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的停车间直通房间,旅客可以任意选择一个空着的停车间,进去后一按开关,门就自动关上了。
反正眼下无事可做,监视的时间有的是。不,应该说除此以外也没事可干。也许会和水岛一样被对方干掉的恐怖感已经不复存在,此时久高的身上也具备了那种赌尽输光了的人所特有的无畏气质。
“不能这么说吧?雇用水岛的是您,这可是您亲口说的话吧?”
“……”
“会不会是公司内部的派阀斗争?”
警方下了一个基本上正确的推测——会不会是水岛在受明义雇用期间不遵照明义的指示擅自进行欺诈的?即使如此,明义也难逃责任。
“还讲什么排场,我只果有你就心满意足了。”
“水岛身死的都营住宅工程现场的施工单位叫什么公司?”
“是的。您和前川经理夫人有暧昧关系,为了抓住确凿的证据,前川先生雇用水岛进行了调查。可是那个水岛却擅自利用他所抓到的证据对您迸行恐吓,固此您就——”
“费用怎么支付的?”
把事情闹到警察手里,他自己也是要吃苦头的。明义使用水岛演了那一出“假柜台”的戏一事基本上是可以肯定下来了。
礼次郎进而又遍告业界同行这两个人已被解任,今后和皇家饭店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一来久高被彻底地挤出了旅馆业界。不管他是个多么有能耐的旅馆经营人材,既然已经和前川礼次郎发生了正面冲突,就没有人想雇用他了。
“为什么我必须回答这样的问题?那个叫水岛让的人和我毫无关系。他让钢材砸死的时候我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
容子的肉体从此永远失去了。东京皇家饭店的下一任总经理的位子也成了梦中之梦。
“你马上去调查一下,如果这两个公司是父子公司的话……”系长的视线又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定住了。
“那天的宴会工作人员证言出假柜台的人确实就是水岛。”
久高犹豫了一阵,把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久高一时说不下去了。二十七日的那段时间他和久不见面的容子在一起。
“饭店的工作人员中有不少人记得他的相貌。水岛为了骗取贺仪摆出了一个假柜台。”
他们两个虽都身为董事,可礼次郎照样独断独行地解除了他们的职务。两个人对礼次郎这一决定无法表示任何不满。因为礼次郎有这样的权限,也有使用这个权限的理由。
要是能办到的话,他真想告发长良冈,问题是手上没有材料。他估计只要把久高的身边搞热闹了,佐佐木的生命也可以一时得到安全保障了。
离开组织以后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为组织卖命的人们之间的敌意和怨恨是多么微不足道。当时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死活问题,可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场在“一个公司”这一小小的世界中为互相争夺饵食而产生的争斗而已。
另外,久高的嫌疑也并不是完全消除了。和前川的妻子私通是事实,而且水岛也很可能对他们进行过调查。虽然没有水岛曾经恐吓过久高的证据,但同时也没有水岛并未对久高进行过恐吓的反证。
搜查员听完久高的供述,忠实地把情报转给了搜查二科。
警方虽然对明义作了调查,可实际上对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一个一流国际大饭店的总经理,为了拆掌握实权的经理的台,竟然在自己的饭店里演出那么一场规模盛大而又巧妙的欺作闹剧,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作为阻止长良冈对佐佐木下毒手的牵制,他被山名巧妙地利用了,而明义到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监视?监视什么?”
