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这样。席丽儿·奥斯丁跟你订婚感到快乐吧?我是说,她没有表现出怀疑?不确定?她没有感到有什么她应该告诉你的?”
莎莉点点头。
“不知道。”
“席丽儿·奥斯丁强烈抗辩说破坏你文件的人不是她,琼斯顿小姐。你相信她吗?”
“我不知道,席丽儿只说:‘电灯泡不是我拿的。’然后她说:‘我怀疑这是不是跟护照有关?’我说,‘你说的是什么护照?’而她说,‘我想某人持用的可能是假护照。’”
“不,”夏普督察急忙说,“我像个心理学学生一样相信你所说。”
“这根本无疑问可言。如果你想要我细说这一方面的理论……”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有了反应:
“这可有意思,芬奇小姐。你能不能说得确切一点?关于尼可蒂丝太太。”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这里的智力水准,如同你所说的,并不多高。尼吉尔·夏普曼具有某种机智,不过他的心智浅,雷恩·贝特生是个努力用功的人——仅此而已。瓦丽瑞·何皓丝心智资质不错,不过她的眼光商业化,而且她太懒了,懒得把她的头脑用在值得的东西上。你想要的是一个具有冷静客观、受过训练的心智的人。”
“她的童年生活特别不幸。造成她情感上的闭塞……”
“我想她并不知道有多重大。她并不聪明,你知道。她相当钝。她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是危险的。无论如何,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你是说,因为席丽儿·奥斯丁被人毒害?”
“不错,我是在害怕。这里有某件事或某个人相当残忍。这整个地方都——呃,我该怎么说?——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不,督察先生,我指的不是共产党徒。我看得出来你正要这样说。我指的不是共产党徒。或许甚至也不是罪犯。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跟你赌任何东西,那可怕的老妇人全都知道。”
“其实我想的并不是什么颠覆活动。”
“那么你们计划要结婚——什么时候?”
“我明白。谢谢你,芬奇小姐,谢谢你所告诉我的。”
“这倒是叫人惊讶。这其他人都没说过。”
“你仔细考虑之后认为席丽儿·奥斯丁的行为是有心理学上的源头?”
“那是她美国式的想法。他们都是一个样子,这些美国人,紧张、不安,对任何可笑的事情都产生怀疑!看看他们干下的搜捕女巫的蠢事,他们歇斯底里的间谍狂,他们对共产主义固执不移的观念。莎莉·芬奇就是个典型的美国人。”
“在我看来芬奇小姐好象是个好观察者,精明而且实际。她十分坚持是有什么不对劲——这个地方有什么古里古怪的——尽管她觉得难以确切说出是什么。
“你被她吸引已经有段时期了吧?”
“要是她在十一点之后进门那么他就会知道,因为那时门都被锁上了。在那时间之前,任何人都可以用他们自己随身的钥匙进门来。”
(十一)
督察沉默了一阵子。
她不表异议地接受恭维。他了解,带着一些兴趣地了解到,她是一个在谦逊怡人的态度之后,藏着对自己的个项特质觉得自豪的年轻女人。
“我并不想引起你心中的痛苦,马克那先生,我可以了解到你的未婚妻就在你们订婚的当晚被毒害对你造成的痛苦。”
“显而易见的答案是尼吉尔·夏普曼。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有点太过于明显了。尼吉尔人聪明。他不会用自己的墨水。”
他一时兴起,说,“告诉我,琼斯顿小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一种印象——觉得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你知不知道我想干什么,督察先生?我想告诉你我想些什么。我个人的想法。这屋子完全不对劲。真的有什么不对劲。这我感到确信。”
“你说的‘私人恩怨’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你,琼斯顿小姐。”
“警察和电灯泡是怎么一回事?”
“不。不是休巴德妈妈。她是个可亲的人。我指的是尼可蒂丝。那只老狐狸。”
“而且我想她是出去和某人见面。”
“那她说什么?”
