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除了已在于的事什么也不要干:只要常常受气,可千万不要发火。”
两位表姐走后,范妮的身价提高了。现在,她成了客厅里唯一的年轻女子。在家中这个重要的层次上,她本来一直处于不起眼的老三的位置,如今却舍她没有别人了。因此,别人不可能不比以往更多地注意她,想到她,关照她。于是,“范妮到哪儿去了?”也就成为一个经常听到的问题,即使没什么人要她帮忙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承认这个名字本身是不错,而埃德蒙勋爵或埃德蒙爵士也确实好听。但是给它降低档次,只以‘先生’相称,那‘埃德蒙先生’比‘约翰先生’或‘托马斯先生’也强不到哪里。好了,他们又要教训我
她的身价不仅在家里提高了,在牧师住宅里也提高了。自从诺里斯先生去世以后,她一年到那里去不了两次,现在却成了一个受欢迎的、请上门的客人,在11月的一个阴雨天,她就受到玛丽·克劳福德的热烈欢迎。她去牧师住宅,起初是由于偶然的机会,后来是由于受到邀请而继续下去的。格兰特太太其实是一心想给妹妹解解闷,却又采取最简捷的自我欺骗的伎俩,认为她敦促范妮常来仍是对她所做的最大好事,给她提供了最重要的上进机会。
“可是怎么向上呢?我这个老实人怎么出入头地呢?”
范妮越发着急了。她丝毫没想到埃德蒙会陪她回去,本打算一个人匆匆走掉。但是大家都加快了脚步,陪她一起走进必须穿过的房子。格兰特博士就在门厅里,几个人停下来和他说话的时候,范妮从埃德蒙的举动中看得出来,他真想和她一起走。他也在向主人家告别。范妮心里油然浮出一股感激之情。告别的时候,格兰特博士邀请埃德蒙第二天过来和他一起吃羊肉。范妮这时心里不是很愉快,可就在这当儿,格兰特太太突然有所醒悟,转过身来邀她也来吃饭。范妮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厚待,因此惊奇万分,不知所措。她结结巴巴地表示不胜感激,随即说了声她“恐怕做不了主”,便望着埃德蒙求他帮助拿主意。埃德蒙很高兴范妮受到邀请,便看了她一眼,用短短一句话向她表明,只要她姨妈不反对,她没有什么不能来的,而他觉得母亲决不会阻拦她,因此明言直语地建议她接受邀请。虽说范妮即使受到埃德蒙的鼓励之后也不敢贸然做主,但事情很快说定:如果收不到不来的通知,格兰特太太就准备她会来。
“那当然。难道你不想?难道还有谁不想吗?”
“采取节制节俭、量人为出之类的措施。我了解你。对于你这样的年纪、收入有限、又没有什么靠山的人来说,这倒是个很恰当的计划。你只不过是想生活上过得去吧?你平常没有多少时间,你的亲戚们既帮不了你什么忙,也不是有钱有势让你自惭形秽。那就老老实实地做穷人吧——不过,我可不羡慕你。我认为我甚至不会敬重你。我对那些又老实又有钱的人,倒是敬重得多。”
“你想做到很有钱,”埃德蒙说。在范妮看来,他的眼神极为严肃认真。
“她们坐在外面的时间不会长,”格兰特太太嚷道。“我到楼上拿披巾的时候,从楼梯上的窗户里看见了她们,那时她们还在散步呢。”
“如果你们俩哪个独自一人坐在外边,”埃德蒙说,“我也许是会责骂的。不过你们两个一起犯错误,我可以大加宽容了。”
“也许我来赞赏有些冒昧,不过我真钦佩格兰特太太在这方面表现出的情趣。这散步林荫道设计得多么幽静、多么朴实呀!没有多少人工雕琢的痕迹!”
