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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故事 作者:居斯达夫·福楼拜 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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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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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回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时候,尴尬的局面越发难以忍耐。

安提帕很想亲眼看看:

于是,他告诉众人,他雅各有个女儿病了,他就到迦百农请求耶稣为她治病。主回答说:“你回去吧,她已经好啦!”他回到家里时,看到女儿站在门槛上;宫里的日晷指着三点的时候,她就能起床了,那正是他和耶稣说话的时刻。

三张象牙餐榻,一张居中,两侧各一。餐榻上分别坐着维特里乌斯、他的儿子欧路斯和藩王安提帕;总督坐在左侧靠门的地方,欧路斯坐在右首,安提帕居中。

大厅里重新安静下来。于是,他披上斗篷,像法官一样提出质问:

他们这样称呼一位解放者,他能使他们享有一切财富,统治各族人民。有些人还认为,这样的解放者有两位。前者将被北方的魔鬼歌革和玛各革打败;但另一位将把魔王消灭;几个世纪以来,他们就这样时刻等待着,盼望他降临人间。

“约——喀——南!”

雅各反驳说:

镶金看台下面的一座旃檀木高坛上,设着总督的席位。这高坛围着巴比伦的挂毯,形状像座亭子。

欧路斯还没有呕吐干净,又想吃东西了。

他躺在一大堆食物后面,宽袍滑到了臀部,饱得再也吃不下了,但还是舍不得离开。

马乃伊掩面而去。

“你叛教!”

“给我拿点大理石粉和纳克索斯的片麻岩来,拿点海水来,什么都行!要不让我洗个澡?”

然后,她围着安提帕的餐桌疯狂地旋转起来,像女巫摇动的菱形法器;藩王对她说:“过来呀!过来!”他的话声含糊,夹杂着淫荡的呜咽。她不停地旋转着;敲琴声震耳欲聋。人们狂嚎乱叫,藩王叫得最响:“来呀!来呀!给你迦百农!提比利亚平原!我的砦堡!我的半壁河山!”

雅各费尽口舌,反复地说,他认识以利亚!他亲眼见到过他!而且民众也看到过他!

“为什么不?”雅各回答。

旭日东升的时候,约喀南先前派出去的那两个门徒突然回来了。他们带来了盼望已久的消息。

“你以为他死而复生?”

教士们不懂他的话。出身加利利的通译斐乃斯拒绝翻译。这下子可气得他七窍生烟,尤其是因为“亚细亚人”刚才给吓跑了。这酒席也不中他的意,菜看过于平淡,连一点必要的修饰也没有!不过,他一看到叙利亚的绵羊尾巴,又安静下来了。这些尾巴肥得全是脂肪。

头重极了,他们就替换着捧在手中。

艾赛尼教士现在也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必兴旺,我应衰微!”

刽子手这一行当,他已经干了四十年了。他亲手淹死了阿里斯托布,掐死了亚历山大,活活烧死了马达西亚斯,还将骚西穆、帕布斯、约瑟和安提帕特砍了脑袋;如今却不敢杀约喀南!他的牙齿还在捉对儿厮打,浑身在不停地哆嗦。

“显然是役使了魔鬼。”

“约喀南!约喀南!”

他们中间,有的人脑袋尖尖,胡须粗硬,荏弱的双手十分难看;还有些人塌鼻子,圆眼睛,长得像哈巴狗。另有十来个人一直冲到高坛脚下,拔刀威吓安提帕。这些都是教士们的随从或书记,他们是靠残剩的祭品把自己养肥的。藩王郑重其事地向他们解释;撒都该教士们有气无力地为他辩护。他看到马乃伊,示意叫他走开。维特里乌斯以他的神态表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希罗特的朋友和加利利的要人们听了,全都晃着脑袋,随声附和:

