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业界大鳄百代唱片旗下有家叫百乐门的小公司,掌管该公司的乔治·马丁听了甲壳虫乐队的音乐,却认为“尽管很粗糙,但里面有动人心弦的东西”。他的主要工作并不是制作音乐,而是喜剧,但他在周遭的一片嘲笑声中仍然坚信自己的直觉,横下心来与四人签订了合同。假如马丁犹豫不决的话,那么无论是约翰还是保罗,很可能从此就会对音乐丧失信心,改行从事更加稳定的工作去了,比如说邮局职员之类。人生,是无法预计未来的啊。
我在三十岁的时候获得了某家文艺杂志的新人奖,姑且以作家身份崭露头角。去出版社拜访时,一位似乎是出版部长的人物冷冷地说:“你的作品相当有问题哦,反正你好自为之吧。”当时我心里老老实实地想“是吗,原来我有问题呀”,回家去了。
“Memoir”通常都被译作“回忆录”、“自传”,不过这样的用词刻板又做作,不易理解。说得直白点,大概就是“将人生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撰写成书”。海外的书店里大多都有传记专柜,那里面也包括“Memoir”。而日本的书店里大都不设这样的部门。为什么呢?
在京都的一家旧书店里找到了一本乔治·马丁的“Memoir”《你需要的只是双耳》(《All You Need Is Ears》),坐在回家的新干线上读得入迷,结果竟然把手机忘在座位上了。马丁作为甲壳虫乐队的制作人,是个传奇人物,然而那书名一看就是对走红金曲《你需要的只是爱》的戏仿。
这在甲壳虫的歌迷中大约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倒一无所知):成名前四个人拿着试听录音带跑了一家又一家唱片公司,然而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四人心灰意懒,觉得“什么音乐不音乐的,干脆就算了吧”。在老家的俱乐部里好评如潮,可唱片公司的大老板根本不搭理他们。对那些思想保守的人来说,这种玩意儿无非就是噪音。
本周的村上 我忘在新干线上的是挂着星巴克迷你杯吊坠的手机。向站员说明时,我难为情极了。
居然想跟甲壳虫乐队相提并论,未免太自不量力。不过我痛切地感受到,看来哪家公司都不喜欢“有问题的东西”。对不合常规、没有前例、标新立异的东西,几乎是下意识地排斥在外。我总觉得在这种潮流中,能有多少员工做得到“横下心来”坚持己见,将决定一个公司的器量。
我怎么想当然不足以改变事态,只是,日本经济今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啊?
该说这类书籍大体千篇一律吧,这本书最扣人心弦的地方,其实在开读前我大致就有数了。那便是描述四个来自利物浦的无名摇滚乐手抓住了仅有的一点机遇,爬上世界巨星宝座的惊心动魄的数年(或者说数月)的部分。至于身处底层的岁月和攀上顶点之后的时光,说来就好比之前之后的附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