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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之迷宫 作者:岛田庄司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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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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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而且壶井好像因为屋顶掉落一事而放弃了接近佐佐木的计划。”

“您下手真快啊。”

“关于那则剪报……”

“那你给他多少钱?”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正事。”

“这样啊。这应该怎么来看呢。一般来说,会觉得壶井是在策划现金抢劫之类的吧。”

“啊?这很危险啊!”

“然后你就自暴自弃,和壶井合三交往了?”

“对。”

“你干吗?你要把我带到哪去?!”女子大叫,嘴里散发着酒气。

“壶井为什么要放弃佐佐木这条线呢?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理由?”

“裙子我怎么能穿呢。”

“哦,知道了。那再见了……”

“但我没带钥匙。”茂野惠美说。

“说的也是。”这次吉敷微微笑了一下,“愿出这么多钱的话,意味着接下来要赚更多的钱吧。”

“您不开车吗?”吉敷他们没看见佐佐木家里有车。

“果然不在家,肯定是到哪个男的那里去鬼混了。”留井正要从门前走开,旁边一户人家的门细细地开了一条缝。

“那当时您儿子浩一没受伤吧?”

“不一定非在那几天,再往前的日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留井接着问道。

“吉敷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您说的再往前的日子,是指什么时候?”

“对了,吉敷先生,您今晚住哪?”留井问道。

“不对,你不可能忘。你每个月都给他钱,他就是靠着你的钱过活的。”

“她大概几点过来?”

吉敷摇了摇头。

“我想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钱吧。”面对留井口无遮拦的问题,佐佐木佳子有点不高兴了。

“是那间屋子的屋顶掉下来了吗?”吉敷指着窗外说。透过客厅狭小的窗户,可以看到二楼一间屋子的屋顶明显有翻新的痕迹。吉敷在进屋前就一直注意着那里。

壶井的取向——对,壶井的取向都是一以贯之的。他总是瞄准这种地方来采取行动。这下终于抓住这一点了。

“是的。刚才我已经拜托东京的同事去查了。”

“我都跟你说了一百遍了,让你穿上衣服。看来你的酒终于醒了啊。”

“壶井为什么想接近佐佐木?”

“没有,他好像被吓过了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站在那扇窗户前面发呆,抬头看看垮掉的二楼屋顶,又看看积在院子的火山灰。”

“因为我和那个壶井不熟、和佐佐木先生也不熟,而且佐佐木先生从前年开始就没再去过店里。”

“当时您家房子都晃了吧?”留井插话说道。

“啊,原来如此。谢谢你专门来看我。”

“喂,警官先生,你别郁闷啊。”

“她在酒吧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唔,对情人这么说的话……”

“脚印?谁的脚印?”

“那给你老婆呗。”

吉敷边往电梯走边想,很多借酒浇愁的人内心都是很寂寞的。茂野惠美也是这样一个人。

“我也是。”

“那要怎么打听呢?”

“什么啊,原来是十兵卫先生。”一个女招待失望地说道。往里看去,酒吧里还没有客人。

“嗯,茂野小姐,那个……”隔壁的女性从里面抓着门把手,吞吞吐吐地说,“昨晚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谁?他去见谁?”

当问到她和浩一熟不熟的时候,女孩儿微红着脸说不是很熟。现在回想起来,浩一长得还是很英俊的,可能很受女生欢迎呢。吉敷又想到,面前的这个高中女生和昨晚见过的茂野惠美之间真是有天壤之别。想到这里,吉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是啊,被亲戚收留过一天,第二天我就跑出来了、”

“他在天文馆路上晕倒后,路过的人给我们家打了电话,我急忙赶过去,最后打车把他带回来的。”

“是的,像刚才一样,他说是烟斗掉在地上把地板烫坏了,所以钉上了这个。”

还是沉默。这样反而可以说惠美是个老实人了。

“这个烟斗也是,因为他爸爸总嚷着让浩一好好学习,浩一想用这个烟斗来讨好他爸爸。”

“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没有父亲或其他什么人好好教导你吗?”

惠美又沉默了。

吉敷也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也是由于情况特殊吧,而且现在还是冬天。”

“什么?!”他的用前所未有的声音大叫道。他四处环顾了一圈,一溜烟朝右边逃跑了。其他男的也跟着跑开了。

这时留井插话问道:“附近的邻居怎么样?屋顶掉下来,大家都吓得不轻吧?”

“这个……嗯,是我。”

“你真是想得开,你们老板肯定是个特别仁慈的人。”

“是的。”

“你男朋友真了不起啊,让自己的女朋友穿着内衣在鹿儿岛大街上走。”

“刚才您打电话的时候,本来我想趁机捣捣乱的……”

“我不是费心,只是想这么做而已。我做饭做得可好啦。”

“壶井有没有说过,他是因为佐佐木家房顶垮掉这件事而放弃了佐佐木那边?”

“倒没有大的损坏,只是窗户玻璃碎了而已。”

“他的书房在这间客厅隔壁。”

“谁?我救过?”

“我绝不会告诉你我家在哪的。”

“你终于知道了。”吉敷停了下来。

当天晚上。吉敷一个人回到商务酒店。他正想给小谷打电话,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吉敷以为是留井,结果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茂野惠美。吉敷惊讶得说不话来。倒是惠美先开口了:

“等等,警官先生,等一下。你是警察吧?”

“我知道的只有大学四年和工作的前两年。”

“他在书房,我在厨房准备晚饭,浩一在我身边看参考书。”

“嗯。”

“那则剪报在我那里。”留井站在吉敷身后说道。

“哦对,你还要去上班。”

“你们是不是想找乐子啊?想看女人,你去看脱衣舞啊。”吉敷说道。

吉敷急忙脱了鞋,走到惠美身边,一把夺下她正要往嘴边送的杯子和那瓶威士忌。

“……”

但一走进走廊,她就反应过来了:“咦,这不是我家吗……”

壶井可能在进了正门后,没走长廊,而是直接从院子穿过去,敲了吉敷书房的窗户。因为走正门的话要经过佐佐木的妻子,可能会吃闭门羹。然后,正当他面朝佐佐木书房、站在窗外的时候,他背后的浩一房间的屋顶突然垮了。于是他仓皇而逃。

“那你们为什么那么问呢?我先生虽然有点神经质、爱挑剔,但他不是那种做坏事的人,也做不出坏事。如果他是那种人,肯定之前会捞很多钱,公司那边早就出事了。”

“我不记得了。”

“我忘了。”

“放弃佐佐木?他这么说的?壶井这么说的?”

“这个……”

“我高二的时候,她酒后驾车,出事死了。从伊豆下田的悬崖上,连人带车飞到海里去了。”

“这种事你问我干什么?”

“我先生很在乎钱,也可以说是个小气鬼。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把五十万,不是,二十五万给那个人呢?他绝不会出这么多钱的。”

“晚上好。”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我这儿很忙的。你想闲聊的话去‘城堡’不行吗。你今晚不用去吗?又无缘无故的缺勤?”

他们走进电梯,留井边按“关门”的按钮边说道:“不过她很有可能不在家,这种漂泊不定的女人。”他用胖胖的手指按下了六楼的按钮,电梯开始升向六楼。

看来刚才她没看到吉敷的警察证。

“哦。”吉敷想,这些事情能称得上爱好吗,大家都喜欢读书、听音乐什么的。换句话说,佐佐木德郎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

“哦。”

“那,对女人呢……”

“哦,这样啊,”

“和他没关系,为什么要给他钱?”

“我不会老的。”

“哦……”

“在那之后您见过那个女的吗?”

公寓设有值班室。但从值班室的小窗户朝里看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是的,落了一阵子。”

“百忙之中打扰您这么久,真的很抱歉。托你的福,我们得到了很多重要线索……”正当吉敷从佐佐木的写字台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腰不小心碰到了那只手工烟斗。烟斗掉在了地上,却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响。

但吉敷看出来,佐佐木佳子已经在赌气了。即使继续问下去,她也不会说什么有帮助的话。

“那种天气您先生还出门啊?”

“是吗……那要不现在去吧,我正好饿了。”

“唔。”

“哦,佐佐木先生是陪儿子去东京考试呢吧。”

第二节

“那就拜托你了。”

“是不是因为你提到了那个做女招待的朋友,说她认识中山赛马场的人?”

“您先生是直接晕倒在人行道上了?”

“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啊。”

“那就是在一楼了?”

“是个女的。”

“还有,收容所保护处的大叔还教我怎么按摩,所以我知道人体所有的穴位哦。警官先生,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呀?”

“就是说,壶井不知为了什么,一心想接近佐佐木,但你不知道着其中的理由是吗?”

突然,女子跑了起来,男人们紧随其后。吉敷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当女子跑到离他只有二十米的时候,吉敷脱下外套,站在那里等她。

“啊,今晚不行。我有点事……”

“是啊,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的确是你救的。”

“那么即使我们去‘城堡’,也不一定能见到茂野惠美啰。”

“警察先生,您还会来吗?”

