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崎象患了失神症似地呆呆地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嗯，凑合吧。”木崎含糊其辞地点点头。自己不显眼的地位，实在是没什么夸耀的。
如果真成了大企业的经理室特使，那就不是“当地土著人”了，那么一来，妻子肯定也会刮目相看。
三
“那你现在结婚了吗？哎，当然早就结婚了吧？”
“真好象没人似的。”
“不对！”
“原来是药品推销员哪。是不是象富山的卖药的？”
木崎怯生生地说着，向对方投去了灼人的目光，学生时期的自卑感一直延续至今，—点儿也没变。村中身着进口布料做的最新式西装，花纹漂亮的宽幅领带、闪闪发光的尖头运鞋、袖口中时隐时现的手表也好象是瑞士产高档品，就连那领带别针和袖扣都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十分富有而地位稳固的人。
“哎呀！”真树大吃一惊。
——他是出于真心相劝吗？该不会是对久未见面的无精打采的同期同学做出的一种假意关心吧？
“那工作我真的能胜任吗？听村中说，是整理文件的工作。”
木崎忍耐不住，问护士道：“及川小姐还需要很长时间吗？”
“富山的卖药的？有些相似。”
“并不是必不可少。但还是会开车方便。现在是汽车时代嘛。”
她从桌旁站起来，引路向大厅里边走去，她打开一个房间的门，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整面墙壁镶嵌着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玻璃是遮光的，由此，景色显得徽蓝、幽暗，笼罩着一种神秘色彩。宽阔的房间里，摆放着几副全皮包的沙发，这里也没有人，不仅是没有人，甚至连人的气氛都没有。
“这里没有职员工作？”
“啊，让您久等了。”
3天前才刚刚见过面，可现在竟出国了。木崎着实感到村中是生活在自己无法想象的世界里。
木崎觉得对方是在试用自己。与资助者有直接关系的报导，可能都由专行负责剪裁的人收集起来了。也许让木崎做这种连妇孺都不费力的剪报工作，是为了了解他的兴趣和爱好；仅做这种工作，怎么也不会给高工薪。
车是公司借给他的一辆T公司产的CMK2。因为他已有驾驶执照，公司告诉他上下班时开着，以便熟练一下驾车技能。报纸从全国性的到地方的主要大报，应有尽有，可以随便读，只是把有趣的剪裁下来就行，并且不管是哪方面的报导。
“两周！这么长时间。”失望象墨溃一样浸满了内心。别说两周，就是一天也等不及了。
佐田澄枝所说的诊疗所在大手町的一幢叫做医学大厦的医疗机关集中的大楼内，在收发室，说出了公司和自己的姓名后，被告知去5楼的“特约”门诊部。
“是同班同学。”
“这是什么？”
“木崎君！哎，那不是木崎吗？”
“不用站起来。听说你和村中君是大学同学？”
讲究漂亮的服装，是因为有要向女人和社会炫耀自己的自我意识。而在社会上引人注目，就要承受被社会注目的紧张感，这种紧张，木崎从来没领教过。因为，引人注目的意识有生以来就未曾有过一次。
就在木崎终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到进一步询问具体内容时，村中要下车了。
“分别之后，我调换了工作。现在刚到这里来。”木崎递过去一张新制的名片。
“是的。”
“不，我想……”
“如果你肯到我们公司来，可以给你这个数儿。”村中表示出的金额，约是他现在收入的3倍。
“你看我忘了介绍了，对不起，我现在做这个工作。”村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比普通名片大一圈的优质纸名片，上面印着“中央经济管理公司调查主任”字样。
不管怎么说，3倍的工资收入和生活有保障确实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既然背后有个大资助者，可以说是终生安定。从村中的服装上即可看出安定的程度。那么值钱的服装可不单是靠简单的工作即能维持的。
“不，不知道，”她慌忙掩饰着自己，但无法马上恢复镇静。难道她和“中经管”有什么关系？或者是有熟人在这儿工作？
“那好。”对方轻松地笑着，按了一下桌上的内部电话键。出现了先前那个女的声音。
“嗯，这方面是鲜为人知的。”村中颇为得意。虽不知道那个调查主任是何种地位，但既然有“主任”二字，定是个什么头头吧。
“你现在住在哪儿？”木崎小心翼翼地问道。曾经有传闻，说村中毕业后回家乡继承家业去了。
木崎在村中的上班、上大课时有时和下班的村中在一起，但他太显赫了，难以靠近。
“嗯，算是吧。”
“那么，再见了。”及川真树象被终场的锣声解救的拳击运动员一样，向检查室走去。木崎失去了机会。
“是安心药贩啊！那可是一流公司。”
“这报纸，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宫西眼睛看着木崎手里的报纸。
