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在网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只是现在不知道她问这有何企图,便做奇怪状说:“听不懂!”
“强:我是‘漂亮女孩’,我的艺名叫俞艳,我会吹竖笛,参加过全校的演出。我会唱歌,是班上的音乐课代表。我会跳舞,演过《每当我走过老师的窗前》。认识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像铃木保奈美。最后,祝你心想事成。”
“我下注!”
忽然,门口有几个大高个找何伟业,似乎也是“报仇公司”的成员,他们都有“龙哥”“豪哥”“彪哥”一类的名字,长得都小有规模:该长的膘已经长齐了,听他们似乎在商量怎样对付“条子”的问题,令小女非常之害怕。
“检查身体”兼做“变性手术”的谣言虽然可笑,但我只看见人进去,没看到人出来,忍不住猜测进去的人是不是变成了猪肉渣子。
第二回合失败!眼见五哥铁了心地找外遇,而且放学和他的外遇一同回家,俞艳又急了:“我哥我嫂要决裂了,怎么办怎么办哪?”我说:“你知不知道游乐园里有个吓不死人的鬼城,里面都是些画得才难看的鬼,你就把五哥五嫂骗到鬼城里,然后你就闪,五嫂的胆子贼小贼小的,接下来……等他们出来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五嫂抱着五哥的胳膊了。”俞艳当即沉默,似乎在想象那种情形,忽然做不好意思状,用兰花指扫过我的衣服:“哟,你怎么满脑子黄色思想呢?”
我发现这个乞丐不一般,穿一身在同业中数一数二干净的牛仔服,有型有款的刺猬头,开朗的笑容,明明是丐帮帮主嘛!我刚准备向这位乞丐叔叔学习“降龙十八掌”,忽然胡婷把我拽住,对着我的耳朵悄声说:“这个乞丐我认识!”我一惊:“你曾经跟他是同事?”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衣服耶!”
回家的路上,谭米不知打哪儿冒出来,非要跟我一起走。我们俩看起来很像两坨红云彩,一对姊妹花。
“艳:我是‘电眼男孩’,我的花名叫王强,我会跳霹雳舞,得到第一名,我会跳劲舞,得过第一名,我会画画,得过第一名,我会跳民族舞,得过第一名。我参加过‘春节联欢晚会’,你一定在观众席上看到过我吧!我长得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清癯,眼神很冷漠,认识我的人说我长得向织田裕二郎,就是演《东京爱情故事》的那个。祝你学业有成。”
其二:个子相等的人有共同语言。据我观察,小个子的女生总喜欢呈坨状,围在一起,皱着眉头,用锐利的目光不断地击落高空飞翔的蚊子,她们在一起只会咒骂某女生考试作弊,把那几桩作弊案件倒腾来倒腾去,并乐此不疲。我好像已经看到中年时期,她们聚在一起骂“狐狸精”的样子了。高个子的女生相对成熟,已经基本跨入少女的队伍,具有讨论歌星的和减肥的能力了。
王小雨生气的时候,就扔他的文具盒玩,小僵尸一边笑着说:“你赔我文具盒”,一边把摔肥的文具盒挤瘦,使它能重新合上。小僵尸沉下身子捡笔的时候,王小雨就按着他的头,不让他起来,小僵尸撒娇似地生气:“干什么呀你?……你有没有‘搞’完?”念“搞”的时候格外用力,脸跟着扭曲变形,表示强调。我立刻看着王小雨,看她会对小僵尸实施什么血腥暴力残酷噬血的暴行,只见她用圆珠笔在小僵尸的脖子后面用力地画了个叉,在他的衣服上胡乱画几个圈圈,小僵尸低声尖叫:“啊!我死啦!”。
我代替老师否决了范都都环游地球的议案,他的脑袋只耷拉了几分钟,又活了过来:“那你借我点儿班费总可以吧?”还没等我反对,他就准备好了似的,滔滔不绝地开始演讲:“只要10块钱就行了。考虑到有些国家对我们中国少年不理解不支持,不给我们发护照,我们准备用最简单的办法,化10块钱把护城河公园里的塑胶鳄鱼船租下来,在河堤上开一个小洞,先划到江里去,一天半以后,我们就漂流到太平洋了。到那时,我们用中英日法德,嗯再加个古埃及文字,打个横幅,就会有大财团赞助一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你20块钱行不行?”
我对我同桌肆无忌惮的笑很感兴趣,要知道他起码应该因为自己的牙套而收敛一点,可他笑起来像疯了一样,狰狞地暴露出自己嘴巴的整个结构,牙上厚厚的污垢啦,颤抖着的小舌头啦,牙缝里的辣椒皮啦,还有牙套。
课间休息,教室里的广播按时响起尖尖的女高音:“眼保健操开始,第一节,揉天阴穴……”忽然声音停止,变成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这是校医的声音,她自己咳得要死了,还给我们治病:“舒乐安定,也就是安眠药……可导致死亡,你们这些小孩不知轻重,一定不要吃。”我们茫然地抬头看着广播,认为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是传播科学文化知识,于是虔诚地记着笔记。老师解释道:“你们可能听说了,现在初一有些同学吃了安眠药,幸亏老师发现得早。”同学们怜悯的表情像是别人已经过世,表情到位得可以当追悼会的朗读员了,以我为代表的没心没肝的同学,对他们没零食吃就吃安眠药的行为笑得都快晕过去了。由于惊爆安眠药事件,同学纷纷打听自己的干哥干姐,干弟干妹有没有参与嗑药,有同学说:“幸亏我姐不知道外面有卖安眠药的,要不然她要像吃饭一样猛吃的。”
看猴的都走了,只剩下瘦老头,瘦猴,破锣,一副挑子,挂着破箱子,也不知道皇冠龙袍和白山羊到哪里去了。
宇文宇的爸爸妈妈病好了,我在学校看到了参加家长会的宇伯母:她眉毛上插着一只细细的管子通到眼珠里。在同学的关怀下,宇文宇终于茁壮成长:他逃课后还会打电话给我问作业。偶尔上课时还会举手回答问题。他回答后,老师沉吟良久说:“宇文宇同学精神还是可嘉的,不过,还有没有同学有其他答案?”老师也爱拿宇文宇打趣:“……去分母的时候,要注意:带着符号走。就像宇文宇,他虽然表现不好,但我们不能抛弃他,要带着他走,记住:带着符号走。”
经过热烈的讨论,同学们发现范都都的“鳄鱼船”方案,具有独创性和可行性。同时惊奇地发现,手中的作业,越做错误越多。
戴牙套的人喜欢交戴牙套的朋友,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交换戴牙套的心得体会,也可以炫耀自己的牙套:“你的牙套上镶的有钻石吧?”“有啊有啊,起码有一斤的钻石呢!”彻底卸下牙套并不容易被人发现,你通常得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牙超过一个小时,才会被发觉:“你卸牙套了!”
在看别人检查肚子的时候,我一直有个疑问:凡是被医生低声叮嘱过女生,都一律张开了大嘴,医生到底说了什么让人吃惊的话?龙超凑到我旁边说:“是问她们要不要吃药,当变性人,问到你的时候,你的嘴不能张开哦!不然就变成男的了!”轮到我了,我暗中发下毒誓一定不能张嘴做吃东西状,但医生说的是:“现在检查你的龋齿。”
田瑶问我:“如果有两个男人共同追求你,一个是你爱的没有钱的,一个是有钱的,你选哪一个?我选我爱的那个没钱的。如果被我妈抓住了,我就和他私奔!”
到了第25次,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慨,大喝道:“他又不是大熊猫,有那么稀罕吗?他又不是日全食,有那么‘百年难得一见’吗?你看你,嚷嚷得我又写错了一个字!”
环游?还地球?我说:“你们打算环游哪个地球?”他马上露出害怕的样子,问:“一共有几个地球?”我把指头挨个掐算了十遍,肯定地说:“应该只有一个。”他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就环游这个地球。”
我得到的爆炸性消息如下:我们年级里吃安眠药的人绝不仅是被老师发现的这五六个人,应该有十一二个左右,吃安眠药的人都是在外面“混”的,他们的药是在药品超市买的,一个人买了一瓶之后,分给他的朋友吃。最猛的人昨天吃了15片,在医院洗胃之后又吃了9片,到现在还没死。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吃安眠药。据亲口吃过的人说,嗑药的反应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四肢乏力,晕晕乎乎,什么事都忘在脑后了;一种是心情坏,到处找人单挑;第三种是活力四射,刚吃完药就参加体育训练,能绕着操场跑15圈。
“有一次,我去公园骑马,那匹小马真是调皮,把我的小屁股颠得很是疼痛……”她轻快地出“小屁股”。要是在学前班,我们会为这个粗俗的快乐狂笑十分钟,但如今,只有个别听众拉动了几下嘴唇,跟无动于衷没什么两样,孟心洁只好迅速地拐到她本来的道路上去:“回到家里,我抚摸着腿上的伤疤,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我震惊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姑娘家,干嘛学八十年代的老散文家啊?“人生啊,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最佩服那些散文家的地方,就是他们无论看到什么自然现象,都能跟人生或者生命联系起来,还对此大发一阵感慨:“人生总会遇到各种磨难,但只要你坚强的面对它,面对困难不低头,就一定会见到灿烂的彩——虹——”
我不是个凡人,我能准确地预知老师会突然让我回答哪个问题。有时候,我会忽然一恍惚,觉得回到了我的前生,而我的前生跟眼前十分相似:炎热的教室,我干燥的嘴唇,前排圆滚滚的脑袋,老师火腿肠似的小腿。
原来乞丐经常在胡婷所在的家属院的水泥平台上睡觉,胡婷和一帮小孩以为他死了,就逗他。一逗,他就活了。胡婷看他傻得不太厉害,就常常把糖扔到他的脚下。乞丐说起自己身世:“我们家才富!有三桩楼房,有工厂。”原来乞丐的爸爸是大富翁,给乞丐娶了个后妈,后妈嫌他傻,不要他,他爸爸就在家属院租了一件房子给他住,乞丐白天就睡在家属区外面晒太阳,等着他爸爸接他回去。乞丐和胡婷熟了以后,看见她上学就跟她打招呼:“上学去啊?上学好啊!”胡婷说:“上学不好,还不如你到处流浪好!”乞丐呼啦一下坐起来,不傻了,教训她说:“要好好学习,将来为祖国做贡献,不要像我一样没有文化。只好讨饭。”说完又傻了,捡了半块砖追胡婷:“我给你吃饭就是让你好好学习的,你不去上学,我打你!”