“忘了。”

“不是,当时他刚进了马路对面的一栋楼,是在台阶那里晕倒的。”

“哦,这又是为什么呢?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因为你还年轻。”

“我真想把你扔到外科去看看你的病。”

“去派出所,在那呆上一晚,正好还能好好问你话。”

就是说,佐佐木德郎并没有因为儿子房间的屋顶掉落受到伤害——

“他不是和你谈过这事吗?去东京的事。”

“壶井也是一样吧。他们两人的行动,是怎么和钱联系起来的呢?佐佐木花了五十万,确切的说是二十五万,那他应该会得到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才对。”

“说的是啊。”

“最后我想请问一下,你那位朋友所在的酒吧的名字和电话。”

然后她突然说:

她正要从吉敷身边跑过时,吉敷一下子堵住了她,强行用大衣裹住她的身体。

“嗯,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要是他当时在二楼的话……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呵呵,不用了。”吉敷笑着说,“不用这么费心。”

惠美穿好衣服,又走到吉敷面前,坐了下来。因为没有穿丝袜,所以旗袍下的那双脚看起来冷冰冰的。

“真想忘了刚才那帮猥琐的男人。”

“你去过他家吗?”

“怎么了?”

“唔。多大年龄?”

“您问她叫什么了吗?”

不管吉敷期待的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惠美是个有着奇妙魅力的女孩儿。无论你的态度多么严肃,就算是对她板着脸,她也能把气氛变得轻松愉快。吉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儿。

“没有,和平时一样。”佐佐木佳子爱答不理的说。

“啊,这个……我不清楚。”

“别开玩笑了。我今天刚从东京过来,正累的半死。刚才又跟着你玩了一把大冒险,现在就想早点回去睡觉。”

“嗯?”听吉敷一说,佐佐木佳子面露困惑之情。

“这样啊。嗯,那么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留井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嗯……可能吧……”

“天文馆路?!”吉敷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天文馆路不就是“城堡”俱乐部所在的路吗。

果然是这样。那么,那火山灰上的脚印……佐佐木德郎当着妻子的面嘀咕着说“脚印”,那会不会就是壶井合三的脚印呢?

“也有可能,不过主要还是因为那么好的男人再也没有了。”

“天文馆路?”吉敷把视线转回车内,问道。

“他没复读过。”

“我们来的这么早,你们以为我们是扑火的飞蛾了吧?真是遗憾呐。”

“这是我的自由,那人是我男朋友。”

“他好在哪里?男子汉气概?”

他们回到一楼。坐进警车,留井对川上命令道:“去池上町佐佐木家。”

“嗯,是从小学时候开始的。自从他从附近的工厂得到了一把老虎钳,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骗人的吧?”

“没有。我只是第二天在学校见到了他。”

“是的。他说要去一趟书店,还想去看看高尔夫球具,所以他就戴上防灰口罩往天文馆路那边去了。”

“这个嘛……”

“我不喜欢那件,送给你好了。”惠美倒是很大方。

“我忘了!”惠美扭过头去,高声说道。

“说的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您先生生前对赛马感兴趣吗?”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下次我给你带点好吃的来。”

“壶井曾帮过那个人的忙吧?”

惠美把头转向旁边。吉敷不再说话了,他觉得会越问越棘手。

“早就关门啦。有什么可怕的啊?你一个大男人。”

吉敷面色凝重,点了两三次头。

“你去他家看了?”

昭和六十年八月十九日傍晚佐佐木家屋顶掉落的时候,壶井就在他家的的院子里。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壶井为什么去那里。看到屋顶掉落,他可能就逃跑了。之后,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壶井放弃了针对佐佐木的计划,转而决定去东京的中山赛马场。

“爱好嘛,可能就是看书了吧……”

“哎,这个女的就是这样。既然不在家,只能是在店里等着接客呢吧?”留井气呼呼地说道,同时按下了叫电梯的按钮。

“不可能。他得经常去店里才能和你混熟吧,但‘城堡’的消费那么高,他区区一个印刷厂工人根本不可能老去那里。”

“两年前。”

刚才围上来的四名女招待都没有散开的意思,反正她们也是闲着,而且对东京来的刑警感到很好奇。

“然后在东京的时候,他看到关于松永这个主力骑手泄露马匹状况的报道,把它从报纸上撕了下来。我认为因为他觉得那则报道正符合自己去东京的目的,所以把它撕了下来。这样推测还是说得通的。”

“为什么您先生要把它放在抽屉里、他又是什么时候有的那则剪报等等,关于这类事情,您问过吗?”

“那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店吧。”

“啊,说过。他说看见屋顶掉下来,吓了一大跳。”

“嗯,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很英俊的人。哦,他是茂野惠美的情人啊,原来是这样,这下对上号了。”

“是的。”

“今天打扰您了,谢谢。”

“因为他已经不在人间了,所以他的印象又被美化了一些吧?”

“啊,院子里肯定落满了厚厚的灰吧。”

“工作嘛,原来在印刷公司干活儿。”

吉敷简要地讲了讲昨晚的经历。本来他在犹豫,要不要提茂野惠美穿着内衣这件事,后来觉得没有必要连这个都告诉小谷,于是就没说……

“没这回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这样啊,那……”

“壶井有没有说过佐佐木家屋顶垮了这件事?”

“这样啊,那商务酒店也行吗?”

“哦,是吗。不过这样做是对的啊。那么,佐佐木家屋顶掉下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哦,他的屋子里有老虎钳啊?”

“我吗?那可真是荣幸啊。除此之外还有些事想问你。两年前七月末的一个星期天,你在天文馆路上救过一个叫佐佐木德郎的人吧?”

吉敷对留井的相貌气质感到很意外。原本以为留井气质幽默,但他本人看起来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对吊眉,双眼皮,眼神锐利,很夸张的鹰钩鼻,嘴角往下撇成一个“八”字。头发向后梳着,两颊向里凹陷。但他并不瘦,体型很强壮。一副平肩,脖子很短。

佐佐木佳子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哪有的事。高中起,我就开始游戏人间啦。做做豆沙面包啊,住住少年收容所啊,还和一个男生一起偷过车,用卖车得的钱享受了一回九州温泉旅行,过得特别开心。”

“你到底是谁?你太可怕了,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的事情?”

“有没有去别处复读或其他不在鹿儿岛的时候?”

“母亲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想结识一下有钱的精英人士吧,以后需要的时候能找人家办点事。因为壶井既没学历也没钱。”

“这个……这种事不说也行吧。”

“佐佐木君是个怎么样的学生?”

“等一下,等一下。”

他们先干了杯啤酒,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喝酒,之后又吃了点下酒菜。他们漫无边际地聊着鹿儿岛风景名胜之类的话题。留井很肯定的说,鹿儿岛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吉敷用食指顶着额头,闭目思考了片刻。是什么呢?解开谜团的线索究竟是什么呢?

即使没有确切日期,这次调查也已经收获颇丰了。那天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佐佐木家二楼、他家独生子的房间屋顶掉了下来;五天后,壶井合三去了东京,而佐佐木很可能在东京杀害了壶井。

“还是去佐佐木家吧,我有事想问他妻子。”

“你也真冷淡啊,那之后壶井就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吉敷先生,您也听到了吧?简直和天气预报一样没谱。”

吉敷回到房间,关上门,心想:这个女孩儿可真奇怪啊。她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心存戒备;但她这么一走,弄得我心里还有点失落。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儿啊。

“对,这边经常降灰,所以有防灰口罩。”留井解释道。

“还有其他新线索吗?”

“您是第一次来鹿儿岛吗?”留井边走边问道。

“拿着手枪子弹?”吉敷问道。

“原来如此,然后呢?”

和茂野惠美的谈话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样一来就可以顺利展开调查了。接下来就差惠美朋友的名字和东京龟户那家酒吧的名字了。

写字台在书橱的左边,面朝院子的那扇窗户在写字台的右后方。吉敷打开写字台左边抽屉,里面没有A报纸的简报。

“连电视都没有啊。哦,这里有电话,你是不是要打好多电话?”

他们走出电梯,一直走到头又向右拐,进入了一个走廊。走廊一边是住户,另一边可以看到楼下的庭院,石子铺就的台阶和石头灯笼尽收眼底。

留井打开车门,让吉敷先上车。等吉敷上了车,留井也匆忙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果然不出吉敷所料。难道是茂野惠美救了佐佐木?

“还给我!”

吉敷急忙去捡自己的衣服。他搞笑的动作惹来一片哄笑。吉敷拿起大衣,用它裹着,摇摇晃晃地抱住了女子。

“哎,又要去哪儿啊。”

吉敷说话的方式好像让佐佐木佳子生气了,她马上回击道:“我不能说。”

“本来说的是五十万,不过那人只拿到了二十五万预付款。”

“他是不是迷恋过你?”