“是以企业为对象收集情报的工作。即是一种私人咨询处，不过不单单是咨询，还出版杂志、书和报纸什么的。”
“什么时候能回来？”
村中穿那一身服装十分得体，那并不是在故意炫耀，而是以富裕生活为基础的高雅和潇洒。
与此相反，木崎十年如一日，老是穿着一身灰鼠皮，衣服都发了光，不能见太阳，裤子的膝盖成了圆形，皮鞋底也磨偏了，他每月也领工资，并没贫困到如此地步，只不过是没有精力注意穿着而已。
“怎么，忘了吗？我是你同校下班的村中啊。”
一
对方亲密地笑着。是在绿色幼儿园门前一起排队时的及川真树。
“这个……”木崎抬起眼睛问。
“那么，我就失陪了。”男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悠然地站起来，向里边走去。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木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村中已讲过了，说是这两天您能来电话。”
木崎迷惑不解。虽然在迷惑着，却被卷进了旋涡般的村中的话语里难以自拔。
就是这个村中，在地铁中，向木崎打了招呼，进入200海里领海权时代后，北洋渔业开始萧条的今天，他家的家境也不佳吧。然而，瞬间产生的这种揣测立即为村中那无懈可击的服装否定了。看来他还是很吃得开的。
澄枝冷淡地回答说不知道。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木崎被一种不安和失望的感情困扰着，茫然若失。
木崎对自己说。但他仍然有一种直感，真树和“中经管”好象有什么关系。
中央经济管理公司位居于这座大楼的最高层，乘电梯来到大厅，就象到了另一个世界。从电梯入口处开始，铺着长毛地毯，厅内散发着阵阵花香，大厅宽敞明亮，一个人影也没有。间接的照明灯光象雾一样，从头顶上洒落下来。
乘通勤电车时，要给课长占座，在公司里，是杂务员；在家里又被妻子抛弃了，这种无聊又頹废的生活，对他来说，服装只不过是用来遮体的掩饰物。
“木崎君。”这天早晨，宫西罕见地先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这儿？”
“那么，她做的是什么检查？”
这一番出乎意料的言语，倒叫木崎不知所措了。
“因为是村中君推荐的，没问题，现在象是和妻子分居吧？”
刚才那个女人端着浓香的咖啡悄悄地进来了。
“那倒也是，说起体检，可有好久没做了。”
“是这样，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是正式职员呢。”木崎有些抬不起头来。
“对了，你们推销员是不是按公司的合同以工作成绩领取工薪？”
“可我不会收集什么情报呀。”他刚要说我只会干些杂务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大约两周后吧。”
“你也很好吧？”
——这种男人，真应该杀他。
“嗯。我讨厌坐在留有别人体温的座位上。你在厕所里坐过热乎乎的坐便吧，就是那种感觉。”
“唉，就是推销员。”
“啊，你不是…”
“是木崎先生吧？”对方先开口了，听声音便知她就是接电话的那个女人，“正等您哪，请到这边来。”
村中脸上明显地带着优越感。接着他又象突然想起来似的问木崎道：
“出去了吗？”木崎顿觉大失所望。
“是啊，因为各个房间都做了隔音处理。”听她一说，木崎才注意到她走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声音都被防音设备和厚厚的地毯吸收了。
“请稍候。”
“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情报是商业的命脉，所以在现今社会处于领先地位，这也是事实，可以说是个比较有意思的工作吧。”
“在什么地方工作？”村中毫不客气地继续问道。木崎不得不说出了公司的名字。
“不，我在家看完报了。从明天开始，你把报纸垫在你屁股下坐着好吗？”宫西的话令人莫明其妙。
“国外！哪个国家？”
——这是进入“天堂”的唯一机会。
木崎终于想起来了。村中勇吉似乎是北海道渔村町一家渔霸的儿子。当时不怎么上学，但家境富裕，时常开着一辆赛车来学校，被女同学们簇拥在校园里，威风凛凜，不可一势。偶尔到学校来，也大多是钻进麻将庄或茶馆里鬼混。不上学时便玩什么高尔夫球、快艇、保铃球等时髦的游戏。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和每天老老实实地来到学校上课，反而不为众人所知的木崎相比，村中可是学校里显赫一时的风流人物。
“体检？！”木崎大吃一惊道。
木崎只知道了开始时接待他的那个女人叫佐田澄枝，带着浅色眼镜的“头头”的人叫殿冈雅也。殿冈象是经理，但也没最后弄清楚。当问佐田澄枝殿冈是不是经理时，她的回答说是“老板”。“老板”和经理相同呢，还是“老板”的背后还有经理，这也不得而知，佐田澄枝也只是说：“我也不清楚。”
