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确实如此。可是,当时我认为这是惟一的方法呀。”
“我来了。我真担心两位的安危呢。看你们好像没事,这太好了。”
全身被捆绑的妻子,花了老半天时间,在沙地上用蠕动的方式,好不容易移动到我的身边来。然而,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形之下,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她移动了多远的距离。
“他们也许淮备利用船只从海面逃走吧?”
“亲爱的。”宽子说:“或许是吧?我们一不,我过去的生活太以夏夫为重,而你就太以保险箱为重了。”
“天有不测风云嘛。”
“想到当时你既惧怕又求助无门的心情,我实在柔肠寸断。
“哪个时候呢?”
“你想那些人会不会回到这里来呢?”
“这很难说吧?如果汁划失败,或者是虽然得手却无路可逃时,他们或许会回到这里吧?”
“你别白费心机了。派一些人马到火警现场去维持秩序后,警局里还有可能留守几个警察人员呢?这个人数恐怕比保险箱的数目还少吧?”
“呃……”
“起火的会不会是别人家的房子呢?”
我依稀听到夹杂在脚步声中的妻子的呼吸声。这两种都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快。我已透过木板墙缝隙看到外面晃动着的手电筒灯光了。
这是我人生过了大半辈子后,第一次遭遇到的危险。这场灾难全由那令人难以消受的黄昏后的酷暑所带来的——我想。
来到外面广阔的海滨沙地上时,我拥抱了宽子。冢原刑警这时靠过来对我耳语说:
“不是蔓延到别人家的房屋吗?”
“就是看到被绑着的你露出雪白小腿的时候。”
“那一伙呢?”
“是啊。”
“梅津顺说过我熬得住精神上的痛苦,却熬不住肉体上的痛苦。”
“噢?”宽子突然压低声音说,“好像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哩!”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省点力气吧。”
“我心里开始发毛哩。”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警察当局会替你向保险公司说情的。你的火灾保险金应该可以领到全额才对。”
警笛声虽然已听不见,而火警现场的喧嚣声好像传到这里来了。莫非这是我的幻觉吗?我似乎看到了嘈杂的火警现场。这个小镇过去很少发生过大事。现在的这么一场火警,镇上的人们还不潮汐一股地围过来看吗?消防车和警察人员立刻赶到,而群众更是挤得水泄不通。相信家家户户都有人拉开玄关的门,跑出来看热闹吧?家里只留下一些老人、女人和幼童而已。学校的值夜人员和钟表店的儿子一定也都赶着看热闹去了吧?农会事务所相信也唱起空城计才对。所有这些地方的保险箱都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睡着。比起火警现场的嘈杂,这些地方又是何等的寂静。这些角落原本有着适合于放置保险箱的寂静气氛。而有一批人正在朝和观众相反的方向行动着。这些人走向的目标是保险箱。当人们从火警现场回到家里来时(说不定是黎明时分吧),保险箱厚厚的门扉可能是开着的吧?
“你是说我记忆力很好这码子事吗?我确实说过记在脑子里比写在纸条上放在保险箱里安全。当时我认为顾客们保险箱的安全全都维系在我身上。就这一点而言,我虽然是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小人物,而我的生活态度却是非常崇高的。”
“他们回来了。”
“你怎么啦?”
“大概在这里!”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
我没有回答她,原来这是眼泪流入脸颊上的创口的缘故。
另外的几个人很快地将绑着我们夫妻的绳索切断和解开了。
“你记得上次告诉我的那些话吗?”
起先我以为这是太太的错觉,后来听出确实有人踏着沙地走过来的脚步声,而且来的人不像只有一两个的样子。
“还好,只有一点点刺痛而已。其实,刺痛我的并不是这些小小创口,而是我的心。”
“回来就回来,我们已经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让儿子看到母亲被凌辱的场面——”
“就结果而言,你是告诉了他们这个秘密。”
“可是……”
“果然在这里!人被绑着哪。快!快松绑!”
“这我知道。不过,我为夏夫当时不在场而庆幸。如果夏夫在场,你和他中间的一个一定会发疯的。”
“其实,我在良心上是苦不堪言的。”
“要是他们回来,我们怎么办呢?”
“结婚这么久,我也开始被叫做老太婆了,可是,我们毕竟是一对夫妻,不是这样吗?”
“你这算是飞来横祸吧。”
“要是夏夫在身边,那就好了。”宽子说。
“是我们的房子。那个年轻家伙亲眼看了回来,而且这是我把破布覆盖电烤炉的结果。”
“我们赶快想办法从这里逃走吧。”
门扉被推开。在这刹那里,我好像看到夜空里的星星。又有声音从对准我们的手电筒灯光的那边传过来。
“你能站起来走路吗?”
“我们已经尽了人事,那就听天由命锣?”
“那个刹那里……”
“原来这是你干的事情……”
“我们赶快设法通知警察才对。”
“接到火警的报告时,我们立刻动员连轮值休息人员在内的全体人马,戒各了所有有保险箱的地方。结果,这伙歹徒可以说自投罗网,全都被我们逮到。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你是想说发生火警的原因,是不是?在那样的场合之下,这是迫不得已的。你的措置并没有不当之处。”
“我们的房子真的烧掉了吗?”
“为的是不让他们得到保险箱里的密码单。”
我顿时有了浑身疲惫的感觉。
“我们怎么办呢?”宽子说。“也许他们正在被警察追踪。要是拿我们当人质,如何是好呢?”
我当时没有以你为重,你一定对我痛恨入骨吧——噢!疼死我了。”
“结果还不是一样?我们的房子算是白白烧了。”
“还不是一样?不,或许更槽吧。幸好那个场面只有我一个人看到。难道你希望让夏夫看到那个场面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何况我没有想到他们今天就要动手嘛。”
“冢原先生!”
“我并没有被凌辱啊!”
时间在无奈的情绪中缓慢地过去。我知道倒在沙地上的宽子此刻焦躁的心情。她除了有单纯的恐惧感之外,心里一定在担忧着纵火的事实一旦被查明后领不到保险金的现实问题。此外,对自己的丈夫被迫站在与顾客为敌的立场,有形无形中成了梅津顺这一票人的共犯也很苦恼。两人的心情已沉重到极点。黎明不晓得多久才要来临哩。
“你没有把真正的密码告诉他们吧?”
“确实如此。”
“没有办法。我是被绑在木桩上的。”
“还好,只蔓延两户而已。”
“你的心……”
“由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看,应该是真的才对。”
“是啊。原来我对精神上的痛苦也是熬不过的。这一点我在那个刹那间深深觉到——”
“是啊,就在那个时候。”
“亲爱的。”宽了对着我说。这个声音从离我约六尺处传来。
“你被割伤的地方还痛吗?”