“名字?‘百合’酒吧。”

这座房子的构造很特别。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庭院,以前好像是花园,但现在仅残留下几棵干枯的灌木。土是白色的,可能因为里面还有之前降落的火山灰吧。房屋环绕着院子,形成一个U字。吉敷他们所处的客厅在一楼。

“最后他们是不是变得很熟了,你也不知道?”

“这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事情。壶井在那之后就被人杀死了。”

“你睡这里不就行了。还可以是省出住宿费哦。警察的工资挺低的吧?哦对,你们有出差费的吧。”

“还在东京的K宾馆呢。对了,高考成绩就快出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J大啊。”

“浩一的房间就在厨房的上面吗?”吉敷说道。

“这个是茂野。”留井用他胖胖的手指指着右边数第二个女孩,那个女孩眼睛大大的,长得很可爱。吉敷也是第一次看到茂野的长相。

“这个世界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好像是哪里的台词吧。”

“是的,您没听说过吗?”

“啊这样啊,真是万幸。”

“公寓没人。”留井冷淡地回答道。

“怎么了?”

“是的。”

但说道当时壶井的衣着,主妇还是记不清了,但她说当时壶井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其他的什么也没拿。她以为壶井拿的是寿司礼盒之类的东西,像是来拜访佐佐木、给他送礼的。

“是几月几号呢?”

“好,他去见谁?”

“晕倒了?”

“这是我的事!发抖也好痉挛也好,不用你在这多管闲事!”

“想大叫一句‘你想让我裸着身子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样啊。”

““是,是有火山灰,但那种东西也算不上什么风景名胜啊,只能给人添麻烦。要说鹿儿岛的名胜,有西南战争时发生激战的城山、曾经是岛津宫城的鹤丸古城遗址、隆盛的临终地南洲洞窟,也就这些地方吧……还有雾岛屋久国公园什么的。不过都是些小地方。”

“店里。”

“好的。您那边怎么样?”

“啊,对对,就是她。”

“那院子里也有很多人吧?”

和第一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今晚的她显得成熟多了,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

“川崎。”

“我也这么考虑过。但壶井没有伙伴啊,只有他自己。”

“夫人没有什么线索吗?”

“怎么样?是她吗?”吉敷从留井手上接过相片,传给了佐佐木佳子。

“你说什么?”那群男的脸色都变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是她自己说想脱,那就让她脱呗。”

“看来是喜欢了。”

吉敷凑近书架上放着的鸭子摆设,说道:“这个做的太好了,真以为是外面买来的工艺品呢。”

“对,没说过。他性格内向,跟我说话也说的不多。”

吉敷觉得这一点很重要。放弃了佐佐木——意思就是说他已经放弃接近佐佐木的计划了。

佐佐木佳子好像没明白吉敷的话,从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当川上驾驶的警车停在佐佐木家门口的时候,佐佐木家里正在举办葬礼。这个时候向佐佐木邻居们打听这打听那,的确有些过分,但也没有办法。

“我想,是吧。”

“对,您先生朋友多吗?”

“啊,也是。那么是你把壶井介绍给佐佐木认识的?”

“两年前,壶井合三为什么去东京?”

等一下!突然,吉敷像受到上天的启示一样: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到现在为止,和这起案子有关的一连串的场所,都有一个共同点!最初是A新闻的剪报,涉及到赛马选手,是说一个叫松永的主力骑手把马匹状况泄露给黑社会团伙。

“没用,她不在。”

“您想先去哪里?”留井问道。

“你陪过他?”

“这不行,你穿上衣服怎么样?不冷吗?”

“好像有这事……啊,对,对,我给他妻子打了电话。”

吉敷把照片还给了留井。这样一来,就更需要见茂野惠美了。佐佐木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和茂野惠美认识并相熟了呢?或许他曾多次去过‘城堡’。吉敷也想马上去一趟那里。这时窗外已是一片暮色了。

吉敷点了点头。虽然吉敷也这么觉得,但现在还没能把握案件整体的轮廓,所以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啊,是吗……”

“这附近便宜的旅馆也就这一家。”

“这位英俊的先生不会也是警官吧?”

隔壁书房没有锁门,听说佐佐木德郎生前在书房时也从不锁门。

她把自己的包往床上一扔,咚的一声坐了下去。吉敷犹豫着,慢吞吞地关上了门。

“你说不告诉我?但我已经知道了,茂野惠美小姐。”吉敷说道。

“因为壶井说想认识佐佐木先生,说佐佐木先生来店里的时候,让我告诉他。所以佐佐木先生来的时候,我就给壶井家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了。”

说完,惠美背向吉敷,去按电梯,电梯门很快就开了。她朝吉敷挥了挥手,走进了电梯。然后又探出头来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琢磨的话:

“对,看看书、听听音乐,也打点高尔夫或者棒球……”

“因为她男朋友是做和汽车有关的工作的,所以不管多远她都能去。”

“唔。”吉敷点了点头,他可以理解佐佐木佳子的态度——她正为准备葬礼忙得焦头烂额,吉敷他们却上门打扰,而且还对死者本人的人格评头论足,她心里当然会不高兴了。

“屋顶掉下来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往佐佐木家跑吗?可能有人看见了到往外逃跑的壶井。”

“那个犯人交代说,是佐佐木先生托他放火的……”

“壶井一直试图接近有大量现金流动的地方。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接近这种地方,那就是盗窃了吧。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吗?”

吉敷心想:不对,不是这样。这是小流氓才干的事情,凡是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做这种蠢事。吉敷想的是——一个很贪财的人,常年面对大量的现金、看着别人发大财,心里可能很不痛快。考虑到他作为东大毕业生的精明,如果有不容易暴露的赚钱手段,他可能会下决心行动的。但到底是什么手段,他又犯了什么罪?这是让吉敷发愁的地方。

此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

“去东京前的那几天,没有啊……”

“不过?”吉敷稍稍追问道。

“他是土生土长的鹿儿岛人。”

“不可能,警官先生,这绝不可能。”

“喂,警官先生。”

“前一阵我也问过他,那枚子弹在哪里呢。他说因为害怕,所以给扔了。”

“所以说我不是把那个人介绍给壶井,而是我把之前一起工作的一个女孩儿介绍给壶井。”

“您肯定吗?这个人和佐佐木先生的确认识啊。”

“这个嘛……这个我也没问。”

“嗯,是的,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茂野惠美想了一会儿,说道:

“是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咦?只有这里钉上了铁皮啊……这是您先生钉的吗?”

“又弄错了?”

“就是!”叫的最响的是那个女子。她把一下子把大衣扔到了马路上。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刚才是想去店里来着。”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吉敷会想,典型的刑警骨子里都比较死板僵硬,其实这并不是件好事。

“啊,是吗?”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那边只有走廊是吗?”

“就住个便宜点的旅馆吧,您能我介绍一间吗?”

“什么?”

“这样啊,然后呢?”

“不过,”她稍微放低了声音,在六零七室的门前说道,“你让我怎么办啊?没有钥匙,我又进不去。”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吉敷又思索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想说什么事?”

“嗯。”

“啊,是你啊,怎么样了?”

第三节

“她是不是叫茂野惠美?您知道吗?”

“这样啊。那他在乎钱吗?”

“对,我不知道。”

“怎么不是,而且还是从东京来的铁面刑警。”

“您见过她吗?”

“你们弄错了,我们不是客人。是我,是我。”留井大声喊道。

吉敷问道:“这是两年前的事了,您确定没认错吗?”

“也不喝酒?”

“是的,不过好像和你们要调查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惠美沉默了片刻。一被说中就变得沉默,这是她的一个特点。

“对啊,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只要我一去,大家都会很高兴。”

“是啊,是那一间。”佐佐木佳子面带憔悴地回答道。

“可能会来吧,她昨天来了。”

惠美在吉敷后面进了屋。她可能也意识到有客人来了,于是像足球运动员一样,把散乱的衣服咚咚咚地踢到墙角。

“嗯,比起交往的时间,他对我影响的时间更长。我一直忘不了他。”

“惠美可不好说呢。那丫头,想来才来。有时候九点来,有时候十点才来。”

女招待一个人往角落里的公用电话走去。留井和吉敷都不再闲聊了,而是一起望着女招待打电话的背影。只见她把一枚十元硬币收到钱包里,马上转身回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来问您的。”吉敷说道。

“女孩儿?”

“嗯。”

“哦,这只烟斗好像是手工做的吧?您先生亲手做的吗?”

“嗯?”

“是啊。外面尘土飞扬的,他却把朝着院子的窗户打开,在那里发愣。”

“那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留井果然这么问道。

“我觉得不算多。要说来过我们家的,也只有他公司的下属而已。”

“问他吗?嗯,我已经跟这位警官说过了,关于剪报,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在我先生去世后我才发现的,他生前从没说过剪报的事情,一句也没说过。”

“也是啊,那大家有什么反应?”