“我从没想到我会适应乡下生活,现在感觉适应多了。我甚至觉得哪怕在乡下住上半年也挺有意思,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非常惬意。一座雅致的、大小适中的房子,四面八方都有亲戚,彼此常来常往,支配着附近的上流社交圈,甚至比更加富有的人还受人敬仰,这样的游兴过后,至少还能和自己最投机的人促膝谈心。这情景没有什么可怕的吧,普莱斯小姐?有了这样一个家,你就不用羡慕刚过门的拉什沃思太太了吧?”“羡慕拉什沃思太太!”范妮只说了这么一声。“得了,得了,我们这样苛刻地对待拉什沃思太太,未免太不厚道了,我还指望她给我们带来许多快快乐乐的时光呢。我期待来年我们都能到索瑟顿住上很长时间。伯特伦小姐的这门亲事对大家都是个福音,因为拉什沃思先生的妻子的最大乐趣,肯定是宾客满堂,举行乡下最高雅的舞会。”
“现在说这话已经没用了。至于进国会,我想我得等到有一届特别国会,专让没钱的小儿子们代表参加。不,克劳福德小姐,”埃德蒙以更严肃的口气补充说,“还是有出人头地的门路的,我觉得我并非可怜巴巴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丝毫没有成功的机会或可能——不过,那完全是另一种性质。”
范妮的心跳加快了,她不敢猜测她接着会讲什么,也不敢求她再往下讲。可是克劳福德小姐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
埃德蒙说话时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克劳福德小姐笑哈哈地回答了一句,神情好像也不自然,范妮看到这般情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眼下走在格兰特太太身边跟在那两人后边,感觉无法再跟着走下去了,几乎打定主意要马上回家,只等鼓起勇气开口。恰在此时,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大钟响了三下,使她意识到她这次在外边待的时间确实比平时长得多,于是她先前自问的是否应该立即告别,以及如何告别,很快有了答案。她毫不迟疑地立即开始告别。这时埃德蒙也想起,母亲一直在找她,他是到牧师住宅来叫她回去的。
“这儿真美——非常美,”有一天她们这样一起坐着的时候,范妮环视着四周说。“我每次走进这片灌木林,就觉得树又长了,林子更美了。三年以前,这儿只不过是地边上的一排不像样的树篱,谁也没把它放在眼里,谁也想不到它会成什么景色,现在却变成了一条散步林荫道,很难说它是可贵在提供了方便,还是可贵在美化了环境。也许再过三年,我们会忘记——差不多忘记它原来是什么样子。时间的作用和思想的变化有多么奇妙,多么奇妙啊!”稍顿了顿,她又顺着后面的思路补充说:“如果人的哪一种天生技能可以说是比别的技能更加奇妙的话,我看就是记忆力。人的记忆力有强有弱,发展不平衡,似乎比人的其他才智更加不可思议。记忆力有的时候又牢固,又管用,还温顺——别的时候又糊涂,又虚弱——还有的时候又很专横,无法驾驭!我们人各方面都堪称奇妙——但记忆力和遗忘力似乎尤为奇妙无比。”
“从理论上讲我看是的,不过,”克劳福德小姐说着两眼亮闪闪的,“总的说来,我从没度过这么快乐的夏天。不过,”脸上更是一副冥思苦索的祥子,同时压低了声音,“很难说以后会怎么样。”
①按英国的习惯,一个家庭的子女中,只有大儿子、大女儿可以用“姓加先生、小姐”来称呼,而二儿子、二女儿以下要正式称呼某某先生、小姐时,还必须在前面另加上教名。们这个季节不该坐在外边了,我们是不是趁他们还没开口,赶紧站起来,叫他们少说几句?”
“是的,”克劳福德小姐漫不经心地说,“对这种地方来说,这是很不错的。人们在这儿也不求更多的内容。跟你私下说一句,我没来曼斯菲尔德之前,没想到一个乡下牧师还会想要搞个灌木林之类的名堂。”
“喂,”克劳福德小姐说,“你不会责骂我们不谨慎吧?你不会认为我们坐在外边就是等着挨训,等着别人恳求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吗?”
这可是个不大容易回答的问题,那位漂亮的小姐只是长“噢!”了一声,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进国会,或者十年前就该去参军。”
“你对老实人(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敬重到什么地步,恰恰是我漠不关心的。我并不想做穷人。我绝对不愿意做穷人。如果介于贫富之间,具有中等的物质条件,我只希望你不要瞧不起这样的老实人。”
那姐妹俩对她客客气气,和颜悦色。范妮若不是想着自己在打扰别人,若是能预见到一个小时后天会放晴,她用不着难为情地像主人家一再说的那样,让格兰特博士的马车把自己送回家,那她对自己在这里做客会感到称心如意的。至于她在这样的天气给困在外面家里会不会着急,她倒不必为之担心,因为只有两个姨妈知道她出来,她们两人谁也不会替她担心。诺里斯姨妈不管说她会躲在哪座农舍里避雨,伯特伦夫人都会确信无疑。
“如果能向上却不向上,我就是瞧不起。本来可以出入头地,却又甘愿默默无闻,我是一概瞧不起。”
“再等一刻钟,”克劳福德小姐说,“看看天气怎么样。不要雨刚停就走。那几块云彩看起来挺吓人的。”
“说实话,”克劳福德小姐答道,“我有点像路易十四宫廷里的那位有名的总督,可以说从这灌木林里看不出任何奇妙之处,令人惊奇的是我会置身其中。要是一年前谁对我说这地方会成为我的家,说我会像现在这样一个月又一个月地住下去,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啊!我在这儿住了快五个月啦!而且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清闲的五个月。”
“很好,很好,”格兰特博士嚷遒,“这就更好。我很高兴家里有这么好的东西。不过我敢说,普莱斯小姐和埃德蒙·伯特伦先生会碰上什么吃什么的。我们谁也不想听菜单。我们只想来一次朋友间的聚会,而不是大摆宴席。火鸡也行,鹅也行,羊腿也行,随便你和厨子决定给我们吃什么。”
范妮没有做声,克劳福德小姐重又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她突然抬起眼来,惊叫道:“啊!他来了。”不过,来的不是拉什沃思先生,而是埃德蒙,只见他和格兰特太太一起朝她们走来。“是我姐姐和伯特伦先生——我很高兴你大表哥走了,埃德蒙又可以做伯特伦先生了①。埃德蒙·伯特伦先生听起来太刻板、太可怜、太像个小儿子的名字,我不喜欢这样叫。”
克劳福德小姐无动于衷也心不在焉,因而无话可说。范妮看出来了,便把思绪又扯回到她认为有趣的事情上。
“我的好妹妹,你先介绍格兰特博士去做威斯特敏斯特教长或圣保罗教长,我就把你介绍给花圃工或家禽贩子。不过,曼斯菲尔德没有这号人。你想让我干什么呢?”