“把报纸垫在屁股下？”
“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
“我只有执照，没有汽车。”应招推销员时，驾驶执照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为此才急忙考取的。可工作后一直做“内勤”，没用上，他当真成了“没有汽车的司机”。
归途中，木崎心中怦然一动。
“这还是最小的数，要是境况好了，还有奖金，怎么样，来吧。”
——不，不会。“特约门诊部”不可能只是为中经管服务的。虽说及川真树对中经管的名片有反响，也不一定是从同一条“线”来的。
弄懂了他说话的意思后，木崎顿感全身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宫西是木崎让的座位比喻成了坐便，让他在屁股底下垫上报纸，以减少一点残留的体温。
“啊，对不起。我叫木崎，是村中……”
当天，在下班归来的电车里，木崎正呆呆地拉着吊带站着时，忽听侧面有人招呼他。“哎呀！果真是木崎！刚才我就觉得这人很面熟，一直打量着你看来着。”
木崎向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的女人问道。她吃惊地望着他。这是一位无法猜测年龄的女性，面部平淡无奇，不具特色，好象是用化妆术掩盖了特点一样。
“待遇果真那么高吗？”木崎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其实，没什么难为情的，现在就是靠本事挣大钱的推销员时代。比起拿死工资的正式职员，还是你这一行有干头儿。”他劝慰般说道。接着，又说：
木崎停在路旁，沉思起来，如果及川真树和这个不知底细的公司有关系，那她本身也成了不可琢磨的人了。关于及川真树，木崎几乎还一无所知。她神情忧郁，正是从那不可琢磨中闪现出来的。
“如果您方便的话，请马上到这儿来一下。”对方不介意地说。
木崎决心已定。行动宜早不直迟，如果村中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或者别人出来补了缺，那就来不及了。
“新职员进行身体检查，是理所当然的。”佐田澄枝依然平淡地回答。
——对，就这么说吧。
“及川小姐请进来。”正当木崎想再问一问她时，护士催促她道。
刚想到这里，澄枝已经离开房间了。
翌日，木崎照常上班。象从前一样，抢占了座位，让给了在第三站上来的宫西。一切都是以往的重复。宫西仍然大大方方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坐下了。他并不知道昨晚险些被杀。如果木崎不到派出所打听宫西家的住址，宫西现在也就不能如此大模大样地坐在由木崎让给他的座位上了。
“国外。”
“检查的结果将通知公司。”负责护士说，木崎如释重负，刚要走出“特约”门诊部时，候诊室里的一个患者被唤站了起来。
见到村中后，发现那种自卑感不单单是学生时期的延长，更象是在不断地增强了。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真有些措手不及。”
身旁，一个衣冠楚楚的30岁左右的男子笑着。确实面熟，但—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如果是整理工作，我似乎还可以干。”木崎渐渐地被引入村中的话题中，引引文件，整理点什么例子正是自己最拿手的。
木崎为了给真树的一丝惶惑找台阶，自我解嘲似地说，如果检查能马上完的话，想在回去时带她去茶店加深一下友谊。
村中装摸作样地看了看周围，故意神秘地说：“我们公司，实际上是代理。”
“你依然如故，精神抖擞啊！”对这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奉承般的口吻，木崎自己都甚觉厌恶。
木崎停留了片刻，看到大厅的一角，有个接待台。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有事吗？”木崎弯下腰把耳朵靠近宫西。
“是和她一起的吗？”
“有一个。那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直处于被动挨问的木崎，好不容易抓到反问的机会。
木崎也分到一间这样的小屋，但没看到过同事的影子，就是在电梯上、大厅内、以至厕所里，也很少碰到人。就是偶尔碰见，对方也是不抬眼皮，背过脸去，避免与人说话。
——莫非及川真树也是“中经管”送来检查的？
“啊，您是木崎先生，村中大学时的朋友。”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了。
“啊，村中君！”