有一阵子他怕做得太过火了,然而他不必担心。
督察最后一个面谈的人是伊利沙白·琼斯顿。这女孩的文静、能干,立即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她以聪慧、果断的态度回答他的问题,然后等着他继续下去。
“可是,如果有这么重大的事……”
督察经他这么一说,无法再劝他一步。
“我想大约是——十点过一点,不过不会超过多少。”
他叹了一声,抬起头看到伊利沙白·琼斯顿聪慧的黑眼睛正望着他。
“没说得这么明白,不过她去世的那天晚上她到过我房间,在吃晚饭之前。她去告诉我说尽管她该为那些偷窃事件负责,但是她没有破坏我的功课。我告诉她我接受她的保证。我问她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同样你对你的同学的评价,琼斯顿小姐。夏普曼聪明但却孩子气。瓦丽瑞·何皓丝有头脑,但对生命却抱着玩厌的态度。你,如同你所说的,具有受过训练的心智。所以我重视你的看法——一个聪明人的看法。”
他暂停下来。这是句奉承话。她会有所反应吗?
夏普插嘴进来。
“恩,我们有什么成果?极少。不过我告诉你,柯普。我明天要带一张搜查令来。我们现在装做没什么大事地离开,他们会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这地方是有什么事在进行中。明天我会把这里整个翻过来——在你不知道要找些什么时这不容易,不过有可能我会找到能给我们线索的东西,刚刚出去的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孩,她有拿破仑一样的自我,我非常怀疑她确实知道些什么。”
“呵?”
夏普督察有点惊讶。
“我几乎不相信她有任何仇敌。我对这一点做过不少考虑。席丽儿在这里很受人喜欢。我个人觉得,她的死根本不是私人恩怨造成的。”
“她说,”伊利沙白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确定她所要说的话的精确性。“她说,‘其实我无法确定,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我确信不管是谁干的,她事后一定非常不快乐,而且真的想要坦白招认。’席丽儿继续说,‘有一些事情我不明白,像那天警察来时电灯泡的事。’”
“噢——莎莉·芬奇!”
“不。在我走出交谊厅要上楼去时,她正好要走出前门去。”
有关一份护照的什么——警察来访……在来到山胡桃路之前,他已经仔细查看过档案。外籍学生住宿的学舍都受到相当严密的监视。山胡桃路二十六号的记录良好。这里有过的一些小事,是贫瘠,无暗示性的。一个西非来的学生靠女人赚钱过活而遭警方通缉;这个学生只在山胡桃路住了几天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被警方传去,然后驱逐出境。还有一次为了要找一个亚裔青年出面说明有关剑桥大学附近一个出版商的太太被谋杀的案件而对全学舍及寄宿舍进行例行检查。在那个青年自动上哈尔警察局归案之后那件事就已经澄清了。还有一次是调查一个散播反动传单的学生。这些事件都发生在一段时期以前,不可能跟席丽儿·奥斯丁之死有任何关联。
“你知不知道她什么再进门的?”
莎莉打断他的话。
“呃,我猜想是这里的学生之一。你知道,如果她想要跟某人私下谈谈,这屋子里没有任何地方。那人可能向她建议,要她出去,在外面某个地方碰面。”
“这一方面不必说了,”柯林·马克那冷静地说。“你没有必要顾到我的感受。你想问任何你认为可能对你有帮助的问题,你就尽管问吧。”
“不,我的意思是在那之前。我已经有段时间如此感受到了。我不喜欢这一直在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不喜欢那背囊被割烂的事,还有我不喜欢瓦丽瑞的丝巾被割成碎片。我不喜欢黑贝丝的笔记被泼满了墨水。我准备离开这里。我仍打算这样做,这也就是说,你一准许我们离开我就马上走。”
莎莉摇摇头。
“吉罗尼莫会知道吗?那个男仆?”
“要过相当一段时间之后。我目前还没有能力供养太太。”
雷恩·贝特生和柯林·马克那都证实了打赌以及处理毒药的说辞。夏普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把柯林·马克那留了下来。
督察再度沉默、细想着。
“这就很难说了。不过我想席丽儿知道是谁——或至少猜着是谁。”
“这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督察先生。不必理会莎莉·芬奇所说的。这是家管理良好的高尚学舍,我确信你不会发现这里有任何颠覆活动踪迹。”
“目前我不想详说。这只是我一个模糊的想法,我自己也不清楚。”
“噢——原来如此——”她有点吃惊。“我是把席丽儿所说的护照的事连结起来。不过毫不偏颇地看,同时衡量一切证据,在我看来,似乎相当确定的是,席丽儿之死的原因是私人的——某种性方面的纠结,或许吧。我确信跟学舍毫无关系,也跟这里发生的时毫无牵连。我确信,这里并没发生什么事。如果有的话,我应该会察觉到,我的感知力非常敏锐。”
“如果不是尼吉尔,那么是谁?”