“你们知道明天会吃到什么,”格兰特太太笑吟吟地说。“火鸡——我保证是一只烧得很不错的火鸡。因为,亲爱的,”说着转向丈夫,“厨子非要明天剖洗那只火鸡。”
她照范妮的意思弹了起来。她很高兴又有了一个听她弹琴的人,一个似乎满怀感激之情,对她的技艺赞叹不已,而自己又不乏情趣的听琴人。她一直弹到范妮向窗外望去,眼见得外面显然已经天晴,那神情好像说她该告辞了。
原来,范妮受诺里斯姨妈差遣,到村子里办件什么事,在牧师住宅附近遇上了一阵大雨。牧师住宅里的人从窗子里看见她在他们院外凋零的栎树下避雨,便邀她进去,她是推却不过勉强从命的。她先是谢绝了一个仆人的好心邀请,可是等格兰特博士亲自拿了把伞走出多来,她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便赶快进去了。可怜的克劳福德小姐正心情沮丧地望着窗外的凄风苦雨,哀叹上午的户外活动计划化做了泡影,二十四小时内除了自家人以外再也见不到另一个人,这时听到了前门口有动静,随即看到普莱斯小姐浑身滴着水走进了门廊,心里不禁十分高兴。她深深地感受到,乡下阴雨天能来个客人实在难得。她顿时又活跃起来,满腔热忱地关心范妮,说她发现范妮的衣服都湿透了,便给她拿出了干衣服。范妮起初不肯承认自己衣服湿,后来只好接受这番关照,任凭太太小姐和女仆们帮助自己更换衣衫。后来又不得不回到楼下,眼见着雨下个不停,不得不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小时。这一新鲜场面真令人赏心悦目,克劳福德小姐的兴致足以维持到更衣吃饭时间。
“不过,那云彩已经过去了,”范妮说。“我一直在注视它们。这雨完全是从南边来的。”
天色不那么阴暗了。这时候,范妮看见屋里有架竖琴,便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不久又承认自己很想听一听,并且供认: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这竖琴运到曼斯菲尔德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范妮觉得,这是件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自从竖琴运来后,她就没怎么进过牧师住宅,她也没有理由进去。克劳福德小姐想起了早就表示过愿意弹给她听,现在为自己的疏忽感到过意不去。于是,她和颜悦色地接连问道:“我这就弹给你听好吗?”——“你要听什么?”
