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现代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吧,在我看是荒唐的事情,这些人都做得出来。有一次,她还带了一位来日本拍外景的法国影星回来呢。来这里找她的男人可多了。可是,再怎么样一个美人儿,一旦翘辫子后,还不是一切归于泡沫吗?”
森下虽然从来不玩股票,国土电工公司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的。他之所以知道这家公司,是因为风闻过这家公司董事长上杉京辅的名气。国土电工公司能发迹到今天如此的超级大公司,完全是依靠上杉京辅超人般的经营手腕的结果。
“是的。”
“好了,算了。”
管理员傻不楞登地尖叫了一声。他好像一下子没有了解森下所说的话的意思。
“那天晚上,濑户英子是一个人回去的,你敢这么说吗?”
“是的,他是我们的老主顾。”
酒保想了片刻后终于回答道:“我说的话,请您向老板娘保密,行吗?”
“是对方挂断的。”
但是,刚才的人是以什么目的打电话来的呢?莫非和濑户英子事件有关?
半晌,两人都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下僵持着。酒保木然不动。不一会儿,森下巧妙地说:
国土电工公司主任秘书算来是有社会地位的人,对这样的人断不能像对酒保那样来应对。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应对呢?森下刑事刚环抱双臂开始思考时,电话铃响起。
“可是,那只电刮胡刀不是坏了吗?”
“你想,有没有人发觉过这个事实呢?”
酒保好像认了,“我是后来从别的女招待那儿听到的,那天晚上,英子好像和一位客人约好11点半打烊后在外面碰头。”
“什么?英子是个男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叫人相信呢?”
“死者的名字叫什么?”
“刚才的电话是哪里打来的?”
英子的尸体并没有外伤或服毒的痕迹。解剖的结果知道他的甲状腺机能有异常,由体内有溢血点这一点来看,他是于凌晨2点左右时因心脏麻痹而猝死的。然而,他的心脏机能却和一般健康的人完全无异。
“是国立电工公司的主任秘书辰原先生。”酒保有些为难地说。
森下抿起他的嘴。酒保盯住他片刻后,将头垂下去。
“本质上是个男人没错,可是,实质上过的是女人的生活。这种人往往比真正的女人更有女人味。而且放在浴室里的电刮胡刀使我耿耿于怀……”
事实上,上杉京辅确实是一位传奇性人物。他过去当过报童,16岁时到一家小工厂当工人,23岁时就已独立。以“诚实为胜利之原动力,不诚实为败北之出发点”为信条的他,目前已是资产三百亿元的大公司老板。这家公司的股价在一百七十元左右,是优良股之一。
酒保只好眯着眼睛盯住森下的脸。
“说他姓佐藤。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是吗?我的看法却不一样。当时,这个房间的门不但没有锁上,还开着一半。尸体就是因此而被发现的。当时虽然是深夜2点钟,可是,一位年轻小姐要洗澡而不锁门,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
“可是,”新川刑事表示的是不同的见解,“由于手术成功,所以别人看不出来,这也有可能吧?总之,这位老板娘为了顾虑客人的立场,所以不肯说出实话,这应该是事实才对。濑户英子昨晚带男人回到公寓来的事情明明被人看到嘛。”
管理员有如哑吧吃黄莲一般地说不出话来。同样的事在向濑户英子所服务的“红唇”酒吧的老板娘以及女招待们质询时也发生。老板娘犬饲节子从森下口中得悉这个事实时,几乎都战栗起来了。
“这个男人走后,他一个人洗澡,因心脏麻痹而突然死亡——事情一定是这样的。由于平时打女性荷尔蒙打得太凶,身体因而非常虚弱,我想这是原因吧?”
“不管怎样,这是一桩奇妙的事情,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朵盛开的花?”森下以不屑的表情说,“你不知道她——不,应该说人字旁的‘他’才对——是个男人吗?”
酒保行个礼就疲惫不堪地走出了办公室。
“再怎么样一个美人儿,死后还是一切归于泡沫——你认为这样吗?”
“对方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谁买的东西,这不也是一个线索吗?”
“他做过变性手术,户籍上却是男子。所以,濑户英子这个名字只是假名而已。”
“您说什么?”
长长的头发浸泡在些许黝黑渣子漂浮着的浴缸水里。鉴识课人员竖起马梯,正在拍着照片。
“她不是年轻小姐,而是年轻男子嘛!”