那根造成水岛死亡的钢材究竟是从头顶上落下来的还是人为的砸在他头上的不知道,从钢材的长短、重量上判断,要把它当凶器拿起来挥舞是不可能的,可问题是若用再小一点的同种类凶器,从创伤上是无法辨别的。
久高一时不敢相信对方的话是真的。固然,他和前川容子有暧昧关系,但这并不是需要动用警察解决的问题。
——天下没有人会把自行的犯罪主动说给别人听。
“致命?眼下您带着的嫌疑才是更致命的吧?您还不知道您自己的严重的处境哪。您在水岛氏的死亡事件上是有着重大的嫌疑的,如果您不能证明案件当时您不在现场,事情是相当严重的。”
“简直成了自动售货机了。因此您和服务人员没打过一个照面?”搜查员有些吃惊地问道。
“有这么回事,以总理为首的政财界人士的贺仪统统被骗走了。”
而且礼次郎已将此事遍告旅馆业界,久高算是真正落到“四面楚歌”的地步了。
“前川容子。就是那个告发他的饭店总经理的夫人。”
“没有办法,因为是我背叛了您。”容子的态度没有妥协的余地。明义看着妻子轻快地站起身走出房间的背影,觉得仿佛反而是妻子向他宣告了两个人关系的结束。
和容子谈话间被当前的打击弄得垂头丧气的久高突然生出了勇气。
“也许已经离婚了。总之这两个人交替轮流监视着永进商事,劲头还很不小。”
“永进商事?他在监视这个公司的什么东西?”
“那不能成为水岛恐吓久高的证据,因为这是您提供出来的,而不是水岛的。久高似乎和水岛事件没有关系,听说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已经成立了。”
“也许是老婆被人搞走,气昏了。”
“说了半天您是没有不在现场证明。”搜查员用宣告似的口气说。
“关于这件事能不能请您说得再详细一点?”对久高的不在现场证明的追及,转到一个微妙的方向上去了。
“难道,你们……难道这是……”久高一时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山名自己安慰自己地想。
“水岛氏已经死了。”
“那件事跟我无关!”
——要是古谷没有杀了水岛就好了。
饵食已经没有了,争也就无从争起了。如果敌方还活着他说不定还要愤然相拼,可是明义也和他一起倒下了。
“光有我也充不了饥呀,我已经是个失业者了。”
“真的?”容子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
“照片是你们总经理提供的。”
“不管怎么说他还提供了这么个证据,应该先大致调查一下。”
调查员事先从上次那个搜查员那儿听说过事情的大致情形。他找前川容子了解了一下,正如久高所说的那样,那一段时问她确实和他在一起。在没有发现久高杀害水岛的动机以前,警方不得不相信前川容子的证言。
“钱的问题好办,我多少带了点来,而且还可以向我娘家要。要是真的没钱了我好可以去工作。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我真正的人生。”
“就算是吧,总经理告发常务理事有杀人嫌疑也是前所未闻的。”
“你在说什么?”容子抓住久高自言自语似地吐出来的话问道。久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这就不清楚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的!久高想。
也许礼次郎恼就恼在这件事上吧。
“是的,因为汽车旅馆的特点就在这里,出入处也许装有监视电视之类的东西,但因为不愿意被人认出来,进出时都戴着口罩,尽管低着头,不过前川夫人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可以证明。”
容子是明义的后妻。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的原因也在于此。她的娘家在伊豆,家里经营着一个小规模的娱乐旅馆。病弱的前妻死去以后明义过了一阵子独身生活,在去伊豆打高尔夫的时候认识了容子,一见钟情。
“这样一来他们一时不会对佐佐木下手了。”山名心里想。久高和长良冈确实是有联系的。久高被警察传讯,在水岛事件上受到调查的事实一定给长良冈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更何况明义又是饭店创始人的儿子。尽管自己能力低下,凭着父亲的威望和他能继承的股份,他的地位是稳的。他这样做冒的险太大,而因此所能得到的利益又太小。可是面前摆着饭店职工们的证言,而且雇主自身也承认了水岛——前川双方的私下雇佣关系,这就无法视若无睹了。
“是吗?可是记得水岛的相貌的饭店职工可不是一个两个。”
“喂,你到哪儿去?”明义刚才还吼着叫她滚出去,可一见妻子象是下了决心的样子却又慌了神。
“这怎么能说是诬陷?如果您证明不了自己不在作案现场,我们认为前川先生对您的怀疑是有充分根据的。”搜查员悠然自得地说。久高如今被摔进了双重的绝望的深渊。警察以为久高同水岛之死有关,死死地盯住了他。此外,眼下的事实表明明义已经知道他和容子的暧昧关系了。
“是我不好。一直以来承您多方关照,真是非常感谢。”等明义骂够了以后,容子郑重其事地说,明义一听傻了眼,他也只是窝着一肚子火把她痛骂一顿,没想到妻子会走。
“不在现场证明!那他当时在哪里?”这时明义才发觉自己做事太冒失了。不管他怎么把久高描绘成杀害水岛的凶手,久高只要能证明当时不在案发现场就无法再唱下去。如果真的想把他一棍子打成凶手,必须从如何消除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入手。
“因为那里是直接从车上进房间的,所以没打照面。”
“你以为这么简单能离婚吗?”