是何方英雄?把头向下弯45度才看清楚:原来是龙超!他英勇地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盒,取出笔芯盒,抽出两根笔芯,说:
我比较喜欢跟范都都这样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微笑,每天都拿自己的口水做泡泡的早产儿童说话。我伤害了他,却一笑而过;我欺负了他,又一笑而过,我调戏了他,还一笑而过。班里有个荒谬的规定:只要有人在地上扔纸,目击者就可以让他代替自己的一切劳动。我发现范都都打了个喷嚏,就凶巴巴地对他嚷嚷:“好啊范都都,你乱扔喷嚏,我看见了。”范都都见有人搭理自己,赶紧小跑着过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意的喽!”范都都痴呆了一会儿,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跳着说:“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我星期四打扫卫生区,你替我打扫,不说话表示默认,说话表示同意。”范都都沉思着走回座位,大概他有限的生命里都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头一看,却令我眼前一黑:一个30多岁的乞丐!
我的同座俞艳、后座胡婷、前座许多欢,统统挤在我的座位上,两人口述,一人代笔,我心中暗暗一惊:写遗书呢!她们突然争了起来,嗓门之大,语气之凶,一定是遇到最难解决的遗产问题了。她们见我来了,赶紧招呼我过来。只见一张稿纸上写着:
门帘子里果然别有一番洞天:简直比猪肉渣子生产流水线还井然有序!原来这是一个阶梯教室,前面是一个诺大的舞台,被检查肝脾的同学躺在蒙了人造革的台上,任由医生在你的肚子上动手脚。如果拿个灯照着,简直就是展览。教室里剩余的空间都是观众席,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一边被人解剖,一边被人参观。
学校里有很多不是很可爱的动物,每天下课,都有人在教室门口挥舞着手臂说:“快点快点!草坪里有一只蝙蝠∕老鼠∕蛾子!”我赶去凑热闹的时候,那些小动物正在被围观的人用树枝围戳,过了一会儿就瑟瑟地死去了。它们常常得不到全尸,因为所有的人都想得到它最骇人的部件,用以吓人。
他大概太激动了,边笑边捂着肚子呻吟:“昨天……哈哈……哎哟……下雨了……笑死我了……”
我和田瑶一直不算是亲密的朋友,一年级时,我是女生中的首领,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孩都成了我的朋友,包括田瑶。没有姿色的女孩就被我派去和男生打仗。二三年级的田瑶以讲义气和个子高而逐渐引人注目。她是从四年级开始变得奇怪和复杂的。
乞丐哭了,他不是“嘤嘤”的哭,也不是“呜呜”的哭,而是岔开嗓子“哇哇”地哭,让人把“抚着肩头劝说”的欲望赶紧打消的哭,叫人好生怕怕。
我的找材料的办法果然有效,每天都有人和我分享他们的心事,唯一一点小小的缺陷是,他们完全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垃圾桶,有什么大小屁事都要告诉我:“方舟!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又有材料可以写了,我今天牙掉了,你看你看……”
他可以不上体育课在教室里狂赶作业;仰卧起坐做了二十个,记录本上却是四十个,成绩只要一见起色,老师就立刻深情款款地说:“梅子安真是一个好同学哪!尽管有病在身,但人家刻苦学习,你们这些没有病的人是不是应该羞愧了?!”
书归正传,只见我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我会把它写到文章里,然后把名字换成‘俞小艳’。”她显得异常兴奋,用屁股顶开我的同桌凑上来咨询的脸问我:“是不是像晚报上的‘阳光女孩青春故事’一样?”不等我回答就开始捣蒜一样地点头,说:“好哇好哇!我用不用换衣服?那就开始采访吧!”
“田瑶啊,太浪了……”
这个星期的周记,很多人都写了这事,怕老师讲评周记的时候,被不幸挑中做为坏作文来调笑,很多人都划掉了“宇文宇真帅”,换成:“我希望宇文宇好好想想,他这样到底对不对?”
我问她:“你刚才想说的心事是什么?”她正正身子,把手端放在膝盖上,舔舔嘴唇说:“是这样的,张雪贝考试的时候,她连最后一道应用题都不会做,还是我给她递了小纸条她才得了90分的……”我们这两个正襟危坐的人立刻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广泛围观,大家弓着腰背着手(为什么所有的无业游民都要装出退休老人的样子?)绕到我面前,俞艳立刻用教科书给他们猛烈地一击:“让开,人家采访我呢!”众人赶紧跳开三尺,害怕自己还没洗的脸上了镜头,却又慢慢回到当初围成一圈的状态,目光闪烁,大约是检查针孔摄像机安在哪儿,他们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用了我所有的口水给他们解释我的心路历程和听故事的渴望,他们果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教室里最大的动物就是天牛,小僵尸把它用透明胶粘在桌腿上,撕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把它的头粘掉了:“头!头没有了!”我把它的头抚弄了半天,发誓在我所有的辈子里,我一定不投胎当动物。小僵尸把钢笔头插进天牛的屁眼,把钢笔头抽出来,天牛的屁眼里就流出白色的脓水和红色的汁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不确定我的记忆是否正确,因为画面十分恶心,所以在我印象里有了几分魔幻色彩。
放学的时候,发现校门口接孩子的妈妈奶奶多了好几倍。龙超的奶奶看到他出来了,还快速地,假装不在意地往他裆里一抓,替他的身体做补充检查。龙超脸一红,说:“谁让你来的?”他的奶奶小心地解释:“我听说……”龙超吼道:“你听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穿上好衣服,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身上常年积累下来污垢都不翼而飞了。说来也羞,我未能免虚荣小女生之俗,至今都有一个情结:为我惊——艳——
最近,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小保姆了,听说是宇文宇的妈出差回来了。学校组织看电影的时候,宇文宇忽然指着那个被主角一脚踢开的黑影大叫:“那是我的小保姆!”
龙超叫道:“我中了个橡皮!在哪里兑换?”
许多天后,胡婷趴在桌子上郁闷:“我的乞丐养父不见了,房子也空了。”
后来大队部给我派了个助手叫孟繁杰,他来了之后,情况就变了,他比我能说话,不让自己的嘴巴有任何的空闲,即使想不到说什么话的时候,嘴里也会“吧唧吧唧”地响,他不时大吼一声:“再说话我就踹死你!”孟繁杰很凶,怒视着每一个和他无怨无仇的人,让人怀疑自己和他某次不光彩的事情有什么瓜葛。
俞艳的这封信,动用了全班的财力:一组借出香味信纸,二组借出荧光笔,三组借出邮票,四组借出信封。所以俞艳的回信是在全班的监督和关心下写完的,俞艳每写一个字,就有人问:“又写什么了?”有的同学看不到内容就只好研究电眼男孩的信封,忽然有所发现地说:“怎么上海市也有县啊?他跳劲舞会不会得了全大队的第一名啊?参加过村里的联欢晚会吧?”
因为我只有这么一条暂时没有短到膝盖处的裤子,所以我只好一边祈祷全世界的人都得感冒,一边穿上臭裤子去上学。
所有将要掀开门帘子的人,都回头投来深情的诀别一瞥,然后一咬嘴唇,钻进去了。
至今为止,男生和女生相爱的方式仍是“单挑”,女生的小拳头砸在男方的胳膊上,对于男方捏着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却不敢出手,甚感得意。得到女生的嗔怪被迎面而来的本子扇到的男生,从来都是笑着闪躲,两人都是点到为止,心照不宣,知情人也发出暧昧的“哟~~~”声。据我统计,凡是名花有主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是野蛮的。
忽然,乞丐哭了,一双泪眼逼视着胡婷:“好你个婷!我养活你了,你敢不跟我玩!”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高举在手中,大喊一声:“呀——”就向胡婷冲过来。
其三:个子相等的人智力发展的水平差不多。我曾经挤进小个子的人围成的圈,听她们的谈话,在她们讲完笑话之后,我总是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发出银铃笑声的人。她们搞笑的方式大多是学机器人说话,或者拉着一个人的手,装出小孩的声音说:“姐姐,我要吃棒棒糖……嗯~~~我就是要吃棒棒糖。”面对这群小矮人的大笑,我只不过礼节性地笑笑,就退了出来,太恐怖了!我还另外奉送一条小道消息:小个子的女生总喜欢在一个坑里上厕所,以显亲密,即使被朋友的尿打湿了裤腿。
“阳光微笑”原来就是他呀!有一次放学,我看到他走着螃蟹步(横着走),紧逼着一位女生,身体呈弯曲状,拱在那女生面前。少时,就被那女生用书包迎面抡去。
“撒在女孩飘飘的长发上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和楼上“阳光微笑”所属的高一年级,是由一个盘旋式楼梯连接,“阳光微笑”又不安分守己,总是跑上跑下,给了俞艳上好的偷窥机会。以我看,他叫“长发飘飘”倒更为合适,衣服也总是飘垂到膝盖,像裙子。
王小雨对待小僵尸甚是凶猛,每天逮着他的胳膊,用钢笔狠狠地划,划圈圈或者划线线,像毕加索胡乱画的线条,画完了再用橡皮狠狠地擦掉,“小僵尸”边笑边疼得乱叫,王小雨向小僵尸借铅笔借橡皮,从来都是从小僵尸的文具盒里拿过去,等到小僵尸满地爬着找文具的时候,她才悠悠地扔过去。
他说得这么流畅,肯定练习了一个月。不过,我还是为难地说:“你不知道,无论是买扫把还是买撮箕,都要开个班会讨论一下这钱该不该出,怎么出,要把这几块钱化得透明,化得满意。”
演出前,文艺委员被锦绣丛包围,显得格外兴奋,不停地给那些被选上的“秀女”提出意见:“要在眼皮子上抹荧光粉。”“要在嘴上抹橘红色的唇膏。”“要在头上扎那种闪亮亮的头花,就是那种像珊瑚一样的头花。”“要找影楼的人租5件演出服装,最好是那种镶着钻石的公主衫。”
幼儿园组织演出,我演众多花木兰中的一个,老师刚给我化完妆,我就欢欢喜喜地蹦达出化妆间,显给杨业看——我认为自己经过美化,一定像个仙女。
我第二次见到何伟业的时候,他们的“报仇公司”已经推掉第12宗生意,正面临通常意义上的“倒闭”。他又组建了一个“讨债公司”,生意刚刚开张。他们走的是死缠烂打的路线,下课时候,连同几个不良少年包围住玩耍的欠债人,一块叫着:“还钱!还钱!”直到把欠债人的气得五脏俱裂,接近疯狂,每天做梦都是自己推着一个小车到银行运钱。
下课了,同学急忙打开窗帘,肌肉猛男已经不见了,四楼的墙壁上赫然挂着空调主机,原来肌肉猛男是安空调的工人,同学们朝着四楼的方向一齐大喊:“你好帅啊!空调超人!啊,蜘蛛侠,再出来一次吧!”