森下挂断电话。佐藤绝不可能是电话中的男人的真名。佐藤啦、铃木啦……这些都是日本人常见的姓。自称这些姓的,多半是冒名的人——这是森下的直觉。
“他……不,她……”问话时,森下自己也觉得有些混乱了,“她在店里算不算很红呢?”
“那他是冲哪位小姐来的?”
“这个人是你们的老主顾吧?”
“你太不合作了,我为你觉得遗憾。”
侦查官背窗而坐,各处警署都是这样。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被询问的人不但不容易看出侦查官的表情,更会觉得目眩。
“那是大约两个月前的事情。第一次是山正证券公司业务部长柿泽先生带他来的。”
新川走后,森下刑事叫人把叫来的“红唇”酒吧酒保请到侦查股办公室里来。
“我说你太不合作。算了。回去的时候,希望你到保安股去一下。”
这管理员好像很爱说话,这时一边以遗憾的表情瞟一眼正在进行摄影工作的浴室,一边打开话匣子说:
“濑户小姐真的死了?”管理员频频回头说,“昨天还活得好好的嘛。”
森下刑事从死者的胸前移开视线,视环一下浴室。浴室里的一边有马桶,浴缸则在相对的一边。洗面台和镜子在中央部分的墙壁前,镜子前摆有一些化妆品和电刮胡刀。
“那当然,这还用得着说吗?生前,她的声音非常富有磁性,肌肤更是美丽极了——才25岁就一命归阴,您不觉得太可惜吗?这个年龄的她不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吗?”
“这没有问题。现在你说吧。”
酒保突然变得面如土色。森下故意更紧地抿起嘴巴。
年轻的新川刑事希望将这桩事件以事故死亡而处理掉。查询结果知道有一个男人于凌晨1点左右从他房间出去,这也是他的理由之一。
“是外线电话。”
他的搭档新川刑事进来说已把公寓管理员带来,于是森下走出浴室。头顶略秃的管理员探头想看浴室内部的情形,森下却推着他来到房间后在沙发上坐下。
“我要问的是,她有没有特别要好的顾客?”
起初,这个酒保守口如瓶。他好像受到老板娘节子特别的叮咛,对森下的质问很会顾左右而言他。森下虽然不愿意,最后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保安股?”酒保神情不安地喃喃说。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到‘红唇’酒吧来的呢?”
“你好好看着我的脸!”
新川不以为然地说。森下却摇了摇头。
“一个月大约两三次,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辰原先生并没有对英子小姐着迷。”
“我敢说没有。到店里来的客人更不可能知道吧?”
森下刑事立刻叫出电话总机的警察。
“什么?”
我也不能完全相信节子的证词。森下心想。她不但替顾客保守秘密。也得顾及自己的店誉,所以不说实话也是难怪的。
这样的国立电工公司主任秘书和死去的濑户英子约好要在一起——森下刑事不觉咽口口水,这是巧合吗?
“就算是一个人回去,你难道看不出她和什么人约好的吗?”
“是啊。你们店里不是在卖未缴税的洋酒吗?”
“我想这倒没有。她对顾客很有一套,冲着她来的客人不少,可是,她好像没有特别要好的顾客哩。”
这个女人死在西式浴室的浴缸里。
“您的意思是说……?”
“我就是森下,请问你是哪位?”
森下这时低声说了:
“这位辰原先生是不是常到‘红唇’酒吧来呢?”
“电话怎么断了?”
“对方有没有说名字呢?”
不过,死去的濑产英子从来没有和酒客发生肌肤上的关系。这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要是有客人识破英子真正的性别,这件事情应该老早就传遍店里才对。
“这个人使用电刮胡刀有什么不对呢?”
刚开口问时,对方已“咔达”一声把电话挂断。
“话虽这么说,我总是觉得难以释怀。这把电刮胡刀哪里来的,你帮我查查,行吗?”
“请问,”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畏畏缩缩的声音,“贵署有没有一位姓森下的刑事先生?”
“我看,他好像没有特定的目标。”
“名字叫做濑户英子,我记得她说过今年25岁。她是银座一家叫做‘红唇’的酒吧的女招待。她到这幢公寓住了才半年左右,而对找她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可以说应接不暇。”
“好了,谢谢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事实上,森下的预感确实情中了一部分。濑户英子之死是由于事故还是被杀,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得到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