藩王披着沉甸甸的黑色斗篷,那斗篷上的贴片掩住了衣料的本色。他脸上涂上胭脂,胡须理成扇子的形状,头发扑着天蓝色的香粉,束在宝石王冠里。维特里乌斯还是穿着亚麻宽袍,斜挂着紫色的绶带。欧路斯叫人把他的绣银紫色丝袍的长袖挽在背后。他长着一头重重叠叠的鬈发。他的胸脯又白又肥,像个女人;一条光彩夺目的蓝宝石项链挂在胸前。在他身边的一条席子上,盘腿坐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这笑容满面的孩子,是他在厨房里发现的,他十分喜欢他,可又记不住他那巴比伦人的姓名,所以就叫他“亚细亚人”。欧路斯不时横躺在餐榻上,于是他的一双光脚就高悬在全厅宾客的头上。

最后,马乃伊把它献给了安提帕。藩王的两颊挂着泪珠。

然后,他指着杯盘狼籍的餐桌,叫他们看那盘子里凄惨的东西。其中一个对他说:

他垂下双肩,仿佛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然后,他缓慢而低声地问:

烛光愈来愈暗。客人们都走了,大厅里只留下安提帕自己。他两手捧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砍下的头颅。法努埃尔站在大厅中央,伸着双臂,喃喃地祈祷着。

“什么事都被他搅得乱七八糟!”约纳塔斯说。

这时候,人们的激情更加高涨。他们竟议论起独立的计划来了。他们追忆以色列的光荣历史,所有的征服者全都受到了惩罚:安提哥、格拉苏、法鲁斯。

“先知既已死去……”

镶金看台的护板突然打开了;只见看台上烛光辉煌,希罗迪娅在银莲花编的彩带丛中,在女奴的簇拥下,走进看台。她头戴一顶亚述高冠,冠带扣在额前。一绺绺鬈发披在朱红色的坎肩上面,坎肩下长袖低垂。两头石兽倚门而立,像看守亚特里德宝库的一对怪物,希罗迪娅则酷似倚着双狮的西拜女神。她走到安提帕头上的栏杆边,举起酒樽高呼:

“别伤心了!他已经下到死者中间,宣告耶稣降临去了!”

“比你们总要好些!”安提帕反唇相讥,“你们的神庙还是我父亲盖的!”

“他是谁?”

可是,马乃伊这一次很不顺利。

这时,人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老人。一群乌鸦在他的头顶上飞舞;一阵轰雷烧着了祭坛;膜拜偶像的大祭司被洪水卷去。而在看台上的妇女们又联想起撒勒法的寡妇来。

一个刚从提比利亚回来的驻军队长走进大厅。他坐到安提帕的身后,准备报告重要情况。但是藩王的注意力不是放在总督身上,就是被邻桌上的谈话所吸引。

教士们面面相觑;维特里乌斯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通译考虑了一会才回答。

头颅拿来了;马乃伊揪着它的头发提在手里,在一片喝彩声中洋洋自得。

接着,法利赛人、被放逐者的后裔、马达西亚斯的信徒,纷纷指控希罗特家族的罪行。

撒都该教士们耸耸肩膀;约纳塔斯瞪着他的小眼珠强笑起来,那模样儿活像一个小丑。想使血肉之躯永生不死,没有比这更蠢的了;他还专为总督朗读了当代一位诗人的一句诗:

欧路斯拿驴头取笑他们,——因为据说他们尊敬驴头——并对他们厌恶猪肉的习惯大加奚落。不用说,就是这头肥大的畜生害死了他们的酒神巴克科斯;可是他们也过分喜爱这杯中之物,有人还在神庙里发现过一株金葡萄呢。

“我要你用一个盘子把约……”她一时忘了这个名字,但马上又微笑着说:“把约——喀南的头给我!”

他们把头颅检视了一番。

“长此以往,我们就没钱可拿了!”法利赛人补充。

他们把这消息告诉了法努埃尔。法努埃尔听了喜出望外。

此时怨声四起。

幻觉渐渐消失。

“以利亚!他早就来了!”