“对,高中时候来的鹿儿岛。”

“啊,原来如此。那我们赶紧去吧。”说完,留井气势昂扬地站了起来。

“那得看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不怎么欢迎你进去。”

“对。”

“这个嘛,还有四、五天吧。”

“快点!今天过得太恶心了。”

“对。”

“根据之前的了解,综合来看,佐佐木德郎是个很在乎金钱的人。所以他这一连串的行动,肯定为了赚大钱。”

“嗯,来的人多吗?”

好吧,那人的名字留井应该能查到。

她身材娇小,看来是个女人。在这冬季的深夜里,她却穿着泳衣。

“您先生在陪儿子去东京考试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不是这样,没到那种地步。”

既然她称呼浩一为“佐佐木君”,那么他们应该是同学了。一问,果然如此。而且不仅是同校,还是同班。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了。这个原本内部相互纠结的案件,终于开始变得清晰了。

“不知道。他说突然觉得很难受、想吐、后来就站不住了。我觉得肯定是被火山灰弄得不舒服。”

吉敷走上前去,低头致意。佐佐木佳子认出了吉敷,大吃一惊:

“啊,有一点吧……”

“我要是去外科的话,那你就得去拘留所了。你看到这个还敢这么放肆吗?!”吉敷把警察证举到男子鼻尖。

“时间还早呢,天才刚黑。”

“您觉得那个女的有没有可能是‘城堡’的女招待?”

“据茂野说,这是M帮会的冈本敏哉死前的遗言。”

“那你从高二开始就自己生活了?”

“您先生也吓了一跳吧?”

吉敷的问题刚出口,电梯门就关上了,指示灯显示电梯已经降到五楼了。

“是吗?”

吉敷拉起她的手就往电梯那边走。她虽然穿上了大衣,但没有系前面的扣子,所以雪白的肚皮和双脚忽隐忽现。

“那个‘城堡’也在这条路上。不过不知道现在开没开门。”

“今天她会来吗?”

“啊,是吗。”

“他嘱咐你什么?每月给壶井十万块钱?”

“那你把我的大衣也还给我。”

“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

吉敷看出这是办事老练的留井在催自己问想问的事情。于是,吉敷开口说:

“嗯,因为真是吓了一跳。”

“池上玲子。”

佐佐木佳子看到了壶井的遗容。因为他的遗容很安详,所以应该只以为照片上的人是

“我不知道啊,不记得了。”惠美赌气说道。

“那你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惠美站起来,打开黑色的中式衣橱,拿出一件旗袍,急匆匆地从头上往下套。

“啊,您到了啊,远道而来,您辛苦了!”说这话的时候,留井那一脸愁容顿时变成了可亲的笑脸。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使吉敷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不是,茂野否认她和壶井是那种关系。”

“那种东西谁看啊。”

写字台上放着一只万宝龙钢笔和一只木制烟斗,烟斗看起来像是手工制作的。

“不是有中央供暖么。”

“嗯,他走的时候送过他。”

鹿儿岛西站前像东京池上站前一样繁华,但又有南方的特色,显得干净大方。可能因为刮风的关系,按南方来说,这里有一点冷。

“我猜也是啊。”留井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怎么办,十兵卫先生?在这里等吗?”

“这种事,我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说完后她就闭口不言了,那表情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秒,又一秒,尴尬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他们。过了一会,佐佐木佳子开口了,吉敷这才知道方才她在忍耐什么了——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话说出来。

“这里面光线暗,你们看不清我们是客人还是警察。而我们呢,也看不清你们是不是美女。”留井曾说自己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但现在却和女招待谈得投机。而且,吉敷这才知道留井的名字——“十兵卫”——一个格外古朴的名字。

的确,车站前整洁而有序,空气也很清新。一时很难相信这里每年都有火山灰降落。

“嗯,他说已经放弃佐佐木了,问我认不认识在东京中山赛马场工作的人?”

“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在班会和课上不怎么发言,体育好像也不太擅长。但学习很好。”

“你们还是发小呢。”

“‘百合’啊。那你朋友的名字呢?”吉敷拿出了记事本。

“好,记下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到这么晚。为了明天能穿好衣服走在天文馆路上,今晚就别喝酒了,赶快睡吧。”

“嗯。因为他好久多没来店里了,我还在想这是为什么。那佐佐木先生死的时候是空着手吗?”

“是的。那里的老板娘说她出去旅游了,大概今晚回来。”

“壶井说他放弃了佐佐木的原因,是因为他家的房顶掉了?”

“但二位警官和我不一样,你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吧?刚才你们问我钱啊出人头地啊什么的。”

警车一开动起来,吉敷就说:

“我能进去吗?”

“茂野小姐好像不在家啊?”留井用粗哑的声音问道。

“是啊,”佐佐木佳子倚着书房的窗户,指着儿子房间的窗户说道,“那个窗户旁边有个小的操作台,老虎钳就放在那里。”

“你这家伙,你一个人想把她带到哪儿去?!”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凶恶地说。他的长相和一般人不同,非常蛮横,块头也大。

第五节

“怎、怎么了?”吉敷吓了一跳。

“她的话能信吗。”

吉敷的预感灵验了。原以为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佐佐木德郎和壶井合三,终于通过茂野惠美联系在一起了。

“我想没有。”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您认识这个男的吗?”吉敷边说边拿出壶井合三的照片,“他和您先生在鹿儿岛应该有来往。”

“他说扔到海里了。”

“那个楼里是不是有个叫‘城堡’的酒吧?”吉敷觉得正越来越接近事件的核心。

“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仔细一看,你长得还挺帅的嘛。”

留井站在马路上,看起来对人爱答不理的。风吹起他身上那件过时的外套。吉敷看到他时根本没想到这就是和他多次通过电话的留井。

“不过吉敷先生您也不是来旅游的……不好意思,我想趁着还没喝多给‘城堡’打个电话。要是茂野惠美不在那,就再给她家打一个。”留井边说边站了起来。

“也没什么。我在一个男的那儿喝酒,他说不想让我走,就把我的衣服藏起来了。没办法,我只能穿成这样赶紧回家。”

“嗯,的确会这么觉得。”

“那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再联系?”

“是啊,整个房子都在晃,灰尘哗啦哗啦地从天花板上往下掉,玻璃也都破了,特别可怕。”

吉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讲述了从茂野惠美那里得到了的新线索。小谷听得目瞪口呆。

“是的。壶井最初想通过茂野惠美接近N证券公司的营业科长佐佐木德郎。但中途放弃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坚决的跟茂野惠美说‘已经放弃佐佐木了’。”

人群里响起了“就是,就是”的喊声。

“那你本来打算今晚干什么?”

“那一天降灰降得很厉害吗?”

“不是吧!”茂野对吉敷的推测一笑了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七节

“怕你再脱衣服。”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警官先生,我会给你立功的哦。”

“他没有喊‘快跑啊’、‘危险’这些话吗?”

吉敷松开手,茂野走回门口,打开门边墙上的一扇小门。

“那是不是佐佐木先生的书房啊?”吉敷满怀期待地问道。如果是佐佐木自己书房的屋顶掉了下来,那就值得注意了。

“对。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其实挺丢人的……”

“还就还,那种廉价的东西。”惠美把吉敷的大衣摔倒地上。

佐佐木佳子听后,显得有些不安。她微微皱起了眉,听吉敷到底想说什么。

“M帮会的人?”

也就是说,“脚印”的主人不久之前就在佐佐木德郎书房的窗户外面?!

“有兄弟姐妹吗?”

“照片……啊,对对,我有。是从‘城堡’的老板那里借来的,我都忘了。不过照片有点小,是四五个女招待的合影。”留井边说边从他的小型提包里拿出了照片。照片果然不大,好像是在店里拍的,照的时候应该是开了闪光灯,四张画着浓妆的雪白的脸靠在一起。

“是的,不过……”

“有没有离开过鹿儿岛呢?”

等等!——吉敷终于注意到了隐藏在事实阴影中的矛盾焦点。一直以来吉敷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事情真是奇妙。

惠美抬起头来看了吉敷一眼:“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倒是你,杵在那儿干吗呢。”

“对。”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钥匙藏在电表箱里。”

“伊豆的下田啊,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啊。”

“路上小心。”

“去你家。”

“是吗?你以前和地方M帮会的男人交往过吧?那个男的在昭和五十九年年末的那场枪战里死了。是从那时候开始喝酒的吗?”

“就是这儿了。”留井边说边趾高气昂地率先走了进去。川上留在警车里。

吉敷在昭和六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独自一人到达鹿儿岛。鹿儿岛机场和市里离得很远。在巴士上颠簸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鹿儿岛西站。鹿儿岛西站的前面就是鹿儿岛的城市。西站被称作鹿儿岛的门面。鹿儿岛西站与鹿儿岛站是相邻两站。因为事先知道吉敷抵达的时间,留井赶到巴士站接吉敷。

佐佐木佳子听后,付之一笑:“这不可能。他出五十万?绝不可能。”

“你干吗?!”她站起身来,狠狠抓住吉敷。吉敷用手掌按住她胸口上方,把她推了回去。

“那就说明那脚印是新踩上去的了?”吉敷说道。

“那明天联系。”

“那茂野为什么给壶井钱呢?”