他问道,“她还说些什么?”
“不错,知道一些什么?不过她说了一些话,生前最后那一天说的。关于什么一切水落石出的话。她自己坦白承认了她所做的那一部分事,不过她好象暗示说她还知道一些其他事,有关某人的什么事。我想这就是她被杀害的原因。”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是在想莎莉·芬奇所告诉我的一件事。”
“席丽儿在这里有没有仇敌。有没有人不喜欢她?”
“怎么个——不对劲?”
“我不认为是席丽儿干的。”
“我明白。谢谢你……现在,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席丽儿·奥斯丁是在那天晚上吃过饭之后在交谊厅里,对吗?”
“知道一些什么?”
“我不会完全像你这样说,”柯林诚实地考虑这件事说。“这种事情有时候令你惊讶,突然之间你就明白过来了。比如说,在潜意识里,无疑的。我是被吸引了,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个事实由于我无意早婚,无疑的,我在意识中对这个念头产生了相当大的抗拒。”
“其实,她上楼去,穿上外出服,然后离开屋子。对吗?”
“什么老妇人?你是指休巴德太太?”
“你知不知道她出门时的确切时间?”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她确实道过了晚安,说她要上床去了,要不是我看见了她,我一定会以为她已经上床去了。”
“的确”夏普督察急于避免听说另一个不幸童年的故事。尼吉尔的故事已经相当足够了。
最后两个要面谈的学生是莎莉·芬奇和伊利沙白·琼斯顿。督察先从莎莉·芬奇开始。莎莉是个迷人的女孩,一头蓬乱的红发,两眼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在例行的问话之后,莎莉·芬奇突然采取了主动的态势。
这其中终于似乎有了某种模糊的类型在成型中。一份护照。
“她这样说,是吗?这是句意味非常深长的话。”
“是的。”
“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督察的兴趣提升,原来伊利沙白·琼斯顿不喜欢莎莉·芬奇。为什么?因为莎莉是美国人?伊利沙白·琼斯顿有没有什么不喜欢那迷人的红发女郎的个人理由?或许只是单纯出自女性的嫉妒心?
“我也是。你会以为我在凭空想象。哦,或许吧,不过还有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阿金邦伯就是。他吓着了.我相信黑贝丝也是,不过她不会说出来。而且我想,督察先生,席丽儿也知道一些。”
“我真希望你能说得更确切一些。”
“我说就这些了,长官。”
他决心用他有时候发现很管用的手法试探一下。他平顺地说:
“没再说什么。她只是说:‘我明天就会多知道一些了。”’
她显得惊讶。
“走出前门去?你是说,走出屋子外?”
“你的意思是你在害怕什么吗,芬奇小姐?”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些令他难以明白的意味。他感到兴味盎然,继续说下去:
“不能。这正是我做不到的事。我只能告诉你,每次我经过她身边,她都令我毛骨悚然。这里正发生着古怪的事,督察先生。”
“是的。”
“我明白。呃,谢谢你,琼斯顿小姐。”
“在什么地方?在她房里?”
“对。至少,实际上,我在那之后还见过她。”
伊利沙白·琼斯顿走出去。夏普督察坐在那里望着关上的门出神,柯普巡佐跟他说了两次话他才醒过来。
“如同你可能了解的,在像这样的建筑物里,各人的聪明才智差别很大。有些人——大部分人,我们只问他们事实。不过当我们遇到某个有高水准才智的人时——”
“她有没有告诉你过你?”
“我明白。某个外来的人。或者可能是这里的学生之一?”
“她完全把她所做的一切坦白告诉了我。她的心中没有任何忧愁烦恼了。”
伊利沙白猛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