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与骨肉远,转於僮仆亲。那堪正飘泊,明日岁华新。
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在异乡又值除夕,羁危万里,乱山残雪,将这种苦情一层层推进。因为无法与亲人们一同迎接新年,和僮仆就分外亲切,为除夕增添了一些欢乐。
迢递:遥远貌。三巴:指巴郡、巴东、巴西,在今四川东部。
羁危:在艰险中羁旅漂泊。
“烛”:一作“独”。人:一作“春”。
转於:反与。僮仆:随行小奴。
飘:一作“漂”。
明日:指新年元旦。岁华:岁月,年华。
山峦错落,大雪下到更残漏尽;孤烛一支,彻夜伴我异乡客人。
巴郡巴东巴西,离家多么遥远;漂泊在这艰险之地,真难容身。
我与骨肉亲眷,不觉渐离渐远;只有身边僮仆,跟我越来越亲。
漂泊生涯之苦,怎么经受得了?除夕一过,明日又是新年新春。
这首诗是诗人客居他地、除夕怀乡之作。诗人身在异乡,深感羁旅艰危。三、四两句写凄清的除夕夜景,渲染诗人落寞情怀。五、六两句写远离亲人,连僮仆也感到亲切,更表达出思乡之切。最后两句寄希望于新年,飘泊之感更烈,自然真切。全诗用语朴实,抒情细腻。离愁乡思,发泄无余。其中“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一句,从王维《宿郑州》“他乡绝俦侣,孤案亲僮仆”化出。本诗作为“万里身”、“异乡人”的深绘,更加悲恻感人。
崔《除夜有感》:“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春。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那堪正漂泊,明日岁华新?”读之如凉雨凄风飒然而至,此所谓真诗,正不得以晚唐概薄之。按崔此诗尚胜戴叔伦作。戴之“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已自惨然,此尤觉刻肌砭骨。崔长短律皆以一气斡旋,有若口谈,真得张水部之深者。如“并闻寒雨多因夜,不得乡书又到秋”、“正逢摇落仍须别,不待登临已合悲”,皆本色语佳者。至《春夕》一篇,又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