看来壶井没来过佐佐木家。

“喂,你,放开她!”吉敷这才发现自己被那群男人包围了。

“好,那去派出所好好想。”

“没有了,我这边也可以了。”留井用沙哑的嗓音回答说。

“很漂亮?是酒吧女招待的那种漂亮吗?”

“应该是吧。”留井回答道。

“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两年前,壶井合三努力想要接近有很多钱的地方,或者是在那种地方工作的人。”

“哎,不光没什么景点,而且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虽然大家都知道鹿儿岛这个地名,但这里算不上了旅游胜地。简单地说,鹿儿岛值得一看的就是樱岛和西乡隆盛[1]的出生地。但也只有这两个地方。”

“我记得葬礼是在明天。”

吉敷一边想着一边往天文馆路走去,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

“这是鹿儿岛最繁华的一条街。嗯,就好比是鹿儿岛的银座。”留井面无表情的说。

走访到另一户人家的时候,家里年轻的女儿出来迎接了他们。女孩儿好像是高中生。当吉敷他们问道,为什么上学的日子却在家里时,女孩儿说因为去别的地方参加高考,昨天回来的很晚,班主任说她今天可以不去上学。她说她的母亲正在“佐佐木君家”参加葬礼。

“你怎么能对一个女的这样?你是流氓吗?”一个男的边说边抓住了吉敷的右手腕,吉敷用力甩开他的手

“在哪里晕倒的?”

“不是,以前来过一次。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里变化很大啊,漂亮多了。”

“时间上正好是那个时候吧?”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壶井的事。他一个劲儿的要接近佐佐木,中间却突然说要去东京?”

“不是还有火山灰吗?”

“嗯,好像是这样。”

“那请进吧,只能待半小时啊。”

“是的。先生以前常唠叨浩一,不让他做这些事情,只让他好好学习。但浩一手很巧,喜欢做木工手工,经常在房间做帆船模型,或者鸭子造型的摆设。这只鸭子也是他的作品。”

“啊,他是不是吉嫉妒壶井合三呢。他打心眼里喜欢你,但你和壶井在一起。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把壶井杀了。”

“哎,都不在。她到底去哪了啊,真是愁人。她们店的女孩儿都说没什么线索。看来那孩子在店里也是游移不定啊。”留井坐到座位上,喘着粗气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

“老早之前了。”

“拜托您了。”吉敷说道。

“我们去跳舞吧。”

“那个M帮会的人,叫什么名字?”

“对面那栋房子盖的时候,我先生也还小,房子是座老宅了。我先生也经常说房子很危险。但丢人的是,两年前夏天的那次降灰把屋顶都压垮了。”

茂野惠美出人意料地乖乖回答道。吉敷告别的时候,她说了句更让人意外的话:

打完电话,吉敷正在宾馆等回音。这时,留井十兵卫警官来了。

“有人说你们是男女朋友。”

[1]西乡隆盛——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萨摩藩(今鹿儿岛北部)武士、军人、政治家。(译者注)

“哦。”

“哦。”吉敷回答说。“那您先生后来怎么样?有人送他回家吗?还是直接去了医院?”

门终于打开了,吉敷走了进去。屋子里空空的。开灯后,吉敷看到一个中国产的衣橱,很高,黑色的,两扇橱门上装饰着贝壳工艺。屋里只有这一件家具。电视、音响、收音机、就连椅子都没有。空荡荡的白色地毯上凌乱的散落着穿过的长筒袜、内衣、短裙之类的。

“冈本,后面是什么?”

“就是说,你穿成这样和一个男的喝酒?”

“我在家里。”

“方便的话进屋说怎么样?你好像都冻得发抖了。”

“电话呢?”

“我来帮您提行李吧?”留井说。吉敷说没关系,然后自己提着行李和留井一起走。

“喜欢喝酒?”

“新宿的巴士上发生了纵火未遂案,他在逃跑的时候被出租车撞死了。”

“在下是鹿儿岛警署的川上。您受累了!”

“嗯,打扰您了。”

“对。”

天花板上浮现出惠美正要进电梯时的样子——微微转身,手在腰间轻轻的挥了挥。这是她这么大的孩子特有的动作。

“前面是天文馆路。”留井突然说道。

“和父母一起来的?”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经常去,上高中以后只去过一、两次。”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先说好了啊,一会儿别出声。”

“喂,我是吉敷。”

“不清楚,可能见了吧。”

“那最后,我们能看一看佐佐木先生的书房吗?就在隔壁吧。”吉敷说完就自己站起身来。佐佐木佳子也很不情愿地站起来。

“然后我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我和浩一都吓了一跳,觉得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嘛,和普通人差不多吧。”

一进书房,左手边的墙上是高达天花板的书橱,书架上摆满了书,不过大都是股票、金融市场和经济方面的。从藏书的内容来看,佐佐木的确是一个只关心金钱的人。

“把胳膊伸到袖子里!”吉敷在她耳边说道。她赤裸的双肩起满了鸡皮疙瘩,已经冻得发红了。吉敷抓住她的手腕,逼她往大衣袖子里伸。

“前年?就是您家屋顶掉下来的那一年?”

吉敷开始自我剖析:自己是在期待鹿儿岛最好吃的拉面店,还是在期待和茂野惠美的见面呢?但他没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是啊。”

“嗯,他嫌疑很大。”

“啊,您坐飞机来的啊。”川上好像有点意外。

“不是,只有一块坏了。而且只是碎了一点,貌似是有小石子什么的飞进来,把玻璃砸穿上了。”

“当时我们以为是附近有瓦斯爆炸了。”

“嗯……”吉敷陷入了思考。

“这样啊。好的,谢谢。”留井麻利地收起记事本,回身向电梯走去。吉敷跟在后面。茂野的邻居缓缓关上了门。

“也没什么正事。只不过想问问,佐佐木先生是死了吗?”

“啊,这是……”留井回过头去,很熟练的从怀里掏出记事本并快速的打开。吉敷还没见过做这个动作这么熟练的人。

“零花钱?好像给过吧。”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好像是壶井一个劲儿的跟人家套近乎。他们到底熟不熟我就……啊?!这是怎么回事?!”惠美突然惨叫起来。

吉敷看着惠美,没有说话。仔细一看,惠美今晚真的很漂亮。两颊的皮肤也没有喝醉的痕迹,但也不敢说她一点儿没喝。

壶井合三应该一到东京就和玲子联系了。所以玲子可能会提供很多新的线索。小谷答应马上去查。

吉敷边走边考虑茂野惠美的事情。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从昨晚以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秘密呢。如果她把知道的事情统统都说出来,肯定能填补很多未知的空白。所以吉敷首先想到的是——她不会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绑架了吧。

“是的,当时人越来越多。”

“我们刚刚逮捕了往巴士上倒汽油的纵火犯。”吉敷一边说,一边盯着佐佐木佳子的脸。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并没有在预测什么,只是紧张地等吉敷说话。吉敷想,这应该是因为她尚不知情吧。

又是沉默。

“您先生去东京的前一天,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是吧?”

“我是小谷。”

“她有多大?”

“喂,你干吗呢?”吉敷说道。

“那么,给您打电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冈本。”

可是问了两三个人,他们都不知道。有人说她可能在厨房后门。于是吉敷和留井来到厨房,终于找到了她。

“那时候……嗯,要说那时候的话……我先生有一次在路上晕倒了。”

“两年前……反正我是不认识。”

“啊?”惠美好像不太明白吉敷的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和平时一样。”山崎家的女儿对吉敷如是说。

“手上有子弹是不违法的。他是不是还拿着枪?”

“没有没有,我坐飞机来的,一点儿也不累。”吉敷回答道。

女孩儿意识到自己说了很严重的事情,表情很难过。为了鼓励她,吉敷说道:

“啊,壶井啊,我和那个人没什么关系。”

“警官先生。”

“不是,这是浩一做的,是送给他爸爸的礼物。”

吉敷想,不知什么时候她还会来。但那一晚,是吉敷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茂野惠美。

当晚,在离天文馆路很近的一家商务酒店门口,吉敷和留井分开了。在那之前,留井又给“城堡”和茂野惠美的公寓打了两次电话,但还是没能找到她。昨天“城堡”的女招待们见到她上班,之后她就音信全无了。据说昨晚她一直待到凌晨一点半“城堡”打烊,然后就打车回家了。

“哦,比如是不是想发财啊等等。因为您先生的工作都是和巨款打交道嘛。”

吉敷面不改色地听着:“是吗?”

“嗯?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真的吗?”