如果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败,或者是因为一时触怒了礼次郎,事后是可以赔礼挽回的。可眼下的问题是他盗取了明义的妻子,又因为杀人嫌疑受到了警察的传讯,这就无法挽回了。
只要没有水岛恐吓久高的材料,尽管被他们抓住了久高和容子的“现场”,和水岛是挂不上钩的。
“还不清楚,他注意的是大门,象是在找里面的什么人。”
——也许我能和这个女人一起重新建立自己的事业。
这事虽然是别人经手的,但久高的话似乎是在讥讽警察的无能,搜查员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张照片的?”
“好象叫长浜机械。”
“首先得抓住古谷。”
再加上他作为对明义的反击告发了明义是欺诈收礼的作案者。尽管这可以说是为了自卫,但事实上他这样做仍不免是“引箭射主”的行为。
“现在我们要谈的不是这个问题。我是在问您长良冈和沟吕木两家婚礼宴会上发生的欺诈案的事。”
搜查员象是突然甩出的王牌似地把一张照片拿到久高眼前。久高若无其事地拿过来一看,低低呻吟一声,顿时变了脸色。
因为这是件已被当作事故死亡处理完毕的事件,警察有些懒得动。
“那就请问,我和前川夫人的私通怎么能说和水岛有关系?”
“无中生有的诬陷!”久高没等对方把话讲完就吼了起来。他这才明白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和水岛联系起来的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和至今一直以为与己无关的水岛事件已绝对不可能是毫不相干了。岂止不是毫不相干,自己已落入了极其被动的境地。
她早知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她对丈夫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了。皇家饭店总经理夫人的位子固然充满了魅力,可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对此也只好死心,再说为了维持这个地位所受的抑压也实在太多了。
山名对事情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结果心里暗暗高兴。事情甚至产生了比他预期的更好的效果,他没有想到明义和久高竟会同时被“开除”。这样一来佐佐木的屈辱也算是得以雪洗了。
山名唆使明义告发久高为的是由此牵制长良冈。如果警察开始对久高进行调查,长良冈自然也不敢轻易对佐佐木下毒手了。
二十七日皇家饭店有重要宾客,直到晚上九点久高才有机会脱身。等到他能自由行动、容子回家的时刻也迫近了。那次他们一概省略了行为前的爱抚,狼吞虎咽地还没有品出味道就完了事。尽管如此,应急充饥的目的还是能达到的。单纯的“补给”一结束,分别的时间也到了。
“他每天在早晨和傍晚两个通勤时间带里跑到大手町一家叫永进商事的公司大楼前面去,不露痕迹的监视该公司的出入大门。”
——佐佐木要是知道这事该多好!
“你说什么!”明义只觉得脑子受了猛击似地一震。关于目击者,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前川先生干了什么坏事了吗?”搜查员敏感地发现久高得意的口气里包含着某些实质性的东西。
“我和前川夫人的关系随便你们怎么想象。可是,我为此受到一个叫水岛的人的恐吓是没有的事。别的不说,我连水岛总经理的密探这事也不知道。”
“嗯,对对,是叫长浜机械。这个公司是不是永进商事系列的单位?”
他越来越觉得这完全是可能的。
她对和明义的结合没有任何感慨,既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对于岁数相差大,给人做后妻之类的事她并不怎么在意,就是对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甚了然。
“嗬,您说您正大光明?”