自从他转来之后,我的第一理想不再是当一个嫁不去的作家,而是当一个心脏病患者。
同学的手,就和着老师的节奏,小幅度地震动着。
“快看快看!他下来了下来了!”
龙超同学终于重蹈猪八戒二哥的道路——笑得晕厥了过去。此时全班同学的情绪已经不在我的控制之内了。他们为半桩没有头尾的“助人为乐”事件,笑得乱成一片,全是因为龙超咽气前没说出的半句话。看起来,这个助人为乐事件的知情者很多,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看到龙超同学一时半会还不能苏醒过来,我心急火燎地揪出另一名知情者发言:“你知道龙超的遗言是什么?”知情者像忠实随从一样,立正地,不苟言笑地说:“报告长官!宇文宇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蓝娟穿。”
乞丐把手指头凌空戳在胡婷脸上:“好你个婷!敢不跟我玩了?”捡起一块砖头,就向胡婷冲过来。
下课时,田瑶该调戏过的人都调戏过了,穷极无聊之下,随便抓了一个男生,笑道:
拯救爱情小组终于获得大胜利:五嫂借五哥的杯子喝水了;五哥听到“十三姨”和“马铃薯”终于有反应,要打俞艳了;五嫂过生日,请五哥了。下课的时候,五嫂和五哥如俞艳所愿,开始恢复打情骂俏了。
她们没有邮票!
又来了一个人,也是一个矮子,因为挤不过去来询问范都都:“里面怎么了?”范都都说:“耍猴呢,那猴子可机灵了,会开箱子,戴帽穿衣,翻跟头,还有……”他大概把儿时的记忆全都再现了出来吧,我真佩服他有那样好的记忆力。而且我发现他的舌头比一般的人长。他未免太高兴了,所以嘴里没有把门的,继续说下去:“你看不到啊?太可惜啊,对了,那猴子还会骑山羊晃鞭子呢。”来的晚的矮子问:“那猴子戴什么帽子,穿什么衣服?”这个免费直播的非凡的矮子范都都说:“这……噢,戴的帽子上有许多绒球,还有长的羽毛,戴的皇冠,穿的是龙袍,画着金龙,佩着玉石的腰带……”他大概是把自己突然变富的样子,想象到猴子身上了。
“追星组织”找到一位集邮的同学,诱惑道:
几分钟后,只听后面同学激动地低声尖叫:“超人又出来啦!”只见超人背对着我们,一只脚踩着铁棍,另一只腿在空中侧劈,同学喃喃道:“这姿势怎么这么熟啊?哦!是我们家公狗撒尿的姿势!”另有同学四处收取门票钱:“瞧一瞧来看一看!独家表演:凌空尿尿!”有些同学离窗户太远,只能焦急地打探消息:“尿完了没?”
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戴牙套的女生体检前要摘掉牙套,后来才知道她们怕牙套影响自己的体重。无聊的时候,我就凝视着我同桌的牙套编脑筋急转弯:“两个牙套男女最怕干什么——接吻;什么人最容易得接吻大赛的冠军——‘牙套哥’和‘牙套妹’,因为他们的牙套容易缠在一起,都市报上登过这样的新闻,后来求助于外科医生才分开!哈哈哈!”然后我就幸灾乐祸地大声地傻笑,疯子的那种,我的同桌若有所思地说:“你也该戴牙套了。”
老师一语惊醒梦中人,同学在一秒钟之内明白了事理。杨非雪大声说:“就是的,异想天开嘛!还环游地球呢,你们干脆变成苍蝇,围着地球仪飞一圈。”有的说:“要不让他们围着世界地图走一圈吧!”
这位看专栏的大姐问了:“你的同学就没反应?”怎么会没反应呢?我在椅子上刚一坐定,周围就有人凑过来,一边像警犬一样耸动着鼻翼,一边像特务一样警觉地四下打量,问我:“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我一边向后退(防止他嗅出这臭味的来源),一边捣蒜般地点头:“闻到了,好臭啊!”他又嗅了几嗅,说:“你这儿格外臭,要小心哪!”说完,又嗅到别人座位上去了。
下课之后,我发现杨业又把变形金刚放回了我的书包,我心有不甘,像一个利索果断的妇女,不容分说地掰开杨业的手,把它塞进去。杨业找了个堂皇的借口说:“我妈说,不许我要别人的东西!”……俺俩送来还去,终于不幸打了起来。经老师审判:杨业的班长被撤了,我被取消了放风(到阳台上晒太阳)的权利。
我以为网恋本该“有缘千里来相会”,却不知俞艳与天天见面的人网婚,她大概是想演绎这样一个戏剧性的故事:等到正式网恋见面时,她再向他公布:
忽然,有个声音,把晕厥的龙超惊醒,龙超跳了起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那声音道:“我要发言!龙超也助人为乐!谭米昨天哭的时候,他给她递卫生纸擦眼泪!”
她先是用半公开信的方式:“哥:你到底是想让谁当我的嫂子?”五哥回信:“妹:你猜嘛!”“哥:我猜不出来嘛!”“妹:猜不出来使劲猜嘛!”两人一样小气,来往回信都用一张纸,正面写完写背面。就快套出答案的时候,五哥忽然被自己的幽默感感染,傻笑了两声,导致两人的书信被老师顺利截获。
我转过身,擦掉黑板上的“地球小小小,志气高高高”,重新写上:
我听说,定情信物男女双方要互相交换的,所以一回家,我就连滚带爬地翻我们家所有的柜子,找给杨业的回礼。终于找到了一个断了胳膊的变形金刚。我高兴地把变形金刚献给杨业——真的是献,一副奴才像——在他接过变形金刚的那一刹那,我斩钉截铁地想:“咱们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俞艳的第三封信是这样写的:
我发现了:这个乞丐有点半傻,准确地说,是间歇性的傻。下面有请我们的智力测试专家方舟同学,对丐帮帮主进行智力测试:“喂,你家住哪儿?”“你先说你家在哪儿?(不傻)”“你家电话是多少”“7654321(傻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凭什么告诉你?(不傻)”“你多大了?”“1234567(傻了)。”
“还钱!”
“3、给我们你的新专辑。
如果说不会写什么抒情短诗,就是没有感情的表现的话,那我情愿承认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几天后,就在我们纷纷感叹小保姆的凶狠性以及宇文宇的可怜性的时候。宇文宇忽然反驳:“我的保姆是好人!昨天,我好不容易趁小保姆买土豆的时候逃脱了,在游戏机室里,有两个小流氓找我要钱,我说没钱,他们就打我。我捂着头奋力抵抗,这时,小保姆忽然出现了,只见她一招‘黑虎逃心’,再一招‘鹤蛇八打’,接着是一招‘风声水起’,只消这几招,敌人已经跪地求饶了。”
听到体检的消息是做完操之后,那位老得快成精的体育老师边捶背,边咳嗽说:“同……学们,要,要体检了,小心啊,不要吃太多,咳,咳……”
同学们忽然爆发出大笑,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五分钟之后,实在不能再鼓掌了,两位当事人哭了!宇文宇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眼泪鼻涕连个接应也没有,直接滴在桌布上。蓝娟用比较正常的方式:把头埋在臂弯里哭。
我要解释一下这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班里有个叫谭米的女生,她因为脏而被盛传身上有病毒,所以,凡是被她碰过的男生,都要念这个咒语,表示排毒。他疑惑道:“哎?我还以为是谭米呢。”我这才想起,谭米有件衣服跟我的很相似。
我坐在教室里靠窗户的位置,每次看到对面居民楼的窗户里露出半个脑袋都特别兴奋。今天,我一扭头,刚好看到了一个肌肉猛男骑在四楼的窗台上。肌肉猛男穿着小白背心,比较强壮。我原先以为他是擦窗户的家庭妇男,并没在意,却只见肌肉猛男已经从窗台上下来,在墙上活动起来,要是忽略他踩着的两根铁棍,他和蜘蛛人就有一拼了:同样是呈爬山虎一样粘在墙上。
何伟业拿着一张小纸片要我把他复制100份。上面写着:“报仇公司:本公司帮您报仇,您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打不过的仇家,都来找我,保您满意。请立刻拨打我们的联系电话:3503678。20块钱抱一仇,简单实惠,干净利落。”何伟业的脸忽然变得英气逼人,豪气万丈:“等我们赚够了钱,一定少不了你的,谁叫你是总打印师呢!”
我陷入了写作困境,每天躺在床上锤枕头,念经道:“阿弥陀佛,写什么呢?阿弥陀佛,写什么呢?”,然后自言自语道:“我在找一个人,一个有故事的人,让别人讲故事难吗?难,非常难。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边念叨边陷入睡熟滴下口水的境界。
这小半生里,我犯过最严重的错误就是间接体罚学生。我在大队部里,是“文化宣传部”委员,每个月要给一年级的“小不点”上队课,讲队史。
何伟业道:“不要嘛,我们刚刚接到一笔生意,马上就可以分钱了,主顾就是‘人妖’!”从10米远的地方,忽然传出声音:“谁是人妖?”只见李冰款款走来。人妖李冰,性别,半男半女。属于人妖里变形不成功彻底的一类,因为他走路的姿势摸臀托腮,现在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名字,干脆被叫成“人妖”了,连邻班的人都跑来问他:“你老家在泰国吧?”
“李湘姐姐(注:湖南电视台主持人):
开班会那天,我在黑板上写上了主题——“地球小小小,志气高高高”
“和两个男生在一起真是辛苦,谁都不能冷落,唉!”
“我就是每天在楼下跳皮筋的女孩呢!”