“啊,真对不起。”吉敷边说边伸手去捡烟斗,却发现烟斗旁边的地板上用钉子钉着一块五厘米见方的镀锡铁皮。

亲眼见到留井时,吉敷感到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电话里判若两人。电话里他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但一见面就能感觉到他是个很厉害的刑警。虽然小谷也属于严厉的风格,但可能因为年龄不同,他们两人给人的感觉还是相差很多。

“佐佐木可能是杀害壶井合三的凶手。”

“忘了。”

吉敷心想,走访的几家人里只要有一个人说见过壶井逃走的样子,这次就没有白来。但进展比他们想象的还顺利——走访的第一家就有人说见过壶井。说这话的是佐佐木对门那家的主妇。她一看到壶井的照片就很肯定地说:“我往佐佐木家走的时候,这个男的正好往外跑,所以我认得他。”

“他好像挺喜欢喝酒的。”佐佐木佳子说。

“这种事,早不记得了。可能他去店里喝过酒吧。”

“我没撒谎。我和那个大叔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知道。”

“这栋公寓有中央供暖。你把酒还我,不然……”

“你是不是出丑还没出够啊!”

“他说要去东京见一个人。”

“山下町啊,就在天文馆路里面。那边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忘了,想不起来。”

“你在哪出生的?”

而新出现的中山赛马场,毫无疑问,也是有大量现金流通的地方。

这件案子的确很奇怪。佐佐木德郎的死完全是他自己的过失,而一直到临死之前,他都在策划一件极为夸张的事情——雇人放火烧一辆巴士车,而且雇了一个流浪汉,一下子就要给他五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为什么介绍他们认识?”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吉敷点了点头。

“我的确是中年人。”

“她还在那里做啊?”

吉敷默默地想,原来都是灰啊,整个案子就是一个火山灰搭建的迷宫,而现在他好像已经迷路了。

“你穿成那样在路上走,肯定会有人跟着。他们还都喝了酒。这不是别人的错,而是你的错。所以你自己总是忘不掉。想靠喝酒来忘掉是不可能的。能忘掉的事情不用喝酒就能忘掉,忘不掉的事情即使喝上几百杯也忘不掉。

“比我大一轮。”

“不是的。我先生生前也经常唠叨浩一,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学习。但那一天,我先生却没管浩一,自己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

“是吗。您的推测也可以,关于剪报,您是怎么想的?”

“已经十二点了,店里就快关门了。你就去干一个小时啊?”

“你是怎么认识壶井合三的啊?”吉敷换了个问题,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嗯,在东京龟户一个酒吧里工作的女孩儿。因为以前我听她说,她认识在中山赛马场工作的人,我就把这个女孩儿的事给壶井说了。”

第六节

“但这是壶井提出来的啊。”

“什么?赛马场?”吉敷的第六感一下子被击中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A报纸的剪报。

吩咐好惠美以后,吉敷拿起了电话。他心想,给他打电话的除了留井就是小谷了。

“老说忘了忘了,你快说实话!这只是前年的事情,不至于统统都不记得了吧。”

“但据说你一直给这个‘没兴趣’的大叔零花钱啊。”

“那你怎么能把他介绍给壶井?”

“很多钱啊,就是指现金啰……”留井闭上眼睛考虑了一会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正为什么事陶醉呢。

“哦?!”吉敷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他再次得到了上天的启示——这会不会和佐佐木家屋顶掉落一事有关呢。壶井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放弃了佐佐木这条线呢。虽然无法说明原因,但这两件事在时间上完美的地吻合在一起。因为佐佐木家屋顶垮掉后的第四天,壶井就去了东京。

“这个,具体的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前年。”

那一瞬间,惠美的眼神变得涣散而游离。有可能她因为喝多了,记忆力变得模糊。但惠美好像在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哎呀”。吉敷把威士忌酒瓶和杯子放到地毯上,在惠美旁边盘腿坐了下来。

“嗯,我给那个酒吧打了电话,提前告诉她壶井要去找她。”

“明天我再去一趟。”

“不用怕,不用怕。”惠美拍了拍吉敷的肩膀,走了进去。

“这不大可能吧。壶井那种游手好闲之徒在钱多的地方转来转去,难道是为了慈善事业筹集善款吗?”

“你穿着这身去,他们肯定高兴……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样啊。”

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壶井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有,他为什么因屋顶掉落一事而放弃了佐佐木这条线?

佐佐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所作所为和壶井之前的行动有联系吗?这些问题怎么都搞不明白。”

吉敷把警察证收进口袋,又踉踉跄跄地抱住女子,拖着她开始走。

他们一进“城堡”,误把他们当成客人的女招待们就殷勤地跑过来挽着留井的胳膊。吉敷两人被一片温柔的娇声包围。

“要说想吃的东西嘛,我喜欢吃拉面。”

女子大叫着,在吉敷手里胡使劲挣扎:“放开我!”

“壶井放弃佐佐木之后,又想结识在中山赛马场工作的人。这次也是通过茂野惠美的介绍,知道了在东京龟户‘百合’酒吧做女招待的池上玲子。”

“也不是。”

“您肯定受惊了吧。”

这样想来,鹿儿岛这座城市的确经受着与众不同的考验。这个拥有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位于“樱岛”这座世界级火山的脚下,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按理说火山是不应该喷发火山灰的。有的火山会咕嘟咕嘟地喷发粘稠的岩浆,有的火山则像喷泉一样,岩浆潺潺流淌。常见的火山都是这样的。但樱岛这样彻头彻尾的灰型火山非常少见。而这座奇怪的火山的脚下,居然存在着鹿儿岛这样的大城市。

“怎么了啊?你讨厌我吗?”

“你和他熟吗?”

“惠美?惠美还没来呢。”一个女招待说。

“我不知道。”

“啊,这样啊。说的是啊,只有自己的话,抢劫那种粗暴的事情就有点难办了……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两年前那时候,这里落了很多灰吧?”

看来这条线也没什么希望。壶井合三在大连出生长大,成人后一直在大分县生活,结婚后又过了好几年才搬到鹿儿岛来。

“那今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了。”

“扔哪儿了?”

吉敷心想,又不是要去参加聚会,穿件平常的衣服不就行了吗。但当他看到茂野和旗袍拉链苦苦争斗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女子生活在一起。可能和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有关吧。

佐佐木家的邻居以及邻居的邻居都看到了壶井。看来,那一带相邻的住户都看到了他的身影。只是,即使看了壶井的照片,也没几个人能肯定是他。大多数证言只是说他们去佐佐木家的时候,看到一个民工模样的人抱着着点心礼盒之类的东西往外跑。

“对。”

“您先生有没有以前的同学或是小时候的朋友?”

“二月二十号早上。你不看报纸吗?”

“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吧。”

“是的,我和我先生都不开车。”

“这样啊。”

“没错。”

“您有没有注意他带了什么特殊的行李,或是有什么特殊的行为?”

果然如留井所言,警车一拐过街角,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寺庙。叫西本愿寺。经过寺庙之后,接连可以看到市文化中心、市民馆、图书馆等建筑。猎户公寓就是这些建筑中的一座。公寓门口是气派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并排着两扇电梯门。吉敷边下车边暗暗感叹:这茂野住的地方可真不错啊。

佐佐木佳子带吉敷和留井进了正门旁边的小客厅。她正要回厨房给他们沏茶,吉敷拦住了她。估计这时厨房也处于忙乱之中吧。

车子开起来了。吉敷一直看着窗外。上次他走这条路时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条街真的是旧貌换新颜——新盖了很多高楼,道路也更整洁了。但这里和东京不同,当你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大厦街的时候,又会突然看到大片的空地。

留井说有警车在等他们。他领着吉敷沿着交通环岛向左走去。

“见过一下。”

“别开玩笑了,这个店这么贵。吉敷先生,我们走吧。”话音刚落,留井就率先迅速朝门口走去。

吉敷不由得苦笑起来:

“哦。除此之外的朋友呢?”

“对,来过两三次吧。”

书房和客厅一样,有面朝院子的窗户,铝制窗框里镶着一块透明玻璃。

“冈本,哦……”

留井停在六零七室门前,按下了门铃。不幸被留井言中,按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来应门。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不在公寓?”

“天文馆路。”

“您知道他?”

但后面那些男人的表情倒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脸上都挂着色迷迷的讪笑。

“那接下来我们就去店里吧。”留井在电梯里说。

“见到佐佐木君了?”

“这下就明白了。”吉敷不由自主的的嘀咕了一句。但疑点仍然存在——壶井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放弃佐佐木呢?

“您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吉敷猜留井会先开口说话。果然,留井蹦出一句:“不过,东京人就是不一样呐。我本来……觉得您肯定是……中年人。”

“这是骗人的吧。”她终于说话了,但语气里含着一丝笑意,“这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呢,您肯定又弄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嘀咕着说了一句:“什么?”

“啊,那就好。”

“浩一经常在厨房看书吗?”

两个人去了宾馆一楼的咖啡厅。留井看起来很饿,大口大口地吃着早餐套餐里的面包。看来留井没吃早饭,吉敷心想,留井可能是单身吧。

“哦,没事,你要回去了?”