——水岛至死也没把那件事捅出去。
“对了!”一直凝神深思着的系长突然大叫起来。
“都是你这个贱货使我落到这样的地步!”丈夫这样骂也只好由他。她是知道丈夫把久高当作眼中钉的情况的,但还是投进了久高的怀抱。和丈夫的竟争敌手私通,她双重地背叛了丈夫。
警方的第一步工作是向久高发出自由出庭的通知。久高一知道水岛出事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吉的预感,一接到警察的传讯,心里的恐惧已达到顶点。不过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竟是作为杀人嫌疑犯被传讯的。
“不过,象以前那样挥霍排场的生活我可维持不了。”
“前川总经理和这件事有关?”
明义刚才说那句“那么简单能离婚吗”是因为脑子里有着妻子是他用钱买来的意识。
“作案者抓住了吗?”
这次轮到前川明义接受警察的传讯了。明义坐立不安了。由于水岛的叛变,对于欺诈收礼事件的泄露他多少是想到过的。必须认为似乎和长良冈有着秘密往来的久高自然也是知道这一情况的。
久高回到自己的公寓是十一点光景,然后便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我们也认为这事不大可能,但因为有这样的具体资料,只好先问问您的不在现场证明。您是不是坦率地把话说清楚,以便彼此都早些打消疑虑?”
——嗨,父子总是父子,过一阵子老头子的火气一消也许会收回叫他闭门思过的命令的,到那时再慢侵把东西要回来吧。
但这毕竟不能使容子的不贞正当化。
可是久高在这个问题上至今不见什么行动。久高手里攥着这么张王牌按兵不动,明义对此却作着一厢情愿的乐观解释:
“有人把你告了。”对方微微笑道。
这个人的死怎么和自己挂上钩了?他们这是错到不知哪里去了,可是从他们的表情看,却又似乎有着什么根据。
“这张照片和那个叫水岛的人有什么关系?”
面对丈夫的痛骂,容子却无法反驳:“你自己呢?自己和布丽奇特干的好事不说,倒会骂人!”
据久高所说,明义和布丽奇特发生关系明显是在自己的不贞行为开始以后。夫妇之间的爱已经冷却到不能再冷的程度了,也许从结婚的时候起他们就压根儿没产生什么爱情过。
“见鬼,跟别人的妻子偷偷幽会还故意找人证明,天下那有这样人?算了,我已经认了这个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厄运了。”
明义按着山名的意图行动了,警察见前川明义提出在足立区的都营住宅施工现场死亡的水岛让可能是被久高光彦杀害的,实实吃了一惊。
山名十分遗憾佐佐木不在这里。可是,这个预期以上的结果也给他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明义被从总经理的宝座上拉了下来闭门思过,因此他也就无法打听那支钢笔的主人的调查结果了。
“认识这张照片吗?”
“这……”
“找这个公司里的某个职员……”听到这个报告的系长寻思起来。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不祥之事。礼次郎立即解除了他们两个的职务。在正式决定下任总经理以前暂时由他自己再次出任总经理。明义被剥夺了前川家族系统中所有的职务,受命在家闭门思过,久高当天被解雇。
“总经理?那个前川总经理?”
“可水岛恐吓了他。”
水岛受明义的指使调查容子和自己的事久高是第一次听到。
“怎么样,能不能请您坦率地告诉我们十二月二十七日夜里十点左右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这样做我们彼此都能节约一些时间。”搜查员单刀直入。
前川礼次郎激怒了。自己的儿子,现任总经理明义和他一直视为心腹部下的久高互相勾心斗角,一个以欺诈的嫌疑、一个以杀人的嫌疑分别受到了警察的传讯。尽管是任意出庭,可总归是受到了警察的传讯。
也许他不知道久高已抓住了反击的材料,但即使如此,身为总经理的明义亲自策划、实行了那样大规模的欺诈,按理应该尽量避免和警察打交道才合乎常理。可是明义却主动找上了警察。
绫濑警察署认为把这件事当成事故死亡处理是操之过急了一点,于是决定对久高进行监视,只要水岛有一丝恐吓他的可能,久高始终还是个不可忽视的可疑人物。
“你没看久高和我老婆的那张照片?”