好学生说话透着文明,不管天叫“天”,叫“天宇”;透着深刻,动不动就把“生命”和“思想”搬出来吓唬人;透着不真实,好像前后都是摄像机,自己在演戏。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好学生,我和她走在一起,她开口就问:“你在书里写的那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说话时像朗读课文一样语调曲折,抑扬顿挫。我道:“哪些东西?”她语调轻松地回答:“就是男欢女爱那些的。”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急切地想知道我的肮脏思想是从哪儿来的,我愧疚地低下头,说:“都是我最浅薄的猜想。”短时间的沉默,我刚准备把话题转向普通女孩聊天的内容,“绯闻”啦,“头花”啦。没想对她对“男欢女爱”的问题很感兴趣,继续问:“你写这些你爸妈知不知道?”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问我:“你在外面杀人你爸妈知不知道?”一样,我内疚得不得了,把头低垂到膝盖处摇了两下,她轻快地笑着说:“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她看我眼神就像我刚刚随地大小便一样,我不介意她把我比作“家贼”,仍然继续自我谴责:“是啊,是啊,难防难防。”
家属区的小广场上,出现了振奋人心的场景:来了一个耍猴的人,耍猴的人敲响要破的锣,干瘦的猴子表演着,有些趣味,也有些精彩。一群人马上蜂拥而来,围成了铁桶阵,我遵照我妈“人多的地方躲远一点”的教导,结果是再也钻不进去了。我们班的范都都比我更矮,也被排斥在场外,绕着人群转。
“都做完课间操了,他怎么才来上学呀?”
李冰把玉手搭在何伟业的肩头,道:“我现在告诉你任务是什么,把那些骂我‘人妖’的人都给打荷尔蒙!男的打女性荷尔蒙,女的打男性荷尔蒙,把他们都打成人妖!”何伟业面露难色:“老板哪,光荷尔蒙的钱都不止二十,更别说工本费了,500块钱!我和你讲的是实价,你到市场上问一问,绝对不止500块钱,我看你老板是熟人,才跟你要500……”何伟业家里是卖菜的,他妈是有名的“菜场一支花”,口水多得要命,能连续跟人讨价还价1个小时,能在客户将要提出异议的时候,及时把他引上歧路,让客户被勒索之后还乐得屁颠屁颠。
我沉浸在便秘的痛苦之中,一时对这个关系复杂的事件没有听懂,事后品味,唏嘘了一阵。
老师告诉我们:“最近宇文宇的父母出了点事,宇文宇的姥姥得癌症死了,他的舅舅恍恍惚惚没关煤气,也死了,他的爸爸妈妈飞车参加葬礼,出了车祸,受伤了。”“哇塞!好可怜好悲哀好凄惨哦!”“我见过宇文宇的妈妈,她除了让我洗手再吃饭以外,可以得满分。他姥姥做的肉是甜的。世事难料啊!”
宇文宇在政治课上顶撞了老师。起因是宇文宇没带书,老师想找回丧失的威信,格外地严格:“你没带书就别来上政治课了,战士上战场不带枪,那不是等着被人打死……”这个庸俗的比方已经被老师讲了n次。“我本来就不想上政治课。”老师愣了一下,立刻应战,由此可以看到老师素质的提高,小学时候,老师受到顶撞的时候,只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砸实验器材边说:“我不想活了呀不想活了。”政治老师说:“那你现在就出去。”“我不出去”“出去!”“不出去。”“出去!”“不出去!”两人不顾观众的疲倦,孜孜不倦地练习这“鸡生蛋”“蛋生鸡”的句型。争端刚发生的时候,同学兴奋得精神失常,捂着嘴只是笑,后来在桌子底下为宇文宇小小地鼓掌,最后见两人精力充沛,怕他们一直吵,没人宣布下课,便赶紧找来班主任结束战斗。事后我想做总结陈词,却发现这次叛逆行动根本没有高潮。
我有超能力,我们班同学一点也不相信我有超能力,当我说出我的神奇感应时,她们唏嘘了一会儿,主要表现是沉默和叹气。于是我知道,我又制造了一个超冷的话题。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同学会兴高采烈地问:“哎!你的头花在哪儿买的呀?”然后她们就陷入了一场冗长的关于头花的讨论。
她半垂着眼睛,笑道:
老师对我们热闹的场面十分不满:“再这样吵,小心我在你们的‘班务日志’上写个‘纪律不好’!”她发现我们关注的目标之后,也眯着眼睛,煞有兴趣地观赏了一阵“凌空尿尿”,最终得出结论:“靠窗户的同学把窗帘关上!”
我不是凡人,早上,我打开冰箱,猪肉渣子扑面而来,我问我妈:“今天有什么大事啊?”我妈说:“中国和巴西比赛”。于是我隐隐知道比分会是0比4。中午,当我看到卡通片《幽游白书》里的幽助怎么打都死不了的样子,我就预感到世界要出事了,问我妈:“最近世界上有什么大事啊?”我妈说:“没有什么啊,9·11早就过了……哦,对了,印巴要开战了。”我说:“我早就猜到了!”
范都都是一个早产儿,男,12岁,业余爱好:上课时大声打嗝,然后一个人享受这个嗝带来的快乐——独自傻傻地大笑。经常窜到女生前面,抖抖他过长的袖子,以示他的酷帅。林风紫,号称“猛人”,他最喜欢的儿歌是“格达格达格达达,我是小明你是鸭”。他最喜欢的动作是和人握手,并和无辜的“路人甲”“路人乙”多次练习过这个动作,他最喜欢的文字是“古埃及文字”,考试时,他总是在所有的试卷上书写它们。
一个女同学借口陪我上厕所(我一个人上厕所怕茅坑鬼),她宁愿忍着臭气,也忍不住小道消息:
织田裕二郎大概被这张“乾坤无敌厚脸皮”吓到了,一直没有回过信。俞艳每天都扬言要到“上海县的消费者协会”,以“蓄意放鸽子罪”告他。后来,收信员以一个资历丰富的疯子特有的兴奋状态挥舞着信,满学校绕着跑:“俞艳!你又有信了,是北京市的……”本来围在俞艳身边的同学立刻散开,撇着嘴说:“切~~~该不会是北京县的吧。”
一想到这周的班会有主题了,我高兴地一拍大腿,冲着他的背影喊:“环游地球就这么定了啊!不许反悔!”
小不点们对我崇拜得要死。他们抱着我的腿,让我把他们拖出了3个街区还不肯放手——当然没那么严重,只是在学校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歪歪扭扭地敬个队礼,说:“小老师好!”
一个说:“怕检查炸弹时通不过,要粘在信封上。”
“他就是我网婚的那个,网名叫‘阳光微笑’,我的网名叫‘长发飘飘’,还比较押韵吧!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长发飘飘’呢!”
杨业和他的朋友,因为没有演出任务,每人拿条棍子撵得鸡飞狗跳,我的隆重出场引得一场爆笑:杨业和他的酒肉朋友们朝我大叫:“巫婆!老巫婆!”
新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个“多病多愁之身”——梅子安,他得的是美丽程度仅次于白血病的心脏病。最丑最脏的病是痔疮。
“我没有欠你钱!”
我们班宇文宇没有文具盒,却有一个比他还矮的保姆,每天放学时站在教室门口等他。你知道,世界上有种人是猜不出年纪的,穿上水兵服就成了少女;穿上肥婆衫就成了家庭妇女。我们班同学对小保姆的年龄产生了严重的疑问。有人说:“宇文宇!你妈来啦!”有人看她和宇文宇有几分神似,就道:“你妹来了。”有人比较荒谬:“宇文宇,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阳光般的微笑
“噢噢噢……好极了……噢……”一些人起哄着。大概是猴子突然演砸了。范都都没有听出这明显是喝倒彩,也跟着起哄:“对对对……好极了……更精采……”。
这个“笑话”,冷得我想找件棉大衣来穿。她念的时候,凡是念到“好笑”的地方,班里同学就勉强抽动嘴角,表示领略到了她的幽默感。她的幽默,就像用羽毛挠人家鼻孔,刚一到达高潮就立刻抽出羽毛,让人准备齐全好了的喷嚏,半路收了回去。
到了第二节课,我的裤子已经臭到了石破天惊的地步。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在座位上前后左右转着,皱着眉头小声讨论:“好臭啊!臭死了!”并相互询问:“是你身上的狐臭吧?”“狐臭”是他们唯一听说却没闻过的臭味。
因为我的鼻子长得不好看,所以我不愿意长鼻子;因为我的裤子很臭,所以我不希望别人长鼻子。
我意识到他的感情基调不对,赶紧制止:“喊全名!”他说:“是是是,我求你帮我请一天半的假,我和林风紫要去环游地球!”
那位大姐又问了:“臭裤子的事就没暴露?”这是不可能的,一下课,我们班就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谁是臭味源头”的调查活动,最后认为真凶是我的同桌。
她们赶忙附和道:“就是。叫‘姐姐’亲切,拉进了我们和名人的距离!”
拯救“爱情”
他诡秘地把本子咬成无数张小纸条,在纸条上写着什么,不时含糊不清地说着“发财了”之类的话,看来他长达一年的死皮赖脸借文具之旅,就要结束了。一分钟后,他以文具盒做锣,敲得咚咚做响,这一声就奠定了宇文宇在摸奖界的威名,不知把多少勤奋好学者拉到了上当的路上。
我只是小小地生了点气。反正仙女和巫婆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女人嘛。谁知,杨业的棍子转了方向,对他的朋友喊道:“我们来杀巫婆吧!消灭巫婆哦……”
我看她神情之坚毅,表情之严肃,把原先那句“你连续剧看多了吧”咽了下去。
以后,我被调到了“档案部”,再不跟活人打交道。
我怀疑我的前座“小僵尸”若干年后,一定会成为一代武学宗师,起码他捉蚊虫的技术很是了得,状如疯魔,最高记录是在透明的钢笔笔帽里关进了15只蚊子,它们质问道:“青天大老爷!六月飞雪七月冰雹,冤枉啊!为什么要把我关进监狱?我犯了什么罪呀?”本来我们对这15只蚊子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还往里面塞橡皮渣给它们吃,但快放学的时候,小僵尸要把笔帽拿走,出现了问题:怎样人道主义地让它们死得舒心,死得放心?问题的解决办法是,我征得蚊子们的意见(在笔帽外对它们露出蒙娜丽沙的神秘微笑),把笔帽大力摇晃几下,把它们摇晕,再一个个用铅笔尖戳死。有的蚊子半路苏醒过来,带着很大的兴趣看着正被我杀死的同胞,不知道下一个是自己。
文艺委员是个资深的独唱演员,他在讲台上吼道:“强烈征集参加‘六一联欢会’的女跳舞员,任务是给独唱伴舞,条件是长发披肩,身材苗条,面容娇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说着,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首短诗,叫做“阳光”: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嗑药的同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被四个同学两个校医搀扶着,歪歪扭扭地走向医务室,每走一小段路,就要靠在篮球架上休息一会儿。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老李的叙述,他的正面应该是:“脸色苍白,眼皮下垂,嘴唇是白色的。”老李同学知道我是“作家”,小心地问我:“你能不能采访我一下?我知道安眠药的事儿。”
为什么身高相等的人容易成朋友?