法利赛人拒绝戴花冠,他们把这种东西看作是罗马的不洁之物。往他们身上洒香水时,他们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只有在神庙里,才能使用这种古蓬香脂和乳香合成的液体。

雅各站在那伙人和教士们之间沉默不语,他的神态高傲而又温和。

她踏着笛子和响板的节拍,双脚前后交替。她轻舒双臂,仿佛召唤一个只顾奔逃的人回来。她追赶他,身体比蝴蝶还轻盈;她像一位好奇的普赛克,又像一个飘忽的幽灵,随时将凌空飞去。

看台上发出一声暗号。她走上看台,又从那里下来,随即带着满脸的稚气,咬字不清地说:

两排餐桌把大厅摆得满满的。枝形大烛台在彩绘的瓦杯、铜制的菜盘、雪白的冰块和堆成小山一样的葡萄之间,形成一丛丛火树。不过,它们的红色火焰正在逐渐减弱,因为房顶很高;透过屋外的树枝,也望得见夜幕中像星星一样闪烁着的亮光。从高大的窗洞远眺,可以看到有些人家的阳台上点着火把;这是因为安提帕正在宴请他的朋友和臣民,以及所有应邀赴宴的客人。

这时,马乃伊正好在他身边。他领会了藩王的意思。

“替我们做主啊!”

有的人站在大厅中央交谈;呼出的热气和蜡烛的青烟在空气中凝成一片雾霭。法努埃尔侧着身子,沿着墙根走了进来。他刚才又观察了天象。但他并不径直走到藩王身边,以免身上沾染油渍,因为艾赛尼教士们一向视油渍为秽物。

雅各使出全身的气力高喊:

安提帕迅即取出皇帝的勋章。他一面颤巍巍地端详着它,一面将勋章上的皇帝头像向众人展示。

一阵窃窃私语打断了他的话头。人们一向认为,以利亚只是隐遁而已。

客人们挤满了宴会大厅。

人们已经知道,约喀南被囚禁在这里。好些人打着火把,从小路往上走来;还有许多黑色的人影,像蚂蚁一样在谷底攒动;他们不时地大声呼唤:

正在这时,宫门被敲得通通作响。

她还是不说话。两个人互相注视着。

藩王缩回身子,不敢看它。维特里乌斯漫不经心地瞥了它一眼。

他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他冲着听众们大发脾气,一面继续他的查询:

端来了牛肾,睡鼠,夜莺,葡萄叶包的肉丸子;教士们讨论着复活的事。柏拉图学派费龙的弟子阿莫尼乌斯认为他们愚蠢。他把这种想法告诉了嘲笑神灵启示的希腊人。马赛路斯和雅各倒谈得投机。前者叙述他向米塔领洗时的幸福心情,雅各则劝他皈依耶稣。棕桐酒、柽柳酒、萨非酒、比布罗司酒,从酒坛倾人酒盂,从酒盂倒进酒杯,又从酒杯灌进咽喉;他们谈天说地,倾吐着心头的隐秘。雅辛虽说是犹太人,但并不隐瞒他对星象的崇拜。一个亚法卡的商人详细描述了叶拉波利斯神庙里的奇珍异宝,使在场的游牧民目瞪口呆,纷纷打听前往朝圣的费用。另一些人坚信自己家乡的宗教。一个半瞎的日耳曼人唱起了斯堪的纳维亚海峡的颂歌,那里常有头显灵光的天神出没;在座的示剑人不吃斑鸠,以表示对阿齐玛仙鸽的尊敬。

“希罗特家个个都无法无天!”

就在同时,从大厅尽头传来一阵惊叹和赞美声。一个年轻姑娘走进了宴会厅。

忽然,她双手支地,两脚举起,像一只巨大的甲虫,在高坛上爬行起来;突然,她又停住不走了。

有人从藩王背后站了起来。这个人脸色苍白得像他披风上的白色镶边。他走下高坛,大声地驳斥法利赛教士们:“扯谎!耶稣创造了奇迹!”

他们催促他开口说话:“你倒是来证明他的法力呀!”