“我也这么说。然后佐佐木君也‘嗯’了一声,说没有加工金属的机器,想做也做不了。”

“这么说来也是。你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儿了。你和壶井合三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那一年火山灰落的特别厉害,从这里看过去,整个一片都是雪白雪白的。这一带的树啊楼啊都变成白的了,就连空气都是白的,像下了雾一样。不用说,地上也是一片白。当时这里还像堆雪人一样,用火山灰堆了一个大大的‘灰人’。”

吉敷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抬头一看,惠美正嘻嘻笑着:

“用不着他多管闲事,我自己觉得好就行了。他是我的男人,不用管他。”

片刻沉默之后,佐佐木佳子开口问道:“但我先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嗯。”

“不知道,我和那人没关系。”

不对,她穿的不是泳衣,而是内衣——白色的胸罩和内裤,脚踩一双黑色船鞋。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因为还有些距离,吉敷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不知道佐佐木为什么要这么做。

“城堡”果然是家规模很大的店。吉敷在银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酒吧。天花板上的镜球在不断旋转,宽敞的场地中央有一个略高一些的舞台,舞台上放着一架透明的钢琴。钢琴旁边放着一把椅子,那应该是演奏者坐的地方。天花板上的聚光灯已经打在琴椅上了,但演奏者还没到。

“我喜欢到处藏东西。”

“拉面?”

“我还没有头绪。”

“我觉得还是可信的。”

“现在不在了。”

“哦,对,是的。”

“是啊,想不到啊。”

“一轮是指?”

“啊,您只是年龄到了中年,但肯定常有人说您看起来很年轻、不像刑警吧。”

如果壶井是为了讨好佐佐木而去他家拜访,却发生了屋顶掉落这样的事情,那就没有机会赢得好感、建立良好关系了吧。

惠美打开左边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又带上了门。吉敷猜她肯定是去穿衣服了。客厅没有椅子可以坐,吉敷就站在那里等她把大衣还给自己。

看来她还是能认出地方的。

“什么?!他看到屋顶掉下来了?”

“或许,他不是为了犯罪……”

“是吗。”

“佐佐木先生真的把壶井杀死了?”

这个茂野的年龄一致。佐佐木家房屋掉落是在两年前,壶井被杀也是在两年前。当时茂野应该是二十二岁。

“您先生的书房因为屋顶掉落受到什么损坏了吗?”

“还行,但也不是特别熟。”

“哦,他当时什么表情?”

“您是怎么从她那里听到这么多事情的?是不是施了什么魔法啊?”

“之后佐佐木去‘城堡’喝过酒吧?”

“还有防灰专用的口罩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因为有人临死前嘱咐过我,。”

主妇回答说,她对人过目不忘,肯定认不错。

“在赛马场工作的一个人,我不认识。”

“真的哦。”惠美认真地睁大了眼睛,很执着地说道。吉敷心里的一部分被那双眼睛打动了。

“嗯,是吗……”不知怎么的,吉敷对刚才那些话很是在意,“当时,火山灰是不是连续不断地向下落啊?”

“啊,夫人,不是这样的。”留井插话说道,“您不要这么联想。”

她这身打扮,的确没有可以放钥匙的地方。

“之前在东京见面的时候您也说过这事,但这一次我说您弄错了,是有根据的。”

“我吗?没有。”

“这可是巨大的进展啊。”留井边吃边说道。

“这样啊!”

“嗯,谢谢。”

“就是!”

吉敷说得随便,好像他在信口开河,但他心里觉得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性。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茂野惠美在哪吗?”吉敷着急地问道。

“是啊是啊。”留井回过头去看着吉敷,大声说道。留井不仅嗓门大,动作也很夸张。每当他做出夸张的手势时,那双大眼睛就睁得更圆了。

“您先生书房的玻璃,很多都碎了吗?”

佐佐木佳子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会儿:

“在厨房看啊。”

“这个……我不知道啊。”

这种说教式的语气让吉敷觉得好笑,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啊,这屋子真小啊,怎么还有男人的体臭味啊。你常常在这种旅馆瞎凑合吧。”

“下次我带你去吧。警官先生,您在鹿儿岛住到什么时候?”

“是吗。那么,虽然这话不好听,我还是实话实说吧。佐佐木先生并不是要去中野,他却坐上了开往中野的巴士。而七年前,就是开往中野车库的K帝都巴士,一个变态狂拿着汽油上车放火,造成六人死亡。这次的纵火案和七年前的案件如出一辙。而这次的纵火犯说是佐佐木先生花钱雇他放火的。这样一来,这个流浪汉的话一下子变得真实可信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是因为你之前的男友——M帮会成员的关系吧。是吗?”

“告诉我他的名字。”

“电话啊,你等一下。”惠美在衣橱里找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念了电话。吉敷记了下来。

“那山下町在哪里呢?”

“是的。”

吉敷这么一说,佐佐木佳子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好像觉得这件事是家丑:“嗯,是的。那时候火山灰落得很厉害,而且您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很旧了。”

“啊,浩一没事。屋顶掉下来的时候,他正好在一楼厨房,和我一起。”

“啊,怪不得他能捡到子弹啊。那么他怎么处理的那枚子弹?”

“不行。”

“您家房子的构造真的很特别。房间围绕着院子,成了一个U字啊。”吉敷指着窗外说道。

“总之壶井就是这样,从一个聚金地转移到另一个聚金地。又因为他是孤单一人,所以只能依靠茂野惠美的帮助。”

第四节

吉敷把这门,看着她离开。惠美在走廊里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回头说道:

“话说回来,您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你先穿上衣服,之后咱们再说。这个怎么样,穿这个?”吉敷指着地上的一件蓝色裙子问道。他正要走过去拿裙子,

“为什么晕倒了?”

“母亲呢?”

第一节

“朋友圈,是吗?”

“在哪里?”

“要说新线索的话,就是刚才那件事了吧。除此之外,还确定了壶井和佐佐木有过接触。接下来,我们面对的谜题就是佐佐木的一连串行动了。

佐佐木佳子低头听着,听完后只说了一句:“那人说我先生给了他多少钱?”

吉敷苦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他的意思是说还会再来调查取证的。

“那,他儿子呢?”

“您说的没错。本来只有那边那栋房子,就是现在浩一读书的房间和厨房所在的那栋。但那时候我公公婆婆还健在,这么多人住就有点挤,而且那栋房子也很旧了,所以就在这边增盖了一栋,把正门、客厅和我先生的书房盖在了这边。最后又建了那条走廊,连接这两栋房子。”

“那您先生喝酒吗?”留井问道。

“去山下町猎户公寓。”留井用有些傲慢的口气命令道。

“不喝。”

“这么回事啊。”

“是的,不过不是正上方,而是厨房隔壁房间的上面。要是在正上方,情况肯定更严重。”

但是碰到这样的天灾,佐佐木家肯定需要别人的帮助,特别是需要男人帮忙收拾残局。壶井不是应该趁机讨好佐佐木,卖个人情吗。他为什么要逃走呢?这一点还弄不明白。而且壶井不光仓皇而逃,还去茂野惠美那里说自己已经放弃讨好佐佐木了。

而留井也没认出吉敷。吉敷走近他时,他却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吉敷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留井愣了一下,长长的眼睛立刻变圆了:

留井带吉敷到了另一家酒馆,它位于天文馆路入口处,价格最多只有“城堡”的十分之一。留井好像想在这里吃晚饭,顺便喝点酒。吉敷担心留井不回家吃晚饭,他的妻子会不高兴。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就是佐佐木杀害了壶井。不过他的动机尚不明确。此外,两年之后,佐佐木花五十万日元雇人在新宿西口的K帝都巴士上放火,自编自演了一场纵火未遂案。

“怎么了?你很在意佐佐木的事情?”

“没有,我去了之后她马上就走了。”

“嗯。然后呢?”

门开了,惠美出来了。但出乎吉敷的预料,她还穿着刚才那一身。“好了”,她直接坐在地毯上,倚着墙,从大衣下面拿出一瓶威士忌来。

此后是佐佐木德郎。他是N证券公司的营业科长,却也自称专职人员,经常参与现金运输等直接和钱打交道的工作。这也牵扯到大笔的钱。

“虽然您这么问……”佐佐木佳子打心眼里觉得为难,“但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保存那种剪报……”

吉敷松开领带,咚的一声躺在了粗糙的木头床上。他放松下来,把手臂枕在脑后,发现自己竟然期待着和惠美的见面,于是不由得苦笑起来。

“哦,您先生那时已经回家了啊?”

“这是谁造的谣啊。我和那个人真没关系。虽然在背后评论别人不太好,但那种大叔,我才没兴趣呢。”

“嗯,是七月末……几号嘛,反正是个星期天。”

“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再见过。”

“不知道,反正他说放弃了。”

“也就是说,佐佐木家屋顶垮掉的时候,壶井正好在现场?!”

但佐佐木佳子说:“不是,那是浩一的房间。”

“没有。”

“您先生的朋友圈是不是不大啊?”