“谢谢你。但是,不论你住在哪里,玛丽,你总是避免不了这些小小的烦恼。等你在伦敦安了家,我去看你的时候,我敢说你也会有你的烦恼,尽管你有花圃工和家禽贩子——也许就是他们给你带来的烦恼。他们住得远,来得不守时,或者要价太高,骗你的钱,这些都会让你大叫其苦。”
“在乡下料理家务可是其乐无穷啊!”克劳福德小姐调皮地说。“把我介绍给花圃工和家禽贩子吧。”
“不管是从南边来还是从北边来,乌云我一看就能认出。天还这么阴沉沉的,你不能走。再说,我想再弹点东西给你听——一支非常好听的曲子——你表哥埃德蒙最喜爱的曲子。你先不要走,听听你表哥最喜欢的曲子。”
“我想对你来说太清闲了。”
表兄妹一起走回家去。一出门,两人便谈起了明天的约会。埃德蒙说起来极为高兴,认为范妮和他们亲近真是再好不过了,完全是件大喜事。除此之外,两人一直默默地走着——因为谈完这件事之后,埃德蒙陷入沉思,不想再谈别的事。
范妮觉得她是不能马上走。她无须听她这句话,心里就想着埃德蒙,而经她这话一提醒,心里越发浮想联翩。她想象他一次又一次地坐在这间屋子里,也许就坐在她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总是乐滋滋地听着他最喜爱的这支曲子。在范妮的想象中,为他弹起来,曲调格外优美,弹琴人的表情格外丰富。尽管她自己也喜欢这支曲子,而且很高兴跟他有同样的喜好,但是曲子奏完之后,她比刚才还真心实意地急着要走。克劳福德小姐见她执意要走,便亲切地邀请她再来,要她散步有可能的话,来这儿听她弹琴,范妮感到只要家里不反对,倒有必要这么办。
“我想做到很有钱,既不用叫苦,也不在乎这类事情。大笔的收入是确保幸福的万应灵药。只要有了钱,就一定会有桃金娘和火鸡之类的东西。”
“我不去想我根本办不到的事。克劳福德小姐可以选择她要富到什么地步。她只要定下一年要几千英镑,无疑都会到来。我的愿望是只要不穷就行。”
“我们的想法截然不同啊!”范妮嚷道。“我觉得‘伯特伦先生’听起来那么冷漠、那么呆板,一点也不亲切,丝毫没有个性!只表明是个男人,仅此而已。但是埃德蒙这个名字含有高贵的意味。它是英勇和威望的别称——国王、王子和爵士们都用过这个名字。它好像洋溢着骑士的精神和热烈的情感。”
埃德蒙遇到她们非常高兴。他听说她们两人关系更加亲密,心里不禁大为满意,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两人在一起。他所心爱的两个姑娘能彼此交好,真让他求之不得。权且说难得情人心有灵犀吧,他认为她们两人交好,范妮绝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主要的受益者。
“我很高兴,这冬青长得这么好啊!”范妮回道。“姨父的园丁总说这儿的土质比他那儿的好,从月桂和常青树的普遍长势来看,好像是这样的。看这常青树啊!多么好看,多么喜人,多么美妙啊!只要想一想,这是大自然多么令人惊奇的变种啊!在我们知道的某些地方,有一种落叶树就属于这一品种,真是令人奇怪,同样的土质、同样的阳光,养育出来的植物居然会有不同的生存规律。你会以为我在发狂。不过我一来到户外,特别是在户外静坐的时候,就会陷入这样的遐想。人即使眼盯着大自然最平常的产物,也会产生漫无边际的幻想。”
“其实,”埃德蒙补充说,“天气这么暖和,你们在外边坐几分钟也算不上不谨慎。我们不能总是靠日历来判断天气。有时候,我们在11月可能比在5月还随意些。”
“不要太自鸣得意了,最亲爱的玛丽。你压根儿吓不住我。我有我担心的事,但完全是在别的方面。我要是能改变天气的话,就来一场刺骨的东风始终吹着你们。我有几盆花,因为夜里还不冷,罗伯特非要把花放在外边。我知道结果会怎样:肯定会突然变天,一下子天寒地冻,搞得大家(至少罗伯特)措手不及,我的花会统统冻死。更糟糕的是,厨子刚刚告诉我说火鸡放不过明天了,我原想放到礼拜天再收拾了吃,因为我知道格兰特博士劳累了一天,礼拜天吃起来会格外香。这些事才值得发愁,让我觉得天气闷得反常。”
这两人在两位伯特伦小姐走后半个月内形成的亲密关系,就是这样开始的。这主要是克劳福德小姐图新鲜的缘故,而范妮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范妮每隔两三天去一次。她好像中了邪似的,不去就心里不踏实。然而她并不喜爱她,也和她想不到一块,请她去她也毫不领情,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可请。跟她谈话也只是偶尔觉得好玩,并没有太大的乐趣。而就是这点好玩,也往往是拿她所敬重的人、所看重的事打趣,她跟着敷衍几句。不过,她还是去找她,两人趁这季节少有的温和天气,在格兰特太太的灌木林里一起漫步,常常一走就是半个小时。有时甚至不顾天气已凉,坐在已经没有浓荫遮掩的凳子上,久久地待在那儿,到后来范妮兴许会柔声细气地感叹秋天漫漫的情趣,恰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落了周围枝头的最后几片黄叶,两人忽地站起来,想走走路暖暖身子。
“真是的,”克劳福德小姐嚷道,“像你们这种令人失望的、对人漠不关心的朋友真是少有啊!你们丝毫都不担心。你们不知道我们身上多么难受,冻成什么样子啦!不过,我早就知道女人要耍点违背常识的小花招,伯特伦先生是一个最不易上当的人。我从一开始对他就不抱什么希望。不过你嘛,格兰特太太,我的姐姐,我的亲姐姐,我想我会让你吓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