“哈哈，搞调查可是我们的行业。这只能证明我们对你十分关心，所以请不要介意。”
顺着蛛丝往上看时，发现那最上方的世界是那么美丽，充满阳光。那里没有宫西的凌辱，也没有定额的压力，更没有总公司与分公司的差别，有的只是高3倍的收入和生活的保障。何况，收集企业情报，又是别有情趣的工作。
“村中是这么说的？”村中已经看透了木崎的心理活动。
本来，即便在面对面谈话时想到问名字，对比自己高很多的人也不能提出如此不礼貌的问话。
引路的女人用手指了指靠里边的一个沙发，然后悄声离开了房间。木崎忐忑不安地观看着室内，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这个公司业务活动的物质，有的只是显示着财势的富裕空间。
“特约”门诊部已经有了木崎的病志，在这里做了血和尿的抽样化验，之后又测量了身高、体重和视力，并且又做了胸部透视和胃部透视。此后，检查了牙和眼睛。在检查过程中，木崎发现自己好象被送进了“人坞”。没有哪个公司要求对新职员做如此全面的检查。检查最细的大概就是胸透和血压吧。
那种生活已经过够了，如果遇不见村中，他大概还能继续忍受那种屈辱。然而，在听到村中那令入垂涎的话后，就好象地狱之灵见到了天堂之光明一样，一刻钟也不想忍耐下去了，投下通往天堂的蛛丝的是村中，那蛛丝不知能否承受得了自己的体重。然而，除此之外，没有赖以寄托的希望。
“村中不在。”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腔调平淡。
假如我要处于他那样的条件和境遇，决不象他那样肆意妄为，木崎曾以羡慕和绝望的眼光远远地注视过他。
“去负责我们公司保健的诊疗所的路线图。已经说好了，明天早上9点钟你去那检查身体。今晚8点以后，请不要进食饮水。”
“现在这个年龄应该注意成年病了，可是似乎还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
看到木崎慌张地要站起来，他落落大方地扬了扬手，制止了他。
木崎眼下的工作，是练习开车和阅读报纸。
“到底想起来了吧。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在学校时，他们几乎没说过话，但多年不见的同期生相遇，村中似乎感到很亲密。
“是，是的。”木崎无言以对，自己的行动已在他人预料之中，一开始就败了一仗。
“那是患者的私事，无可奉告。”护士冷淡地说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木崎。他已无法在此久留了。
“代理？”
“这真是奇遇！”
“嗯，眼下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对了，你有汽车驾驶执照吧？”
“当时蒙你关照啦。”
“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工作啊。”现在的木崎看来，什么工作都比他的工作着意思。
“有小孩吗？”
木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听口气，象是村中的上司。说不定这个人就是“经理”。
“真给这么多？”木崎着实吃惊不小，却又半倩半疑。此话出自于多年没见面，而关系不甚亲密的早年同学村中之口，使他难以轻易相信。更何况他还不了解“中央经济管理公司”的底细。
“工作需要开车吗？”
“哈哈，这么重要的事，岂能说谎。”对方爽朗地笑了。
眼镜后面的眼晴在微笑。这么说，木崎在公司里的可悲处境，对方也是了如指掌了。向村中隐瞒的一些情况，已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木崎刚喝完咖啡，一个男人进来了。他身着做工精细的西装，身体健壮，大约有50岁左右。带着一副浅颜色的黑边眼镜，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是你！”
“当然有哇！”她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村中抛出了诱饵，却又没送到对方嘴里，他似乎清楚这种调胃口的谈话方法的效果。
她看到名片时，竟产生那么大的震动。那不正说明她和自己是从同一条线上来“特约”门诊部的吗？
死赖在现在的公司，根本没什么前途可言。既要屈辱地受宫西奴役，又要干那些下贱的杂务活，可悲地栖身于实用主义第一的公司中最阴暗角落，永无出头之日。
到公司的第三天，澄枝来了，递过来一张名片大小的路线图。
“我在这儿下车。如果有意的话，给我打电话，再见！”村中充满自信地下了车。是对自己人生的自信，还是认为木崎肯定会上钩的自信，对此无从可知。
“你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如果你愿意，可以马上就上班。我想村中君已经告诉你了，那些待遇都予保证。”