十分钟鸦雀无声的寂静之后,龙超小声地说:“如果把作业借给别人抄,算不算助人为乐?”我咬着牙齿慢慢悠悠地说:“龙超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这回班会课的主题是“劫富济贫,助人为乐”。后半部分是大队部布置的;前半部分是我推出的。因为我们班没有一个人有罗宾汉的身手,武功最好的人也只能当不及格的小偷,所以重点放在后一个上面——助人为乐。
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把声音拉长,体贴地为大家的鼓掌做了充分的铺垫和准备工作。在电视剧中,到了这个环节,就会出现全场起立鼓掌的场面。但是,我们不敢鼓掌,怕搞错了。冷场了几秒钟之后,老师率先把双手举到自己的左腮边,鼓了三个清脆的掌,动作像机械娃娃一样,嘴里说:“好!好!好!”
四年级时,有两个男生喜欢田瑶,田瑶便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同时与两个男生打闹,她说:
俞艳挥舞着信封,假装出惊讶的声音说:“是上海市的,上海市的给我写信。”数学课上,俞艳借鉴“电眼男孩”的风格,开始写回信了:
我害怕丧失听情感故事的机会,赶忙“明白”过来:“哦,就是网上结婚哪!”
我奶奶说:“有的人有‘天目’,看得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怀疑每个人都有天目,唯独我没有。
胡婷不愿意和这个乞丐纠缠,匆匆拉着我快步走到路旁的小卖部买冰激凌,想为自己换换口味。忽然,丐帮帮主“牛仔服”出现在我们身后,只见他撒娇似的,把全部身心都压在了胡婷的左肩膀上,帮主又把嘴撅向胡婷手中的冰激凌,用能够挤出蜜的声音,娇声说道:“我也要吃!我都给你吃了,你也要给我吃!”
回眸一看,那乞丐捧着一个泡沫饭盒,脸蛋笑成了一朵黑牡丹,向我们追了过来,我以为那饭盒是他讨饭的用具,正准备搜一搜口袋里幸存的瓜子,却看见饭盒里面装着黑黑的、骚骚的不知名的小吃。乞丐叔叔拦住我们,把托在手中的“食物”(称为食物,是抬举这坨东西),往胡婷的脸前不停地拱:“吃吧,吃吧,我刚从垃圾堆里找来的,没被狗啃过,是干净的!”有的路人把骑车的速度放慢,有的干脆停下来,跨在车子上,不走也不动,等着看这场“喂饭秀”,在盛情和压力之下,胡婷只好把手伸向这坨东西,用指甲在边缘掐了一小块。我失职啊,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没能拦住胡婷的好奇心。胡婷只吃了一小口,就拉了三天的肚子,临死的时候还在为那坨东西到底是糯米坨还是臭豆腐伤脑筋——不过这是八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的前面坐着王小雨,女,60斤。她的同桌,男,70斤,笑起来像个小僵尸。
我有四种选择:A新人类式:笑容满面,只歪一边嘴,无所谓地说:“哈哈,竟然被你发现了。”B黑社会式:抽出一把左轮手枪,我的前座“蹦!”地倒地。C可怜虫式:“扑”地一声跪了下去,哀求道:“大哥,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臭!”D好学生式:自首,挨家挨户地敲门道歉:“对不起哦,臭到你了。”最后我选了D。
“1、给我们所有明星嘉宾的签名。
“好好好……不错……棒……good……”一些看的人喝采。“好好好……不错……棒……good……”范都都凭着非凡的想象力,进行着场内的实况转播。也难怪他的设备简陋,没有卫星帮助,文化程度又不高,将英语“good”(好的),音译成了“古的”。
医生先把外衣剥开一点。到肚脐以上,然后就开始揉面团似的揉肚皮。台下的男生一片骚动:“快看,不要钱的脱衣舞呀!”于是,几十双眼睛盯着我的肚皮,我朝他们一笑,笑容酷似千年僵尸复活,他们受了惊,收回了视线。
范都都又害怕起来,扭捏和害羞地说:“哎呀,不好吧……我们本来只想悄悄地显示中国少年的雄心大志,现在不愿意张扬也不行了,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不知哪位名人说得好:“没有幽默天才,千万不要说笑话。”在规范的好学生哪里,终于证实了这个理论。好学生一幽默,听的人像喉咙里卡了一块肥肉。
“让我们的校园环境美起来——主题班会”
胡婷的回答被乞丐的呼喊声盖住:“婷婷!婷婷!”
其四:个子相等的人有较多的相处机会。座位是按个子排的,我们老师为了防止早恋,让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据我发现,百分之九十的女同桌相处几天后,都会变成朋友。因为课堂上所有能进行的活动,都是同桌之间互相做的,比如英语课上的对话,语文课上的讨论,老师总是说:“同桌之间讨论一下。”音乐老师选跳舞的女生,总是选身高体型差不多的漂亮女生,漂亮女生天生有交际的功能,能在一秒钟之内熟络。
虽然我们给予他最惠国的待遇,他却一次也没有病发过,我认为他起码应该给我们演习一次,以便我们更好地向他施展同情心和救护措施。
我说了声:“真的?”之后,就再也想不出其他表示惊讶的话了,于是沉默了几分钟,终于开口:“哟!你的头花好漂亮呀!在哪儿买的?”
第二天,放学路上,小保姆正在买萝卜,龙超向宇文宇提出邀请:“走,到我家打‘反恐精英’!”小保姆的内功是何等高深,听见了龙超的话,左手一圈,右掌呼地一声击了出去,好一招“亢龙有悔”啊!半空忽然响了一声雷,她这一掌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砰地一声,这一掌恰好击中了龙超的胸部。龙超猥琐窝囊地逃回了自己的家,不住地感叹见到了自己的偶像萧峰萧大侠——虽然是女版的。
考试的时候,王小雨想跟被人对考试题,又怕被老师发现,便让小僵尸充当传递答案的工具。有一次,小僵尸脑袋扭动的频率出了问题,导致王小雨错了一道判断题,这次王小雨相当仁慈,只不过在小僵尸的书包上画了个“一箭穿心”,上面写着“I love 谭米”,谭米我们班一个很脏的女生,小僵尸不知道自己书包上被画上了写意画,背着书包回家,这等于把“I love 谭米”公告于世界。
田瑶的这种故意挑起事端,用来达到与对方亲密接触的举动,按照老师的专用名词来说,叫“撩”。
老师让我们举“夹叙夹议”的例子,孟心洁郑重地举起了手,说:
小僵尸给所有的人表演他的发明,我不断给要求重演的人和近视的人腾出视线,小僵尸十分钟如一秒地认真,越戳越深,但天牛的血越来越少,小僵尸一边问:“谁是o型血(天知道他是怎么测出天牛的血型的)?快给天牛换上。”一边把流出来的血再从断脖子那里倒回去,还不时像晃“改正液”一样摇晃天牛,倒出更多的脓水和汁液,我已经为小僵尸想好了结局:以后警察叔叔,以“伤害动物”的罪名逮捕他时,他的供词是:“大学生刘海洋用硫酸泼熊是为了看熊疼不疼,我戳天牛是为了看天牛有多少体液。”而我看到天牛惨遭屠杀还笑,是因为缓解紧张的心理。
同学经过热烈讨论,终于达成一致:“钱,可以给。条件是:范都都等人在横幅上,必须写上班里全体同学的签名。还有,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加上一句:‘鸣谢初一2班同学的壮行’,如果发现了新大陆,要命名为‘初一2班洲’”
以后的每天中午,我都抱着分配给我的枕头,挤到情友的被窝里,和她交换喜欢杨业的心得体会。我们的表情,就像两个主妇在讨论她们的养狗心得一样。当然,我们也互相嫉妒过,我说“杨业今天和我说话了!”的时候,她就挑挑眉毛,说:“是吗?”
自动铅笔的笔芯是最常用、最普及、最便于携带的,也是耗费得最快的文具。一有打赌活动,嘴里说赌人头,暗地里交付的无非是一根笔芯。对于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学生来说,笔芯就是银子。
“您好!我、我的后座、我的表姐、表姨、表姑都喜欢你,你不认识我吧?你肯定认识我们班同学,他叫童星星,他给你和维嘉(另一位主持人)写了一封信,维嘉回信了,结果他爸爸以为他是早恋,就把信撕了。我们对你的评价是:very very good!我希望你:
“他怎么没有喉结呢?书上说男生13岁到20岁喉结会突出。”
我不知道他们愿打愿挨的情景是不是“打情骂俏”,用范都都起哄的话说就是:“打是亲骂是爱,急了拿脚踹。”范都都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证据是只要女生动他一根毫毛,他就发了毛,打起来像玩命似的,拳拳打到要害,脚脚踹到重点,旁人也不拉架,在两边喊:“加油加油!打死她!打死她!”
初中的班里,多了很多戴牙套的人,这说明了初中的班里富人很多,因为他们一笑就满嘴放金光。我的同桌就是一个“牙套哥”,他带了牙套,使我更讨厌他了:他上课时总是突然揉鼻子,想把它搓掉一样,接下来空气中就会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并不妨碍他充满爱意地审视自己的手指甲,尽管它很脏。我不喜欢“牙套人”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像是坏人——至少是汉奸,或者贪官——因为电视里的坏人都镶着金牙(也许是铜的),所以“牙套人”嘴里的金光总使我心存戒备。
辩论会之后,梅子安脸色潮红地来到我这个主持人的座位上,一手叉腰,一手拍打着我的桌子,吼道:“你们女生完全是人身攻击!人身攻击你知道吧?那个俞艳不停地拿眼睛瞪我!你看你看……她现在还在瞪我!你说公不公平?你说你说呀!”
我赶紧反应过来,对帮主做了一个愤怒的表情:“你不就是喂我们家胡婷吃了几口垃圾么?就想冰激凌吃,你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吧!”