但这样一来就有了两个问题。第一,壶井为什么想接近佐佐木,他制定这个计划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他为什么突然放弃了?从惠美的话来看,这个计划因为某些原因触礁了,所以壶井立马转向东京的中山赛马场。

“哦,是吗。”

“为什么给他钱?”

“我、我怎么穿成这样。喂,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两人一走近停靠在路边的警车,驾驶座那侧的车门就开了,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急忙从车上下来。他摘掉帽子,向吉敷低下头,说道:

“五色街就是前年年末黑社会内部发生枪战的地方。”留井在旁补充道。

“那您先生的业余爱好是?”

“哦。也是在那儿长大的?”

佐佐木家果然正为准备葬礼忙得不可开交。一大家子人在并不宽敞的房子里穿梭于木墙之间。吉敷和留井走进去,向身边的人打听佐佐木佳子在哪。

“吓了我一跳,您怎么找到这儿的。”

“为什么?”

“我有些话想说。”惠美说得很笼统。吉敷心里产生了戒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比如屋顶掉落、大降灰的那个夏天。”

“佐佐木家二楼屋顶掉下来的时候,壶井好像就在他家院子里。”

“有什么可笑的!”平头男子大声喊道。

“然后就介绍他们认识了?”

“不知道啊。但这不是无端的猜测。总之,两年前的八月,壶井正好在佐佐木家院子里,也就是说火山灰上留下的‘脚印’是很可能就壶井的脚印。关于这些事情,我想确认一下。”

“啊,是吗。不过倒也是啊。”

“没有,只有子弹。佐佐木君说是在五色街上捡到的。”

“哦,您的意思是?”

“但是……”吉敷像挨了一个耳光似的。

“一点也不。”佐佐木佳子肯定的说道,彷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光是赛马,他对赛船、赛艇这种赌博性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包括扒金库、麻将等等。”

“后来他好像说过‘脚印’还是什么的,所以我觉得他在院子里看到了脚印。”

“看书吗?”

“是这样哦。要是他喜欢我,应该会来找我才对。”

“是她吗?”

“壶井提出来的?”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向公寓‘进攻’吧。”

“你介绍他们认识后,他们关系熟吗?”

“她长得很漂亮。”

“不是,我家是单亲家庭。”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两年前的八月十九日,您家二楼的屋顶掉下来了是吗?因为火山灰的堆积。”

“下次你把衣服也藏这儿吧,免得没的穿。”吉敷接话说。

“因为我是最好的啊。我客人那么多,虽然都是些色迷迷的大叔。”

“可能。”

“这样啊。你们交往的时间长吗?”

“啊这个嘛……”

“哦。”

“佐佐木家现在正忙着准备葬礼吧?”

睡着了。佐佐木佳子伸出手,把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我没见过这个人”,然后把照片还给了吉敷。

“就是现在我们的隔壁?”

电梯升到猎户公寓六楼,一下电梯,茂野惠美就大声喊道:“这是哪,你把我带到哪儿来了?!”

“她的气质感觉像不像呢?”

佐佐木佳子听后好像恍然大悟:“啊,对,对啊。我之前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新踩的脚印吧。”她频频点头,流露出佩服之情。

“他临死还让你照顾壶井,可见关系不同寻常。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但是佐佐木见没见过呢。

佐佐木佳子又笑着说道:“也不是永远不能说,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这件事我仍在调查,现在还是个秘密。”

吉敷自己回答了一句“是真的”,女招待马上大喊起来:“咦?东京来的警察就是不一样啊!”

“醒了,头好疼。而且,怎么这么冷啊。”

“那是有什么起因啰?”

那是一大群人,一群男人正向这边走来。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奇怪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浩一做的?”

“应该是的。”

“茂野惠美的公寓。”吉敷立马回答道。她是此案的关键,可以说吉敷是为了见她才到鹿儿岛来的。“她是住在山下町来着吧?”

“至少两年前。”

“十二岁。”

这个女的,就是吉敷在照片上见到的茂野惠美。

“我可能又要管闲事了,旁边都是邻居,你小点声不好吗?还是你想让全楼的人都知道,你穿着内衣在鹿儿岛市里乱走、又被警察护送回家?”

“我今天到的。”吉敷回答,“我们知道您肯定很忙,但关于佐佐木德郎先生,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十分钟就够了,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

“壶井……?”

“您先生有很强的出人头地的愿望吗?”吉敷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留井都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了。

“没什么关系?你可别撒谎啊。”

“我去了趟‘百合’,但池上玲子今天歇班。”

“他说这个很酷,要做成项链送给我。”

吉敷心想,因为地板被烟斗烫到了就钉一块铁皮把那里盖起来——佐佐木真够神经质的啊。他把烟斗放回桌子上,就和留井一起离开了佐佐木的家。

吉敷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惠美却沉默了,看来吉敷说对了。

“我明白了。还有一个问题,在东京我也问过您,为什么您先生去中野那边?关于这一点,那之后您有没有想到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么在‘百合’酒吧工作的那个女招待说不定也能提供什么新线索呢。”

“您吃饭也这么省啊,警官先生。”

“浩一经常在自己房间里做手工吧?”

“嗯……”她又坐回到地上。

“不是,带了一个手提包,里面是他儿子高考要用的文具。这个包在巴士里被烧了。”

“嗯……”惠美撅着嘴,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去。

吉敷简要地介绍了佐佐木死亡的案件。惠美静静地听着。

“不然怎么样?去警察局告我?”

“没有,和平时一样。”

“那您先生之后就再没说过?”

“他长得很帅,简直可以当演员了。和您长得有点像呢。”

“邻居们赶忙到我家来,问我们有没有伤到之类的。”

“嗯。”吉敷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关上了抽屉。

“我明白了。”

“您先生是哪里生人?”

惠美站了起来。吉敷也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送她: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呗。”

“真是的……”留井十兵卫说道。

“是啊,发生这种事……”浩一母亲回想起恐怖的过去,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出事的时间好像是接近晚上七点,因为当时我先生已经在家了。”

“明白了。”

“你不喜欢他这个五十岁的大叔,和他又不是恋人关系,那你为什么给他钱花?”

留井经过公用电话,先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又回到公用电话那里拨了电话。但不一会儿就走回吉敷那边了。

这无疑是为了提高赌马的胜算,也就是为了赚钱。

“拉面的话,我知道鹿儿岛哪家拉面店最好吃。”

“还有时候根本不来呢。”其他女孩儿说道。

继续追查这件不明原因的案件,就追到了日本最南端的大都市——鹿儿岛。在此地调查的出发点是佐佐木家屋顶掉落一事。而屋顶掉落的原因是北方人怎么也想不到的——被樱岛的火山灰压垮所致。这样说来,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案件都是由樱岛的“灰”开始的。

吉敷叹了口气。年轻好看的女孩儿往往都是这么骄傲。

吉敷做出要站起来的样子。当然,他只是佯装一下。

“嗯,可能吧。”

“那壶井在东京见到她了吗?”

吉敷把行李放到房间,又回到鹿儿岛的街上。刚才在酒馆没什么东西可以吃,夜一深,吉敷觉得饿了。他在想要不要去小摊上吃碗拉面什么的。

“父亲?从来没有过父亲。”

“哪里的赛马场?”

“好,一起走。”他这一走不要紧,那些男的一个个都跑到吉敷前面把他挡住了。

“我知道怎么办。”

“这样啊。”

“这个兴趣真不错啊。他开始做手工的时间长吗?”

“冈本敏哉。”

等一下!吉敷突然想到,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交集的佐佐木德郎和壶井合三会不会是儿时的朋友?只是年龄上稍有出入——佐佐木德郎四十五岁;壶井合三如果活到现在,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夫人,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不好开口……”

“但葬礼办的也够晚的了。”

“真的吗?!”

第二天一早,吉敷给还在家里的小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龟户“百合”酒吧的电话,托他调查在那工作的女招待——池上玲子。

“是的,但不知道她在不在家。现在快四点了,她可能已经睡起来,又到哪里晃悠去了。”

“这怎么可能。”吉敷说到一半,又换了个话题,“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的,他做帆船啊飞机啊什么的,屋子里摆满了他的作品。他的手很巧,中学的时候还送给我一枚木雕的胸针。去年正月的时候,浩一的妈妈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很久没进过浩一的房间了,一进去发现他手里拿着手枪子弹……啊!”女孩儿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好像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想去佐佐木家邻居那里打听一下。”

“你喜欢他吗?”

“当时您先生在哪里?”

“中山的。但那个在那里工作的人,我不认识。”

“是的,那是个星期天,能见度连一米都不到。”

“嗯,不太顺利。明天在再详细说,麻烦你明天再给我来给电话吧。”

“看到长相的话就知道了吧?留井先生,您手上不是有茂野惠美的照片吗?”

留井也从旁边接话说“是的是的”。

“是啊,都吓坏了。”

“是的。这边的房子只有一楼,没有二楼。”

“怎么样?我表现得很乖吧?”

“什么根据?”

“不行,看来还是得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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