“报纸可以在地铁里看。反正在地铁里也是站着。”宫西又补充道。
“嗯，是啊。”
“到什么地方去了？”木崎忍耐着失望，继续问着。
检查全部结束时，已经是下午3点了，由于抽了大量的血，又被迫喝了钡粥，检查结束时木崎已经全身瘫软了。
“你也在这进行健康检查吗？”
“所以，推销员也有推销员的自由。要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找一个别的更好的工作，现在，公司只不过是暂时栖身之地。怎么样，你在那儿要是有临时想法，可到我们公司来干干，现在空着一个位子，正在物色人选呢。我看你正合适。同期同学，知道根底，也信得过。因为工作涉及到企业的机密，不是可靠的人可不行。你若真有这个意思，待遇尽量从优。身分么，作为公司职员，享受固定工资待遇。拉家带口的，这比起拿佣金的推销员来，是份有生活保证的工作。”村中刚刚称赞过以本事赚钱的推销员的工作如何自由，这会儿，又转口相劝改行做有生活保证的职员了。
“是啊！多年后刚刚相遇，就突然谈起这种事，自然是大感意外啦，说起来，这话只能对你说……”
“现在马上让你答复，恐有诸多不便。这样吧，你若想来，就按名片上的地址给我打个电话。即便我不在，你说一声是村中介绍的，他们就知道了。”
“背后有个庞大的资助者，名字现在还不能透露。我们是某大企业伪装的情报收集代理人。如果企业直接出面收集情报，困难不消说，还会招致很多麻烦。因此，企业隐藏在后，由我们出面活动。以出版活动做掩护，麻痹对方，就容易弄到情报了。说起来，是经理室直属的密探，所以，资金方面完全没问题。”村中象看透了木崎的心思似地说。
对方会不会因为发觉木崎的无能，而消除他的热情了呢？失望象一股凉气一样从脚下钻入木崎的全身。
木崎漫不经心地向那个患者瞟了一眼，不宽一怔。这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什么卖东西的？”
3天后，木崎按照村中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挂了电话。
“不，不行啦，世态严峻哪。不能象学生时代那样开着赛车兜风喽。”村中说着，用眼睛扫了一下木崎的穿着。
二
佐田澄枝刻板地说，那语气好象木崎是从社会浊流中走出来的，木崎想回敬她几句，可一下子没找到适当的言辞，即便不是浊流，也不能说是从清流或正流中走来的，跑到这种不知底细的公司里来，就是被正流抛出来的最好证据。
“职员并不都是情报收集员，那只是一部分。情报收集得再多，如果不及时整理出来，以便随时使用，就失去了情报的意义。现在，正是整理工作方面缺个人。”
“家里破产了。200海里领海权确定以前，就捕不着鱼了，我们全家都搬到东京来了。你现在工作忙吧？”村中以反问躲闪着木崎的问话，他好象不太想谈自己的事。看来不断变化的社会风波也波及到了这个享乐型青年的榜样村中了。
“不过是个卖东西的。”
“没有车没关系，公司有车，你先开着熟练一下。”
四
“所以，要检查。和学生时代不一样，从社会上来的人，不知在什么地方染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是，你要看吗？”
真若如此，中经管的底细虽不为人所知，倒也会成为一个令人愉快的所在。
中央经济管理公司，是个神秘的公司。办公室都间壁成10米一个，职员一人分一间。办公室里只有办公桌、电话、保险柜和装文件的档案柜。
返回公司后，木崎向佐田澄枝打听是否知道及川这个人。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重逢的喜悦中，有一丝惶惑。妇女往往有各种难言的疾病，在这种场合下相见，大概是有些难为情吧。
她不多说话，放下咖啡就回避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木崎对连身体都需如此彻底检查的中央经济管理公司的用意感到恐惧了。
“是，因为有点儿……”木崎刚要答话，却惊住了。和妻子分居的事，并没有向村中讲啊！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木崎的神色。
“带木崎先生去办公室看看。”男人命令道。那个女人又悄声地进来了。
“那我一定尽快掌握。”
“无可奉告，您是哪位？”
村中投下的一石，在木崎胸中泛起了涟漪。
“中央经济管理公司”在银座大丁目的出租大厦里，这是一座宏伟的10层建筑，租用者大多是相当有名的众议员的事务所和法律事务所。
他自认为是无能之辈，就象怕阳光的蟑螂一样，总是不停地向阴暗处逃避。
“是啊。是有关工作的事吧？”
“这么说，规模不小啊。”
木崎在候诊室里百般无聊地等了一会儿，但她没出来。护士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检查完了还不离去的木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