的科学论证,也肯定了他杀。

吉井君刚想开口说,您怎么睡在沙发上?话到嘴边猛地咽了下去。

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全日航公司的大竹专务的女儿,与全日航公司大股东、某一流银行副总裁的公子成亲,也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大厅里的一部分旅客,开始从座位上站起,络绎不绝地朝铺着红地毯的海关入口走去。

“我们虽做过多次实验,使用了各种道具从门缝插入,可结果没能将安全搭扣卸下,莫非还有我们未知的替代品。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为挂上安全搭扣,必须把门打开。从那么狭小的门缝里,手臂和钢笔是无论如何够不着的。”

“服务台一侧,有电梯和楼梯;走廊另一头,有消防楼梯。坐在服务台,整个走廊一览无余。要躲过我们的眼睛进出房间,是不太可能的。”

继续敲门,势必惊醒上司而不得不起来为自己开门。他实在是太累了!可有一些重要工作必须向上司请示,否则无法进行下去。

密室之谜,暂且搁在一边,但江森君上厕所的那段间隙里,从时间上分析,凶手进出房间是有可能的。询问的刑事侦察警官思索后问道。

“大竹专务是全日航公司主管这次飞机事故善后工作的最高层负责人,与遇难者家属之间的冲突非常激烈。应该说是自杀的动机。”

“那么,匕首的握法与伤口形状不一致,这又如何解释?还有从衬衫外表刺入胸膛的自杀方法,也不可思议。”

插话的是横渡警官。他的姓氏很特别,脸也长得像猴子,大家便给他起了一个美丽的雅号,叫“进口猴子”。他是警视厅里话最多的一个。

不知是谁提醒道。

“一定还在宾馆的休息室里!看上去,他好像很累!”

吉井君一边想像大竹专务此刻的寂寞表情,一边朝送行的人群跑去。当听说父亲不能来送行时,新娘脸上露出稍稍惊讶的神色,瞬间又裸露出寂寞的表情,与新郎手挽着手离开欢送的人群,朝登机口走去。送行的人群里,有两个年轻人追了上去,朝最后一道入口跑去。

“专务说了些什么?”

有一位刑事侦察警官似乎想起什么,提出疑问。由于安全搭扣的存在,把大家注意力吸引到凶手是如何进入如何逃走的。所有的备用钥匙都得到核实,首先排除凶手使用钥匙进入房间的可能。其次房间里的墙、窗、天花板和地板是全封闭,没有钻入的可能。

办案警官从古井君证词得知:晚上九点前后,大竹专务还活着。

吉井君在空港大厅里与大竹专务通电话的九点以后,究竟是否有人进出过314房间。警官们把焦点集中到九点以后,向宾馆的有关人员和隔壁的旅客展开询问。可住在宾馆里的旅客,都与大竹专务毫无关系。询问结果,还是空忙一场。唯一有价值的是,警方从当晚值班的保安员江森君那里,得到重要的证词。

“我怎么能说谎呢!”

“咦!新娘父亲呢?他上哪儿去了?”

八月十二日下午,专案组第一次会议在空港大厦主馆一楼的空港警署会议室里举行。

无论凶手多么狡猾,或者作案手段奇特,可作案后必须有一个溜之大吉的空间。大家说是吗?本案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案件,不是推理小说里编写的案件。这里边,肯定有搜索时遗漏的部分。就这个问题,我想请大家认真思索和回忆一下!”

山路警官耸了一下湿漉漉的鼻尖说。

根据吉井君的证词,死亡时间可推至九点以后。凶手的作案确切时间,是九点到十点之间的一个小时。虽然最重要的证人,是当时在服务台值班的大石常子。可九点与保安员江森君交接班后,还与他闲聊了十分钟左右。在闲聊的十分钟里,两人没有离开服务台。

刺入口,在左胸乳头的顶端。匕首,从乳头顶端刺向胸膛内侧,刺入口长度约三点六厘米,宽度约零点二厘米。匕首从侧面刺入,偏身体中央的伤口端部是匕首的侧面,而侧面的胸部是匕首的背部。根据沾在身上的血迹和伤口的一致,证明是死者握着的那把匕首形成的。要形成这样的伤口,必须像握着匕首内侧那样刺入。

也许他以疲劳为借口,躲开别人的视线,把自己与女儿离别后依依不舍的伤感深深地埋在心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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