安提帕也跟着她辱骂起来。教士们、士兵们、法利赛人,全都要求报复,其他的人因为自己的享乐被耽误,也怒气冲冲。

法利赛教士反驳说,当然,法术和灵药有的是!就在这马盖罗斯,有时也能找到巴拉草,吃了可以祛病延年。然而,既没有看到病人,也不碰不摸,就把人治好,这决不可能,除非耶稣役使了魔鬼。

维特里乌斯把他叫回来,告诉他怎样和看守地窖的哨兵对口令。

胡笳奏出凄凉的哀乐,代替了响板的节拍。希望变成了幻灭。她的体态犹如一阵阵无声的悲叹。她浑身娇慵,分不清她是在哀悼哪尊天神,还是在他的爱抚中死去。她微睁星眼,轻扭腰肢,波浪般摆动腹部,颤悠悠抖动乳房;她面容宁静,舞步不歇。

“这个人坏透了,”艾莱阿扎大叫,“这个下贱的江湖骗子!”

头颅传到了教士们的餐桌上。一个法利赛教士好奇地把它翻了过去,马乃伊重新将它摆正,放到欧路斯面前;欧路斯就此惊醒。死人的眼珠和他呆滞的眼球透过睫毛对视着,似乎在相互示意。

“莫非你们不知道他就是弥赛亚?”

撒都该教士们装作大惊失色(一到明天,大祭司的职位就是他们的了);安提帕做出绝望的表情;维特里乌斯始终不动声色。其实,他的忧虑倒是格外强烈;失去这个儿子,也就是丧失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她的颈项与背脊形成一个直角。彩色的腿披倒挂着垂过双肩,在离地一尺处,像一道彩虹烘托着她的脸蛋。她涂着唇膏,乌黑的眉毛衬着一双大得惊人的眼睛;她的额上渗出了汗珠,好似在雪白的大理石上凝结了水汽。

他嚼了点雪块,又在高马杰的鹅油钵和玫瑰色的乌鸫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他选中了蜜汁西葫芦。“亚细亚人”看着他出了神。他这种狼吞虎咽的本领,正显示出他是优秀民族的一位杰出人物。

宴会厅由三间厅堂组成,中间隔着檀木柱子,像一所罗马的大会堂。青铜的柱头上装饰着雕像,上面支撑着两座带排窗的看台;另一座看台镶着金钱,突出在大厅尽头,正对着入口处的巨大拱门。

既不长生,死后也不永存。

他在地牢前面看到了撒马利亚人的大天使。那天使全身长满了眼睛,手里举着一把巨大的锯齿形宝剑;那剑通红通红地像一道火焰。两个带来作证的兵丁可以证明。

教士们商议了一番,决定由艾莱阿扎发言。

安提帕像当胸挨了一刀,往后倒去。撒都该教士们纷纷扑向雅各。艾莱阿扎装腔作势,要别人听他说话。

“你应当把他带来嘛!现在就给我们说说他的事吧!”

维特里乌斯、安提帕和教土们纷纷重复这一颂词。

紧接着,姑娘进发出一阵爱的激情,企求得到爱的满足。她翩翩起舞,像印度洋岛国里的女祭司,像瀑布边的努比亚女郎,又像吕底亚酒神节上的女巫。她向四侧倾枝,似一朵遭狂风暴雨摧残的鲜花。她的宝石耳挡跳荡着,背上的披巾光芒闪烁;从她的臂下、她的脚下、她的衣裳底下,进射出一连串无形的火花,把男人们的心撩拔得火热。一架竖琴奏起了动人的乐曲;大厅里彩声阵阵。她劈开双腿,俯下身去,直到下颔轻轻地掠过地板;惯于节欲的游牧民、精于风月的罗马兵、一毛不拔的税吏、擅使唇枪舌剑的老教士,全都大张着鼻孔,强烈的欲念使他们的心脏突突乱跳。

于是,三个人拿起约喀南的头颅,向加利利方向走去。

她走上高坛,摘去面纱:俨然一个希罗迪娅回到了青年时代。她开始跳舞。

大厅这边,坐着安提帕的教士和官员,耶路撒冷的居民,希腊城邦的名流;在总督下首有:马赛路斯和税吏,藩王的朋友,迦拿、托勒密和耶利哥的要人;再往下杂乱地坐着黎巴嫩的山民和希罗特的老兵:十二个色雷斯人、一个高卢人、两个日耳曼人。还有打羚羊的猎人,埃多姆的牧民,帕尔米的苏丹和以旬迦别的水手。他们面前各有一块柔软的生面饼,用来擦手指头;一条条胳膊像兀鹰的颈脖,伸出来抓取橄榄、花生和杏仁。花冠下是一张张喜孜孜的脸。