“是吗?他可是那里的总经理呀。”
“这不是威吓。”
——没什么可害怕的。
警察首先从不在现场证明的角度进行了讯问。当久高明白这是在调查他的水岛遇凶时间带的不在现场证明,不禁大惊失色。搜查机关着眼于不在现场证明,说明这个人的嫌疑已相当大了。
——我完了。
“仪表会根据使用时间显示出金额,只要如数把钱放进收费口就行了。”
“你们得回答我。这可是个严重的人权问题。”面对神色畏缩的搜查员久高又加上了一棍。这确实是警方的失策。他们不该未对前川明义的言词好好分析就囫囵吞枣地和久高接触。
调查员很想把久高的不在现场证明人是谁告诉明义,但还是抑住了。
“有证据吗?”
“岂止有关,我怀疑是他在幕后操纵的。”
性饥饿甚至能使头脑冷静的人也为之发狂,何况是深知偷情滋味的人,那就更无法忍耐了。这是一种容不得你有一瞬间的犹豫的,烈火似的渴念,一种饥饿。
他曾从古谷嘴里听说前川明义手下有一个叫水岛让的曾在芝加哥当过大旅馆侦探的人。
“岂止是目前,如果你愿意的话,永远留在我身边也行。”
这一头久高光彦已掉进了绝望的深渊。一旦遭到前川礼次郎的白眼,在业界是甭想再继续存身了。他对礼次郎尽忠尽节,处处讨他的欢心,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爬到眼下的地位,可如今已被从这个位子上一下子打入了阿鼻地狱。
“久高好象在监视什么东西。”
因此,只要对方不是一看就让人厌恶的人,谁她都肯嫁。可以说他们的结婚是一种无机质的结婚。她认为自己反正是要嫁人的,于是便答应和父亲中意的明义结婚了。
“有这样的事?水岛已经死了,他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
“汽车旅馆的服务员还记得您吧?”
虽然真相大白后他也回不了皇家饭店了,可就是解除警察对自己的怀疑也不坏。
“不过是两三天前的事嘛,那么近的事您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对方的声音中充满着猜疑。
如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采取正攻法的程序仔细调查,就不会出现接到明义的告发后不加分折地马上调查久高的不在现场证明这样的飞跃了。
“我被赶出来了。”容子大大方方地说,“目前能不能让我暂时住在这儿?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妈的,这都是古谷害的!
“关于这件事你们可以去查查前川总经理,一定会有有趣的收获的。”
这场大火真正的放火者山名一直坐在高处坐山观虎斗,观望着皇家饭店内的骚动。
“我们利用的是汽车旅馆,所以……”
“那件案子是他利用水岛作下的。”
“只是挂个名而已,经营实权拿握在我手里。为了造成我的失误,他便亲自干出了损害自己公司的事。”
“这已经跟您无关了。”容子冷冷地答道。
“没有这样的证据呀。”
古谷似乎和长良冈公造有着什么关系,长良冈的儿子媳妇参加夫妇交换活动就是古谷帮他来做封锁消息的工作的。永进商事里没有叫古谷的人。古谷进个名字可能是假名。或者和水岛一样,古谷是长良冈雇着的秘密工作人员。古谷很可能就在长良冈的身边,提起这个身边,首先想到的是永进系统的司令部永进商事。
“这样的事我怎么知道!这简直是血口喷人。你们太无理了!”明义在警察面前暴跳如雷。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他把喉咙扯得震天响。
不过那个背叛他久高,造成他毁灭的原因的古谷却还安然无恙。久高觉得不能放过他。只有找到古谷,揭露出他的真面目才能甩掉扣在自己身上的黑锅。
“过几天我派人来搬行李,把户口也迁回去。”
久高仍然是个可疑的人物。由于证据不足无法逮捕,警方同意他们回家,但眼睛却已盯住了这两个人。
“威吓我吗?”