她二人又像在婴儿房里找自己的小孩一样,手指头的方向跟着“他”移动,表情欣喜,笑靥如花。我也染上了摇臂病,焦急地晃着俞艳说:“他是谁呀,说嘛!”
“我告诉你:田瑶的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有一次,田瑶妈妈领了个叔叔到她家,那个叔叔给了田瑶十块钱,叫她出去,田瑶还挺高兴的呢。田瑶还说,她挺喜欢这个叔叔。”
俞艳的眉毛和热情同时降了下来,继而又提高嗓门喊了几声:“但是,但是,上海县的学习成绩也比我们好!他可以帮我!”
“一百年传不上。句号!”
追星三人组四处征集花哨、扁平的、可以塞进信里的东西,可最后,只有一个人从毽子上扯下了一根鸡毛给她们。
扫我们班的卫生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撕得粉碎的纸条,并眼尖地发现其中的三个碎片可以拼成一个“两心相映”,我吓得立刻把它扔掉:“这,这该不会是给我的情书吧!”经鉴定证实:它只是美术课上同学设计的床罩的图案。身为同学们的父母官,我欣喜地看到我们班同学还没有开始叛逆。别的班级已经相继发生:“一班的老大天天上课用小刀割自己的大拇指,装酷”之类的事情。我们班同学还是天真可爱地向老师敬队礼,活泼美丽地争着向老师讨卷子做。
当政治老师讲到“封建迷信害死人”这一课的时候,严厉地问我们:“你们产生过封建迷信思想过没有?跳过大神没有?”我总是一边天真无邪地摇头,一边逃避老师的眼神。
“摸奖摸奖,收费2角,公平竞争,人人有责!”
我说:“还是用‘李湘姐姐’吧,显得年轻一点。”
这位看专栏的爷儿问了:“你的裤子怎么会臭?”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我就闻到裤子上有一股圆润的臭味,就像腐烂的东西继续腐烂的味道。那位爷又问了:“你当时就一点反应也没有?”谁说我没有?我当即把臭裤子扔在掌管衣物的妈妈身上,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看你干的好事!人家的裤子都越洗越香,我的裤子怎么越洗越臭?”我妈在我的一身正气下露出了谄媚的嘴脸,好像要把裤子吸到肚子里,用力吸了几口说:“下雨,没晒干,沤臭了,凑合着穿吧!”
我以前去过宇文宇家,那时他想尽办法诱我脱衣服,我想到他是抱着观察人体的求知之心,才不至于打他。可上了初中,宇文宇已经荣幸地成长为建班以来最年轻的混混。
我用学校广播站宣读稿件的标准声音,说出我的固定台词:“希望大家都学习宇文宇同学助人为乐的精神!”
范都都拿出一张发言稿:“同学们,同胞们,你们好!近日,我和林风紫同学看了报纸上的一则消息,受到启发,策划了一宗……”全班同学正在分散的注意力忽然集中了,一起瞪着眼睛说:“谋杀案?”
“算了,我不玩了!”忽然,人群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以后的每一天,俞艳只要见到他从盘旋楼梯上下来,就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胳膊,说: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点叛逆苗头的话,那就是和老师说反话吧,可那也只能算业余“愤青”的标准。“业余愤青”们只敢在老师愤怒地反问我们:“这还像不像话啦?”的时候,轻声地说:“像话”;在没有威信的老师问:“这是课堂还是菜市场?”的时候,小声地说“菜市场”;在老师表扬某个落后同学最近“有奋进表现”的时候,集体发出“切——”的一声;争先恐后地挤在窗口看和老师谈话的男人,猜测他是不是老师的老公;在竞选三好学生的时候,投成绩最差的范都都一票。
那时,田瑶越来越爱在星期天找我出来玩,说玩也不确切,因为我们唯一的娱乐项目是蹲在附近的一堆沙旁边,边挖沙,边聊天。
我利用宇文宇唯一参加的课——“班会课”,对宇文宇进行了严重的慰问。我把宇文宇请到讲台的角落里,虽然看起来像是罚站,可这实在是看节目的最佳角度。“第一项,全体起立,唱国歌,少先队员敬队礼。第二项,为宇文宇的姥姥姥爷默哀3分钟。”眼见宇文宇的目光渐黯淡,我赶紧找来两个人演小品,逗宇文宇开心。可是演员谁都不愿意当“孩子他妈”,于是“锤子剪子布”,谁输了100次就当“孩儿妈”,半个小时后,他们开始演了:“孩儿他妈,我们去看电影吧,叫什么‘太太你可好’。”“是泰坦尼克号。”“我们看‘混蛋来瞧’吧!”“是魂断蓝桥!”我们赶紧发出爆笑声,我雇的托儿还夸张地捂着肚子叫妈妈,我却清楚地看到宇文宇在阴暗中不停地看表。
我的同桌俞艳收到了网友“电眼男孩”的来信,我有幸参观到了全文:
“田瑶变了!”
他侮蔑女生,我当然准备像恶狗一样咬他几口,但一群女同学在他身后,龇牙咧嘴地向我摆手,意思让我不要开口。梅子安终于在我的谄媚微笑和“一定将她们严惩”的承诺中满意了。
我把小纸条还给何伟业,说:“伟哥啊,我觉得这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和犯罪性,在号子里渡过余生,我还是退出吧!”
知道“情敌”这个词之后,我才知道对“和自己有同样暗恋对象”的人的态度应该是仇恨。在知道这个词之前,我和我的情敌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准确地说,应该叫“情友”。
那天班会课开辩论会,我必须承认,在没有防暴警察——老师在场的情况下,做这种激烈的,极可能引发骚乱的活动是一件着实危险的事情。和小孩不能讲道理,小孩会用耍赖皮的方式边打滚边反驳你:“错了!就是错了我说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杀了我不成……”梅子安是男生的“大辩”,大家忘了他有病,只要他一开口,女生的同学就咬着牙齿,脖子一伸一缩地骂他:“胡说!胡说!”然后女生就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师交待:“梅子安同学有先天性心脏病,大家要让着他,不要和他打架,千万不能气他,放学要帮他背书包。”梅子安感冒拉稀内分泌失调的时候,他妈妈一天要来两次,每次都拍着旁边同学的头,居高临下地说:“你们要多让让梅子安,他身体不好,谁要是欺负他,阿姨可不依啦!”我们虽然对她耍嗲扮嗔的说话方式略有不满,但对梅子安也平添几分敬意,更不敢惹他了。要是有人顺嘴说“气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作了”的时候,其他的人就赶紧扑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道:“这话千万别让梅子安听见了。”
这时候,我嚎啕大哭起来。把脸上的妆全都冲坏,简直就是标准的巫婆了。
根据民间的评比,我们班的节目和《少女情思》(一个女生舞动着超粗的大腿在一把椅子上翻来覆去地滚,每滚一次都露出底裤)并称为“最烂的节目”,我们落选的女生笑得尤为厉害:“幸亏没被选上,选上的更丑。”
她们一共抄了三份稿子,有一个字写得歪了点,就悲壮地把整张纸扯下来。
凡是从俞艳身边走过的人,都要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奇怪地说:“她怎么啦?激动得心跳停止啦?”
他的话之难懂性,就像《天书》里面掺了三分之一的《九阴真经》和六分之一的《葵花宝典》。我正色道:“好好说!”他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叙述状态,说:“昨天不是下雨了么?蓝娟的衣服被淋湿了,然后……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她们见我把即将冲出来的笑声憋在牙齿内,便恐慌地解释道:“我们还要重新抄一遍的。对了,你说是用‘姐姐’好,还是用‘阿姨’好?”
追星成员们执意要在信封上画画,问我画什么好,我随口说道:“画星星吧!”
“哥:你好,我知道你特别有艺术细胞,小妹我求你一件事,帮我画中国画:牡丹。最好画几份,我挑最好的。再帮我写一篇作文,名字叫做《快乐时刻》,如果能打印出来就最好了。帮帮忙嘛,你最好了(俞艳最厉害的功夫就是:“超级无敌隔空撒娇”)。祝你万事如意。”
宇文宇受到启发,成为课下摸奖的先祖。
“我只有两根笔芯,全押上!”
范都都白了他们一眼,接着道:“……一宗惊天动地的活动,我们准备环游地球!希望全班同学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田瑶渐渐和我玩不到一起了,喜欢和高年级的男生接触。我曾经看到有4个大男生骑在围墙垛上,田瑶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却不知怎么和他们全体对骂起来。虽然从嘴型上看像是在骂人,可是她却是笑眯眯的。情到深处,田瑶还笑着捡起几块碎石头砸向他们。
我的同桌是一个笑起来很大声的女生,叫俞艳。有一天,她忽然问我:“你知道网婚吗?”
第一天,放学路上,宇文宇在小保姆买西红柿的当儿,迈开小碎步意图逃脱。小保姆立刻丢下手中的西红柿,脚下一错,使出‘凌波微步’,已闪到了他身后。再使一招“晓风拂柳”,朝宇文宇的背击了一掌。她的内功已经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这一掌下去,只使宇文宇一个趔趄,竟毫发未伤。只见一招“兰花拂晓指”,宇文宇的耳朵已经被她拽住。当真是女中豪杰,要不是光天化日的,我早就向她跪了下去喊“师父”了。
俞艳观察了一个月,非但没有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反倒对他是男是女产生了怀疑:
虽说不止一人看到龙超和宇文宇在小树林里分笔芯,但这股摸奖风已经无法遏止了。后来因为笔芯涨价,摸奖泛滥,再有钱的主也承受不了这经济负担,摸奖就慢慢绝迹了。
胡婷一边把脑袋使劲往乞丐的反面移,一边向我做口型:“有没有搞错?!”