众人感到一阵轻松。不须片刻,一切都可了结。

锐利的刀锋自上而下,一直砍到了牙床骨;嘴角痉挛着,胡须上沾满了血,血已经凝结。垂下的眼皮像贝壳一样苍白。这时,周围的烛台射过来一道道烛光。

这时,欧路斯两个拳头抵住了肚子,趴在餐榻边上。他满头冷汗,脸色铁青。

他说,首先,弥赛亚应当是大卫的后裔,而绝非木匠的儿子;其次,他必须承认教律;这个拿撒勒人却攻击教律。而最有力的证据是:以利亚必须比弥赛亚先来人间。

一块浅蓝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头和胸,但眼睛的弧线、青色的玛瑙耳坠、白皙的皮肤,仍依稀可辨。她身披一块光闪闪的缎子方巾,下端用一条金银丝线交织的带子束在腰间。一条黑色的短裤上绣着曼陀罗花。她懒洋洋地往里走着,脚下一双蜂鸟毛小拖鞋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他把头颅放在一个盘子里,献给莎乐美。

马乃伊走下高坛,拿着它向罗马队长们展示,随后又给靠这边的客人们观看。

正在这时,法利赛教士们在餐榻上勃然大怒,他们摔碎了面前的菜盘。居然拿梅西尼心爱的红焖野驴肉给他们吃,这种不干不净的肉类怎能入口!

“以利亚!以利亚!”人们互相传告这个名字,一直传到大厅的尽头。

“把他收拾了!”

他们正在议论约喀南以及他那伙人的情况;杰多依的西门用火焚来赎罪。还有一个叫耶稣的……

“混账东西!”总督大骂,因为他听得懂叙利亚语。他的通译只是给他留出准备答话的时间而已。

藩王一下子浑身瘫软,缩成一团。

欧路斯用它擦抹腋下;安提帕答应送他三大筐这种纯正的清凉香水;这足够一头牲口驮运的。为了这种香水,克莱奥帕特曾对巴勒斯坦眼红不已。

他刚刚许下了诺言,人们又等侍着他的决定。不过,将有要人死亡的预言如在别人身上应验,他自己岂不是得以幸免?况且,如果约喀南真是以利亚,他一定会摆脱死神的;万一不是,那么杀了他也就无关紧要。

希罗迪娅勃然大怒;她像泼妇骂街,用最刻毒的语言给他一顿臭骂。她在看台的栏杆上敲断了她的手指甲。那两头石狮看起来像在咬她的肩膀,并和她一样吼声不绝。

宾客们觉得时间比第一次还要过得慢,他们腻烦极了。

这并不是幻觉。原来,她把女儿莎乐美留在远离马盖罗斯的地方,延师传艺,希望安提帕将来会爱上她;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如今,她可有了把握!

她轻盈地走上看台;过了片刻,这头颅由一个老妇人捧了下来。她就是当天早晨藩王在一个阳台上、刚才又在希罗迪娅寝宫里看到的。

可是那两个兵丁说,当时只有一名犹太队长向他们冲来,此外,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而且,那个队长现在也不知去向。

维特里乌斯认为犹太人禀性卑劣。他们的神准是摩洛,他一路上还看到过好些祭祀他的神坛;想到这里,他眼前就浮现出被当作牺牲的儿童的形象,他甚至想起他们神秘地喂胖一个男人的故事。他们那种心地的褊狭、破坏神像的病狂和兽性的执拗,在他拉丁民族的心中激起了一阵阵厌恶。总督想退席,可是欧路斯意犹未尽。

维特里乌斯把她比作舞剧名优内斯泰尔。欧路斯还在呕吐。藩王则恍恍惚惚,如入梦境,把希罗迪娅撇在一边。他似乎看到她和撒都该教士们在一起。

“恺撒万岁!”

奴隶们穿着毡鞋,手托菜盘,穿梭似的忙个不停,动作像狗一样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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