警察似乎不认为水岛是久高杀害的,但也没有完全解除对他的怀疑。古谷自顾自逃进安全圈,如今一定饶有兴味地在欣赏久高的毁灭。
久高知道目前不在现场证明对自己来说是极为关键的问题了,可对于明义告发他一事却仍然不敢相信。
“而且参与监视的还不是他一个。”
正因为如此,警察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长良冈一定战战兢兢地在担心警察会不会通过久高顺藤摸瓜摸到他头上去了吧?在这样的时候对佐佐木下手等于是玩火自焚,因为久高有可能已经把长良冈绑架了佐佐木(尚未被确定)的事泄露给警察了。长良冈如果是绑架佐佐木的犯人,当然是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的。
这不正是一个获得“自由”的绝好的机会吗?自己有久高。云端里的居住权虽然已经失去了,可如果是和久高在一起,她觉得就是在地上他们也能生活得很好。
奇怪的是,对于明义的敌意如今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他和明义之间是因为分享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争夺皇家饭店这块肥肉才产生敌意的,可现在他和明义已经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了。
而且,即使水岛是受到从上方落下的钢材的直击而死的,钢材也可能不是被风刮下,而是有人故意使之落下来的。
正如古谷说过的那样,明义没有马上甩出他的王牌是一直在等待最好时机。他怎么也没想到明义竟会以这样的形式让他支付和容子偷情的代价。
“是不是因为花样镜拆穿了干脆跑到男的身边去了?”
由于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呈诉不得不对已定了案的案件重新审查的时候,警察的搜查程序往往和对一件从一开始就怀疑有犯罪因素存在的案件不同,其中往往有所省略,这很容易使搜查产生飞跃。
要一度以旅馆业界的名门天才经理的身份大出风头的久高改行另找职业是不可能的。云端里生活的优裕已使他的身心情化,失去了即使掉到地上也照样生活的野性和毅力。
“他有同伙?”
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的久高愤然答道。警察是怎么找到自己头上来的不清楚,但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再说这个问题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这张照片拍的可真不是时候呀。”对方象是在测量这张照片的冲击效果似地,死死盯着久高的脸。
“有证据吗?”
担任久高监视任务的两个刑事过了几天带来了一个奇妙的消息。
“这,这……”
而且一心想搞垮久高的明义在误刺了久高一剑以后,恐怕对钢笔调查也不会象以前那样起劲了。自己连位子都丢了,就是查出来也没什么用了。
明义的证词基本上还是有根据的。他提供的“证明照片”上活活生生地摄下了久高同明义的妻子的乱伦镜头。作为明义的看家狗,水岛嗅到了他们两个的乱伦行为,企图拿这张照片去恐吓久高,结果被久高干掉了的想象是有着充分的可能性的。
他把一腔怨气倾泻到先前的同盟者身上。他最大的敌人前川明义和他一起倒下了。明义固然可恨,可久高却没打算把事情弄成这样。和明义拼个同归于尽,那就什么意思也没有了。
自从佐佐木的恐吓开始,久高就一直控制着和容子的幽会。这是必要的警戒手段。可是容子那一下子被堵住了欲望泄放口的成熟女性的肉体却不答应。定期接受补给的人一旦突然被切断补给,立刻会陷入饥饿状态。女性的饥饿忠实地在男性身上反应了出来。
“当然啦。”
“真的?”这次轮到部下发出吃惊的声音了。
“警察真的相信他的话吗?要知道水岛也许就是他杀害的。这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相信?”
调查员这么一说,明义哑口无言了。他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严重的困境。原是想陷害久高的,结果反而是自己掉进了陷阱。
“您猜我们是哪里弄来的。那可真是个意外的地方。”
这简直是一种劲如疾风的处置,一种无情而苛烈的裁断。
“两个人比一个人强……”
警察也许是被前川明义的起诉和他所提供的那张照片的形象性迷惑住了吧。
正在他拿定主意监视永进商事的时候,前川容子突然跑到他身边来了。
“告我?”
“在怀疑我以前,我希望你们先去调查调查前川总经理。”久高以胜利者的口吻说道。
受了山名的唆使告发久高的明义,说不定此刻正在怨恨山名呢。要是这样的话,山名算是丢失了一件宝贵的武器。
被饥饿追逼着的久高和容子一时忘了保身,冒险见面了。欲望满足以后,他们又意识到自己是在走着一座极其危险的小桥,吓得什么似的,可一旦饿劲又上来了,便又再次踏上那座危险的小桥。
“对方突然拿出一张当事人不愿意被人知道的隐私的照片,谁都会紧张的。别的不用多说,请你回答我,你们拿不出水岛恐吓过我的证据,凭什么说加在我头上的嫌疑是有根据的?”