我一直在等文艺委员问我愿不愿意当女舞蹈员,当他真正问我的时候,我却咬着指甲说:“当还是不当,这是一个问题,你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文艺委员大怒道:“你以为我求婚呢!”龙超凑过来说:“就她?她的身材还算苗条?”文艺委员以人体解剖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终于放弃了我这个很有潜质的女舞蹈演员。
同学被他们的表现吓坏了,互相交换个眼神:“怎么办?要不咱再鼓鼓掌?”我在掌声中说:“由于宇文宇同学助人为乐,所以抵消批评一次。”说完,转身把批评栏里“宇文宇”的名字擦掉。
放眼朝学校的操场上望去,满是个子相等,长相一致,体型一样,学习差不多,随时让人准备叫错名字的朋友。身为一个孤家寡人,看到这一群一群,一刻也放不开对方胳膊的腻在一起的朋友,我心里就好不奇怪。
然后,当然就沸腾起来啦!弱不禁风的龙超向我打听:“体检打不打针啊?”当我做出肯定的回答后,只见他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大有晕倒之势。果然,他不负众望地晕倒了,说:“快快快,给我拿个枕头垫着!”俺翻过一座山,绕了一条河,买了个枕头回来后,刚好赶上他垫上枕头舒服地晕倒了。
“4,给我你们节目的录影带。”
有个同学提议:“去问问地理老师,走哪条路线最好。”地理老师每次念超长的地理名称,比如“马达加斯加”之前,总要深吸一口气,做五秒钟的准备活动,才能像说自己的名字一样流利。他最有名的笑话是:“古埃及有四大奇观:沙漠风光、尼罗河风光、金字塔风光,大家记一下哦,一共有四大风光。”所以,提议遭到反对:“算了吧,还不如自己漂呢,漂到哪儿算哪儿。”
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班什么都流行过,流行过算命,画三八线,最近又开始流行摸奖。摸奖起源于变相算命:把动画片里的人名写在纸条上,然后闭着眼睛抽纸条,摸到哪个你就是哪个的命。我荣幸地当选过三回猪八戒、四回丑八怪、五回白雪公主的后妈。
宇文宇十分有商业头脑,想利用同学旺盛的好奇心,从中牟利。他吆喝道:
午休的时候,我和“情友”躺在一张床上,我问她:“你喜欢杨业吗?”她点点头。我惊喜道:“好巧哦!我也喜欢杨业。”我俩欣喜地互相握了握手,表示遇见了同胞。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杨业?”她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反正见了他就特别高兴。”我又惊喜了一回:“我也是我也是。”我们又抓住了各自的爪子,激动地握握手。
谣言是在十分钟才蠕动一次的长队伍中传开的。检查身体的教室门口挂着一个门帘子,每当我离门帘子近一点的时候,就有人招呼自己的亲友团插队在我前面,好不容易前进一步时,我差点想放礼花庆祝。一片混乱中,传来议论声:“国家真英名,我早就想变成男的了。!”“嘻嘻嘻,你变成男的肯定才难看!”另有一个专门传给我的小道消息:一直骂我是“蒋介石38代孙女”的龙超喜欢我,是他亲口说的。
乞丐经常在路上等候胡婷,有时捧着半个玉米,有时拿着1/4个油条,上面都有来历不明的牙印,胡婷渐渐绕道上学,有一次差点迟到,她说:“真是险啦,我早上一开门,看见乞丐坐在我家门口。拿着半块砖。好不容易等他走了,才跑到学校。”
原来以为只有小学的时候才检查身体,上中学后,那些痴肥的儿童,就可以在自己的家里悄悄地过秤,免受医生大声报出绝密数字的尴尬:“邢浩,身高140公分,体重60公斤!”没料到,上中学的第一次体检,反而传来一个可怖的谣言:“谁的身体差,就要打针,做变性手术。”并且说明理由:人口太多了,要限制生育。
“你快看,他下来了。唉!又走了!”
田瑶开始成为我们谈论的焦点了。她衣服上半部分的3颗扣子都不扣,衣服又短得露出了肚脐。而且头发也不扎马尾辫了,一年四季就让它披着。夏天,她穿刚刚能遮住屁股的热裤!穿大红色鱼网型的衣服!她从操场走来时,全体女生从不同的角度向她投去鄙视的目光。
网婚,就是在网上假装夫妻,聊天就“老公”“老婆”地打招呼。正式一点的,在网婚的网站注册,再举行一个只见其名、不见其人的网上婚礼。还有一帮“公主妖精魔王狗蛋”,到聊天室向新人表示强烈的祝贺。
“2、给我们你的签名照片。
他经常逃课。不过他没有“跑到天台上沉思,长发在空中飞舞”,因为我们学校没有天台,只有屋顶。而且他每次都打扫完卫生区才逃学。老师总是满脸凄苦地问:“宇文宇又跑了?”说完就跑到后门口放声大啸:“宇文宇!”我怀疑全市的人都听见了老师的“千里穿音”。一个年轻姑娘,这样大的嗓门,还真是尴尬哩!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中奖大“案”哪,按宇文宇的性格,他应当先用放大镜鉴别纸条真伪,再检查字迹是否出自书法家宇大师之手,最后耍赖皮,说兑奖取消了。没想到他爽快地扔出一块草莓味的橡皮。其他的人纷纷走开,去借笔芯(宇文宇专收0.5的笔芯,因为他只有0.5的笔)。虽然同学的积极性很高,但是并没有感动上苍,凡是惠顾过摸奖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局,打开宇文宇自制的奖券,上面写的不是“谢谢惠顾”,就是“空”。
“下面请各位同学讨论我们班助人为乐的优秀事迹。”
开联欢会时,我进入了惊艳的紧急状态,总是以超优雅的,花儿即将开放的姿势走来走去,并且用拍桌子、跨越凳子等高难度动作来引起同学们的注意。但是,直到联欢会散场,班里只剩下几个女生,她们因为爱谈八卦而聚在走廊的角落里。看来,这就是我的观众了,在我不断的提醒之下——“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她们撑大了眼眶,说:“你今天蛮干净的嘛!”被我再次提醒以后,我终于被一小群女生团团围住,她们无法形成一致的情绪,比如羡慕、欣赏、喜欢、嫉妒,于是,几张不同的脸孔上的几个不同的洞口发出不同的声音:“哇!哇噻!”“好漂亮啊!”“妖精!”“你热不热啊?”
俞艳忿忿地说:“我的五哥和我五嫂子决裂了。”五哥是俞艳九十九个干哥哥中的其中一个。是个嘴巴比我的头还大的男生,被我班的马莉莉看上了,两人嬉笑打闹,对流言半推半就,马莉莉就被称为五嫂,后来,五哥又把形式弄得及其复杂,喜欢上了他的同桌张贝贝。张贝贝是全世界最没有魅力的第三者,马莉莉是全世界最不憔悴的元配,而五哥是全世界最不风流倜傥的负心郎——反正涉及的人物可能清清白白也可能乱七八糟。这本来没有俞艳什么事,不知为何她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这场“五哥脚踏两条船”的活动,天天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并企图发动她的好朋友都加入到“拯救爱情之破镜重圆行动队”中。
我并不想把自己弄成对着坟头喃喃说话的疯子,但是我非常想拥有超能力。
我组织了一次大型的跟踪活动,以见识和学习小保姆的武功。
我们的队课真是有够枯燥:先是唱一遍队歌,然后念一段队史,最后提问:“少先队的标示是什么?……不知道?我提示一下,红什么?领什么?巾什么?”唯一一次置队课的教学任务于不顾,领着他们折飞机,结果被十年才巡逻一次的辅导员逮了个正着。
第二天我就被辅导员叫去了,她轻描淡写地问我:“昨天的班会开得怎样?”“还行吧,他们唱队歌终于不走调了,还有几个人能记得一句词呢!有些人说话,孟繁杰就把他们叫上讲台,让他们舔黑板……”我皱起眉毛,显得很愤怒的样子,辅导员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说:“你记得就好!还好你没有撒谎,不过你做得也不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坦白从宽”啊!
我猜想好学生一定是认为“作家”说话都像唱京剧一样戏剧化,像大宅院里的小媳妇一样话中有话,所以每一次和我这个“作家”说话时都像舌战一样,而我这个低智商的“作家”只有被欺负的份。
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五六个嗑药的人围成一小撮,坐在树荫里商量着,不知道是商量继续嗑药,还是商量怎样向家长交待,远远地看,活像吸毒的小群体。学校的公告牌上写着今天的日期:“6月26日”,下面有两行说明——“国际禁毒日”、“距期终考试还有1天”。
“我的妈妈是一只‘乖乖兔’,每天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蹦来蹦去’,我的爸爸是一只野兔,肚子圆溜溜。我是一只文文静静的家兔,书就是我的胡萝卜,我整天抱着它‘啃’……”
我们班同学俞艳扭扭捏捏,绕着衣角问我:“如果我有心事要对你说你会怎么样?”我们班有这样一类人,每次下了课,就挨家挨户地敲门推销自己的心事,把自己弄得跟卖火腿的小女孩似的,抱着人家的腿哀求道:“求你了,让我讲一个,不长,只耽搁你两分钟……”要讲的时候,却又万般扭捏:“嗯~~~人家不好意思嘛~~~你不要逼我嘛~~~”好像冬眠刚醒,自己刚才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她和我的前座经常激动地摇晃着对方的手臂,指着窗外说:
演出时,我们才知道文艺委员演的是保留剧目《每当我走过老师的窗前》,跳舞员们依然是那几套动作:围成一个大圈转,两个人转,自己转,跪在地上转。文艺委员打一个红领结,活像个男招待。因为歌带断断续续,脖子伸到一半,刚唱一声“老——”,音乐就嘎然终止,他只好定格,几秒钟后,音乐再度响起时,已变了节奏,他急急忙忙地变化造型,唱“窗——”音乐又停了下来……
虽然我从骨子眼里瞧不起自己这种小人特有狡猾和“机智”,但我想所谓舌战也不过如此吧。
所有的男生都对检查心脏的医生表现出极大的艳羡:“真幸福,摸来摸去的,全操场的女生都被他摸了个遍。”为了证明其舒服性,两个男生娱乐性质地互相摸了摸,并发表摸后感:“太小了,没意思。”
接下来就该讲那出人间悲剧了。队课上有人说小话,孟繁杰就把他拎上讲台,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点,让他把点舔干净。小不点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让人一听就知道的笑的人一定没有牙。被罚的人在众同学笑声中,走一步晃三晃地走上讲台,就像明明犯的是抢劫罪,却判他“得《黑猫警长》画片一张”一样高兴地把点舔干净了,然后赖不唧唧地回到座位,向周围的女生介绍其味道和“舔后感”,让人感觉粉笔甚是好吃。我禁不住诱惑,悄悄地用指头咔了一小块尝。此时,课堂气氛非常活跃,全班笑成一团,外人听起来肯定以为我们在玩“画鼻子”一类的游戏。在整个记忆中,我一直像木头桩子戳在那里,连心理活动都没有。
我被检查肝肺的医生摸过肚子,刚把衣服掖进裤腰里,却赫然看见检查心脏的男医生把拿着听诊器的手伸进同学的衬衣里。为了证实他是贴着肉摸,还是隔着一件内衣摸,我紧紧的盯着医生的听诊器,看着它领着医生的手伸进衣服里,那被检查的男生娇羞地把脸别过去,背对着我。不过我还是看到他的脸红了。
殊不知,此话一出,就会有无数后续话题,和田瑶就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果然,剩下的时间里,田瑶和那个男生的嬉笑怒骂进展顺利,到上课铃打响时,双方已经陷入了笑得岔气的境界,并达到了“恋战”的地步。我们班唯一能和男生交流的手段就是对骂,唯一能够男生接触的手段就是“对打。”
“都是你啦!你贴鸡毛的时候被冯圆看到了,她要学我们!”