搜查员轻蔑地一笑说:“非常遗憾,前川夫人的话并不怎么有价值,因为她不能说是‘第三者’。其他有没有什么人能证明您那天晚上十点左右不在作案现场?”
现在再后悔不该和古谷这样的人来往已经晚了。就是这个古谷使他落入杀人嫌疑犯的境地的。
系长的记忆没有错。署里顿时出现了生气。头部被钢材所砸致死的水岛、事故现场的工程施工者、监视其后台公司的久高,一个以永进商事为顶点的疑惑的三角形形成了。警方增加了人马,把久高和永进商事严密地监视起来了。
他的解释并没有错。问题是古谷和久高马上发现了水岛和明义之间的关系,推测那个欺诈事件是他们两个人串通了干的,在饭店的职工间收集了有关的资料,而明义却一直蒙在鼓里。
“不,这个嘛……”
——水岛已经死了。那件事是他一个人干的,和我无关——一厢情愿地下了这么个结论。听从山名的唆使告发了久高的明义毕竟是个头脑单纯的人。
可是,同一公司的总经理告发现任常务有杀人嫌疑,警方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文章。
“没有证据说明久高杀害了水岛。”
“象你这样的贱货,我连一眼都不想看!”
由于前川明义的介入,原先把水岛之死当作事故死亡处理的绫濑警察署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桩伪装成事故死亡的凶杀事件了。
“可是久高先生说水岛是在您的指使下作下那个案子的。”调查员冷静地观察着明义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对方的镇定使得明义越发惊慌不安了。
“你给我滚!”前川明义吼道。容子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他把今天礼次郎撤了他总经理的职还命他闭门思过的气统统出在了妻子头上。
久高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能使旅客和服务人员不打照面就能出入的汽车旅馆的构造,在抹去风流情事的痕迹的同时,把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抹掉了。
——若在暗中监视一下永进商事,说不定能发现古谷。
可是通报人是东京皇家饭店总经理,他们不可能把它当作虚报置之不理,而且被指控为凶杀嫌疑犯的又是同一饭店的常务兼营业经理。
当时容子家的旅馆经营很不景气,已陷入了绝境。幸亏明义的彩礼帮他们摆脱了困境。
搜查员一时语塞。久高紧接着又是一串反击:“走着瞧吧!你们听信前川总经理的一面之辞把我叫到这里,那就拿出水岛恐吓过我的证据来呀!这样的照片只能证明男女恋爱关系而已。”
“如果您是洁白无瑕的,开始时为什么那样紧张?”
久高总算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振振有辞起来。刚才因为突然看到那张照片一时慌乱了。紧接着警察又追问起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双重的刺激使得他越发头昏眼花了。可如今冷静下来一想,他们的调查也粗杂得很。
“我劝您到时候也不妨看看电视。记得哪一部电视连续剧的赞助单位是永进商事,当时映出的一连串关联公司的名单中就有长浜机械的名字。”
“他根本不配当总经理。六月初光景,皇家饭店发生了一桩婚宴欺诈收礼事件。有这事吧?”
“让我也来帮你吧,两个人一起干总比一个人强。”
“我是避开人的眼睛去幽会的,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人。”
即使杀人嫌疑解除了,他也无法再回到皇家饭店那个优越舒适的位置去了。
“这个问题我已经讲过了,因为水岛对您进行了恐吓。”
“这事旅馆能证明吗?”
二十七日夜晚也是这样,他接到容子打来的传呼电话,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在某个汽车旅馆里会了一面。那天夜里明义找布丽奇特去了。明义有个习惯,每当准备去会女人,早上起床时一定要把睡前穿上的内衣裤换掉,凡是这样的日子,他晚上回家必定很晚。容子就是根据明义这个习惯知道他那天要去会女人的。
“我也记不得了。正大光明的人不可能每天都把自己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一一记录下来。”
久高决定让容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