在数学课上看蜘蛛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数学老师一翻青光眼,就连坐在角落的人都觉得数学老师看见自己了,小心肝一颤。所以我们只得在老师写板书的时候,一只眼睛看着猛男,一只眼盯着随时准备回头的数学老师,随时大声准备回老师的话:“听懂了!”
不想,她们把整个信封全部画满星星,邮编的空隙都不放过。当我的目光从信封上转移之后,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色盲。最后,“追星组织”才发现一个无法掩饰的事实: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跳皮筋的时候,他都要特意在我们面前绕两个来回!”
轮到龙超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表示:“能不能隔着一层衣……”话还没说完,医生粗暴地撩开他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龙超抹着眼泪说:“当我没说。”
我的同桌有时候很忧郁:他把手伸到嘴里,把牙套箍一个个取下来——我以前一直以为牙套就是一根铁丝,把牙围绕起来,再系个蝴蝶结,没想到竟这样高科技——贪婪地看着他们,细细地擦掉上面的口水,再一个个安回去,他的这一套动作都是在我惊异地张成圆形的嘴巴的注视下完成的。后来他堕落了,总是在接受帮助后说:“老弟我一穷二白,没什么好谢你的,我就把我的随身之物馈赠于你,望你珍惜。”说着就伸手进嘴。我很深沉地认为,这样就失去了他卸牙套的本来意义——用牙套来思考。
“追星组织”的意见产生了分歧。一个说:“把鸡毛剪成桃心型,周围画上一些星星,上面画一个城堡,再涂上些银色,贴在信的结尾。”
我和胡婷走在放学的路上,总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炽热的目光朝我们射来。女性的第六感告诉我:射这束目光的东西一定是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生物。
这件带茸毛的粉红外套,本来是过年穿的,是冬装,但我却攒到“六·一”儿童节才穿,因为那天我主持“联欢会”。幸而我的父母极其支持我的惊艳工作,“六一”儿童节那天,同意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披下来,戴着天蓝色的绒绒花球,穿着一条蓬蓬裙。在到学校的途中,我旁若无人地傻笑了好一阵。
后来我才知道,在众多“遇见过灵异事件”的同辈中,我的这一点点先知能力实在算不了什么。有位同学阴恻恻地对我说:“我们家有鬼,你信不信。”看到我捣蒜一般点头之后,她说:“我们家有五间房子,一共是142平方,左边是卧室,右边是我的房间,在右边一间是厕所,再往左拐个弯就是阳台,你看,比方说这是门,这边就是我的房间,那边就是厕所……”交代完复杂的地形之后,她终于切入了正题:“有一天出门之前,我把一匹布放在我的床上,回来之后,发现布就倚在门上,但是家里的窗子和门都关着,没有一点风。”
我觉得每一个条件都在形容自己,几欲指着自己的鼻头说:“我!我怎么样?”但见文艺委员环视教室一周后,略带遗憾地说:“看来只好到别的班借女生了。”龙超叹了口气,说:“不用借了,别的班的女生也一样丑。”我们班女生立刻冲上前去跟龙超拼命。
班主任忽然进了教室,问:“这周班会的主题是什么?”范都都挡在我前面,高兴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和背后的黑板,抢功道:“我!我!这!这!”
医生故意慢慢地解开档案袋上的绳子,不时冷笑几声,总算解开了。她往里面瞄一眼,突然大喝一声:“龙超!”龙超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队伍里跑了出来,双手抱头,双腿蹲下,说:“医生,我知道我不该考试作弊,不该在卷子上冒充家长签名,不该偷杨非雪的钱,刚才不该骂你是老母猪,我昨天晚上吃了肥儿丸,我保证长高,我不打针啊……”医生愣了一会儿说:“这位同学不要怕,我是让你拿体检表的。”龙超一听,悄悄地骂开了:“害我白忏悔,个老母猪!”
一秒钟之后,胡婷和乞丐玩起我年幼时就不屑玩的游戏:警察抓小偷。只见两人绕着一棵营养不良,愁眉苦脸的小树追来追去。在“追杀”过程中,乞丐非常具有体贴精神,一旦看见胡婷停下,抚着膝盖喘气,就提出抗议:“你快点跑,你不跑我怎么追啊!”一只手维持用砖头砍人的姿势,一只手推着胡婷给她助跑。
她揉搓着我的腿,表示热情和对我的信任,继续说:“就是网婚嘛!”
我也追星,为了把桌面换成柏原崇把电脑搞坏了。
同学们等着老师批准范都都的美梦。半晌,老师发出几声冷笑:“开什么玩笑!”
她们又说:“你知不知道李湘喜欢什么颜色呀?我们就用那个颜色的荧光笔写信!”
“追星组织”发生内讧啦!我的后座对我的同座吼道:
我想起一个笑话,就讲给范都都听:“猴王不会吃西瓜,又不愿说自己不懂,就说考考其他猴子,他问一只小猴,小猴子说‘吃瓤。’再问一只猴子,它说:‘吃皮。’猴王犹豫不决,问最老的猴子,老猴子说:‘吃皮。’猴子们都说:‘吃皮。’于是猴王罚小猴子吃瓤,其他猴子吃皮,猴王还说:‘我最讨厌那种不懂装懂,随身附和的人!’”范都都又忍不住了,发表高论说:“我也是,最讨厌那种不懂装懂,随声附和的人。”
旧同学一起玩,说起田瑶上了初中的“丑闻”:
我早就知道范林二人有点微傻,但没想到几天不见,他们就已经傻到了这个地步。
那男生着实委屈:
“你借给我们邮票,我们就可以在最后的落款上加上你的名字!”
同学对猛男实施了严重的关注,啧啧赞叹:“他绝对要栽下去的。”可以引起猜测的是:他在墙上是先表演一个“托马斯全旋”再掉下去,还是直接从墙上直接栽下去呢?他栽下去之后,是会死,还是嗝屁一会儿再翘辫子?肌肉猛男非常不负责任,在铁棍上摆了个不是很帅气的pose就钻回去了。不知情者感叹:“我刚看了一会儿黑板,他就掉下去了?也不等等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脑浆呢!”知情者含着眼泪说:“胡说什么呀?蜘蛛侠回去穿鱼网衣服了,等一会儿再出来!”想象力丰富的说:“不会是恐怖分子吧?”
正式演员的名单出来后,令我比较高兴的是,她们虽然凑巧符合条件,但都受到过一定程度的损毁。比如牙齿(它到底是梳子还是吃剩了鱼骨头还有待考证),比如河南话(文艺委员经过一番苦思,终于认识到“跳舞是不用说话的”这一事实,取消了他一直顽固坚持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的条件)。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遇到要钱的事,同学就摇头摆尾地说:
好学生孟心洁,严肃了小半辈子。上中学后,很想解开第一颗风纪扣,放开梳得很紧的辫子。她最经典的“幽默”文章是《我爱我家》,她说她全家都是“兔子”——同学们先震惊了一秒钟,继而哄堂大笑,一脸茫然和无辜的孟心洁显然不知道“兔子”的另一个意思——她写道:
快排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医生端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档案袋,虽然我们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为了配合神秘的体检气氛,相互问着:“里面装的是什么呀?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宇文宇经常说起他的小保姆:“那叫一个厉害,世外奇人哪!一定是黄飞鸿不小心投错了胎,成了女的。但是,她,她,她侵犯我的人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第一回合失败!俞艳买了个本子,专门记录双关语。经常在五哥面前提起:“我最喜欢吃马铃薯(指五嫂马莉莉)了,你喜不喜欢啊?”要么就说:“我喜欢黄飞鸿里的十三姨,你喜欢第几姨啊?”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蹩脚的双关语了。
范都都忽然不好意思地绕着手指对我说:“方舟,拜托你一件事……”
直到我的前座俯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笔,他慢慢地浮了上来,脸虽然被臭味熏变形了,但掩不住兴奋:“我说方舟啊,这臭味是你身上的吧!”
其一:在声音的运输方面造成了极大的方便。身为一个高人,和矮人站在一块的时候,总想让自己缩回去一点,显得不那么高而蠢,不那么像傻大姐。我还设身处地地为矮人担忧:站在一群高人中间,感觉自己落进了陷阱,或是被敌人包围了,着实有压力。好多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小矮人都表示,我跟她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母爱,看她们的眼光也透着温柔,透着慈爱。她们一不留神就爱管我叫“妈”。
每当那些又白又美的女生跟我说话,直视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脸上蒙了一厘米厚的灰尘,胡子正在飞速地生长。原因如下:我的父母总是忘记我到了爱干净和爱美的年龄,直到发现我的衣着已经成为全年级最老土,最怀旧的衣服,才给我买了一件粉红色带茸毛滚边的漂亮外套。
我用热烈的掌声,把坐在最后一排的范林二人请上讲台,令主办方尴尬的是,他们二人上台的时候,与沿路的每一个同学握手,连正在赶作业的手也不放过,为此,他们到达终点时,空空的手里多出了几杆笔。
我的衣服上印上了几个黑手印,头花上的蓝色羽毛也被拽得稀稀拉拉的。我认为这次“闪电惊艳行动”获得了并不圆满的成功,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这个大幅度的转身动作,撞在了正在上楼的龙超身上,他像看到鬼一样大叫一声:
“啊!阳光和长发”
一向以为她的“阳光微笑”被所有人瞩目的俞艳呆了一呆,说道:“你心中没有感情,你不懂!”
上了五年级,女生部落纷纷对她下评论:
爱到网吧聊天,说什么“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嘛”;争男朋友,被男生扇了一耳光……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